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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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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说小环疯了嘛!还不信。

    盛夏耶,她居然一件又一件的往茱萸身上套衣服,可见得疯病的人不知冷热的说法是正确的。

    嗯呃那个小环,茱萸小心翼翼的瞧小环的脸色,据说有些得疯病的人是不容许旁人忤逆的,不知道小环是不是?可是再不阻止,说不定小环会连棉被也给她穿上身了,你会不会帮我穿太多了?

    太多?不会啊!底衣、里衣、外衣、披肩,一样不多啊!小环仔细的检查道。

    可是,城里的规矩不是就穿件薄纱的外衣在肚兜外吗?王嬷嬷是这么教我的啊!

    少夫人,好人家的姑娘是不能那样穿的。

    小环觉得好头痛喔!本以为得了个好差事,服侍未来的主母耶!前途多么无量,结果唉,这么无知呃,天真的主子真的承担得起唐门主母的职责吗?

    是吗?茱萸好是怀疑,敢情要当好人家的姑娘是得不热?小环,那我不当好人家的姑娘,只穿这件外衣就好,好不好?茱萸打着商量。

    那怎么行?你是唐门的少夫人,言行举止都要端庄守礼,你也不希望让大少爷觉得丢脸吧!少夫人。大少爷可是大伙儿公认最爱面子、最重形象的少爷,你一定要打扮得漂亮得体,他才会以你为傲嘛!小环苦口婆心的劝道,就怕少夫人当真不肯穿上内衣,只套件外衣就去见人,那她这个贴身丫环肯定被大少爷给剁成肉酱的。之前大少爷就特别嘱咐她,一定要将少夫人全身上下都包起来,最好包成一粒肉粽。

    以我为傲?茱萸眼睛一亮,她一直就很想苍术以她为傲,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少夫人,你相信小环,小环不会骗你的。

    好嘛,我就试试看好了。反正热一下又不会死人,姑且相信她一次好了。

    小环,蠢村少夫人醒了吗?唐秉儒送走他娘,并打发掉门口那群说书的和他们的家人后,来到茱萸的房门口,打算和她好好谈一谈。

    是大少爷。小环轻巧的完成最后的修饰,满意的由铜镜中看了自己的成果一眼,急急跑去开门。大少爷,少夫人已经醒了好一阵子了。

    小环,你先出去,我有事和少夫人说。

    是,小环告退。

    是你?茱萸转身面向来人,她还以为是苍术呢!可是见到他时,她心里那丝喜悦是怎么回事?

    见她似乎有些失望的表情,唐秉儒涌起一股不悦,她等的不是他?

    不愧是娘精挑细选出来的丫环,蠢村姑也能变天仙啊!不简单。他酸溜溜的语气,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竟然在嫉妒让她如此费心妆扮的男人,而他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太荒谬了吧!

    你真的觉得我这样很美?茱萸没弄懂他的醋酸味。

    基本上她已经被他左一句蠢村姑、右一句笨女人叫惯了,所以并不觉得他此刻的话刺耳,反而高兴他赞自己象天仙。

    天仙耶,那多美啊!茱萸觉得自己快飘起也了。

    少陶醉了,我夸的是小环的手巧。唐秉儒存心泼冷水,谁教她等的人不是他。

    是啊!没想到一个疯子的手比一般人巧好几倍呢!之前在客栈和王嬷嬷那里帮我梳头的大娘,都比不上她梳的舒服呢!茱萸丝毫不以为意,附和他道。

    疯子?你说小环是疯子?谁告诉你的?

    是我看出来的,你忘了我是神医了吗?

    那我可以请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其实也不算看啦!小环看起来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怎么看也不觉得她得了疯病。尤其她的手又巧,讲起话来又条理分明、头头是道,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

    她本来就没病,唐秉儒翻了个白眼。

    你可不可以直接讲重点?

    你这么没耐性,怎么当名好大夫呢?茱萸责备道:我是在告诉你,小环的详细病症耶!

