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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百花盛放。
面前的蔷薇花开得极好。
苏酥仔细打量着,做精油对原材料的要求比较高。
这一片很多,蔷薇错落地开着花,嫩嫩的枝丫和花朵在春日中,别有一番趣味。
小山坡上竹影绿树,春暖风轻,这满岸的蔷薇,让人心情都跟着好上许多。
苏酥哼着歌,她脚步轻快地开始摘蔷薇花朵。
先摘一篮子,回去试试。
做精油是有些欠缺,但是做花露是尽够了。
她摘了一篮子的花,想着也拿回去叫陆执看看,便折了几支,打算拿回去插花瓶。
刚一转身,就见后面立了个女人,怀里抱着个奶娃娃,正好奇地看着她,见她望过来就笑着问:“你是陆执家的吗?”
苏酥闻言,连忙道:“我是,你叫我苏酥就好。”
“苏酥?”抱娃的女人一叠声的夸:“你不光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我看你摘了这么多蔷薇花,是想做什么呀?”她好奇地问。
“摘一点回去做花露或者花酱,我看书看到的,就想着试试。”苏酥笑着道。
两人便一边往家属院去,一边闲闲地聊着天。
苏酥这才知道,原来她碰到的这个女人是三团的团长老婆,前年结的婚,现在孩子三个月,她一个人带着,今天是带着孩子出来晒太阳,晃晃悠悠地就碰上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家孩子真可爱。”她笑着夸。
两人分开后,苏酥就回去了。
刚一回去,就见陆执正在挑水,穿着的衬衣挽着袖子,露着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握着扁担的手掌骨节分明。
看着院中的大缸已经挑满水了,而男人更是满头大汗。
见她提着小篮子回来,就不由自主地凑过来。
苏酥瞪了他一眼。
陆执有些茫然,隐隐还有点委屈,他抿着嘴,她先前还很黏他的。
“去洗洗。”苏酥提醒。
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是很有必要的。
苏酥想,男人已经很爱卫生,早起和睡前都会洗澡。
但他回来后就闲不住,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他无声地给做完了,难免会大汗淋漓。
她不介意他出汗,甚至觉得他肌肉鼓胀,小麦色的皮肤上沁满汗水挺有男人味道。
但是得离她远远的,她看看就好了。
想要靠近她,还是得收拾清爽了。
她拿出一个大的塑料盆,舀了几瓢水在盆里,开始洗自己的花。
陆执进浴室冲了冲,又换上干净衣裳,顺手把自己穿脏的衣裳揉了,晾在晾衣绳上,又过来帮苏酥浣花。
“弄这个做什么?”他好奇地问。
“之前不是说包山头做精油吗?我先试试有没有手生。”苏酥想,她前世真没为钱操过心,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得早早的打算起来。
陆执闻言,低声道:“赚钱的事我来操心就好了。”
苏酥摸摸他带着水珠的发茬,好奇地看着他泛青的胡茬,笑眯眯道:“昨天才刮过胡子,怎么今天就长出来了?”
陆执摸摸下巴,沉默片刻,起身道:“那我去刮。”
“不用,你这还怪有男人味,我喜欢。”苏酥笑着夸。
两人用笊篱把蔷薇花都捞出来,用清水又冲了冲,这才摆在一旁的簸箕里。
等收拾好,陆执这才说,他去问过了,现在都是荒山,没有人包,这山上没有什么产出。
“师里说了,这荒山没有人包,你要是想种地,包点良田比包山头强。”
陆执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
苏酥沉吟,包个小山头还是比较舒服的,主要是便宜,除了花期也荒得起。
“就咱前头那个小山头,上面有很多野蔷薇花,我就要那里,你去问问多少钱,我租它个一百年。”
她小手一挥,特别大气道。
陆执:?
