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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完全没有想到韩老太爷会如此着急,都等不及回家让韩老夫人悄悄儿问她的意思,不由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扭着韩老夫人的袖子撒娇道:“奶奶您看爷爷欺负青瑶。”
韩老夫人呵呵笑道:“瑶瑶,咱们不理你爷爷,你悄悄儿说给奶奶听,瞧没瞧中这赵天朗呀?”
青瑶心里这会儿乱的紧,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若说没瞧中,她是个颜控,看到优质帅哥不动心,那绝对是骗人的。可是一想到要将自己的一生都和那个男从绑在一起,青瑶心里就充满了不安,这不比现代,两个人互有好感,还可以谈个小恋爱慢慢增进了解,韩老太爷和韩老夫人能做到这般地步,其实已经相当惊世骇俗了。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只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谁会去考虑到当事人男女双方的意愿,青瑶心里很明白,自己已经是相当幸运的幸运儿了。
韩老太爷见青瑶面红耳赤一副小女儿情态,才会过意来,只摇头笑道:“好好,爷爷出去,丫头你慢慢和你奶奶说。”说罢,韩老太爷果然挑帘出去了,他还很体贴的将在里间服侍的菱花和桃叶也带了出去。
韩老夫人搂着青瑶笑道:“瑶瑶,这会子也没有外人,你告诉奶奶到底相没相中啊?”
青瑶没抬头,只小声说道:“看上去倒还不错,只是不知道真性情如何?”
韩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拍着青瑶的手说道:“瑶瑶,奶奶可是相中这个孙女婿了,他的眼神很清亮明净,有这样的眼神,这孩子错不了。虽话庆亲王府是复杂了些,不过你过了门就是世子妃,王府里除了王爷王妃世子,就是你了,其他的人凭再怎么得宠,也得在你之下,用不着顾忌她们。而且那孩子说的没错,有着王妃的境遇,这孩子以后必定能和你一心,不会有那些个花花肠子,他也是个有能为的,又诚心求娶你,瑶瑶,奶奶活了这几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的孩子。”
青瑶听了韩老夫人的话,抬起头来看着韩老夫人,点点头轻声说道:“青瑶相信奶奶。”
韩老太爷可在外头竖着耳朵听着呢,一听青瑶答应了,便忽的冲进来,笑着说道:“那好,回头就让你哥哥递话过去,让他们家来求亲。”
韩老夫人嗔道:“急什么,跑不了你的好孙女婿,明儿我就带着青瑶去给越公国老太夫人贺寿去。”
青瑶到底有些个不好意思,只低着头扭着韩老夫人的袖子,无意识的玩着,韩老太爷心情大好,冲着送走了赵天朗的韩青云高声叫道:“青云,让伙计上席面,一定要上今年新酿的烧刀子,爷爷要好好喝一场!”烧刀子是太白楼的招牌酒,新酿的烧刀子酒性最烈,是韩老将军这样的武将的心头最爱。
青云从韩老太爷的声音里听出了青瑶已经点头的意思,忙问道:“爷爷,瑶瑶应了?”韩老太爷很兴奋的嗯了一声,挥手道:“快去要酒!”因着刚才相看之事要行的秘密,所以韩老太爷并没有带小厮上来服侍,也没让掌柜的和店伙在外面伺候着,故而得让青云跑一趟。青云高高兴兴的跑下去张罗开了,他甫一下楼,却看到赵天朗去而复返,正向他招手。
青云忙走出太白楼,赵天朗飞步迎过来,有些忐忑的问道:“青云兄,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青云笑道:“子纲兄,日后我们要多多亲近了。”
赵天朗大喜过望,立刻说道:“好好,青云兄,哦不,大舅兄……”赵天朗觉得能得偿心愿,已经喜的语无伦次了。青云也笑了起来,靠近赵天朗说道:“子纲兄,明儿令堂要见舍妹,令堂不会为难她吧?舍妹平素甚少出门,若有什么不到的,还请子纲兄上复令堂,请令堂担待一二。”这也是青云担心妹妹,事先打个招呼,免得明儿青瑶有什么不周全的,让庆亲王妃心中不快。
