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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英雄难过美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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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云:财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儿舐之,则有割舌之患。

    多少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多少前人功败垂成因佳人?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小。春小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英雄与美人是永恒的话题。有英雄无美人,顿失风华;有美人无英雄,唯欠灏气。

    英雄也好,狗熊也罢,今夜的十里清扬注定是为女人而硝烟起的战场。

    酒吧保安站在门口处驻足观望,脸色平静,没有丝毫因为矛盾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他们从踏进这个行业那一刻起,就深深懂得,最忌讳的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像酒吧这种藏龙卧虎之地,谁知道哪一个就是权柄滔天的商贾政要,或者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黑道大佬?得罪他们,和自杀有什么区别?他们只是卑微的保安,拿着一份不算高的工资,保酒吧这一寸方土的安宁,仅此而已。只要不是针对酒吧,客人之间要闹就闹,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在双方冲突完之后,担任中间调解者的角色,颇有点联合国安理会的处事风格。

    所有人都如望穿秋水般等待着打斗的来临。

    可是期待中的打斗却像重要领导人参加一些重大会议般,姗姗来迟。

    张山泉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宁州也是鼎鼎有名的恶少,欺负过的人罄竹难书。

    他把苏楠护在了身后,重新掏出一根柔和七星,zippo打火机在手指间快速转了两圈,啪!清脆的响声,点燃,烟雾悄悄缭绕开来,一脸冷漠地看着那五个挑衅的男人。在那些女人眼中,不算高大的张山泉顿时伟岸起来。能够在危难面前挺身而出,帮她们遮风挡雨,撑起一片晴天,这正是她们心中所期望的男人。

    纵使孤高清冷如苏楠,看向张山泉的眼神也多了些许柔和。

    张山泉并不在乎,悠然抽着烟,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姿态,萧云觉得十分有趣。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那些实力超群的人才能这么淡定,难道他真的会功夫?

    萧云抬头望了一眼在二楼倚着栏杆的小青,发现她正注视着自己,嘴角扬起一个迷人弧度,他笑起来的时候表情仍是很清远,像一枰围满黑白子的棋盘,一个笑起来好看的男人,是可以降低女人戒心的,尤其是小青这种不善于琢磨心思的女人,足以被这抹微笑迷得神魂颠倒。

    她俏丽的脸颊漫绕起一抹醉人扉红,向萧云吐了吐舌头,煞是可爱。

    即使姗姗来迟,但是领导人还是会在一片掌声中步入会场的。

    众人等得太久了,在瘦猴出手的一霎那,这种悬而未决的心情终于尘埃落定,安静许久的十里清扬陡然间掌声四溢,如同平津战役后,北平全城百姓夹道欢迎凯旋的解放军战士进城般热烈持久。

    果不其然,张山泉真的会功夫,萧云觉得更有趣了。

    他的出手动作并不快,也不花哨,有板有眼,张弛有度,流畅至极,一招一式都如同计算器运算过般精准,每次出手都能化解对方的进攻,紧接着就再次出手,转为凌厉进攻,侧身,顶膝,挥拳,踢腿,将青龙出水、飞凤展翼、观音叠座等招式挥洒自如,这样的由守代攻、由守转攻的出手煞是好看,如同领导人讲话讲到重点时,突然提高了音量,赢得更为热烈的掌声。

    小青也是兴奋地拍着手掌,这样的打斗场面还是头次所见,眼神不时飘向吧台内的那个帅气得有点让人嫉妒的年轻人,心里暗想,如果他的武功有这么好,耍起来一定比电视上的武打明星还要好看。

    念及此,小青脸上又浮起一丝幸福的羞意。

    很快,张山泉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华丽而迅疾,把最后一个站着的金爷踢倒在地。

    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轻松自若。

    众人意兴阑珊。

    谁也没想到这几个挑事的人原来是这般的外强中干,这般的不堪一击。

    尽管如此,张山泉却没有显露出半点的傲然得意,这是极其难能可贵的,只是很平静地笑了笑,重新点燃一根柔和七星,自我陶醉地吐了口,烟雾弥漫,这些儒雅而不惹人厌的动作如同领导人讲话讲到最后阶段的抑扬顿挫,掌声自然不会少。

