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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认识那个大个子?”
落雁与归靡的目光隔空胶着,月桂狐疑地看看身边的这个,又看看街口的另一个,突然之间就茅塞顿开,“他跟你是同村的吧?你还当没当我是你姐妹啊?居然已经有情郎都不告诉我!”
“月桂姐!”
落雁羞红了耳根,“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道他不是?”
月桂嘻笑起来,“你要不要过去跟他说话?”
“月桂姐——”
落雁几乎是请求地开口,“如果没有要买的东西,你先自己回府好不好?假若碰到了我三哥问起,你代我请他放心,晚一点我就会自己回去。”
“你自己回去?”
月桂瞪大了眼睛,“你连去见少爷,在府里都可以迷路。”
落雁窘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月桂拿她取笑够了,才不甘心地放过了她。“好吧我先回府里去,你自己小心点千万别被他拐跑,否则我没有办法向你三哥交差呢。”
“我知道。”
落雁好不容易才送走了月桂,而归靡仍旧站在原地注看着她。
身边的人潮川流不息,但是仿佛都干扰不到他。
他的黑眸当中只有她的影子。
摊主在旁边开口问:“姑娘,镯子你还要不要?”
落雁刚想开口说不要,归靡这时候却大步地向着她走了过来。他拉起她的手心,从摊主手中接过那只玉镯套进了她的手腕当中,然后掏出钱袋付了账。落雁阻止都来不及,她的手心一直被他紧握着,真切地感受到他的体温以及潮湿的汗意。
一瞬间她的心头百般滋味。
这样一只贵价的镯子,只怕归靡要在山林里面打猎上十天半月才能换取,但是他毫不犹豫就买给了她。
“归靡,你来城里是看我的吗?”
两个人离开了卖首饰的摊子,落雁路过糕点铺的时候,停下来买了几张肉馅的煎饼。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之后,她把煎饼递到了归靡的手中,只留下其中一张,撕开成小块喂给他身边一直跟随的大黄狗。两三回的接触下来,通晓人性的大黄狗,已经记住了她的味道,冲她吠叫了两声然后才埋头把煎饼叼进了嘴里。
归靡风卷残云一样扫光了落雁买给他的煎饼。
落雁的眼中酸涩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他的鞋面都磨出了毛边,平常他会到镇上去卖肉脯和猎物的皮毛,但到城里来只怕还是第一次。他到底是怎样一路寻访着她而来?独自走了多远的山路?有没有坐上马车?是不是在路上连饭也没有吃上?
心头有无数的疑问,但落雁明白归靡都不会回答她。
他在路上一定没有少吃苦头,不管过程怎样,结果都是他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
五月即将要来临,枝头的榴花正是新放。
他们坐在一家人的围墙下面,高墙之上石榴的枝叶伸展了出来,风吹过的时候艳红的花瓣不时地掉落下来。落雁仔细地分辨着清淡的花香,与归靡并肩地坐着,周围安静得像是寂寂的山林,她仿佛连他的心跳以及呼吸声都可以听闻。
渐渐的,她的心里也平静了下来,什么都不想再追问。
那一次她去归靡的家中找他,坐在木屋的前面等着他回来,和缓的风穿过竹林吹来。在那样的景致之中,像是所有的烦心事都沾不上身。归靡就像是那座竹林,也像是那阵舒畅的风,假若他开口能言,一定不会给她如此静谧的感觉。
落雁伸手去抚过大黄狗的皮毛,它只是低鸣了几声,也没有避开。
她想起了归靡养着的那窝兔子,于是开口问:“你到城里来,家里的兔子怎么办?”
他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三天,只怕兔子们都要被饿死。
归靡的眼中闪过亮光,看着她摇了摇头。
“它们很好?”
落雁揣摸着他的意思,看到他点头才放下心来。
他看上去本色粗旷,但实际上心思很细致,出门之前一定妥当地安置了那些温顺的兔子。
对这样的一个男人,落雁只想好好地替他做些什么。
“归靡,你跟我来。”
她把归靡拉起来,一路寻回开始的时候看中了布鞋,想要买给她三哥的铺子。她量了他的尺码,用心地替他挑好了一双,然后赶在他掏出钱袋之前,抢先把钱付给了老板。归靡把新鞋穿上,落雁伸手去捡起他替换下来的。
旧鞋上面沾满灰尘和泥巴,可见归靡这一趟进城,徒步走了多远的山路。
横地里伸过来的大手,按住了落雁的手背。她抬起头与归靡的黑眸碰触,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动人的、温柔的流光。脏旧的布鞋被接了过去,归靡把它收进了肩上的背篓之中,落雁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一直余留着他暖热的体温。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落雁再不回去,只怕她的三哥就要一路出来寻她。
“归靡,我要回去了。”
归靡点了点头,站起来背上了竹篓。
明白到他是要送她,落雁一路走回去都盯着自己的鞋面。归靡在身后跟得并不紧,她偶然回眸,都看到他在十数尺之外的地方。那次她落水被他带回家,换上干净的衣服离开,他也是这样带着大黄狗送了她一路。
有好几次她都想叫他回去,但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他是如此的痴真和执着,不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他是决计不会回去。
回去之后假若被她的三哥看见,只怕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解释清楚她跟归靡的关系。落雁在思绪凌乱之中,终于回到了最初出门的地方。
“我在城里住的是这个地方。”
她把脚步停了下来。
归靡点了点头,站在了原地目送着她。
落雁几乎已经要举步进去,但最后又转过了身。“我绣完郡主出嫁要用的锦帐,最多三个月就会回村子,你不要再来看我。”
假若她不开口,或许下个月这个男人,又会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归靡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其它的表示。
落雁一步一步走回去,身后都有那个像是大山一样强壮的男人,费尽全部心思专注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