赵天朗将头摇的如拔浪鼓一般,连连说道:“不会不会,母妃喜欢令妹还来不及呢,明天我也要去给外祖母贺寿的,你放心,母妃护着令妹还来及的,就是我的舅母们也是极好相与的。”
青云点头笑笑,虽然没有见过庆亲王妃,但是青云觉得能养出赵天朗这样的人,庆亲王妃应该是个很好的人,想来不会为难青瑶的。这也是青云年纪轻,不懂得有儿子的母亲的心思,庆亲王妃虽然还没有见过青瑶,可是却因着赵天朗对青瑶的热情,心里微微的吃起了醋。
赵天朗回府,果然又去找了王妃,他也不好意思直说让王妃一定要看中青瑶,只围着王妃打转儿,一会儿问问王妃明儿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一会儿又问明天什么时辰动身。庆亲王妃瞧着直觉得好笑,把他拉到面前坐下,笑着说道:“从来婆婆相看儿媳妇,要紧张打扮的那儿媳妇的人选,怎么到你这儿却颠倒过来,难道是怕娘给你丢人,让人家姑娘瞧不上?”
赵天朗白净的脸上泛起好看的红晕,不好意思的说道:“娘,您是亲王妃,韩大小姐又是极少出门的,儿子怕她见了您害怕……”
庆亲王妃摇摇头,拍着赵天朗的手笑道:“傻孩子,娘又不是洪水猛兽,只要是你喜欢的,娘就喜欢,放心,娘绝不会为难,吓着你的心上人。娘呀,现在对韩家大小姐充满了好奇,娘真想快些见到她,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能让娘这眼高过顶的儿子这么紧张。”
赵天朗并没有听出母亲话里藏着的小小醋意,只红着脸说道:“娘,您见了就知道的,韩大小姐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姑娘,慧质兰心高贵大方……”吧啦吧啦,赵天朗几乎将世上所有的形容女子美好的词都用在了青瑶的身上,听得庆亲王妃又是欢喜又是心酸,有种她珍爱了十八年的儿子,就要离她而去的感觉。
还是秋素敏锐,发现了庆亲王妃并不象世子爷那么兴奋,只打岔的跪下笑道:“奴婢求王妃的恩典,明儿能不能带着奴婢给老夫人拜寿。”
庆亲王妃笑了起来,她指着秋素笑道:“拜寿是假,想看你们世子爷的心上人是真吧!”
秋素也不否认,只笑着说道:“求王妃成全了奴婢的好奇心吧。”
庆亲王妃笑着点头道:“也好,明儿你就跟着吧。”秋素这么一打岔,赵天朗便没有再说下去。庆亲王妃看着他轻声说道:“天朗,这事应该说与你父王。”
赵天朗原本舒展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了,庆亲王妃挥挥手,让屋子里的丫头们退下,拉着赵天朗的手说道:“天朗,你是怕柳侧妃坏了你的事?”
赵天朗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整个庆亲王府没有人不知道,柳侧妃说什么庆亲王爷就听什么,而柳侧妃早在三年前就想把她娘家堂侄女儿嫁给赵天朗做世子妃,却被赵天朗强硬的顶了回去。从那之后,整个庆亲王府再没有人提起赵天朗的亲事。如今赵天朗想娶妻,世子妃人选却不是柳侧妃的堂侄女,柳侧妃怎么以可能不从中生事下绊子。
庆亲王妃沉思良久才说道:“天朗,等娘明天相看过韩大小姐,就和你父王说这件事,你父王若是答应,娘立刻去韩家提亲,他若是不答应,你就进宫求皇上,请他下旨赐婚。”
赵天朗看着母亲,有些哽咽的唤道:“娘,他会为难您的。”
庆亲王妃落寞的笑笑,摇摇头说道:“就算没有这事,他也不会不为难娘,这十九年来,娘早就是京城的笑柄了,娘已经看开了。只要我天朗过的开心,娘什么都不在乎。”
赵天朗拉着庆亲王妃的手,看着她说道:“娘,儿子不是那种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儿子会和媳妇一起孝敬娘。”
庆亲王妃看着儿子帅气英俊的脸庞,轻轻点了点头,浅浅说道:“娘相信天朗的眼光。”
次日一大早,庆亲王妃便打发管事嬷嬷去了柳侧妃的院子,庆亲王爷果然歇在这里,看到王妃的人,庆亲王妃沉着脸不悦的问道:“王妃有什么事?”