    地上的五人一脸惶恐,没想到这个小白脸武功还会这么高,不由地后悔刚才的挑衅。

    那些女人们显得意犹未尽,仍在津津乐道地讨论着什么。

    只有男同胞们率先冷静下来,具体表现在他们统统卸下了笑容,怅然若失,失落与妒忌更是代替了刚才的兴奋,竟然让这小子英雄救美成为现实,心里久久不能平衡,纷纷拿起酒杯,仿效古时李谪仙的借酒消愁。

    世人大抵如此,苦,可以共同承担,但甘就未必能坐享其成了。

    苏楠露出了一个如仙子般的微笑,仿佛轻云之蔽月,美不可言,充满了善意与谢意。

    每个男人见着后,都yuhuo焚身,内心的惆怅感愈发强烈。

    然而,当众人都以为这场打斗就此尘埃落定之际,说时迟,那时快,瘦猴出乎意料地突然起身,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个狸猫扑蝶,恶狠狠地亟亟划向张山泉的裆部。众人刚放松不久的神经再次紧绷,不少女人更是失声惊呼起来。

    “张山泉,小心!”

    苏楠花容失色,原本如风落松花、水漫卵石般的天籁之音也变得有些尖锐。

    张山泉脸色大变,急忙后撤闪躲,刀刃将将错过裆部,划入大腿,鲜血涌流如泉。

    猩红的血迹,带给人的感官刺激,是无以伦比的。

    张山泉怒意陡生,一个侧身横踢,正中瘦猴的头部,瘦猴如中枪的飞鸟,向一旁跌去。

    这时,保安们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一拥而上,将那五个不知好歹的登徒子统统扔出门外。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不是为了张山泉的勇敢无敌,更多的是为了今夜不屈此行,竟看到一场见血的打斗而兴奋莫名。

    苏楠一脸紧张地扶着张山泉,两弯烟眉微蹙,慌神道:“你怎么样了?伤得深不深?”

    张山泉忍着痛,微笑道:“没事,只是流了一点小血而已,死不了。”

    苏楠嗔怪地望了他一眼,柔声道:“不许乱说话。”

    听到这句,张山泉笑了,很灿烂,任谁都可以瞧出他笑容中夹杂着令人艳羡的幸福。

    当一个女人以这种语气与你说话时,多半是对你有好感了。

    苏楠恨恨地望了眼门口,轻声道:“这帮流氓忒jiān诈,明的不行,来阴的。”

    张山泉凝着眉,却依然挤出一丝微笑,温柔地看着苏楠,鲜血正顺着裤子不停地滑落,那根柔和七星掉在地上,早已被染红了,轻声道:“谢谢你,苏楠,多亏了你的那声提醒,不然我就要绝子绝孙了。”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要没你的帮助,我恐怕还应付不了那几个流氓呢。”苏楠当然听懂了他说“绝子绝孙”的意思,完美无瑕的脸庞荡漾起一抹醉人的桃红,粉颈低垂,内心满是感激,尽量让他靠着自己。

    张山泉笑着道:“就那几个小角色,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苏楠嗔笑道:“吹牛。”

    张山泉轻声道:“我真没吹,再来几个我都对付得了。”

    苏楠轻声道:“好啦,知道你厉害,别说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也不等张山泉回应,苏楠就扶起他往门外走去。

    而迎送两人的,是女人们炽热崇拜的目光,以及男人们怒火中烧的眼神。

    人一走,茶就凉。

    十里清扬也再次恢复它的清幽高雅。

    小亮静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哀叹了一声,轻声道:“可惜呀。”

    萧云轻声道:“可惜什么?”

    小亮轻声道:“美人这一走,恐怕连心也跟着走了。”

    萧云笑了笑,轻声道:“人家的心去哪,与你无关。”

    小亮并不理睬萧云的挖苦,轻声道:“可我还是觉得可惜啊。”

    萧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轻声道:“多情自古空余恨。”

    小亮轻声道:“我倒希望能够恨一恨,可惜呀可惜,这正应了孔圣人的那句话了。”

    萧云问道:“哪句?”

    小亮叹声道:“天下的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萧云失笑道:“这是哪门子孔圣人的话?”

    小亮也不作答,忽然诡秘一笑,轻声道:“不过不用担心,你还有机会。”

    萧云不解道:“什么机会?”

    小亮得意一笑,走到吧台尽头,在刚才苏楠坐的椅子上拿起一个名牌挎包,扬了扬。

    萧云问道:“她落下的?”