一百年,她还挺敢说。
“成,我先去交涉,看最后啥结果。”陆执回去,拿了一包烟,往裤兜里一装,扭头就走了。
苏酥:“哎。”
他走得真快。
这男人行动力还怪好。
苏酥这么想着,不由得摇头失笑。
坐在床上,盘腿开始冥想,她抓紧一切能够修炼的时间开始修炼。
等到时候包来了,那山上的一大片蔷薇,够她做出些花露了。
她要在山上做一个聚灵阵,这样蔷薇会开得更好,并且有益于这一片。
还没等陆执回来,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凝神一听,就知道是陆笙回来了。
她心中略有猜测,觉得不大对,因为没有听说她陆笙夫人的信息。
在儿子结婚这么重大的场合不出现,大家也很有默契的没问。
谁知——
“苏酥呀,出来见见你妈。”陆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酥闻言,起身往外走,撩开帘子一看,就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苏酥吗?”女人一袭宽袖旗袍,头发烫着卷,在耳后挽成利落的发髻。望着她的眼神满是审视和打量。
“伯母,你好。”苏酥客气地打招呼。
改口费还没给,不能改口。
女子顿了顿,跟着陆笙一道走到客厅坐下,挑剔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蹙着细细的眉尖:“我好悬得了一日假期,能够从研究所出来,想着阿执结婚我没见到,就自来看看你。”
苏酥能感觉到她对于面前的女子而言,是这被挑剔的环境的一部分。
她轻笑。
“陆执出门办事去了,估计晌午就回来了。”
一旁的陆笙松了口气,生怕小姑娘性子急,对她的态度不满,两人闹起来,最后为难的还是陆执。
他却不知,赵春蔓确实对苏酥不满。
她这根本不是休假的时间。
研究所里也不肯批她的假,可是她那可怜的小儿子去了电报,说自己的心上人嫁给他的小叔了。
简直荒唐。
她今天就是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才能勾得她们家两个男人不安生。
结果面前的小姑娘浑身都是书香气息,看着教养极好,像是春日枝头一株带露的蔷薇,清艳逼人,我见犹怜。
赵春蔓依旧冷凝,半晌才在陆笙的示意下,低声道:“你既然跟陆执结婚了,就跟他好好过日子。”
说着推过来一个礼盒,声音冷漠:“这是传给儿媳妇的小玩意儿,你看看喜不喜欢。”
苏酥抬眸,看向一旁的陆笙,见他点点头,这才伸手拿过。
她一接触到礼盒,便是一顿。
她感受到灵气。
对方送她的是好东西。
打开礼盒后,就见一个羊脂白玉的镯子正在其中。
见她打开,赵春蔓低声解释:“这是他们老陆家祖传的玉镯,说是传了数百年,你可得好生保管。”
苏酥感受着里面的灵气,知道她所说不假,面上的表情顿时和缓许多。
见对方眼下尽是青黑,便起身去内室,拿之前包喜糖的红纸给她画了个小型聚灵阵,又叠成漂亮的形状,这才拿出来递给她,笑着道:“我身无长物,就叠的小东西还算精巧,你收着,若是想我和陆执,便拿出来看看。”
送了她带灵气的好玉,她就送别人一个小型聚灵阵,主打一个有因果当时了结。
听她这么说,赵春蔓接过小小的红纸,有些迟疑,到底没说什么。
苏酥正要起身去给几人倒茶喝,又听见门响了,就见陆执高大颀长的身影进来了。
见了赵春蔓,他沉默片刻,这才低声唤:“妈。”
几人重新坐定,苏酥要接着倒水,被陆执接过来,沉默的给每人倒了水。
赵春蔓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有些无言。
她和这个儿子很亲,堪称相依为命。
陆执是她的小儿子,年岁极小就送去给别人养,养得他性子寡淡,太过沉默内敛。
虽然不如陆书生得精致,嘴巴甜会哄人。
但她和陆执相依为命那些年,早已经习惯了把他捧在心尖尖上。
这次也是陆书说小叔叔抢了他心上人,她不怪自己儿子,就想着是女孩不好,是她狐媚子,才让家宅不宁。
但是见了人,她就知道,她孙子是单相思了。
“伯母来了以后,送我这么精致漂亮的手镯,色泽温润内敛,真好看。”苏酥笑眯眯道。
陆执定睛一看,心下有些复杂,他点点头:“谢谢妈。”
几人一时无话。
苏酥知道这是来挑她刺的,自然不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再者自古婆媳难处,她就不打算处,见面的时候客客气气就行。
赵春蔓打量着小院中,见摆着蔷薇花,便难免问:“这是做什么?”