    是,吴神医,既然小环外表正常、思路清晰,那么请问你是如何判定她是疯子呢?唐秉儒装作谦卑的问。

    什么?这重点也未免太重点了吧?

    因为她说了一句话,她说苍术咦?她是说大少爷然后你刚才说小环是你娘精挑细选唉呀,我都搞糊涂了。茱萸敲着自己的头困惑极了。

    你没事吧?小环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唐秉儒见她苦恼也跟着拧起一双剑眉。

    她说她家大少爷有两张脸孔。

    哦?看来他得命令小环嘴巴封紧一点。

    你也觉得有问题吧?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张脸孔呢?何况她说的其中一张脸是我从小看到大的邻居玩伴阿牛,我可没见过阿牛换过脸呢!

    阿牛?真难听的名字。哼,他才不屑用这种土名字呢!蠢村姑也有青梅竹马,看不出来嘛,唐秉儒满心不是滋味。

    你在哼什么?

    没有啊!我哪里有哼,你听错了。小环还跟你说了些什么?她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

    还不就是这块玉佩,这明明是

    凤形玉牌令!唐秉儒这才注意到她胸前垂挂的玉佩。

    咦?你怎么啊!我想起来了,难怪我一直觉得这名字很耳熟,就是你嘛,你在我家一直凶巴巴向我要的东西嘛!茱萸轻嚷了出来,总算想起来了。

    你不是说你没拿吗?唐秉儒沉下脸,莫非她这些日子的天真无邪全是装出来的?

    我当时不知道你说的是这块玉佩嘛!而且,我是真的没从你身上拿这种东西。

    那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身上?事到如今,她还想狡辩?难怪他娘一意认定他会娶她,他娘定是误以为玉牌令是他送给她当信物的。

    蠢村姑?哼,看来蠢的是他自己。

    这玉佩是阿牛送给我的,当然会在我身上啊!茱萸很不喜欢他现在望向自己的眼神,非常不喜欢,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我?

    心虚了?唐秉儒冷笑道。

    我干嘛心虚?什么嘛!说得好像她是小偷一样。

    你自己心里有数。唐秉儒神色更见鄙夷:拿来。

    什么?

    玉牌令。你不会以为我会娶一个居心叵测的小偷兼骗子当妻子吧?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别痴心妄想了,乖乖地交还玉牌令,离开唐门,念在你救过我的情分上,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事,不和你计较。

    小偷?骗子?你说我?茱萸好是气愤。

    不要再演戏了,我不会再上当的。唐秉儒无情的撇开脸,不想再看她引他怜惜的容颜,深怕自己会再度让她的澄眸欺骗了去。

    假的,全是假的,她的无辜脆弱、无邪天真全是装出来的,凤形玉牌令正巧在他娘到来、他俩情况暧昧之际出现在她身上,足以说明一切。

    从头到尾,她的一切全是在演戏,全是骗人的。

    他该觉得庆幸,该松了口气,因为他从没想过要娶她,不是吗?为什么他反而有被欺骗背叛的痛苦呢?心底的那丝抽痛代表的又是什么意思?

    仅仅为了她对他的有所图谋吗?觊觎他的女人又何曾少过?他何时在乎过了?根本上,他一直是以能让女人垂涎而感到自傲、荣幸的,为何这回不同了?

    伸手探向她的胸前,粗暴的一把扯下玉牌令,惹得她失声痛呼,他竟不由自主的又担心起自己是否伤了她而心生悔意。

    紧握住玉牌令,他恼自己矛盾的心绪,开始恨起她的欺骗了。心痛和怨恨顿时倾泄而出转化为无情的言语激射向她: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气冲冲的离开唐门,茱萸片刻也不想待在那个诬指她是小偷、骗子的地方。

    为了这块破玉佩,她一下被当成少夫人,让人捧上云端;一转眼,她又成了小偷兼骗子,被扫地出门。

    那屋子的人根本全是群疯子。茱萸悻悻的在心中咒骂,完全没了平日的好脾气。

    竟然把她当贼看!?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呢!真是气死她了。

    什么凤形玉牌令?不过就是块破玉佩,有什么希罕?我吴茱萸会去偷?哼!愈想愈是生气,忍不住踢起地上的石头泄愤。

    唉呦!

