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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夏一指自己,便有些为难:“翠姨,爹爹在家也需要人照顾呢,还有小雅居,以及青云作坊……”
“那倒也是,”小翠应了一声,却苦了脸道:“可是,没有二娘你在跟前,夫人受了委屈,谁可替她出气呀?”说到底她还是个丫环的身份,在卢家那些家规森严的大族,是说不上话的,其他人大都一样……但明夏就不同了,明夏虽是小辈,却是个主子,倘若卢氏受了人的气,她替娘出头,即便会被人说,可老祖宗们念在她孝顺的份上,肯定不会多加计较的。
明夏也愕然了,想到上次去卢家时,卢氏所受的委屈,便有些不忿,但,这里又离不开她,她该怎么办呢?而且,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呢!
小翠却道:“二娘,我知道你为难,但是,你想想,老爷去不得,夫人就这样去了,受的折辱定然少不了,她们……她们又都是惯给夫人白眼的,夫人又不会说,有了委屈单知道受着……唉……”
小翠长长的叹息一直回响在明夏的耳边,是啊,现在家里爹爹病重,定是不能远行的,娘亲去了,爹爹肯定也要担心,小郎和三娘还小,也不顶事,而且,明夏新给他俩找了个学堂,刚去上了没几天,就要请长假,也不合适,再说了,小郎和三娘的功课耽误不得,倘若卢家外祖父真的坏了事,再将小郎和三娘接去不迟……
明夏回到自己屋里,望着桌上为卢氏拟定的出门计划,终于狠了狠心,将自己的名字也加了进去。
好吧,她去了,既能照顾卢氏,还能叫杜礼放心……至于生意么,钱总是赚不完的,何况现在她也算是小有财富了,家用早没了问题,又何必这么着紧呢?
明夏想明白了,便不再纠结,只是开始考虑她走之后各方面的处置。
小雅居不成问题,有尹贵在,定可万事大吉……青云作坊她也可以给齐敏留一封信,着他多操些心,也没有问题……杜礼这里,只有个妩媚是不顶事的,她还是写信叫苏氏暂时派一个丫环来照看些吧,还有三娘小郎和恬妞……唉,不行,还是把小翠留下,让妩媚跟自己去得了……还有今天关于那些小姐们入股的事情,明夏细想了个主意,反正青云作坊也要扩张,不如就另寻一处,然后叫大家合了资,开一个新的作坊,至于蒸馏器什么的,要不要给,她还没想好,等回来再说。
又想了一些细节,明夏才觉得妥当了,便开始修书,给齐敏的,给苏氏的,以及,给严绿苏的……等到写完了,早已是深夜了。
明夏便搁了纸笔,一一装好了,又打点了自己明天要带的行装,全弄完时,夜色早深沉了。
想着明天还要打点不少的东西,明夏哀呼一声,忙洗漱了上床睡觉。
七月流火,果然不假,虽是一大早便出来赶路,但早晨一过,太阳就开始毒辣起来,卢氏妩媚和明夏待在车里,倒还好些,陈震也靠了车厢掩护,时不时会有阴凉,只有云柏骑着马,暴晒在太阳底下,汗如雨注。
明夏过意不去,便趁着在茶棚歇脚的时候,问那店家买些遮阳的东西,好在那店家也是个有心的,早早置备了好些草帽,明夏很高兴,便买了一顶,想了一想,又拿出八枚铜子买了四顶……管他用不用的上,先备着再说。
“云柏,辛苦你了。”明夏有些歉意又有些感激,将手中的草帽递了过去,见云柏咧嘴嘿嘿一笑,便打趣道:“云柏,你现在越来越像个黑马王子了呀……”
“黑……黑马?”云柏的笑容凝在脸上,转而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只见过白马枣红马青骢马,黑马……那是什么玩意?
“是呀,”明夏一乐,便捡了云柏身边的荫凉,一屁股坐了下去。路边的野草倒也茂盛,明夏随手扯了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一边摇,一边笑道:“我从前呢,听人说过,有个男子相貌生的很好,但却是黑,不过他这黑吧,却是最招人的,因此呢,人家送他个外号,就叫黑马王子……”
“黑马王子?这号还怪有趣儿的!”云柏倒是个知足的,见是夸奖自己的,便没有异议,不过他心中有些好奇,就继续问道:“那个男子,怎样的黑法呢?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他呀,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住在……海上的,那个黑嘛,我倒是……没见过的,不过他的名字,我知道,叫古天乐。”明夏说完,望着云柏黑红的面庞偷偷笑了两声。
“古天乐?”云柏却没注意明夏的古怪,只是重复了一句,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竟然更黑了,还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咦?这孩子怎么了?
