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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冬至,虽说还未正式入冬,但早起夜落呼呼的寒风已经刮得让人瑟瑟而抖。也就是这一天,燕王世子,轩辕祈历经周折总算是赶在了冬至这一天到达了大都城。
大都城里虽不曾张灯结彩,但较之往日却是热闹了许多。
苏慕云这天没有去英国公府,她早在两天前便完成了叶司盈的那副百寿图。谢兰亭的抹额也在她的指点下,完工。
“小姐,我们也去看看吧。”珠儿一大早便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嘀咕“大街上肯定很热闹,不去看多可惜啊。”
苏慕云淡淡一笑,轻声道:“人多事非多,你还是乖乖的守在家里吧。”
“可是,小姐,前段时间六爷就说要请你去结下帐,你总说没时间,现在不正好?”
珠儿从来都是个安份听命的丫鬟,现在这么坚持,难道说苏慕云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珠儿几眼,略作沉吟,道:“那好吧,就出去走走,顺便看看热闹。”
“我去给小姐拿衣服。”
珠儿取了件浅蓝色高领内衣,上身是一件桃粉对襟锦缎短袄,镶白色皮毛深红锦缎边,一条嫩黄绣红梅图案八幅的月华裙,又帮苏慕云梳了个对称云髻,如云的黑发间,只别了一枝由瑚珊珠子串成的珠钗,简单却又不失华丽。
又取了一侧的黛笔帮着苏慕云描了眉,眼见珠儿还要打开胭脂盒,苏慕云轻声道:“好了,就这样吧。”
珠儿想要开口,却又怕苏慕云多心,只得意由未尽的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刘松林将马车停在宝庆银楼外,苏慕云扶了珠儿的手,明六爷许是早就得了消息,亲自在铺子外候着。
“六爷。”苏慕云上前行礼。
明六爷笑笑,请了苏慕云到楼上雅室说话。
小厮上过茶后,明六爷摆了摆手,身后那个一直侍候他的小厮便恭敬的退了出去,未几抱了一叠帐薄进来。
“苏小姐,这是宝庆银楼各地分号的帐薄,一月一帐,有些偏远的还来不及上帐,你先看看这些。”
苏慕云淡淡一笑,并不拒绝,示意珠儿接了帐本过来。
不知道是因为明六爷的手艺,还是她的花式讨了巧,短短的时日,竟是销量惊人。苏慕云边翻着帐册,便在心里暗暗的算了了,便是这短短的一时日,她便有三千两银子的进项。这还是离大都近的几个府县,假以时日,那些款式流传开来,只怕真的可用日进斗金来形容。
苏慕云合了帐本,笑盈盈的道:“六爷,富可敌国指日可待。”
明六爷温润一笑,放了手里的茶盏道:“借苏小姐吉言。”
苏慕云示意珠儿将她这些日子重新设计好的图稿交到明六爷手里,明六爷接了,细长的眸子一挑,喜悦之情跃然纸上。
虽只是三、五份,然,他却知道凭着这几份图纸又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收了图纸,笑吟吟的看了苏慕云道:“苏小姐若身为男子,明某的这份饭碗怕是便要易主了。”
苏慕云温婉一笑,轻声道:“六爷过谦了,我可没有明爷那样一双千金不换的手。”
明六爷听了哈哈一笑。
便在这时,街市之上响起震耳的呼声。
苏慕云目光一瞥,眼角的余光处见到珠儿安安份份的站在她身后,眉毛都没抬一下。不由心道:这丫头搞的什么名堂?
明六爷见苏慕云眸光流动,却是以为她为屋外的热闹所吸引,已是笑了道:“我这二楼到是临街,苏小姐若是喜欢,大可出去看看热闹。”
苏慕云正欲拒绝,可转念一想,却是笑盈盈的道:“都说世子其人能文能武,是世间难得好男儿,即是遇上,少不得要一瞻英姿。”
明六爷点头,转而喊了外面侍候着的小厮进来,吩咐道:“今日人多,好生看护苏小姐。”
那小厮应了,转而恭敬的请了苏慕云走到雅室之外,沿街的护栏处。
苏慕云早前就发现,宝庆银楼雅室的外间便是悬山式的单坡抱厦,这种单坡报夏是楼身稍向后退,二、三层楼逐层后退或做成勾连搭屋顶状。层层加栏杆,挂檐板,粗壮的垂莲柱竖立其间又将每间雅室隔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苏慕云走了出去,不由暗道,可真是个看热闹的好地方。
“小姐,快看。”珠儿指了街道之上,由护卫众星拱月般护着的男子,在苏慕云耳边道:“那就是世子吧?”
