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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关键性证据
慕容霜从来没有多愁善感的习惯，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哪怕是天崩地裂，她都能乐观面对。能保持这种状态的，不是心态极好就是心理素质极强。在刘天昊的朋友圈里，老蛤蟆属于前者，而慕容霜属于后者。
她依然保持着在部队养成的习惯，每天都会在下午进行体能训练，紧身的运动装配合绝佳的身材，再加上飞快的速度，吸引了不少男性的目光。
刘天昊开着队里的桑塔纳不紧不慢地跟着慕容霜，他已经恢复了以往自信，双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着。
慕容霜早就注意到刘天昊开车跟着她，意外的是，从来不穿西装的刘天昊却穿起了西裤衬衫，打上了领带，看起来有些怪异。
“哎，你今天犯了什么毛病，怎么穿得这么正式？不会是把你脑袋撞坏了吧！”慕容霜的气息很长，一边跑步一边说话没受到丝毫影响。
刘天昊一笑，说道：“这套衣服是虞乘风准备结婚时用的，我那身衣服都碎了，我着急见你，所以乘风直接拿来让我先穿上了，意思是让我冲冲喜，省得走霉运。怎么，不够帅气吗？”
慕容霜笑着撇了撇嘴，加快脚步用力向前冲刺，瞬间拉开了和桑塔纳之间的距离。冲了将近两百米后，才停了下来，转为快走，同时瞥向刚刚跟上来的桑塔纳。
刘天昊没说话，开车跟了她一阵，直到她的气息均匀之后，才说道：“上车吧，我请你吃冷饮。”
慕容霜也没客气，打开车门上了车，一股混合着高档香水的女性体香钻进刘天昊鼻孔里，让他不自觉地瞄向慕容霜的身体。
“看够了就走吧！”慕容霜呵呵一笑。
“呃……走！”
桑塔纳带着一阵咆哮和黑烟离去。
……
若是平时，两人吃着冷饮聊着理想和生活，一天一夜都不会累。
人是有心电感应的，刘天昊是带着怀疑来的。本就神经敏锐的慕容霜怎能注意不到。两人只是一味地吃着冰激凌，却谁都没开口说话，一个冰激凌很快吃完，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刘天昊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没有把握，他这次只是试探性的谈话，要是试探蒋小琴之类的不相关的人也到无所谓，再强势他也可以不在乎，但慕容霜不同，他知道她对他是有感情的，介于好友和恋人之间的感情，一旦怀疑有误，很可能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友谊。
慕容霜是军人出身，直率习惯了，所以她率先打破了沉默：“昊子，有事儿就说吧，咱们之间用不着这样。”
刘天昊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好，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说。”
说是开门见山，但毕竟涉及慕容霜是嫌疑犯，这句话哪有那么容易说出来。
刘天昊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随后才一脸正色地说道：“我怀疑你是杀害法官老李和古今的凶手，但没有证据，我胸前这个领带夹是微型摄像机，现在大师姐赵清雅正在监控器前看着你，想通过你的微表情验证你是否说谎。”
刘天昊说话的时候直直地盯着慕容霜。
慕容霜的目光先是集中到领带夹上，随后又看向他的脸，表情先是惊讶，后又转为失落，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你知道了很多事。”
“嗯，应该比你想象的还多一些！”刘天昊说道。
慕容霜笑了笑，捋了捋短发，说道：“我说我不是凶手你相信吗？”
刘天昊没有立刻回答，但目光却一直和慕容霜对视着。
……
“刘队怎么把摄像机的事儿和盘托出了，这样一来，慕容霜有了防备，就没什么作用了！”老蛤蟆坐在监视器旁的椅子上失望地说道。