    小亮走过来,笑着道:“当然。”

    萧云苦笑道:“你不会是想让我给她去送回去吧?”

    小亮伸出食指摇了摇,一脸坏笑,轻声道:“当然不是,对付这种女人,不能太主动,得耐下性子,守株待兔。根据心理学上说,对于心高气傲的女人,你越是对她表现得冷淡,她越会对你产生兴趣。那倾国妖精肯定会回来取袋子的,到时候你假装爱理不理,同时露出你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再加上我平时教你的那些甜言蜜语,保准让她乐不思蜀。”

    萧云汗颜,顺手给了他一个板栗,无语道:“你这个泡妞专家什么时候才会认清当前的大势?你没看到刚才那家伙的英雄救美运动,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啊?那女人,就你说的倾国妖精,也许就芳心暗许了。”

    “施主,你错了,那只是阶段性胜利,非决定性的。”小亮双手合十,眯起双眼,一副老僧入定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在几千年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施主,你执着了。”

    萧云被小亮这一滑稽动作逗得莞尔一笑,小亮也兀自笑了起来,气氛轻松愉快。

    ――――――――――

    夜色深深,星月寥寥。

    客人尽去,依旧剩下萧云一个人在做着收尾工作。

    此时的十里清扬寂静如野,萧云放上一段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向黑夜出发,悠扬绕梁的钢琴声如浮云凝止,浸满每个角落,再泡上一杯老板谢哥放在酒吧的纯正拿铁,浓郁的咖啡香四处漫延。

    他呷了一小口,继续悠然地擦拭着酒杯。

    推门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逸静谧,萧云瞥了一眼进来的人,嘴角浮起一个玩味弧度。

    “大哥,还是这十里清扬够味,高调得一塌糊涂啊!”说这话的人不陌生,身材异常消瘦,竟然是刚才被张山泉一脚踢飞的瘦猴。

    啪!沉稳如湖的金爷苦笑,甩手给了瘦猴一个板栗,骂道:“你个死猴子,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让你给糟蹋了。”

    “是,大哥,我以后不乱用就是了,我刚才不就是想逗你含笑九泉一下吗?”瘦猴躬身谄媚道。

    啪!很清脆。

    话音刚落,瘦猴的脑袋又挨了一下打。

    其余三人哄堂大笑,瘦猴则摸着后脑,一脸莫名其妙的委屈。

    金爷气绝,也不再看这没文化却成语满天飞的瘦猴,当先到一角落上落座。

    其余的人也大马金刀坐下。

    瘦猴最后一个坐下,招着手,冲着吧台里的萧云喊道:“那谁呀,你过来。”

    萧云应了声,放下杯子,将音乐调小,拿着酒水单施施然走过来。

    瘦猴瞥了眼他,轻声道:“你们这十里清扬怎么这么早就关门大吉啊?”

    萧云微笑道:“这位先生,我不是还在吗?剩下我一个,就是专门来服侍您的。”

    瘦猴大笑,轻声道:“不错,你这小子说话倒是有点溜须拍马的味道,我喜欢。”

    萧云微笑道:“谢谢,不知您要点些什么呢?”

    瘦猴接过酒水单瞅了一眼,就没有再看,问道:“你们这有什么红酒?”

    萧云轻声道:“这就要看您想喝什么价位的了。”

    瘦猴耸耸肩,说道:“贵点无所谓,关键是要有味,不过这个价格呢,还是要尽量合理些,不要太贵。咱哥几个都是有品位的人,一般的红酒咱看不上,太贵的看不上咱。还有啊,别拿那些过期的来糊弄咱哥几个,咱们都是见过世面的,这样吧,你就拿几瓶今年出的法国红酒来吧。”

    啪!瘦猴的脑袋又一次着着实实地挨了金爷一下,遂紧抿起嘴唇,不敢再开口说话。

    金爷好不容易压下满腔怒火,转过脸看着萧云,微笑道“小伙子,别听他胡说八道,你给我们弄几瓶啤酒就行,再弄点薯条花生之类的。”

    “好,您稍等。”萧云轻笑点头,转身拿酒。

    当萧云拿酒回转时,五人不知在讨论着什么,兴致颇高,看到萧云来时,纷纷停笑不语。

    萧云不以为意,专业地在为每一位斟酒,动作轻缓舒畅,让人瞧着舒坦。

    而五人已经转移了话题,又嬉笑怒骂起来。

    萧云斟完酒后,并没有离开,忽然说了句:“几位大哥今晚辛苦了。”

    听到这句突兀的话,五人原本伸出去拿酒的手又缩了回来,脸色有些不自然。

    金爷愣了会,轻笑道:“没什么,习惯了,出来走江湖,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

    萧云嘴角微翘,轻声道:“我不是说这事。”

    金爷停顿了几秒,轻声道:“那你是指什么?”