管事嬷嬷恭敬的说道:“回王爷,今天是越国公老夫的寿诞,王妃请王爷与她一同过府拜寿。”
庆亲王爷皱了皱眉头,今天刚巧休沐,他才答应了柳侧妃陪她出门踏青的。可是越国公府那边他若不去,必会更让越国公府寒心,他在王府里可以不给庆亲王妃面子,可是在外面却不行,越国公府才是他的正经岳家,他若是不去,那些个言官御史又有可参奏了。而且当今皇上登基未久根基尚不稳,正需要这些世家大族的支持。他是扶持当今继位的皇叔,这越国公府少不得要走上一趟了。转瞬之间庆亲王爷便想清楚了。他沉声说道:“本王知道了,回头便和王妃一起去。”
管事嬷嬷都没想到王爷会答应的如此利索,不由怔了一怔,忙笑着磕了头,赶紧去向王妃回禀了。
屋子里的柳侧妃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气得银牙暗咬,她就是知道今天是越国公老夫人的寿诞,才特意缠着庆亲王爷陪她出门的,不想王妃只遣了个嬷嬷过来,庆亲王爷便答应了。
柳侧妃气鼓鼓的将刚戴上的冰种飘花翡翠镯子撸下来往梳妆台上一拍,重重娇哼一声,便拧过身子背朝着门,用帕子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庆亲王爷在院子里自然听到了,赶紧进屋来哄柳侧妃,柳侧妃却不依不饶,一定要庆亲王爷陪着她才行。庆亲王爷的眉头皱了起来,若非事涉当皇位的稳固,他也就依了柳侧妃,可是今天他若是不去越国公府,为难的人会是当今皇上。庆亲王爷虽然一向宠妾灭妻,可是在大事上却极有分寸,这也是他宠妾灭妻这么多年,都能平安无事的重要原因。
“凝华,踏青哪一日使不得,明儿我向皇上告假,一定陪你一整天。”庆亲王爷面对着心爱的女人,到底没有沉下脸,只松了紧皱的双眉,笑着哄柳侧妃。柳侧妃了解庆亲王,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她也不能再坚持了,只委屈的点了点头,眼波含情的看着庆亲王爷,娇声道:“王爷,那您今儿早些回来!”
庆亲王爷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个近四十的女人这样向自己撒娇有什么肉麻的,只笑着应了,柳侧妃这才起身替庆亲王换了拜寿的衣裳,送他出门了。
在王府前厅,庆亲王妃已经打扮好了,正和赵天朗等着姗姗来迟的庆亲王。
庆亲王看到头戴赤金七凤东珠冠,一身正红绣金牡丹妆花贡缎品服的庆亲王妃,只有一种看陌生人的感觉,还有一点点的惊艳。只看赵天朗便可知庆亲王妃也是难得的绝色女子,而且这些年来她平心静气的修心礼佛,倒比十八年前多了些出尘脱俗的高贵清雅之气,一袭正红品服非但不会让庆亲王妃显得庸俗,反正衬出了一种不可侵犯的高贵。这种高贵是柳侧妃无论穿什么都穿不出的感觉。庆亲王忽然发现虽在同一个王府,他竟有十多年不曾见过他的正牌王妃了。
事实上也是,自从庆亲王妃生下赵天朗之后,庆亲王爷便没有到庆亲王妃屋子里过夜。虽然初一十五是必歇在正室房中的,可是柳侧妃总有手段将庆亲王爷从半道上截走,久而久之,这条规矩在庆亲王府里便也明存实亡。而庆亲王妃除了潜心抚育赵天朗之外就是是念经礼佛,庆亲王来与不来,她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便能得到解脱,现在的庆亲王妃,只当庆亲王爷是自己的挂名丈夫,一个本应该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赵天朗看到庆亲王,上前行礼,平静的唤道:“儿子见过父王。”语气平静而疏离,绝无见到韩老将军的亲近热络。
庆亲王爷沉沉“唔”了一声,对于这个儿子,他不比对王妃熟悉多少,甚至于庆亲王爷心里都会有种错觉,这个帅气英挺的孩子真是自己的儿子么?好陌生!