“陆执马上要去上班,我就想着我闲着也不是事,就自己找点活计做,想先试试做花露,这个目前在市场上比较空白,要是能做成,也算不错。”苏酥笑着道。
“花露?”赵春蔓皱眉,是她平日里没听过的东西。
苏酥就笑:“红楼梦中,就有‘木樨清露、蔷薇清露、玫瑰清露’等,这东西在古时也多有记载,可做药物,可做饮品,我却知道,还能做护肤品,现在是珍珠霜好卖,但这是冬天使的,到了春夏难免油腻,若是用各种清露,又能养肤保湿,使用的感觉又好,我想先试试。”
赵春蔓看着她侃侃而谈,心里却觉得,她定然是做不成的。
她嘴里没说,面上却带出来些。
“我们研究院的事忙,我可能会待上几天就走。”
苏酥:“哦。”
她寻思,这里也不是她和陆执的家,对方爱怎么住就怎么住,但是她已经开始盘算,到时候搬新家去,这空间更加紧凑,能不能单独给二楼加楼梯。
陆执他妈,不大好相与。她目光审视地看了一眼陆执,若他是个孝心外包的男人,那她就要重新考虑这段关系了。
她只想要一个腰好的男人,并不是沾染一堆烦心事。
陆执见她面前的水只有半杯,便给她又续上了。
“你问的事已经成了,团里说行,那个山头三百块钱一年,先签五十年合同,合同到期后,你有优先续约权。”
苏酥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这么好!”三百块,那她的彩礼还剩下七百,够雇人做改造了。
陆执点头。
这是团里说,难得有人想干活,就算是包荒山,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所以先便宜出。
苏酥点头,她兴奋道:“明天就可以雇人去做事了。”
她打算等下午就出个设计方案,东西她是不愁卖的,就算最基本的做成香皂这种日用品,她也相信聚灵阵出品,肯定是数一数二。
陆执轻轻嗯了一声。
一旁端坐着的赵春蔓看着陆笙,脸色中的嫌弃遮不住,再看向陆执时,面色柔和许多。
“你中午想吃什么,妈给你做,好多年没给你做过吃食了。”她笑眯眯道。
陆执看向一旁的苏酥,笑着问:“你要吃麻辣兔还是麻辣鸡?”
苏酥歪头:“鸡。”
她养在苏家的兔子也不知道咋样了。
“我们去喊苏辞过来,也认认人,免得迎面不相识就外道了。”苏酥笑着道。
苏酥说着就起身。
刚才陆执率先询问她意见的时候,他妈妈的脸上真难看。
陆执点头,带着她一起出去了。
两人溜溜达达地在小路上走着,路两边开满了野花,苏酥一边走,一边采,等攒了一小把,就递给陆执,轻笑着道:“拿着。”
陆执顺势接过,等到了路口,再往前就是苏酥不可以去的地方,她就在路口等着。
没一会儿功夫,两个男人就从营地里出来。
一起又往回走,陆执想了想,低声道:“我妈性子执拗,你若为难你,你就当没听到,回来打我就行。”
苏辞:?
啥。
苏酥回眸,听见他这么说,心里舒服了点,要是陆执说他妈不容易,让她让着,那她会直接翻脸。
什么破男人,值当她委屈自己。
“嗯,我尽量。”她说。
苏辞:?
啥。
等进了院子,就见赵春蔓还坐着在喝茶,她没有咄咄逼人的时候,就很有书卷气,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见了苏酥回来,面色就有些不大好。
特别是陆执去做饭,而她在打下手,更是扎她的眼睛。
“我们日子过得再艰难,也没让陆执动过手,你是他的女人,该心疼他才是,怎么叫他忙累?”赵春蔓非常不满,她原就心疼这个儿子,看他干活,更是心疼坏了。
苏辞怒目看向陆执,就算他是上司,但现在在家里,还是他妹夫,若是对他妹妹不好,他拼了也要为他妹讨个公道的。
苏酥正在择小香葱,还没来得及回,就听陆执道:“妈,我是他男人我乐意,你先前可是说了,谁挑事谁就是搅家精。”
苏酥还没来得及生气,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赵春蔓气得死死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一旁的陆笙瞥了她一眼,低声道:“孩子们爱咋就咋,你要是看不惯,可以分家,可以回研究所。”
他喜欢苏酥这个女孩。
以前温柔甜美,他还担心她性子软受欺负,现在嘴巴厉害,人也厉害,倒是正好。
自家孩子,欺负别人行。
赵春蔓看着苏酥,她也不是不喜欢她,倒是做父母的,都想让自家孩子过好点,能多被照顾些,而不是照顾人的那个,因为家务活都是些看不见的活,实在是累。
“咋了你心疼你儿子,他皮糙肉厚的,有啥可心疼的,再说了,人家小两口的事你少管。”陆笙跟着气冲冲的赵春蔓走了出去,苦口婆心地劝。
“我就想知道,不是跟陆书说亲吗?怎么跟陆执结婚了?她有没有从中间……”赵春蔓心里梗得慌。
