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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说,假如你离开我,我就会寂寞,然后就开始流血。
流血的声音很残忍,不同与落叶飘落时的萧条、凄凉。可以听到骨骼脆弱的声音,然后血液开始流到骨骼的空隙里,然后染成红的。看不到骨骼一丝的白色。
我恐惧流血,或者应该说我有惧血症。我的名字叫凌。我是漂泊到这个城市的。
这个城市有混凝土的气味。以及漂泊的灰尘。这个城市不干净,我却想流浪在这个城市里。
听说,一个人在寂寞的时候,会去寻找一些无奈的发泄。我是个不同于他们的男子,所以我在寂寞的时候,开始静静的躺在床上,偶而听听音乐。我喜欢水木年华,他们的歌含蓄而沙哑。里面蕴藏着让我平静的因素。所以我喜欢听他们的歌曲,就像一个瘦骨嶙峋的人看到了大烟一样。渴望,只是为自己的寂寞寻找理由而已。
我在这个城市开始穿梭,像一条油滑的热带鱼一样,慢慢的寻找一种归宿。这个城市是有那种让人充满欲望的城市。晚上灯碧辉煌,用照相机照下来,倒过来看会发现一片渺茫的彩色星空。很多时候,我喜欢静静的观看窗外的景色,白天的时候,晚上的时候,寂寞的时候,想发泄情绪的时候。
屋里放着水木年华的歌,悠扬,拖长的声音让人感觉到的深情,以及一种不易察觉的凄凉。凄凉里又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向上、奋进的情绪。
这也是我喜欢他们的歌的原因。歌曲里或者欢快,或者哀伤,或者平静。一切都在演绎着另一种社会角色。我常常把自己融入到曲调中无法自拔。一直到眼泪轻轻的凋落。一个男人因为一首歌而跌落的眼泪。眼泪是温暖的。滴在皮肤上,温暖一直延伸到身体里,于是我会很激动,感觉在沸腾,可是这些激动根本与自己无关。
很久以后,我才发现这些感动或多或少的跟自己有一点牵连,或许仅仅一点,像藕里的丝一样,轻轻一拨弄就可以断掉。
烟灰也是,轻轻一吹就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一丝的痕迹也没有。只有孤孤单单的窗台。我喜欢在窗台吸烟的感觉,有丝丝的清风,惬意。
我喜欢追逐的感觉,记得那次我流浪的时候碰见一名画家,在西藏,我们一起去藏包,一起去奔跑,我有时候静静看她在那里涂抹着。我们跑累了就租了一辆越野车。我开着车,她把敞棚打开,然后站起来,呼叫着,大声的笑着。车里没有水木年华的歌曲,都是些几十年前的歌曲,里面有几首我喜欢的歌曲。芊芊阙歌、明月几时有等,以及一些民谣。没有激情的音乐,却让我们一起沸腾了。
晚上,我们搭起帐篷,点燃炊火,坐下来,我们都没有说话,听着寂静的声音,还有野外偶尔的野兽的嚎叫,我看到她的脸上是平静的,还有点孩子的稚气。暖暖的。
我们这么坐着抽烟,后来她拿出画架,我问她你要干什么?她说要画星星。我笑她这么黑你能看到什么?她固执的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妈妈说青藏高原上的星星是最亮的,我想这里的也应该算很亮了,如果不画下来我会后悔的。我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有时候,后悔前是有预兆的,这是有些人不会抓住机会。
我却笑了,因为我从来不相信什么第六感。我却喜欢这个名词。因为好奇,记得以前就有个电台的调频就叫“第六调频”我也喜欢这个名字。是那种一听到就喜欢上的。
她就是晴,一名流浪着的画家。我跟她在一起感觉很惬意。
她穿着粗条绒裤子,上身是短小的粗布上衣,上面胡乱的涂抹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颜料。我问她你怎么穿这么脏的衣服。淡淡一笑说,我整天都在奔波,看到的只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不注意自己的身上,有时候画画没有擦布了,就用衣服包住画笔擦干净。就这么简单。
你看,这是我画云南的森林画的。说着指指裤子上的绿色,深沉的绿色。然后说,这是甘肃的沙漠,还有她的天空。脸上是一种得意的表情。
我看她画的黑夜里的星星,是一种普蓝颜色的调子,还有零零碎碎的星星,还有飘落的星带。一幅抽象主义的作品。我说我看到的天空是黑色的,你怎么画成蓝色的?她说,你看作黑色,是因为你骨子里是沉默的,没有一点生命的痕迹,你是残忍的。我笑了,看她那一脸的稚气,而且像一名资深教授在教授学生一样。
那什么你把黑夜画成深蓝色的?
因为深蓝是一种极度寂寞的颜色。这片天空是寂寞的,风风雨雨改不了这里的寂寞。她仰望着天空,眼神很明亮。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接着说,星带是一种团体,或者说是社会。而零碎的星星就是我们这种一直漂泊的孤独人。
我看的出她是寂寞的,是孤独的。
然后她说,对了,一直没有习惯问一个萍路相逢的人的职业,突然想问问你是什么职业?我说我是流浪作家。
她咯咯的笑了起来,说“流浪作家”?