庆亲王妃浅浅福身,淡淡道谢道:“谢王爷拔冗给家母贺寿。”
庆亲王爷略有些尴尬,只沉声问道:“天赐夫妻呢?”庆亲王妃皱皱眉头,赵天赐又不是越国公老夫人的正经外孙子,他去了,只会提醒越国公老夫人庆亲王是怎么宠妾灭妻的,这不是给老夫人添堵么!何况今日她还有重要的使命,若是让赵天赐夫妻跟着,只怕相看青瑶之事便不能秘密进行了。
庆亲王爷话音刚落,赵天赐夫妻便匆匆赶来,向王爷王妃行了礼,赵天赐笑道:“今天是外祖母大人的寿诞,儿子媳妇伺奉父王母亲前去拜寿。”不论柳侧妃怎么得宠,她都只是个侧妃,她的儿子还是要叫庆亲王妃一声母亲。
庆亲王妃心里虽然不高兴,却只淡淡说道:“天赐有心了,时候不早,王爷,现在就动身吧。”
庆亲王点点头,赵天赐的媳妇秦氏笑吟吟走上前说道:“媳妇扶着母亲。”赵天朗听了这话却没好气的说道:“娘,儿子扶您。”
庆亲王妃浅笑点头,将手伸给赵天朗,赵天朗扶着庆亲王妃的手,紧随庆亲王走了出去。那赵天赐虽是庶长子,可是身份却在他之下,想走在头里,他还没有那个资格。他只能走在世子的后面。
秦氏被晾了一下,有些委屈尴尬的看向赵天赐,赵天赐却风轻云淡的笑道:“我们走吧,别让父王母亲等我们。”秦氏用她那编贝般的牙齿咬了咬下唇,轻轻点了点头,看向赵天朗背影的眼神,未免多了一份恼恨。
庆亲王爷和庆亲王妃各有仪仗,赵天朗骑着马走过王妃的轿旁,赵天赐骑着马始终没有越过他,只行在秦氏轿子的前头,脸上始终带着春风般的笑容,仿佛他从生下来,就只有微笑这一种表情似的。
庆亲王一行到了越国公府的时候,韩老夫人早就带着青瑶来了。已经被越国公夫人,也就是赵天朗的大舅母亲自迎到内堂去拜见老寿星越国公老夫人了。
现任越国公陈亦章引着庆亲王给越国公老夫人拜寿。越国公老夫人心里虽然气他对自己女儿的冷落,可是却不得不做些面子情,让丫环扶着自己站起来,向庆亲王行国礼。庆亲王却笑着拦在头里,命人拿来拜垫,和庆亲王妃一起扎扎实实的给越国公老夫人磕了三个头拜寿。这让越国公老夫人心中很有些惊讶,她真没想到庆亲王会这么给自己女儿面子,脸上的笑意便浓了起来,一叠声的说道:“天朗,快扶你父王母妃起来,可真真折煞老身了。”
庆亲王却笑着说道:“岳母大人言重了,回头小婿要多讨岳母大人几杯寿酒吃呢。”
越国公老夫人喜道:“亦章,好好陪你妹夫多吃几杯,一定要吃的尽兴。”
接下来便赵天朗赵天赐夫妻拜寿,原本赵天朗是弟弟,应该跪在赵天赐夫妻后面的,可他一落生就被封为世子,身份贵重,赵天赐就算是有心,也不敢在明面上越过他,便和秦氏跪在赵天朗的后头,也磕头拜寿献了寿礼,越国公老夫人虽然看着赵天赐就觉得的扎眼,可还是笑着让他们起来,并赏了东西,然后就让越国公世子和夫人分别陪着他们到外面去了。
庆亲王也跟越国公到了外间厅吃茶,这时内堂就剩下越国公府的女眷们了。越国公老夫人挥挥手道:“你们都去忙吧,我要和你们姑奶奶说说话儿。”
老夫人一声令下,众女眷退避,越国公老夫人拉着庆亲王妃的手,眼泪扑落落的掉了下来,她看着庆亲王妃的面容,心疼哭道:“我可怜的孩子,苦了你啊!”