苏慕云顺了珠儿的手指看过去,便见当街正中的是列成两队的数百着黑色铁甲的士兵,那些士兵满目风尘,却身形整齐划一,人人眸色坚决,步子划一,一看便训练有素。
在这些士兵的中间,是骑着一匹毛色乌黑油亮,着一袭白色绣莽龙图案的轩辕祈。高挑秀雅的身材,乌黑的发在发顶冠起,若美玉的脸上,一对眸子黑而亮,玉似的鼻梁高高挺起,薄薄的唇轻抿,脸上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苏慕云隐隐觉得,轩辕祈竟与轩辕澈有着三分相像,特别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极了轩辕澈。转而想到两人是同一个老祖宗,不由笑自己傻了,燕王与沂王一母同胞,轩辕祈与轩辕澈长得相像,有什么好奇怪的。
“世子,好风采。”
苏慕云耳边响起明六爷由衷的赞叹声,不由回头温婉一笑道:“六爷亦是翩翩公子。”
明六爷眸光微黯,苦笑道:“明某废人一个,如何敢当翩翩二字。”
苏慕云闻言笑道:“六爷不可妄自菲薄,要知道这世间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伪君子,似六爷这般,身残志坚何其难寻,照我说,六爷胜出这世间男儿多矣。”
明六爷做到宝庆银楼的东家,与多少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又听过多少奉承巴结谄媚之言,早已练就一身尔虞我诈面不改色的本事。然,此刻听得苏慕云的一番话,却是心头热血澎湃,大有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之感。看着苏慕云的眸子不由便熠熠生辉。
“可惜苏小姐不是男儿,不然明某一定要与苏小姐结为异姓兄弟。”
苏慕云淡淡一笑,道:“六爷俗了,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六爷又何必拘一格。”
“哈哈哈,”明六爷抚掌,笑道:“好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苏小姐,你这个朋友我明某交了。”
苏慕云便笑不语。
一侧立着的珠儿抿了笑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一侧温文如玉的明六爷,两颗杏子似的眼眸里,火花烧啊烧啊。
“沂王,是沂王爷。”
街市之上忽然便响起一阵欢呼声,其间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
轩辕澈!苏慕云不由自主的瞥了头重新朝街道上看去。
果不其然,一身紫色绣苍龙图案的轩辕澈正用他那招牌式的笑容,招引过市。所到之处无不是年轻女孩儿的惊声尖叫。
苏慕云蹙了蹙眉头,轻声道:“祸水。”
她声音本极轻,但身边的明六爷却是突的抬眼朝她看了看,续而眉眸间便有了一若有所思的笑意。
“小姐,世子跟王爷长得像呢。”珠儿后知后觉的道。
苏慕云撇了撇嘴,淡淡道:“当然要像,像才好,不像就麻烦了。”
珠儿怔怔的看了苏慕云“为什么?怎么不像就麻烦了?”
苏慕云惊觉到自己失言,连忙道:“没什么,我随便说的。好了,人你也看过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珠儿闻言嘟了嘴道:“小姐好没道理,这番热闹你不是也看得高兴,到好像是因着奴婢要看,小姐才来的。”
苏慕云苏慕云不由便失笑,同明六爷告辞,坐在候在外面刘松林的马车,回苏家。
“小姐,我刚才看到叶小姐了。”珠儿轻声道。
苏慕云挑眉,到不觉得奇怪,叶司盈与轩辕祈议婚之事已是铁板钉丁的事,她出来看看自己的未来的夫君,这是任何闺阁女儿都会做的事。
见苏慕云不言语,珠儿转了转眼珠,轻声道:“小姐,你觉得明掌柜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苏慕云不动声色的撩了珠儿一眼。
珠儿小心的打量苏慕云的神色,见她并没有不快,轻声道:“奴婢觉得明掌柜虽然腿脚不好,但人还是很不错的,又对小姐很是赏识”
“珠儿,你这样是不行的。”忍了笑,苏慕云看着珠儿道:“松林哥对你那样好,你怎么可以因为明掌柜便忘了松林哥!”