我说是。
她没有再说什么,最后她把画稿整理了最后的一点细节,然后把画板移开。坐在我的身旁。跟我在一起抽烟,两人跟大片的土地一样寂静。然后她静静的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去,我就在抽烟。一直到深夜。她醒来。篝火已经几近熄灭。
她没有把头离开我的肩膀。温柔的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感觉?
追逐。
追逐?你是个奇怪的男人,很吸引人。
是吗?我微笑。
因为你的一种平静让人感觉你是个不存在的人,可是却有一种气质让人不能忽视你的存在。深沉,并且细腻。是个吸引人的男人。她自顾自的解释起来。
然后把头抬起来,面对着我。她的眼睛很明亮,有种婴儿蓝的气质。就这么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然后她轻轻的凑上来,吻了一下我的嘴唇。她的嘴唇干燥却温暖。
然后起来,向帐篷里走去,说不早了,该休息了。
一夜无语,一直到天亮。
她说,我爱上你了。我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然后她扑上来,开始热吻我。我开始回应。
我们结束了旅行,一起来到了这个有混凝土味道的城市。
她光着脚丫在屋子里的木制地板上行走,发出一种声响。然后她开始创作。我就在书桌上写文章。笔在纸上游刃行走。很轻松。我们不说话。屋子里只有两种声音。
她的作品画出来了,是一片无际的黑色,下面淡灰色的人在行走,黑色里的掺杂着别的颜色,仿佛是她为了改变某种寂寞的因素。一片黑色迷茫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生疼起来。
我发现我只是在压抑自己。并不是骨子里的沉默的。只是有一点的淡漠,不喜欢交流,不喜欢无休止的表达自己的意思而已。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叫追逐。因为别人的追逐是一种光亮鲜明的。而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深沉却在不舍的追逐,所以你是个吸引人的男人。这是你给我的启发。我送给你的。
我说,谢谢。清淡的说着,转身去写作。
很多时候,我们就去超市里疯狂购物。一直把冰箱塞满。有时候她会蜷缩在沙发上静静的吃东西。不说话。而后我的长篇小说失所,所以流浪出版。我们买了许多东西,在家里狂欢,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个城市里,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是她唯一的朋友。然后我们就开始做ài。没有停止,只有血液的沸腾和汗水的挥洒。
我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她把头埋在我的胸膛里。她问我。凌,我们结婚吧。
我没有说话,我只是听到了自己的呼吸还有她的呼吸。微弱的,缠绵着。
她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对一个男人这么痴迷。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结婚。但是我遇到了个让我无法自已的你。
我们一直沉默着,或者说彼此寂寞着。我是爱她的。但是我是一个残忍的男人,对一切都不在乎,我知道她会承受不了的。我只有沉默。
那天,我看她去洗澡很长时间没有出来,我叫她她不说话,于是我跑了进去,我看到她在浴缸里,里面飘着血,像一个人腐烂蜕化成一条一条的红色的金鱼一样。我把她抱了起来,叫她她不出声,然后我送往医院。她的生命危险。
她是用我的剃胡刀刀片割脉的。医生出来的时候,我问他怎么样了。他说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她的身体很脆弱,不可以有任何的心理压力。要多给她讲她喜欢听的。
我说,谢谢。我高兴起来。我只是想跟她结婚。这个时候唯一想的。
我跑到大街上买了一大把的玫瑰,走进她的病房。我说,晴,嫁给我吧,当要失去你的时候我才知道你的珍贵。对不起。
她笑了,像花一样娇艳。
说,我知道我的第六感觉是最灵验的。我感觉到我会成为你的妻子,哪怕是在阴间、来世。从我在西藏靠在你肩膀上的那一刻起。
我说,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就去结婚。
晴说,假如你离开我,我就会寂寞,然后就开始流血。
我说,我以后永远不离开你,今生来世。都在一起。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开始湿润。她也哭了起来,脸上都是幸福的痕迹。
我开始给她讲我的创作故事,我的流浪,我的童年。她仔细的听着,总是微笑的,每天都是。我说,晴,你的笑容很好看。我希望以后永远都这样。她使劲的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么笑着看着彼此,一直到她的伤势好了,我们去结婚。
我们买下了一套房子,上面有卧室。卧室就挂着那幅追逐,她把那上面的黑色刮去,我看到我追逐的方向上是她,我说你早有预谋的啊。她说,那当然,我说了,从我在西藏靠在你肩膀上的那一刻起。
那幅星空,我们挂在我跟她的工作室,一个写作,一个画画。
一楼,开了个店铺,一边是书架,一边是画廊。中间是桌凳,可以喝咖啡或者茶。播放着水木年华的歌,我征求她的意见。她说,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轻轻把头靠在我的身上。
有时候就把店铺让别人照看,我们两个一起去流浪般的旅行。我们是幸福的。
寂寞,是自己为了逃避的一种理由。你有没有看到一片天空湛蓝湛蓝的,每个地方都有,只是不善于去发现。就像晴所画的蓝色星空一样。
2005年7月1日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