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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间天堂
三人在辖区片警的引领下直接来到别墅二楼所谓的音响室，据称管家就是在这里看到血迹的。这间屋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像一座缩小版的影厅，房间正前方是一块用来播放投影仪内容的幕布，四周是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音响功放，足足有十多个，摆放的位置也是专业设计过的，目的就是确保音效能够完美呈现。
房间的东西两面墙打造成了储物暗格，东面全是顶级红酒，西面是各色收藏，储物格的表面也被蓝灰色的吸音材料覆盖，在保证音响效果的同时，更延续了空间上的协调统一。
刘天昊感叹道：“富豪的别墅我也见过，刘大龙的别墅就比这个大很多，可是比他有钱的没有他精致，有情调的又没他有钱。”
惊奇过后，众人收起了好奇心，开始从破案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个奇特的房间。
红酒的这面墙没有异状，另一面墙上的收藏品却显得异常凌乱，各式各样古今中外的钱币撒落一地，其中还夹杂着贝壳、兽骨和羽毛等物品。
“这些东西怎么放在一起收藏？”虞乘风有些不解。
“我跟你说。”刘天昊拉过虞乘风说道：“人类社会刚成形时，这些东西都充当过货币。”
韩孟丹用镊子夹起一枚5角钱硬币仔细端详，看到这枚硬币和死者手上的硬币完全一样，自言自语道：“第三版的硬币退出流通也没几年，收藏价值很大吗？”
“也可能是他身上的钱掉出来的吧？这都不一定。”虞乘风接口道：“有没有可能是图财害命？”
说完这话他立刻后悔了，很明显凶手不是图财害命，否则名表也不可能留在死者身上。
刘天昊环顾房间，随口回应道：“散落在地上的物品都要取证。图财害命的可能性不大，到目前为止，仇杀和情杀做为侦破的主要方向。”
虽说外面的光线很足，但隐秘空间内的光线却仍显不足，房间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房间白天的采光环境。
想到这里，刘天昊的目光落在了西边墙角处并不显眼位置的一组电闸，他快步走了过去，说道：“把所有窗帘都拉上。”
虞乘风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房间里瞬间黑了下来。
刘天昊依次推动电闸，他的动作很稳，推上一个就停下来观察屋内的情况。
随着电闸到位的清脆声音，房间内开始呈现柔和的光，并不炫目，却让人很舒服，直到最后一个电闸的开启。
房间四周刚才还是清一色蓝灰的吸音材料，瞬间变得鲜活起来，一些图案开始在上面呈现，甚至包括地板和天花板上。包括刘天昊在内，在场的男人呼吸不知不觉间变得粗重起来。此时此刻，整个房间的内表面到处都是美貌女子的形象，有的是图片，有的是动图或视频，其中大多数都是衣衫不整甚至一丝不挂，表情或清纯、或狂野，但无一例外都透着魅惑。
刘天昊呆住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艺术殿堂还是修罗道场？天堂还是地狱？相对比内心波澜壮阔的男人们，房间内唯一的女性韩孟丹显得淡定了很多。
现场勘察的警察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瞪口呆地望着图案，一时间，房间内安静得只剩下人们呼吸的声音。
一阵女性咳嗽的声音令众人醒转过来，尴尬地低下头继续着工作。
韩孟丹随意走向面前的墙壁，指尖轻触一张图片，向右一划，原来的嫩模瞬间换成了一位中年熟女，虽然上了年纪但仍别有韵致。
韩孟丹嘲讽似地说道：“每一块吸引材料通电后都相当于一块IPAD，触屏操作，互不影响，这个房间的造价远超想象。房间的设置可以让高鹏宇在收藏家和人性狂热者之间随意切换，只需要掰掰开关，还真是方便啊！”
刘天昊他正想找个话题缓解眼下尴尬的气氛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墙壁一角上转瞬即逝的一张照片，画面上女子的脸让他想起了一个人——王佳佳！
刘天昊正想去仔细分辨，无奈原来的位置已经替换成一个浓妆艳抹嘟嘴卖萌的网红，他想走过去触屏操作一番，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王佳佳，可他看到韩孟丹冰冷的眼神时，立刻放弃了先前的决定。
他和王佳佳之间的关系本来就说不太清，两人可以用若即若离来形容，对于内心有些想法的韩孟丹而言，时不时地会产生一些醋意！
“看上哪个了？”韩孟丹见刘天昊神色有异便上前问道。
“没、没什么……眼睛晃得不舒服。你们再看看，我出去透透气。”刘天昊伸手拉下了最后一个开关，迈步走出音响室的门口。
刘天昊无意中向走廊瞥了一眼，看到同事正在盘问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这个人生得虎背熊腰，皮肤呈现古铜色，五官棱角分明，看上去很有活力。
警察向走过来的刘天昊介绍道：“刘队，这位是报案的管家高桥。”
刘天昊向高桥点了点头，伸出手道：“你好，刑侦支队刘天昊！”
高桥犹豫了一瞬间，还是伸手同刘昊握在了一起。
刘天昊问道：“这种天气戴个白手套，不热吗？”