“哎呀,小姐你说什么呢?”珠儿粉脸俏红的看了苏慕云道:“奴婢是说明掌柜对小姐很好。”
“珠儿,”苏慕云板了脸冷声道:“我跟明掌柜只是合作,你想到哪去了?若让有心人听见了你是嫌我身上的脏水还不够多么?”
珠儿被苏慕云冷声一训,慌忙低了头,却犹自嘟囔着道:“男未婚女未嫁,再说,小姐也该议亲了,明掌柜那样一个好男儿”
见珠儿犹不知死活,苏慕云叹了口气,她自是知晓珠儿是一心为她,可有些事别人都能做,而她却是不行的。议亲?张宁馨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谈婚论嫁?简直是痴人说梦!
“珠儿,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回去,我便跟奶娘说一声,放你出去,你跟松林哥到庄子里去吧。”
珠儿这才惊觉到苏慕云是真的生气了,慌的“扑通”一声跪在苏慕云跟前“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赶我走。”
赶着马的刘松林虽不曾听清字字句句,但隐隐约约也听到了几句,一个恍惚不察,马车便斜了斜,车子里苏慕云与珠儿身子一歪撞到了车壁。
“松林哥,怎么了?”苏慕云探手撩了帘子问道。
刘松林连忙回神,拉好缰绳,回头道:“没事,没事。”
苏慕云正欲放了帘子,却在抬眼的瞬间,看到同春楼外一道匆匆下楼的身影,那身影好不熟悉。转而一想,抿嘴一笑,暗道:今天可真是看情郎的好日子。
“小姐,那好像是谢小姐。”珠儿在一边轻声道。
苏慕云点了点头,同春楼外匆匆上了马车的可不正是谢兰亭。
珠儿叹了口气,轻声道:“都说沂王要与娶谢小姐,可为什么却是半点风声都听不到?”
苏慕云微怔,放了手里的帘子,忖道:是了,前世的时候,轩辕澈可是在轩辕飘前成的亲,那时候整个大都城都疯了,谁都没有想到,芳华绝世的沂王爷竟会取那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为妻。好些王候公卿家的小姐借着恭贺上门挑衅谢兰亭,但都被护短的轩辕澈弄得没头没脸,好不伤心。
虽这般想着,苏慕云却也没有想过这事会有改变。虽说重活一世,很多事因她的先知而得以改变,但这种涉及到他人命格的事,却不是她所能左右的。所以在叶司盈,梁琦都只是揣度时,她却是实打实的清楚,谢兰亭便会是将来的沂王妃,是故,对谢兰亭,她一直恭而有礼,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便是以期将来能让谢兰亭念着她这时的好,帮一把手。
“奴婢听雪盏姐姐说,谢小姐绣的那条抹额是要送给燕王妃的,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谢小姐是不是”
“就你事多。”苏慕云嗔了珠儿一眼,轻声道:“那是谢小姐和沂王爷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也不怕祸从口出。”
珠儿脸红了红,低了头,不再言语。
苏慕云却是松了口气,只要珠儿再不乱点鸳鸯谱便好。要知道珠儿是她身边最亲近的,若是珠儿有这种想举,难保别人不这样想。这般想着,便忖道:往后要尽量减少与明六爷碰面的机会,省得落人口舌。
“珠儿,”苏慕云神色肃沉的看了珠儿道:“你将你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我收拾干净了,若是因你而为我惹来祸事,我虽不至于发卖了你,但我这一辈子断然都不会再见你。”
珠儿听得苏慕云话语之中的凛冽,哪里还敢辩解,连连俯首称是,一迭声的道:“小姐放心,奴婢记住了,奴婢一定会小心,若不然,让奴婢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傻珠儿!苏慕云心底叹息一声,若不是她现在手边实在没有可用之人,她一定会放了珠儿出去,珠儿也不小了,别的丫鬟像她这般大,都要生娃了。或者,她应该培养另外的丫鬟了,珠儿一年大似一年,总不能一辈子都跟在她身边。