明夏有些奇怪,还以为是云柏被说的自卑了,便很哥们地拍了拍云柏的肩膀道:“大哥,您长的比那古天乐还帅呢,甭郁闷了,啊!”
这么痞气的话,竟然是从小娘子嘴里说出来的……云柏有些不信地看了明夏一眼,口中嗫嚅着应了一声,脸色却好了起来。
明夏见状便站起身,叫云柏抓紧时间再歇歇,她就向卢氏和妩媚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一向柔弱的卢氏倒是没出什么毛病,反而是妩媚,不是中暑就是晕车,一天下了阵暴雨之后,她受了凉竟然又发起了高烧来,可没把明夏折腾死,唉,真是遭罪呀,这到底是谁伺候谁来?
好在沿途碰上一个赤脚医生,碰上妩媚病重,便给她诊了脉,又开了药,还送了好些草药,药效奇好,妩媚一用,竟然就好了,明夏倒后悔没有好好打听那赤脚医生的行踪啊名号啊什么的,日后也好为杜礼求医……这时代,找个神医可真难呢……
为了照顾妩媚的体弱多病兼且水土不服,明夏再不敢让她做丁点的事情了,于是,这一路上,最忙的就是她……不仅要照顾卢氏和妩媚,还要负责做饭生火,采买结账,收拾器皿,时不时的还要跟云柏陈震探讨路径……丫的,她不仅是个全职侍女,还兼任了全能管家!
这都什么事儿啊……
明夏被这角色弄的很郁闷,可又不能不继续下去,好在没过几日,武邑城就胜利在望了,她终于解脱了……
当明夏看到武邑那古旧却整洁的城墙时,心潮澎湃啊!百感交集啊!差点就泪花滚滚了……
终于到了。
武邑是个老城,虽然前些年受了战火波及,城池受了很大的毁损,但现在早恢复了元气,城门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城墙上干净整洁,虽然一块新一块旧的城砖像迷彩服一样,但,不得不说,这也挺好看的……
信都是冀州的州治,这武邑却只是个平常的城池,因此,武邑的繁荣并比不上信都,但落在明夏的眼里,却也好多了,毕竟,比起杜张庄,这武邑还是有大城池的气象的。
卢家是四姓之一,即便是个分支,在武邑也算是顶有名的。
世家大族就有这点好处,名气!
所以明夏一行,很快就在行人的指点下,驶进了卢家所处的那条大街。
卢府的外观,看起来并不壮阔,反而好似个小家小户的门楣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但一进门,便立刻感觉出了不同:森严。
来来往往的仆役,没有多说嘴的,管事的管家娘子们,也谨守本分,甚至,连花草的摆放都透着一丝不苟,连建筑的格局都散发着浓浓的桎梏。
一路行来,正屋、大堂、耳房、厢房、客室……应有尽有,宽大阔亮的,小巧别致的,也都一应俱全。而且这所有的建筑,全都按着最标准最合乎礼法的顺序建下来,让人觉得庄严又肃穆,甚至连走廊的纹饰,都跟明夏见惯的不同,是那种很气派又很大气的云纹。
迎客的仆人们也都少言,不问话的时候就三缄其口,而且,个个都是绝对忠仆的模样,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多说,该行的礼,却是一个都不会少……
压抑啊!郁闷啊!明夏在心中声嘶力竭地发泄了两声,便乖乖地跟在卢氏的身后,也谨守着礼节,该走便走,不该走时,一步也不动……
现在明夏就在练站功……腿肚子已隐隐开始有抽筋的征兆,明夏却暗咬银牙催眠自己:我不累我不累,我就是一棵松,我就是一棵柏,我就是一风雨不能摧、刀砍斧劈折不毁的大石像……我坚持的住坚持的住……
明夏催眠的同时,却有些佩服自己身前同样等待“接见”的卢氏,她为何就这般磐石一样纹丝不动呢?
嗯!肯定是被摧残的狠了,从小都练出来了……
明夏心疼了一回,对那外祖父母更没好感了,死板,保守,刻薄,还这么没眼光没水准没原则,甚至自家女儿来了,都要在门外等候宣见……这是什么大家族的鬼毛病!
痛恨啊痛恨……
但入乡随俗的想法又压住了明夏的暴躁,好吧,咱是来探亲的,不是来找不痛快的,忍一时又如何?忍一时还风平浪静呢,为了海阔天空,我忍我忍我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