“高总爱干净，我这都习惯了。”
“你在这儿做管家多久了？”
高桥礼节性的稍微欠身，答道：“我在高总这儿做管家三年了。”
刘天昊赞许地点点头：“恕我直言，我印象中大户人家的管家，多数都是经验丰富的成熟男性，像你这样年轻的，还真不多，年轻的多数熬不下性子来。”
高桥说道：“我之前是高总的私人健身教练，很是投缘，后来，他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帮了我，还把我安排在了这座别墅当管家，顺便打理附近的有机农场。”
“嗯……高鹏宇昨晚几点回的别墅？之后他都做了什么？”刘天昊问道。
“高总不是每晚都在这里住。您也知道，像他这样身价的老板，住处不止一个，平时应酬也多。昨晚他六点左右开车回来吃晚饭，大概七点到八点之间在别墅区散步，八点左右回别墅楼进了音响室。”
刘天昊听得很认真，边听边在随身携带的小本上记录着。
“他在音响室里一般都干什么？”
管家高桥歉意地摇摇头道：“这个……很抱歉，音响室是高总的私密空间，我都是把宵夜和茶水提前送进去，之后除了老板叫我，绝不会靠近，这是规矩。”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之所以能够呆下去，就是因为不破坏规矩！”
刘天昊颔首道：“音响室的墙壁能播放女子的照片视频，这个你知道吗？”这一句他问得单刀直入。
高桥尴尬的咧嘴笑笑：“不瞒您说警官，我最开始到这儿的时候，有一回进去送水果，没想到墙上正在放一个女子的不雅视频，他一通臭骂把我轰了出去……我刚才说的规矩就是那时候定下的。”
“高鹏宇的私生活怎么样？”刘天昊接着问。
“您不是已经看到了嘛。”管家没有直接回答。
“那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刘天昊伸手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想问管家的是有没有见过王佳佳，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描绘这件事，也只好作罢，转而问道：“是什么让你觉得高鹏宇失踪了呢？也许他只是又出去应酬了。”
刘天昊确信此时除了他们几个重案组的成员之外，应该没人知道王佳佳车子撞到的人是高鹏宇。如果管家高桥确定高鹏宇的失踪，那他很可能与杀害高鹏宇有关！
高桥叹了口气，眼神中透出悲痛：“昨晚凌晨两点多，音响室里的音乐声还很大，这很反常。高总有时候也会在音响室里休息，但他会把音乐关掉，从来没发现他开着音响睡觉的。我不放心，就想进去看看，于是壮着胆子敲了门，半天也没人应答，我打开门向里面看，发现高总不在里面，仔细查看后，发现音响室地面有血迹，我觉得有点怪，就把别墅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他，我意识到有可能出事了，就报了警。”
刘天昊继续问道：“报警系统显示你是凌晨两点四十分打的报警电话，你刚才不是说高鹏宇在音响室的时候不许别人打扰吗？你那个时间去，不怕开除吗？”
“怕，可是事情有异，也不能不管不问呐。”高桥答道。
刘天昊眼睛微眯，问道：“高鹏宇昨晚进入音响室后，中途出来过吗？”
“这个……我不确定。”高桥罕见地犹豫了一下。
刘天昊注意到这个变化，随即问道：“我换个说法，你昨晚一直在别墅吗？高鹏宇回到别墅之后，一直到你报警，这段时间你都去了哪儿？做了什么？详细说一下。”
“您是怀疑我？”高桥瞪大眼睛问道。
刘天昊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很轻松地说道：“只是例行性询问，我这都是职业病。”
高桥缓缓点了点头，带着回忆的表情说道：“昨晚高总一回来就吃饭了，我六点到六点半服侍他用餐，他去散步了之后，我和厨师还有几个佣人一起吃的晚饭。之后我到小区散步，遇到了高总，他散步时喜欢一个人想事情，所以我没有离他太近，就站在附近转了一阵，这样既不打扰他，又在他有需求时能找到我。大约八点左右，高总回到音响室，我把准备好的水果和茶点送了进去，就出来了。”
刘天昊伸手示意他继续讲。
“我送水果时跟高总请了假，开车去市内的电影院看了场电影。”高桥的回答让人颇感意外。
“看电影？”
“对，看电影，阿汤哥的碟中谍6。”
……
火可以消灭一切有形物质。
孤魂盘坐在坟前，从破旧的塑料皮日记本上撕下一张，一板一眼地折成一艘小船，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纸船。
火焰从船的一个角开始烧起来，很快，纸船变成了一团火。
孤魂的眼神透过火焰透射到坟头的一朵杜鹃花上，也许是受到火焰的影响，冰冷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透过跳动的火焰和杜鹃花的花瓣，他仿佛看到了一张久违的脸，日夜思念的脸。
这张脸曾经给他带来过诸多的欢愉，让他享受过耳鬓厮磨的甜蜜，让他拥有一段所有男人都曾有过的爱情。
随着一阵风吹过，火焰终于燃尽了。
那张满是笑意的脸慢慢地消失，又变成了一座孤零零的坟包。
寒冷和孤寂把他毫不留情地带回现实世界，他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冰冷而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