“你改天看看,找个牙婆子谈谈,我们该添小丫鬟了。”
苏慕云话才落,珠儿眼睛便红了“小姐,你还在生我的气。”
苏慕云笑了道:“傻丫头,难道你一辈子都跟着我,不嫁人了。趁你还没出去,赶紧帮我带几个得力的人出来。”
“奴婢一辈子都跟着小姐”
“胡说,”苏慕云作势骂道:“你想让松林哥打一辈子光棍不成?他同意,我也不同意。”
赶着车的刘松林却忽的来了一句“小姐,我不急。”
一句话,羞得珠儿脸红到脖子后,苏慕云却是笑得像风中的花骨朵一般。
娇脆的笑声,沿着风传入另一辆正朝这边驶来的豪华马车里。
马车里的容貌娇好的女子,将手里的帕子狠狠一拧,沉声道:“哪来的狐狸精,笑得这般张扬。”
女子的话声才落下,便有一双浩白的手腕,挑了帘子朝外张望,眼见苏慕云的马车与她们擦身而过,马车上并无标识,再看驾车把汉子,虽相貌端庄,但一看便只是普通百姓。于是手一放,轻声道:“回公主,只是寻常百姓家。”
听了侍女挽月的话,轩辕婉儿冷冷一哼,对赶车的宫人道:“你怎么回事,这都半天了还不到,再不快点,人都散完了,还看什么啊。”
宫人自是知晓这位公主的蛮横的,连连应是,手里的马鞭便挥得急了。
马车带起一阵飞扬的尘土,很快消失在街道上。
苏慕云缓缓的将脸从一侧的窗格上退下,唇角嚼了抹淡淡的冷笑,天意果真不可违,一切还是照着即定的路线走。
“小姐,”珠儿小声的道:“那辆马车看起来好气派,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车里的是玉颜公主。”
“玉颜公主?”珠儿失声道:“当今皇上的胞妹?”
苏慕云点了点头,她还没有一句没有说的是,叶萧娶的便是她,货真价实的公主。因为出生时,肌肤如玉,得先皇赐号,玉颜公主。
珠儿吐了吐舌头,她就说嘛,大都城里谁敢赶着四匹马的马车横冲直撞,原来是公主。她不横着走,谁还横着走。
“公主也是去看热闹的?”
“应该是吧。”
许是累了,苏慕云往后靠了靠。
珠儿见苏慕云闭了眼,不再说话,亦安静的坐到一边。
苏慕云脑海中此刻却是翻江倒海,元旦之前,宫里便会有赐婚的旨意传出。只世事弄人,皇上的原意是通过赐婚制衡英国公府,却不曾想,刁蛮任性的玉颜公主却是对叶萧一见倾心。原是美事,一桩,可谁能想到这样刁蛮的公主也有她不可违背的原则!苏慕云深深长长的叹了口气。
蓦的又为自己从前的荒唐而失笑,亏得她当日还想用“美人计”若是被这位公主知道了,还不将她给活扒了!转而又想,叶萧告诉她,报仇之事,要从长计议,是不是说他决定燕王篡位后,便会帮她?
一时间脑子里纷纷呈呈,只将脑仁都想疼了。
好在,耳边响起刘松林的一句“小姐,到家了。”
苏慕云才止了那如乱马奔腾的脑袋,扶了珠儿的手准备下车。
只她才刚刚站稳,一只手便迅捷的掀开了车帘,一张笑盈盈的脸露在眼前。
“姨娘?”苏慕云错愕的看着瘦了一大圈,谄笑着站在跟前的杨姨娘,只片刻,她便明白过来,唇角微挽,也是时候让苏夕蓉回俯了。“姨娘怎的在这?”
杨姨娘一边殷勤的扶了苏慕云,一边笑道:“我到你院里,刘妈说你出门,算着时间也不早,便出门来候候,不想真让我候着了。”
苏慕云就着杨姨娘的手下了马车,与杨姨娘并肩朝里走,一边走,一边笑道:“姨娘找我有事?竟是这片刻的功夫等不得?”
“哎呀,二小姐你可真是屈了我一番好意。”杨姨娘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做了你爱吃的酥,你也知道那东西冷了就不好吃,这才眼巴巴的来门房看着。”
酥?!苏慕云步子一僵,脸上的笑容便抖了抖。
“怎么了,二小姐?”杨姨娘疑惑的看向苏慕云。
“噢没什么,脚被石子硌了硌。”苏慕云笑了道:“那可真是冤枉了姨娘一番好意,慕云向姨娘赔礼了。”
说着便要行礼,却被杨姨娘一把扯住了。
“一家人,哪用得着这般客气。”杨姨娘挽了苏慕云的手笑道:“现如今三小姐不在府里,姨娘就是做了好吃的也不知道往哪里送,二小姐不嫌弃”
苏慕云适时的打断杨姨娘的话“三妹妹在庙里快一个多月了吧?”