    砸到人了?茱萸惊慌的抬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完蛋了,是位老爷爷,看他痛苦捂住膝盖的模样,肯定被砸得不轻,可别受伤了才好。茱萸好是内疚,老爷爷,你没事吧?

    没事?你要不要试试让我踢踢看会不会有事?老爷爷没好气的抬头瞪她。

    真的对不起,你一定很痛吧!让我帮你看看好吗?如果受伤了,我她蹲到他身边。

    你怎样?赔我医葯费啊?老爷爷得理不饶人。

    我我没钱,不过,没关系,我是大夫,可以直接帮你上葯,你不必担心。茱萸忙道。

    你是大夫?老公公眼底闪过一抹可疑的亮光,然后突然呼天抢地的嚷嚷起来: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没料到他会突然大嚷出声,茱萸被吓得跌坐在地,惊魂甫定的拍拍胸口后,连忙再靠过去拿老爷爷一直按压着膝盖的那只手,想看清楚伤处。

    啊—一怎么这么多血?她不是只踢了块小石子吗?怎么就闯了这么大祸?老爷爷的手脚全沾满了鲜红的血,触目惊心极了。

    急忙由包袱里取出草葯,三两下捶烂了之后就忙不迭的拉高老爷爷的裤管,把葯泥糊上去。

    老爷爷,你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会止血了。茱萸急急的安抚着,只不过语气中的惊惶倒像是安抚自己居多,她会不会害死这个老爷爷啊?

    呵呵,这女娃儿还真有趣。老爷爷暗自偷笑,也不过是葯浆果,瞧她吓的,还自称是大夫呢!哈哈!好笑!

    好啊!总算让我逮着了吧!你这个老不修的死老头,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斥喝的声音由身后劈头盖脸而来。

    老太婆!理应痛得直不起身的老爷爷,闻声面色大变,以年轻人都自叹弗如的身手弹跳起身,避嫌的退离茱萸足足三尺,看傻了愣在一旁的茱萸。

    老爷爷,你的脚没事了?她上的葯草真这么神奇,明明血流不止,疼痛不堪的伤,才上了葯,马上就不疼了?

    他的脚没事,老命有事。

    茱萸慢半拍的注意到刚才听到的那串捉奸在床的话竟是针对老爷爷和她,一时倒不知如何反应。

    老太婆,你别乱来喔!老爷爷戒慎恐惧的防备着同样满头华发的老婆婆,出声道。

    嘿嘿,老头子,这回我可是当场捉贼,你赖不掉了,乖乖认命吧!老婆婆不怀好意的直逼向老爷爷。

    什么当场捉贼?我哪有?老爷爷高声喊冤。

    你没有?你敢说刚刚这女娃儿没碰到你?

    有是有,可是

    “这辈子若是让别的女人碰到一根汗毛就随你处置”这句话是你说的吧?

    是没错,可是

    你的手和脚应该比汗毛还重要吧?

    老太婆,你明知道不是那一回事

    那我可不管,跟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我逮到这么一次,我怎么也要尝尝当妒妇的滋味不可。

    这这是什么话?老爷爷无语问苍天,敢情他的老伴不是打翻了醋缸子,而是高兴能整治他啊?

    妒妇?他的老伴可不是普通人耶,真妒下去还得了?

    老太婆,你不会是想他心里开始发毛了。

    没错。老婆婆给他一个赞赏的笑容:真不愧是我邪毒易小钗的相公,聪明!