赵清雅也没想到刘天昊这样说，但转念一想，这样做也是非常高明的。慕容霜的智商本就很高，如果刘天昊选择遮遮掩掩地询问，反而会让她有所警觉，一旦双方绕起弯子来，怕是更加不利。
对于老蛤蟆的观点，赵清雅自然不屑一顾和他争论，集中精力观察着慕容霜的微表情和反应。
……
“我相信。”刘天昊的回答是肯定的。
慕容霜可以杀害法官老李，也可以杀害拍卖行商人古今，但要说对他下手，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
“每个人都有秘密，但我的秘密绝对不是你。”慕容霜表情有些失落，但随即释然。
刘天昊点了点头，问道：“你知道南阳五号案件吗？”
慕容霜听到这个问题后愣了一阵，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过了好一阵，她的眼神才逐渐清澈起来，说道：“知道，应该比你想象的还多一些！但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也是承诺。”
慕容霜学着刘天昊的语气，显然是想通过这种幽默缓和尴尬的气氛。
“至少在慕容龙成的部分，你知道得要比我多一些。”刘天昊说道。
慕容霜点了点头，但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
“我很好奇竹塔里面的那封信是什么内容？”刘天昊说道。
他的问话技巧很高明，没有直接问慕容霜能不能打开竹塔，反而以慕容龙成留下的那封信为引子，一旦慕容霜说出相关内容，就意味着是她打开了竹塔。
慕容霜冰雪聪明，一下子便看破了刘天昊的小伎俩，脸色一正，说道：“竹塔里面还有信吗？什么信？”
对于慕容霜的反应，刘天昊有些奇怪，按说慕容霜在蒋小琴身边多年，又是她把那尊竹塔买回来的，应该知道其中有古怪，甚至买这尊宝塔的人并不是蒋小琴，而是慕容霜！
刘天昊耸了耸肩。
慕容霜思索了一阵，才缓缓说道：“昊子，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我真不知道竹塔里面还有信，更不知道竹塔还能打开。我勘察过你出事的车辆，很明显是有人蓄意破坏了刹车系统和油门、行车电脑主板，我的确有这个能力，但我绝不会做任何危害你的事儿。”
刘天昊叹了一口气，把领带夹摘了下来，用咖啡杯扣在桌子上。
“你姐姐最近怎么样？”刘天昊问道。
慕容霜眼珠一转，脸色沉了一下，随后说道：“我姐姐一直就是那种状态……你……曾经问过这个问题，怀疑她吗？”
“我没有证据！”刘天昊并未直说。
“绝不可能，我姐姐……”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皱着眉头思索着。
“不可能是我姐姐呀！”慕容霜虽说语气坚定，却已经有些松动。
刘天昊正要说话，手机却响了起来，是技术科小王打来的电话。
“刘队，那本残缺的密码本，就是齐所提供的那本，基本已经完成破译了。”小王的语气显得很兴奋。
刘天昊看了一眼慕容霜。慕容霜识趣地站起身，小声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
刘天昊点了点头，继续对着电话说道：“涉及到多少官员？”
这本账本是从开发商刘大龙处得来的，在《画魔》一案中被盗贼偷走，后又经齐维拿了回来，齐维还特意提醒让刘天昊仔细查看其中的线索。但在众人眼里，这本账本很可能是商人刘大龙和一些违法乱纪的官员之间的来往。
“没有官员，没有贪污，没有官商勾结，没您想的那么复杂，但也不简单。要不您回队里咱们当面说吧。”小王学着广告里面“不要899元，不要699元，只需要99元”的语气说着。
“贫！等一会儿我回队里找你。”
“OK！”
刘天昊放下电话，看到慕容霜从卫生间房间走出来，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走到卡台后并没有坐下，反而向他告辞：“今天蒋总出去办事了，姐姐一个人在家，我不能出来太久。”
刘天昊点点头，说道：“我送你。”
“不用了，司机来接我了！”慕容霜指了指门外停车场的劳斯莱斯。
刘天昊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己的车已经撞报废了，自己开的警车的确不适合送慕容霜。
……