陆笙一听,就知道是陆书从其中作梗,他就认真说,是陆执和苏辞一起先去苏家的,他和陆书晚第二天到的,可能女孩子更喜欢绿军装的男人,再说他小儿子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有女孩子选,他又不拒绝,那就是喜欢。
平常有人想亲近他,他跟个煞神一样,抬脚就走,从不知怜香惜玉。
再说了男婚女嫁,各凭本事,就算陆书这个小孙子先认识的姑娘,也不能包办婚姻,架不住人家小两口互相看对眼了,愿意在一起。
“合着陆书单相思啊?那他啥爱不爱的,脑子有病?”赵春蔓心里憋着一股火。
苏辞点头,他刚听见赵春蔓这样说的时候,快气死了,他妹妹在中间最无辜,明明是男人的错,凭什么要在他妹妹身上找原因,若不是陆爷爷介绍的及时,他真的要翻脸了。
听见说陆书脑子有病,他很想点头到底做客呢,惦记着给彼此留颜面,这才虚虚的客气道:“陆书还年轻,遇见的姑娘少,碰见个优秀的,难免念念不忘。”
托苏酥的福,他现在升辈分了。
赵春蔓无言以对,她和陆笙在一起,初始也是浓情蜜意。只是后来,他是教授,她是研究员,做大学教授很是清闲,再加上男人习性,难免会沾花惹草,令人心情不愉快,后来情分慢慢就淡了。
人到中年万事休,什么爱不爱的,都不如踏实过日子要紧。
她说着,压了压火气,陆笙说的对,陆执说个媳妇儿不容易,他虽然长得好看,又位高权重,奈何他性子直,又不爱说话,根本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她一度以为会砸手里。
实在老大难。
不能把孩子的姻缘给作没了。
“是啊,我们做长辈的,可不得多包容些。”她说。
陆笙见她想开了,顿时松口气。
别去找苏酥麻烦就行,要是小姑娘跑了,他那儿子怕是得发疯,整天看的跟眼珠子一样,都要得斜眼病了,有苏酥在的场合,他鲜少能抬头看别人一眼。
等两人再回来,苏酥正坐在灶前烧火。
她托腮。
望着灶膛里的木柴,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当年的清冷仙子,谁能想到有来烧火的这一天。
“火候咋样?”
“挺好。”
两人聊了几句,陆执要炒菜的时候,就低声道:“你出去,省的油溅你身上。”
苏酥果断出去了。
刚一踏出厨房门,就对上了赵春蔓的眼神,看得出来,对方很有话说。
“你,好歹帮着点。”赵春蔓忍了又忍,没忍住。
苏酥懒洋洋道:“嗯嗯,我知道了。”
然后坐到梨花树下喝水去了。
赵春蔓追了过来。
“你不能这样,小两口过日子,要互相体谅,你看陆执在忙着,你自己在这坐着,不像话。”
“哦,我不来的时候,他不吃饭了?你家不吃饭了?平常你看不见他辛苦,我来了就能看见了?咋了爱子之心外包啊?”苏酥冷了脸。
赵春蔓就没受过这委屈,在早些年,她在家里也是数一不二的存在,后来陆笙下放,她是过了几年寄人篱下的苦日子,但没人会呛他。
这个家,她是金字塔尖的人物。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让她退步,要包容小辈,她做长辈的说一句,就被呛了回来。
“你,你!怎么说话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横!”赵春蔓面色铁青。
苏酥丝毫不惧,她环顾周围,漫不经心道:“我自觉没问题,陆执也没问题,你若是觉得自己也没问题,那肯定是家里风水不好,或者祖坟风水不好,你看是扒房子还是扒祖坟?”
正赶过来要给苏酥做主的陆笙:?
战斗力有点强啊,这姑娘。
赵春蔓捂着胸口指着满脸无辜的苏酥,看着她手腕上的羊脂白玉,半晌才缓过来:“我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我不与你一个农村人计较,你还是多读些书,别在这说些什么破四旧的东西,封建思想要不得。”
苏酥小手一摊,笑眯眯道:“不在意那就拆墙扒坟呗,总有你错眼看不见那天。”
赵春蔓还要再说,就见陆执寒着脸出来,牵着苏酥的手就往室内去。
他放下手中的锅铲,闷声闷气道:“你打我吧,我说过她欺负你,你就打我。”
苏酥噗嗤一声笑了,见院子里的夫妻俩在说话,就踮起脚尖捏了捏陆执的脸,摩挲着他粗短的发茬,委屈地垂眸:“你妈妈对我好凶,我好害怕。但是为陆执受点委屈不要紧,我就是心疼你,只有不在意对方,才会肆无忌惮的骂对方喜欢的人吧,还是陆执你……不喜欢我?”
她眨眨眼睛,眸中便沁出一丝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