“可不是,”杨姨娘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也知道她伤了太太老爷的心,可她再不好,总是我身上掉下的肉,都说天下无不是父母,却不知这女儿便是爹娘前世的债主,是来要债的。”话落,眼眶一红,泪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姨娘,快别伤心了。”苏慕云拿了帕子去擦杨姨娘脸上的泪,柔声道:“这么些日子了,伯父伯母的气也该消了,或者你去伯父跟前求个情。”
“求过了,”杨姨娘一边止了眼里的泪,一边泣声道:“老爷不同意,他是没看到,可怜三小姐瘦得那脸还没有人巴掌大”又是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苏慕云叹了口气,轻声道:“那姨娘便再等等吧,左右没多少日子过年了,到时我去跟伯父伯母求个情,大团圆的日子,想来伯父伯母也不会拒绝。”
杨姨娘捂了脸的帕子一松,一双晶亮的眸子便熠熠的看着苏慕云“二小姐,我替三小姐谢谢你了。”连连福身行礼。
“哎呀,姨娘都说了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苏慕云扶了杨姨娘将适才的话还给了她。续而眨了眨眼道:“姨娘真要谢,便多做些五香酥吧,你知道我打小就爱呼。”
“哎,哎”杨姨娘一迭声的应道:“瞧我这记忆,厨房里热着呢,我这就去端来。”
杨姨娘喜滋滋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
珠儿嘟囔着上前,不平的道:“小姐,你”苏慕云抬手“有什么话回屋里再说。”
珠儿看了看四周,见有几个身影晃了晃,咽下嘴里的话,跟着苏慕云一前一后的进了芭蕉院。
刘妈才听到响声,便迎了出来“小姐回来了。”
苏慕云笑了应一声,进了内室,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
刘妈便在一旁道:“杨姨娘来了好几回了。”
“我在府门口遇上了。”苏慕云淡淡的道。
珠儿将苏慕云换下的衣裳一边收拾,一边道:“不仅遇上了,还答应去替三小姐去老爷跟前求情。”
“小姐,你”刘妈不赞成的看着苏慕云。
苏慕云笑了笑道:“我自有打算,你们别多说了。”
刘妈和珠儿相互看了看,虽是满脸的不赞成,但却也知道苏慕云一旦决定的事,是谁也更改不了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屋外便响起樱桃的声音“小姐,杨姨娘使了紫菀送了五香糕来。”
“带进来吧。”
帘子一掀紫菀恭敬的走了进来,苏慕云示意珠儿上前接了,又赏了紫菀几文钱。
过了几日,果然传出了燕王世子向英国公府求娶大小姐的消息。
一时间大都城里满满的都是议论此事的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气呵成。请的保山是清河王,下聘的大雁是世子亲自去捉回的,这样的热闹只至持续到月底,被新一轮的流言所代替,那便是皇上有意为英国公世子赐婚的消息。
苏慕云这些日子因寿屏已完成,不再需要云英国公府,便缩在了府里过冬。每天听着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将那市井流言,添油加醋的说一回。又想着,大伯父那几件不见的聘礼也不知道找齐了没。可别到时耽搁了她,正寻思着找个机会问问。
不想,这天门房来回话,说是来了几位小姐。
苏慕云转念一想,便知是谁,连忙喊了珠儿同她出门相迎,又嘱咐刘妈将屋子里好生收拾一番,待客,又令樱桃找了厨房,让厨房做些精致的点心候着。
“原还想着,这贴子没下,人就来了,怕是要吃闭羹了,不想却是你亲自迎到门外。”叶司盈持了苏慕云的手笑道:“有些日子没见,你到是越发圆润了。”
听了叶司盈的话,梁琦抬头打量苏慕云,咂舌道:“可不是,慕云,你胖了。”
苏慕云笑了笑,在没看到谢兰亭时,心里虽有些狐疑,但很快也释然。寻常问道:“怎的只见你二人,却不见兰亭?莫不是嫌我这庙小?”
叶司盈看了看苏家那些候着的管事婆子以及自己和梁琦带来的丫鬟,笑道:“大冷天的,你就这样让我们在院里喝西北风?”