技术科一向是忙碌的，但今天的办公室却非常安静，除了电风扇转动的声音，还有翻动纸张的声音。
当刘天昊穿着西装来到技术科时，赵清雅、老蛤蟆、韩孟丹、虞乘风、小王、王佳佳等人都已坐在小会议桌旁，每个人身前的桌子上都放着一些资料，他们翻看着资料，老蛤蟆守着一台笔记本，不停地敲击着，技术科小王不时地在一旁说上两句只属于程序员之间的黑话。
“嗯……人这么齐！”刘天昊看到这种阵仗也有些发懵。
“我们等你好久了，你打扮得和新郎官似的，准备去结婚吗？”王佳佳放下资料调侃着，话语中带着一丝酸味儿。
刘天昊尴尬一笑，坐到桌子旁，摆了摆手说道：“都说说情况吧！”
虞乘风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女士优先。
王佳佳咳了咳，率先说道：“慕容霜的资料都在这儿了，非官方的，父亲是慕容龙成，母亲叫柳飞絮，有个双胞胎姐姐叫慕容雪，2014年从某某女子特战队退役，军衔是下士，之后的两年的档案是空白，2016年进入蒋氏集团工作，职务是秘书，2019年离职，据说14年到16年之间她去了缅甸接受雇佣兵训练，并成为‘魔鬼军团’的一份子，在16年执行了一次极其艰难的任务后因伤退出，之后回到南阳市，几乎没有任何缓冲时间，就进入蒋氏集团。”
魔鬼军团是盘踞在金三角附近的一支雇佣兵队伍，每名队员都接受过地狱式训练，训练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一旦通过训练进入雇佣兵队伍，报酬也格外丰厚，如果服役期间死亡或者伤残，也将获得一笔巨额赔偿。
但慕容霜一个女孩子，就算是特种部队的出身，退役后也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加入魔鬼军团。蒋氏集团是南阳市着名企业，工资高待遇好，出了名的难进，就算凭借慕容雪的关系也很难，慕容霜不但进来了，而且一下子成为蒋小琴的秘书。
蒋小琴也是出了名的难伺候，虽说秘书一职薪水高到离谱，但没有任何一个秘书熬过三个月，不是被开除，就是被骂得离职，而慕容霜居然干足了两年多，最后是因为姐姐的原因主动辞职，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王佳佳把资料放在刘天昊面前，语气有些冷淡：“剩下的资料你自己看吧，有些是和你有关的。”
虞乘风和刘天昊搭档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出面化解尴尬：“哦，我再次对法官李克建的情况进行了解，其他的情况和之前的一样，唯独一条，他最近要出版一本书，已经和某某出版社接洽了，我找到出版社的责编，通过了解得知李克建属于自费出版，但他有信心把这本书卖得很好。”
“出书？”王佳佳脸上写满了无奈。
很多人退休后都有出书的想法，这类人有稳定的收入，生活相对比较富足，凭借一腔热情和情怀把一生的经历写出来。但大部分人没有写作技巧，写的无非就是传记或者是类似传记样的小说，也有的玩诗词歌赋，但最终都是——没有销量，只能靠着脸皮硬生生地向亲戚朋友推销。
“内容很可能涉及到当年南阳五号案件，所以他才有信心能卖脱销，这是我从老李家嫂子那儿得来的消息，但老李写书的时候从来不让人打扰，他夫人也不行，所以嫂子只是大约听说这件事，并不能敲定。”虞乘风说道。
“书稿拿到了吗？”刘天昊问道。
“还没有，责编说他一直在修改，我到老李家，从书房找到一台笔记本，但李家嫂子也不知道密码。”虞乘风把目光转移至老蛤蟆。
“马上了，马上了！”老蛤蟆敲击的速度更快了，几乎眼睛不离屏幕，甚至都忘了呼吸。
韩孟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调查了古今的详细情况，尤其是他公司的财务状况，我特意找了经侦的顾问，不查不知道，古今拍卖行早已负债累累，但古今靠着自信和行业内的余威强撑着。”
“具体说说。”
“如果古今拍卖行只是进行拍卖倒还好，但他比较冒进，利用杠杆资金涉足了房地产、金融、电商等行业，在泡沫破裂后，更可怕的是他还购置了大量的虚拟货币，以图打个翻身仗，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儿就是打着虚拟货币伪装的传销。按照古今的资产，完全可以消化所有的负债，安安稳稳地继续做他的拍卖行。但诡异的是，古今并未变卖资产还债，还多次组织朋友到山里去野游。”韩孟丹说道。
