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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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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了。报到以后初阳惊喜地发现,她和楚河还有薇薇竟然被分到了同一个班——高一(4)班。看来一中并没有按照分数的高低刻意进行分班,而是随机抽取的。真是感谢苍天感谢大地,更要感谢无所不能的命运他老人家那么眷顾她,为她作出了如此人性化的安排。所以她丝毫都不介怀以纪律严明著称的一中在暑假还未结束的时候就给了他们这批新生一个下马威——军训半个月。

    以前进清源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次军训,不过只有三天。而且那时候他们年纪尚小,教官特别照顾,不但安排在树荫下进行训练,还每隔半个小时就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因此还算轻松。

    这次就比较正规了,服装是统一的迷彩服,还配有相应的帽子。仔细一看不咋地,穿在身上因为偏大许多还有些晃荡,但猛地一看还真是异常帅气。尤其是那么多人齐刷刷地站在场地上,嚯,的确相当有气势。但这并能成为娇生惯养的新生们不叫苦连天的理由,此次军训不仅持续时间长,而且来的这批教官十分严厉,一个个不苟言笑的样子,训练强度又很大,刚一开始就让他们站军姿一小时。

    烈日炎炎下,那一张张被晒得通红的脸上不断地有汗水流下来。但教官事先已经说了,哪怕是流到眼睛里都不准擦,站军姿就得一动不动,谁要是不服从命令,就绕着操场跑十圈!我的妈呀,大家顿时噤若寒蝉,四千米,这不是要人命么,还是忍一忍算了。

    这些学生平时基本上都以埋头苦读为主要任务,又加上享了将近两个月的清福,一时之间哪受得了这等身体上的摧残。于是乎,一些体质较弱的女生接二连三地倒下,甚至还有极个别人高马大的男生也滑稽地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晕翻在地。因为太过搞笑,不但没人同情,反而引起一阵阵哄笑。

    当了多年体育委员的初阳向来体质超好,这些对她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只不过是热了一点,不能随便乱动肢体酸了一点。因为她个子高,是排头兵,无论是站军姿也好齐步走正步走也罢,一举一动都俨然有一名合格女兵的风范。那笔挺的身姿和英姿飒爽的模样连威严冷酷的教官都表扬了她好几次,还让她出列作示范动作,边指挥她边用军人特有的铿锵有力的声调说:“看到了没有!就该像这位女生那样!你们谁能做到像她那样好,谁就可以提前休息!”一时之间众人或欣赏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当然了,她没有不好意思只有得意洋洋。

    好不容易盼到了休息,被折磨得还剩一口气的女生们一个个拔腿就向阴凉处奔去,忙着擦汗照镜子整理仪容,还有几个还夸张地往露出来的部位补防晒霜,看得教官直摇头。初阳随便用袖子擦了擦汗,喝了几口水之后在一边玩起了双杠,让人不得不佩服她过人的体力和精力。薇薇大叫一声“累死我也”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栏杆上,边用军帽扇风边道:“唉,这时候我倒是很羡慕楚河了,他不用来军训,真是太幸福了。”

    初阳白了她一眼道:“要真让你选,莫非你宁可一辈子晒不了太阳?”

    薇薇“嘿嘿”一笑,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不远处道:“哎,你看那边你看那边!那个男生。”

    “什么啊?”初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很是不顺眼。原来是几个人将一个高大的男生团团围在当中,有的递毛巾,有的递冰水,有的打阳伞,还有的扇凉风。从那几个人的表现来看应该像是随从之类的身份。

    嗬,那个男生好大的排场!不知道是哪个班的,这到底是来军训的还是来显摆的啊?旁边还有几个男生边一起分享着他旁边的那箱冰水边跟他笑闹成一团,看起来应该是他的朋友。

    初阳嗤笑了一声,不屑给予任何评价。

    “哇,那么多人为他一个人服务啊,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薇薇的口气里充满了好奇和羡慕。

    “管他什么来头,军个训还要前呼后拥的,他以为他是皇帝啊!”只要一想到小时候的楚河为了节省家用,连零食也从不舍得买来吃,铅笔用到没法握住还要拿支长的绑住继续用,她就更看不惯这种富家子弟。

    “瞧,旁边的女生都在看他呢!”