庆亲王妃心里酸涩极了,却强撑着笑道:“娘,女儿不苦,有天朗,女儿知足了。娘,韩老将军夫人可来了?”
越国公老夫人忙说道:“来了来了,一早就来了,你说的那孩子娘瞧了,果然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人才样貌都配得上我们天朗。”
庆亲王妃心里有些惊讶,她素知母亲的眼界很高,等闲的姑娘是入不了她的眼的。便急切的催促道:“娘,人在哪里,快叫来让女儿看看。”
越国公夫人拍着庆亲王妃的手笑道:“别急,你大嫂一准儿去请了,天朗的事我们都放在心上,绝不会误事的。”
正说着,越国公夫人便引着一个鬓发斑白,身着驼色暗金万字纹缎面褙子的老夫人走来,扶着老夫人的是个一身量未足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头发浓密黑亮,挽了三山倾云髻,斜簪了一枝赤金步步莲卷云镶钻步摇,莲心是淡绿的钻石,在每一个卷云纹还点缀着一颗晃人眼睛的火钻,三串儿水晶流苏尾上缀了三颗粉钻,光华摇动之间,便给这小姑娘平添了几分华贵之气。一朵时新的粉色含苞绢花簪于鬓旁,又让这小姑娘瞧上去多了些灵秀可爱。这小姑娘不是旁人,正是青瑶。
因青瑶是微微垂头扶着韩老夫人的,所以庆亲王妃从上往下看,一打眼只看到了青瑶浓密的头发和发间的头面首饰。再往下看,但见青瑶穿了一件嫩柳绿色的零陵缎交领夹褙子,褙子领口和下摆都绣着嫩黄的迎春花,只看这一件褙子,便能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春意。一条玉白色软缎凤尾裙束出不盈一握的纤腰,从裙子下摆漫延往上,绣着二月新柳,青瑶行动之间步履轻盈,她这一进门,仿佛将外面的春光带进了屋子。让人虽未看清她的容貌,心里便先有了好感。
韩老夫人带着青瑶给庆亲王妃行礼请安,只听青瑶甜美软糯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小女韩氏给王妃请安,祝王妃康健安宁。”
庆亲王妃笑道:“韩小姐快快请起,走过来些,让我好好看看。”
青瑶轻盈的起身,将头微微抬起来一些,迎向庆亲王妃的目光,含笑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庆亲王妃的跟前。
青瑶这一抬头,跟着王妃的秋素等人不由的抽了一口气,她们也是跟着庆亲王妃进过宫见识过美人的,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能美到这种程度。此时,言语已显得苍白无力,不对,世间根本就没有语言可以形容这位韩大小姐的容貌,那种美,是直指人心的美,让人看了便会身不由已的被吸引。
庆亲王妃好歹比她的侍女们稳得住,心里虽然也惊讶于青瑶的美,脸上却没有露出来。刚才她还在想,那般璀璨的钻石显得太华贵了,岂不是喧宾夺主了?可是看到青瑶的容颜,庆亲王妃才知道,不论戴着怎么样贵重的首饰,都压不住青瑶绝俗的娇颜,只能是陪衬,甚至庆亲王妃有种感觉,华贵的首饰只有戴在青瑶的头上,才能尽情展现出首饰的美。
庆亲王妃现在明白为什么儿子那么急切的想定下青瑶了,这样绝美的女子,便是入主宫中都够资格。不过庆亲王妃还有些犹豫,若这韩青瑶只有容貌没有脑子,将来在庆亲王府里是很难立住脚的,做世子妃,可不能没有头脑。想到这里,庆亲王妃便拉着青瑶的手笑着说道:“孩子,多大了,可念书了不曾,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韩青瑶只大大方方的任庆亲王妃拉着自己的手,没有一丝不窘迫不安,只含笑应答:“回王妃娘娘,小女十四,些须念过几本书,平日除了学针线女红外,还跟着祖父学画,跟着祖母锻炼身体。”
庆亲王妃心里很有些惊讶,不免追问了一句:“你还跟着韩老将军学画?”