    萧云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微笑道:“我只是想说,几位大哥都是实力派演员,好演技。这条苦肉计逼真无比,尤其是瘦猴最后的那一刀,可以说是画龙点睛之笔,纵然好莱坞顶级导演拍摄也不过如此吧?不仅赢得满堂喝彩,还为你们的老板抱得美人归,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哟,你小子还有点能耐啊?竟然可以”瘦猴言语未尽,就被金爷扬手打断。

    瘦猴看到金爷眼中隐隐露出的寒光,立即识趣地闭口不言,拿起杯,闷头喝酒。

    金爷身体微微前倾,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摩挲着盛满啤酒的酒杯,微笑地抬起眸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见到他依旧不温不火的脸色,心中微微诧异,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比不少同龄人都要城府深厚,纵然是他见多识广,却仍看不透这个始终面带一抹清净如竹微笑的年轻人。

    他沉默了片刻,淡然道:“小伙子,你误会了。我们刚才只是气不过那个女人的傲慢与偏见,所以才会出言挑衅的,我没想到我们五个人都不够那小子打,当时我们就后悔了,何来苦肉计之说?”

    萧云轻笑,微微收敛笑意后似乎觉得确实滑稽,又是一笑,诡异而放肆,右手轻轻拍着大腿,动作轻柔而有节奏,斜睨了金爷一眼,缓缓道:“你们的武打招式想必练了很久吧,我观那小子没有丝毫的武术根底,打出的拳软弱无力,就连最后踢倒瘦猴的那一脚也是轻若鸿毛,如何可以让你们如此的狼狈不堪?”

    金爷面色一凛,双眼微微眯起,深深地望着这位看不清城府的年轻人。

    即使是在伪装,能伪装到连阅人无数的他都看不透的地步,也算是不折不扣的道行高深。

    其余四人都是一脸冷漠地盯着萧云,充满敌意,手中的拳头紧握。

    金爷轻笑了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手指轻叩着酒杯壁沿,缓声道:“小伙子,有时候知道的东西多了,反而会对人的身体有害处。知道医生为什么不会轻易给那些得了绝症的病人下诊断结论,而是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吗?就是怕病人知道太多,想得太多,出生命危险。”

    萧云轻轻瞥了众人一眼,嘴角弯起一抹醉人弧度,道不尽的诡魅,忽然转身向着门口,轻声道:“这位小姐,您的包在吧台,我这就给您去取,麻烦您等一下。”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金爷脸色大变,慌忙起身望向门口,只见到门口一个艳美如妖精般、一顾倾人国的女子亭亭玉立,曼妙的身材让人感叹上天的鬼斧神工,不似人间秀色的脸庞薄面含嗔,冰若寒霜,正冷视着五人。

    其实,在刚才萧云倒酒时,大门就被轻轻地推开了。

    声音细如发丝,旁人不可察觉,只有萧云这种机敏如狼的人才能听到这微弱之音。

    他的位置又正好挡住了门口的视线,五人谁也没留意到门口的人影。

    谎言就像一个盖着纱巾的毁容女人,不揭开纱巾还好,给人以朦胧美;一旦揭开,就露出其狰狞面容了。

    妖精女子接过萧云递过的手袋,向他嫣然一笑,笑容闭月羞花,如流风之回雪。

    成熟女人终究不是女孩能够媲美,她们懂得如何不露痕迹地展现自我最吸引人的一面。

    这种诱惑不再青涩稚嫩,犹如熟透的水蜜桃,你轻轻一捏,就能捏出水来。

    妖精女子侧过脸,漠然地斜睨了眼阴沉氤氲的五人,冷冷丢下一句:“一群废物。”

    伊人翩然而去,空余香风扑鼻。

    萧云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心里淡淡想道,如此美人,断然不能让无耻小人采撷。

    目视一会,他微笑转身,饶有兴趣地看着怒火中烧的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