    老太婆,我经不起你那些毒的折腾的,别吓老爷爷话都没说完呢!一阵剧痛传来,人便昏了过去。

    来不及了。老婆婆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谁教老头子话说得那么慢,她都已经下手了,才提醒她。

    从头到尾听得一头雾水的茱萸,实在弄不懂这对老爷爷和老婆婆,倒是老爷爷突然往后栽倒,令她紧张不已,担心老爷爷是血流太多才不支倒地,连忙往前搀扶住他。

    老爷爷,你怎么了?茱萸忧心忡忡的直叫。

    他中毒了。老婆婆神情不掩得意之色,完全没有一丝担忧。

    中毒?

    是啊!女娃儿,你想不想救他啊?

    当然想。茱萸点头,吃力的让老爷爷靠在肩上,有些不胜败荷。婆婆,你有办法?

    你知道唐门吧?

    知道。茱萸有些不甘愿的应道。

    你把他送到唐门去找一个叫唐秉儒的,他自然就会救人了。易小钗说。

    唐秉儒?!婆婆,你的意思是老爷爷的毒是唐秉儒下的?茱萸生气的拧起秀眉,这唐秉儒干嘛没事就找人下毒啊?吃太饱给撑着了不成?

    不,毒是我下的。

    啊?茱萸惊愕的张大嘴。

    不相信?

    你和老爷爷不是夫妻吗?茱萸脸上写满问号。

    是啊!

    那你还

    小丫头,你以为全天下有能耐对圣医梅若林下毒的人有几个?又有谁够胆敢得罪我邪毒易小钗向我的夫婿下毒?易小钗笑得不可一世,神气活现。

    邪毒?圣医?邪毒圣医?!

    唐秉儒。茱萸失声叫道。

    他没那个胆。易小钗冷嗤道。

    不,婆婆,我是说邪毒圣医不是唐秉儒吗?怎么你和老爷爷

    你知道?你是谁?易小钗好是惊讶,全天下知道邪毒圣医是唐秉儒的寥寥可数,这女娃儿跟秉儒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知道唐秉儒是邪毒圣医?

    我叫吴茱萸,唐秉儒第一次见面时就告诉我他是邪毒圣医啦!有什么不对吗?

    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你?易小钗匪夷所思。

    对啊!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卖鞋子、旧衣的呢!

    卖鞋子、旧衣?易小钗忍俊不住了,她可以想像自命不凡的徒弟当时的反应了。哈哈,名满天下的神医让个姑娘当成卖破鞋的,有趣,太有趣了。

    她一定就是传闻中那个让秉儒丢大脸的姑娘了。

    易小钗充满兴味的眼神闪过一丝亮光,嘿嘿笑开了脸,看来她找着一个比老头子更好的试验品了。

    老头子很重吧?易小钗微笑的走向茱萸吃力扛扶着的老爷爷,不知打哪里掏出一颗鲜红欲滴的丹丸,直接塞进老爷爷的口中。

    不一会儿,老爷爷竟就睁开眼,没事了。

    老太婆,你甫睁眼,就瞧见茱萸浑身瘫软的往下坠,不必想也知道是老伴的杰作,老爷爷显得十分气急败坏。

    我没有违反约定哦!她可不是不相关的外人。

    原来两人早年在江湖上时,易小钗因为老是率性而为的个性,只要一不高兴或看不顺眼人家,二话不说便赏人家一些毒,惹得江湖中人个个避她如蛇蝎,也因此得罪不少人,树立许多仇敌,遭到莫名其妙的追杀。

    当时救了她一命的便是武林圣医梅若林,而为了不让易小钗再随意以毒伤人,梅若林自愿受毒当她的试毒者,因而造就了两人的情缘。

    不伤不相关的人便是梅若林当初和易小钗的约定。

    所以,唐秉儒才会在拜师后马上成了易小钗的试毒对象。

    徒弟嘛!可不是不相关的人。

    她是秉儒的心上人,算起来不是外人。易小钗理直气壮的辩解:何况,我想看看她在秉儒心目中的分量。

    只是这样吗?梅若林才不相信。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看秉儒跳脚,最好是心慌意乱的无法解毒,逼他认输。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她这个师母热中于和徒弟较劲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