青瑶眉眼儿弯弯的应道:“是,王妃娘娘。”
庆亲王妃看向韩老夫人,韩老夫人笑着说道:“老太爷说这孩子很有悟性,每常说家里也只有这孩子能接了他的衣钵。”
韩老夫人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韩老将军的画作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除了当今皇上珍藏了几幅之外,便只有韩老将军的莫逆之交老华太医手里有那么一两幅了。大家也都知道韩老将军最遗憾的就是韩家没有一个孩子有天份,能随他学画,想不到这娇娇柔柔的韩家大小姐竟然还有这等本事,让韩老将军给她如此高的评价,将她视为传人。
庆亲王妃心里有些不相信,只当是韩家为了抬高青瑶才这么说的。可是越国公老夫人却笑着对庆亲王妃说道:“这孩子果然是个灵丰慧的,四喜,去把韩大小姐送给我的寿礼拿来给大姑奶奶过目。”
一个身着樱红比甲的小丫头应了一声,很快便捧着一只卷轴走了出来。和秋素两人展开画请庆亲王妃过目。
这是一副手持净瓶的观音立像,笔法细腻柔和,观音像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跃出纸面踏云而来,那慈悲宁静的观音面容让人一看便能忘记尘世的烦扰,得到无上的宁静。庆亲王妃自生下赵天朗后便一直礼佛,她供的就是慈航普渡的观音菩萨,此时看了这样的观音象,庆亲王妃心里有无尽的欢喜,她是修佛之人,自然知道心中无佛,是画不出这样慈悲祥和观音像的。庆亲王妃亲手卷起这幅观音像,恭敬的放好,才对青瑶说道:“孩子,我极喜欢这样的观音像,你能不能现在就为我画上一幅?”
大家都知道这是庆亲王妃考较青瑶,数道目光直直射向青瑶,只看青瑶如何应答。事实上,大家都想知道这张画到底是不是青瑶自己做的。
青瑶微笑应道:“王妃娘娘有命,青瑶自当遵从。”
庆亲王妃听了这话,先就笑道:“那好,娘,我带着韩大小姐去我的房间了,回头再过来陪娘。”
越国公老夫人笑着挥手道:“难得你有兴致,去吧。”
庆亲王妃便带着青瑶韩老夫人一行去了她从前的闺房。看着窗明几净,案上供着鲜花,妆台上摆放着时新的脂粉,庆亲王妃心里涌过一阵暖流,这里,才是她的家。
已经有丫环布好了画案,青瑶微微沉思片刻,才提笔做画,只见她下笔如飞,竟是没有一丝的停滞,不过两柱香的时间,一张观音像便画好了。庆亲王妃看着青瑶作画时飘逸的风姿,不由看直了眼。等到青瑶画好,唤了她两声,庆亲王妃才回过神来,惊讶的笑着问道:“这就画好了么?”