苏慕云连呼不敢,引了二人去芭蕉院。
才刚坐下,钱氏便赶了过来,叶司盈和梁琦连忙起身见礼。钱氏好一番赞叹,说了些话便走了,喊了刘妈到外面,让她一定好生招待二位小姐,要什么只管开口,千万别失了礼。甚至将得了消息赶过来的苏夕颜也拦了下来。
苏夕颜不依,钱氏轻声道:“你先让二姐姐与两位小姐说些体己话,等她们快散了,娘再让你去,好不好?”
“娘不骗我?”苏夕颜瞪了钱氏。
“傻孩子。”
钱氏搂了苏夕颜,她当然希望苏夕颜能得到两位小姐的亲睐,但适才言语间,她也看出来了,那两位小姐并不只是单纯的过府做客,怕是与苏慕云有话说。才会拦下苏夕颜。
得了消息的杨姨娘,却是半天怔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一个是未来的燕王妃,一个是安城郡主之女,她们竟然联袂上门寻苏慕云!吸了口冷气,杨姨娘觉得身上前所未有的冷。
而芭蕉院里,钱氏离开后。
苏慕云使了眼色给珠儿,珠儿颌首将屋里的丫鬟都带了出去。叶司盈与梁琦见状,也使了眼色给各自的丫鬟。
雪盏和青童便挽了珠儿的手道:“好姐姐,前些个你家小姐送来的两方帕子招了府里人的眼红,你带我们去你屋里,教教我们吧。”
珠儿也会双面绣,但远没有苏慕云那样的水准,也知道这话只不过是两个丫头借口离开的话,于是便笑了应道:“我带你们去,只不可以白教哦。”
“你们小姐是个大方的,偏生你这么个小气样。”
三人嘻嘻哈哈的朝珠儿的屋子走去,刘妈上了点心后,便搬了小凳坐在了廊檐下,纳起了鞋底。
屋子里,苏慕云这才轻声道:“出什么事了?”
叶司盈看了梁琦一眼,这是说让梁琦来说了。
梁琦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长长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兰亭那出事了。”
苏慕云一惊,她原以为是叶萧赐婚的圣旨下来,不想却是谢兰亭,只再怎样也想不到谢兰亭会出什么事。不由错愕的道:“兰亭出什么事了?”
梁琦看了眼叶司盈,叶司盈咬了咬唇,轻声道:“沂王爷他”
轩辕澈?这跟轩辕澈又有什么关系?
“我听我爹说,有位大人家的公子不知怎么的看上了兰亭,使了人去提亲。”
“啪哒”苏慕云手里的茶盏掉在炕桌上,茶水溅了一桌,滴滴哒哒的沿着桌案在她那身湖蓝色的宫绦长裙上打湿了一个洇洇的渍子。
梁琦见了她这番失态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的,虽然没有明说,但谢兰亭她是内定的沂王妃。”
“这谁家的公子这么胆肥?”苏慕云想到那个艳绝天下桀傲不羁的轩辕澈,不由自主的便打了个颤“真是不要命了。”
可不是么,沂王爷看上的人,竟然被别人惦记上了,不说皇家的面子问题,便说那个工心算谋的王爷,便会让你不死也脱层皮。
“唉!”梁琦一声长叹,看了苏慕云道:“那公子胆肥倒算了,问题出在沂王爷身上。”
苏慕云错愕的看了梁琦,轻声道:“一点都不奇怪啊,敢跟沂王爷抢女人那公子怕是”
“错了。”梁琦瞪了苏慕云。
“你把话说清楚行不行?”苏慕云抚了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肝,斜睨了梁琦“总是说话说半句,你想急死个人啊。”
叶司盈将嘴边的茶盏放下,幽幽道:“也不知道那家公子是怎么想的,谢家拒了他的求亲后,他竟然央了家中长辈求到皇后娘娘跟前。”
苏慕云由不得便抹汗。
“皇后一听也吓了跳,虽说外人不知晓,可皇上是知道的啊,这谢兰亭是给沂王爷备下的啊,便连连回了那家公子长辈。将事情隐晦的说了出来,那家长辈吓得够呛,便备了重礼,托了人上门向沂王爷致谦。”
“可谁知”
叶司盈一顿面色难看的看着苏慕云。
苏慕云就差跳起来,这两人平时都是个俐索的怎么今天尽挑着芝麻扔了西瓜,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真正点子上的一句也不说。
“谁知沂王爷知道后,竟然说了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生仰慕那家公子之风流人品,一定要一见。”梁琦接了说道:“那家大人还以为是沂王记仇,正怕得不得了的时候。沂王爷果真派人将那家公子请了去,这一看,大为赞赏,说公子与谢家小姐果真是男才女貌,若不嫌弃,便由他跟皇上提议赐婚如何?”
