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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的爹娘以及兄嫂,在田里收到有力带着少东主回来的消息,大家都吓了一跳。
贵客临门,他们事前居然半点准备也没有。
江长勇立即丢下锄头往家里赶,其他人也跟在后面回来。有力突然带着东主回家,惊吓大于惊喜,他们在心里多少怀疑他闯下大祸,所以杨越才会亲自上门教训。直到踏进家门,看到温文俊逸的杨越,江长勇的心才稍为平定下来。
这位少东主气度过人,不管怎样看来,都不像是上门追讨公道的样子。
“勇叔——”
看到江长勇踏进门来,杨越离座向他行礼。
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袍,眉眼平易近人,江长勇只听有力提到过他的少东主年轻有为,却没有预计是如此年轻,连忙不敢当地扶起了他。
“少东主,客气。”
他连连地摇头,“有力得到少东主的照顾,才在城里谋到一份差事,少东主远道而来是对他的看重,我又怎能当得起少东主的见礼?”
“我娘承蒙勇叔的关照,这个见面礼是后辈应该敬你的。”
虽然江长勇阻拦,但杨越还是坚持行礼完毕。
“你娘?”
江长勇如坠云雾,跟落雁一样,询问地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有力。
“爹,少东主说的是秋叶姑姑。”
有力请示地看了杨越一眼,然后才向自己的父亲开口。
“少东主是阿秋的孩子?”
江长勇诧异地张大了眼睛,上下地打量着杨越。秋叶生前从来没有提及她的丈夫和孩子,结果她已经去世了多年,她的儿子竟然找上门来。
“既然她是你的娘亲,少东主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
他紧皱着眉头,眼里有责备的意味。秋叶的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假若身边有亲人照顾,或许就不会如此年轻去世,就连她死后的丧事,也是他出钱找人给料理的。杨越眼中流露出惭色以及无奈的伤痛。“这当中的曲折,不是一下子能够说清,我这趟跟有力前来,就是想看看我娘的坟。”
“你能来看她,到底还是有孝心。”
江长勇点头道:“真没有想到有力找的东家,竟然就是阿秋的孩子,少东主一表人材,你的娘亲在泉下也会感到非常欣慰。”
“勇叔过奖。”
杨越平静地坐回原处,落雁一直站在旁边,却没有插话的机会。
她的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归靡和清欢已经去了城里半个月,他们是不是已经见到了从京城巡视而来的御史,向他举报承阳王爷当年的陷害之罪?而杨越在这个时候,突然来到村里访寻他的娘亲,又是不是与他们在城里办事有关?
落雁很想一一向杨越追问,但是当着她父亲的面前,她却是开不了口。
落雁的娘从田里回来,她特意去菜园摘了很多新鲜的蔬菜。
天色已经接近晌午,于是江长勇留杨越在家中用完午饭,然后再让有力和落雁陪他去看秋叶的坟墓。
杨越没有反对他的安排,平静地坐下来与江长勇交谈。
落雁在厨房里面烧火,但目光都是不时越过门户,投向了堂屋之中。她娘把家中最好的腊肉都拿了出来,与香菇同炒,下锅之后香气四溢。她想到归靡头一趟来他们家中做客,她的娘亲也是这般招待他。
“没想到秋叶有个这样厉害的儿子。”
落雁的娘一边炒菜,一边摇着头开口,“这位少东主年轻有力,长相也是人中龙凤,她在我们的村子里,孤伶伶的住了十来年,到底都是为了哪般?”
“秋叶姑姑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
杨越没有告诉她的爹娘,自己是承阳王府的人,所以落雁也不敢说破。他们的这重关系,甚至还关连到归靡,所以她就越发的谨慎,不想让家人再为他们担心。
饭菜做好端上了桌,江长勇把自家酿造的米酒拿出来。
“少东主喝一杯吧?”
“我今天不喝酒。”
杨越婉言拒绝,落雁想到在府中的时候,他常常独自喝着桂花酒想念着他的娘亲,母子间有着那么深的感情,但是他却赶不及来见她的最后一面。
既然杨越不想沾酒味,江长勇也没有勉强。
一顿饭下来,杨越都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落雁知道他是很随意的人,并非嫌弃饭菜不好,而是实在没有胃口。对于他没有在秋叶去世之前来看视,江长勇心里多少有些责怪,但真正接触下来却是摒弃了前疑。
马上就要去祭拜他娘亲的坟墓,但杨越却是连酒水也不肯沾尝。
这份赤诚的心意,他对自己的娘亲没有任何不敬,他来得太晚已经是莫大的遗憾。
用完午饭之后,落雁与有力陪着杨越去上坟。
落雁的娘准备了香烛和纸钱,用篮子装了交给落雁挽着,而杨越本来也从城里准备了祭品过来,有力都一并替他拿好,三个人往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蜿蜒曲折的山路,路旁是一针一束的单叶松树。
杨越一直没有说话走在前面,落雁的心里都是难过,她的目光与身边的有力接触,直到这刻才有机会向他开口询问。
“三哥,你们在城里见到归靡和清欢了吗?”
“见到了。”
有力怅然地摇了摇头,“否则少东主今天也不会在这里。”
落雁的目光追随着杨越的背影,秋叶姑姑是跟归靡差不多同时间来到村里,以往她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但眼下却相信绝非偶然。归靡和清欢一定是已经揭发了那位承阳王爷,所以才会抖出了当年的往事。
秋叶的坟头杂草丛生,一缕芳魂,长埋黄土之下。
杨越动手把杂草清理干净,然后把香烛点上,虔诚地向他的娘亲祭拜。
他站在孤伶伶的坟前,向落雁开口道:“落雁,给我说说我娘亲在村子里,到底是怎样生活的吧。”
有力知趣地退开,“我先下到山脚去等你们。”
山风阵阵地吹过,松涛声回响不绝,落雁站在秋叶的坟头,衣角都被吹得猎猎作响。她上一次来给这位姑姑扫墓,还是在出嫁之前,把自己要与归靡成亲的消息在坟头禀告给她。
只是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用另一种心情,又站在了她的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