青瑶含笑道:“请王妃娘娘过目。”
庆亲王妃上前细观,只见青瑶画的是观音菩萨拈花微笑图,神情之间少了一庄严多了些柔和,这样的观音象人多过象佛,倒和世间寻常的观音象很是不同,可是不论笔法还是风格,都与刚才那幅观音像极为一致,庆亲王妃这才信了那幅画真是出自青瑶之手,而不是什么人代笔的。
庆亲王妃先是一喜,后又担忧起来,若这韩大小姐只知谈书做画,不通俗务,却也不能做一个合格的世子妃。她微微一想,便将手上的一对帝王绿翡翠龙凤镯子撸下来套到青瑶的手上,笑着说道:“多谢你给我画了这么好的观音像。”那对龙凤镯子是庆亲王妃嫁入庆亲王府的时候,先皇后送给她的贺礼。这样的帝王绿翡翠镯子说它价值连城都不为过,庆亲王妃这是要考考青瑶的见识眼力了。
青瑶其实早就看到庆亲王妃手腕上的这对帝王绿翡翠镯子,那样的浓绿阳净,除了传说中的帝王绿翡翠,再不可能是其他的材质。青瑶知道帝王绿的珍贵,忙除下镯子跪下说道:“长者赐小女原不敢辞,可是这帝王绿翡翠龙凤镯太过珍贵,小女敢受,请王妃收回成命。”
庆亲王妃挑眉笑道:“你知道帝王绿?价值几何呢?”
青瑶恭敬的说道:“帝王绿是翡翠之中最顶级的一类,色正而浓亦不失其俏,其润如油,是祖母绿中的极品,此种翡翠极为稀少,说它价值连城亦不为过。”
庆亲王妃含笑点头,看着青瑶说道:“你说的不错,可本宫还是想将这对镯子送给你。”
青瑶看着庆亲王妃那颇有含意的笑容,不由玉脸微红,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王妃厚爱,小女……”
庆亲王妃笑着将镯子戴回青瑶雪玉般的皓腕上,笑着说道:“真好看,好孩子,我既给了你,你就好好戴着,你既知道帝王绿,便该知道这是可以传承的。”
青瑶更不好意思了,她当然明白庆亲王妃的话外之意,可是,不是应该等成亲之后才给这样的礼物么。否则若是这亲事有个什么意外,庆亲王妃岂不是亏大了。
韩老夫人知道庆亲王妃这是相看中了青瑶,便走上前笑道:“瑶瑶,既是王妃所赐,你便好好收着,不负了王妃才是。”
庆亲王妃看着韩老夫人笑了起来,韩老夫人亦向庆亲王妃笑笑,这门亲事就在这相对而笑中定了下来,大家都是聪明人,自不必多说什么。
听了戏吃了酒,坐了大半日,庆亲王爷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原本他以为庆亲王妃和赵天朗他们还要多留一会儿的,不想庆亲王妃和赵天朗竟也走了出来,庆亲王爷惊讶问道:“你们也回去?”
庆亲王妃淡淡笑道:“王爷要回,妾身和天朗自当陪着回去。”
庆亲王爷不由一愣,他已经记不起来庆亲王妃上回对他笑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洞房那一夜吧!庆亲王将目光投向赵天朗,却见他如珍似宝的怀着着一卷画卷,庆亲王便问道:“这是什么?”
庆亲王妃看着天朗怀抱的卷轴,含笑温柔说道:“是送我的观音像。”庆亲王妃并没有说是谁送了,庆亲王爷也没有再问,倒是赵天赐和秦氏很看了那卷轴几眼,奈何赵天朗抱的紧,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
回到了王府,庆亲王爷便想去见他的柳侧妃,不料他的王妃却一反常态的说道:“王爷请留步,妾身有事情和王爷商量。”
庆亲王爷和赵天赐夫妻俱是一愣,赵天赐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之意,他还以为沉静了十八年,庆亲王妃终于要争宠了。只不过凭她,能争的过和父王青梅竹马的自己亲娘么。
庆亲王爷皱了皱眉头,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什么事?”