苏慕云“扑哧”一声,嘴里的茶水尽数喷出。
好在梁琦动作快,看到不对,头一偏,一个侧身硬是让她躲过了苏慕云那一大口子茶水。
苏慕云手里的茶盏一阵晃荡,梁琦上前将她手里的茶盏接了往茶几上一放,按了她的双肩“坐吧,你还好。我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吃火锅,一口豆腐就那样热腾腾的吞了下去,到现在喉咙还是痛的。”
叶司盈将手里的帕子递给苏慕云“擦擦吧,我当时也傻了。”
苏慕云懵懵的接了叶司盈的帕子,拭了拭滴到胸襟上的水,颤声道:“沂王,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梁琦撇嘴道:“沂王什么意思,我们不知道,只兰亭却是”顿了顿,眼里满满的黯然。
苏慕云想到那个娟秀若清泉水的女子,心下一阵难过。
“这什么时候候的事?”
梁琦轻声道:“三天前的事,我们一得了消息就去看兰亭,可她谁也不见。”
苏慕云长长的叹了口气,那样心高气傲的女子,乍然得知自己心仪之人亲口要将她指给别人,该是怎样的心如刀割!
可是想到前世,谢兰亭确实是沂王妃。不由蹙了眉头道:“会不会是谣传,只是沂王爷的一时意气用事?”
叶司盈看了梁琦一眼。
梁琦摇了摇头“我原先也是这样想,你知道的我爹是御前侍卫,有些外面听不到的话,他总是听到的。我那天偷偷的听我爹跟我娘说,沂王爷真的去皇上那说了。”
“真的去了?”
梁琦点头“是的,真的不能再真。”
梁琦虽是有心缓解气氛,但这种时候,屋子里的人却是谁也笑不出。
“那皇上真的赐婚了?”
染琦摇头“没有,谢家的二老爷得了消息进宫,说是兰亭突发恶疾,不愿拖累别家公子。”
恶疾!?苏慕云摇头,怕是心如死灰,生不如死吧!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他既然对兰亭无情,当初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赶赴山阴。”梁琦嘟囔着道:“现在好了,招惹了人家,他一句不要,便不要了。”
叶司盈脸上也有了一抹痛色,这就是皇权,这就是女子的命运,从来便如此,没有你说不,只有你接受的份。高贵如公主公卿将相之女又如何?她唯独庆幸的是,她要嫁的那个人不至那般不堪!
苏慕云默然无声,如果这一世,轩辕澈娶的不是谢兰亭,那会是谁?谢兰亭又会嫁给谁?天下因着这件事,又会有着怎样的变化?并不是她多思,而那个人实在身份太不同一般。
“还是你好了。”梁琦看了叶司盈道:“你的未来夫君,翩翩公子如玉,与你可谓是金童玉女,我们就惨了!”
叶司盈俏脸微红,瞪了梁琦道:“死丫头,你想嫁人了跟你爹娘去说,跟我抱怨有什么用。”
“啊,是了。”梁琦拍了脑袋道:“我一定要跟我爹娘说,将来我的夫君,得让我自己选。”
“没羞没臊的,”叶司盈以指点了梁琦的额头道:“堂堂千金大小姐敢说出这样没脸没皮的话,让你娘听到,仔细一阵打。”
“我娘才不会呢!”梁琦得意的道:“我爹当初就是我娘自己挑的,这么多年,我爹就我娘一个。”
梁琦的话才落下,叶司盈脸上的笑便僵了僵。
苏慕云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未来的燕王妃又如何,她的男人并不是她一个人的。苏慕云长叹了口气,柔声道:“改天,我们去看看兰亭吧。”
叶司盈摇头“她现在谁都不见,我真担心她”
“放心吧。”苏慕云轻声道:“兰亭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柔弱,她的骨子里有着读书人的傲气,是个宁折不弯的女子。”
梁琦点头,轻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真的可怜了她。”
可不是吗?苏慕云沉沉的叹了口气,她相信谢兰亭对轩辕澈是动情了的,而且用情之深非常人所及,现以这般,情有多深伤便有多深。只这样的事,却只能靠她自己,她若走不出,谁也帮不了她。
三人一时都不由心伤不已,只因这个世道女子实在太过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