“这人心可够大的！”小王在一旁接了一句。
“野游的地点是鸡冠山，一共组织了三次！奇怪的是，每次去野游大伙儿都玩得很好，唯独古今总是独自行动，说是静静心。”韩孟丹说罢便将目光望向刘天昊。
刘天昊一惊，立刻明白了韩孟丹的意思。
鸡冠山是一座很大的山脉，当年南阳五号案件发生的地点就在鸡冠山的一处山谷中，古今是那尊竹塔的曾经拥有者，说不定他打开了宝塔，知道了矿区内有宝藏的秘密。
同时他又想到了慕容霜曾经说过，古今原本打算雇佣慕容霜当保镖，除了可能受到人威胁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为挖掘宝藏做准备。
“我通过齐维联系到了黑市的常老大，据常老大说，古今和他算是老朋友了，曾经问过他，大量黄金变现的事儿。”韩孟丹说道。
对于一名拍卖行老板来说，黄金白银、古董字画，这些物品变现易如反掌，不太可能通过黑市变现，一方面是黑市收取的居间费很高，另外还有一定风险。
“通过资产清查，我发现古今拍卖行名下还有数台挖掘机和一台大型打孔机，都是今年新购入的二手机械，购入渠道是司法拍卖，经手人正是法官李克建！”韩孟丹说道。
“联上了，都联上了！”刘天昊语气变得兴奋起来，见韩孟丹不再说话，便将目光转向大师姐赵清雅。
古今为了弥补财物上的亏空，他打算像蒋小琴父亲当年一样私下挖掘宝库，这也是他被杀的原因，宝塔上的那句话“贪婪成性的灵魂安于此”。
赵清雅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我这儿没有任何收获，无论是市医院还是私利医院，对慕容雪的病情都没有明确的说法，我询问了很多医护人员，他们没发现慕容雪有任何异常，我也和慕容雪接触过，但从心理学和微表情学来说，她没有丝毫破绽。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的确变成了没有思想的人，另外一种就比较可怕了，通过严格训练，硬生生地做到了这点，能够主动清空自我意识、没有失误、没有破绽。但从理论来讲，没人能做到后者。”
在近代战争中，谍战是必不可少的，很多优秀的间谍通过训练，意志变得非常坚韧，能够抵抗残酷的刑讯以及其他手段，其中主动清空自我意志正是其中一项最重要的训练，在对抗刑讯时，没有自我意识才是能扛得住的法宝！
《借尸还魂》一案中，刘天昊破了案子，抓到了最后的凶手，但凶手所为的借尸还魂术究竟起没起作用，恐怕世界上只有慕容雪自己才知道。而且《借尸还魂》一案是两年前发生的，如果慕容雪为了今天的案子隐忍两年之久，每天和植物人似的，那此人就太可怕了！
“没人能做到这点，怎么可能有这种可能？”刘天昊问道。他的话虽说有些拗口，赵清雅等人却也听得懂。
“所以，看似最不像凶手的，往往就是凶手！”虞乘风接着说道。
刘天昊并未表态，却一直盯着虞乘风。
虞乘风立刻又补充道：“慕容雪曾经是青柏律师事务所的头把交椅，和法官李克建的关系自然很密切，又参与了南阳五号案件的审理。古今从事的行业和不良资产息息相关，和慕容雪难免有所交集，刘天昊就更不用提了，之前的数个案子两人都是针锋相对。”
赵清雅摇了摇头，说道：“从专业的角度来看，慕容雪状态不具备作案条件，我还是觉得慕容霜才是凶手，现在所有线索也都指向她。”
韩孟丹、王佳佳等人听着有些发懵，把目光击中到刘天昊身上。
从线索来看，慕容霜最有作案的可能性，但无论如何，刘天昊不相信慕容霜会杀他，更何况，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指证她就是凶手。
刘天昊一拳头击打在桌子上，虽说力度不大，但能感受到他的坚决：“证据，咱们现在缺的是证据。”
想到这里，刘天昊的眼神逐渐清澈起来，嘴角慢慢上扬！
“哎……哎……”老蛤蟆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喊着。
众人立刻围到他身边，盯着屏幕看着。
“是李克建的书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