庆亲王妃没有说话,却扫了赵天赐两口子一眼。赵天赐心中冷笑,却躬身说道:“儿子告退。”
庆亲王嗯了一声,走向堂前的主位坐下,看到赵天朗还站在堂下,庆亲王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你怎么不退下?”
庆亲王妃淡淡说道:“说的就是天朗的事,他自不必退下。”
庆亲王爷挑眉问道:“天朗的事?他有何事?”
庆亲王妃看着赵天朗,温柔的笑道:“王爷,天朗已经十八了,其他府里的世子在他这个年纪上,早就有孩子了,妾身想着也该给天朗娶个媳妇成家立室了。”
庆亲王爷听了这话立刻说道:“原来是这事,本王瞧着凝华的侄女儿……”
“王爷,妾身今儿相中了一位小姐。”庆亲王妃不等庆亲王爷说话,便抢先说道。
庆亲王眉间一拧,沉声道:“原本就议过凝华的侄女儿。”
庆亲王妃挑眉沉声道:“王爷,妾身没看中柳侧妃的侄女,妾身看中了伏威将军家的嫡长孙小姐。”
庆亲王爷没有想到他的王妃竟如此强硬,只皱眉不语,想着有关伏威将军的一切。伏威将军的门第倒是不算高贵,不过韩老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选中了他的孙女儿,王妃是何用意?他看向赵天朗,沉声说道:“你愿意?”
先前赵天朗一直不肯娶柳侧妃的堂侄女,他甚至看不上任何一家的小姐,所以庆亲王以为这一回赵天朗依旧不愿意。
“回父王,儿子愿意。”赵天朗以响亮的声音给了庆亲王爷迎头一击,他愕然问道:“你竟愿意?”
赵天朗笑着说道:“父王也许不知道,韩大小姐做的一手好点心,儿子以为这京城之中,只有她才是儿子的良配。”
听了这话,庆亲王点了点头,这个儿子的好吃是出了名的,就连宫里的皇上皇后也三五不时的赏下点心吃食等物。若说他为了吃到新鲜好吃的点心娶韩家大小姐,庆亲王绝对相信。不过他心里还是不想答应,毕竟柳侧妃在他跟前说了好多次,一定要让自己的堂侄女儿嫁过来做世子妃的。
“只不过是伏威将军家的嫡孙小姐,纳她为妾也就是了,这正妻,本王看还是定凝华的堂侄女吧。”
庆亲王妃脸色一凝,沉声说道:“王爷,柳侧妃的堂侄女是什么出身,还能高贵的过伏威将军家的嫡孙小姐,韩大小姐的祖父是伏威将军,父亲是二品大员,难道还要屈居于一个小小的郎官的女儿之下么?王爷是瞧不起伏威将军和朝庭二品官员,有意折辱韩家的小姐,还是想让天朗成了亲贵之间的笑柄?若是王爷执意如此,妾身不得不求皇上为天朗做主,好歹天朗是跟着皇上长大的,皇上对他有着一份手足之情。”
庆亲王爷大怒指着庆亲王妃喝骂道:“放肆!”
庆亲王妃头一扬,丝毫不畏惧庆亲王的喝斥,沉稳的说道:“妾身入王府一十九年,从来不曾违背王爷之意,就算是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妾身也没有半句怨言,可是现在王爷要让天朗成为京城的笑柄,妾身绝不答应,就算是王爷为些休了妾身,妾身也不答应。王爷若要让天朗娶柳家的丫头,便别怪妾身血溅华堂。”
庆亲王爷手指着庆亲王妃,颤抖的喝道:“你……你大胆,放肆……”
赵天朗大步走到庆亲王妃身边,扶着庆亲王妃的身体,冷冷看着庆亲王爷,一家三口,就这么在大堂里僵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