    初阳懒得再看,管自己继续玩双杠。双手撑住两边,把身体越甩越高,然后一个漂亮的腾空,稳稳地落在地上。

    “咦,他好像在朝这边看哎,是在看我们吗?”薇薇还在感兴趣地继续观察着那个男生的一举一动。

    她对此充耳不闻,除了楚河,其他男生她连多看一眼都嫌累。

    哨声响起,又要集合了,才休息了几分钟啊,大家一个个拖拖拉拉地起身,哪怕将受苦的时间减少一秒也是好的。

    “快快快!动作迅速!”教官喝道。

    薇薇在看清了逐渐聚拢的同学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嘿!那个男生走过来了,好像是我们班的哎,之前竟然都没注意到他!”

    她一扭头刚好看到他从她们身边经过,冷哼一声道:“爱现!”

    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传入对方耳朵里,那男生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只见他身量很高,匀称矫健,皮肤微黑,五官端正,一双微眯的眼睛透露着桀骜不驯的意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气。

    “喂!你说这么大声被他听到了!”薇薇低声道。

    “听到就听到,怕什么!本来就是么!”她满不在乎地说。

    前面的身影一滞,又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头一扬,下巴一抬,斜觑了他一眼,算是回敬。

    之后齐步走的时候,正跟着教官的口令全情投入的初阳感到右脚的鞋后跟忽然被人猛地一踩,原本就大上一码的鞋子立刻与自己的脚脱离了亲密关系,被拉在了后面。她一惊,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竟然就是那个自以为是的男生,之前怎么没看到他就站在自己后面?只见他用口型说了句“不好意思”,以说明自己并不是故意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踩到前排同学的鞋后跟也并非没有可能,于是她只好皱了皱眉,不做计较。但因为不能停下来,不得已的她一脚高一脚低地继续往前走,没穿鞋子的脚踩在被晒得滚烫的地面上,这滋味还真不好受。后排眼尖的同学看到了,都忍不住笑起来,无奈的她只好暗呼倒霉。

    立定以后教官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微微笑了一下后道:“第三排第一位女生,出列!”

    初阳应声出列。

    “去,把鞋穿起来!”

    她提臂一路小跑着穿回了鞋子,然后顶着全班的笑声郁闷地归了队,面对那个男生的时候还不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才向后转回原位。

    没想到事情远没有结束。

    第二天,她的鞋子再次被踩掉,再次丢脸。

    第三天,她的鞋子又一次被踩掉,又一次丢脸。

    第四天……

    一连五天都遭到这厮踩脚后跟,忍无可忍的初阳在一次休息的间隙不顾薇薇的劝阻,气呼呼地跑到那个被众人围着伺候的男生面前,指着他道:“你!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惹来无数注目礼。

    他惊讶地朝她看来,左顾右盼之后一脸无辜地指着自己道:“你是在叫我吗?”

    “当然!不然还有谁!”见他装傻,初阳的火气更大,一副要跟他分个高下的架势,一旁的薇薇拉都拉不住。

    “有何贵干?”他似笑非笑地问,他的几个朋友也在一边笑嘻嘻地准备看戏。

    她质问道:“你干吗故意几次三番地踩掉我的鞋子?!”

    他懒洋洋地回答道:“哎,我可不是故意的,脚长步子大,没办法,而且每次不都跟你道歉了吗?”

    明明就是故意的还砌词狡辩,她不怒反笑道:“哼,原先我以为你只是爱显摆,没想到心眼这么小,报复心这么重,说你一句你就要十倍讨回来!好吧,这些都不算什么,做了竟然还不敢认!你以为这很有趣吗?这是无聊!你必须郑重向我道歉!”

    “麟少,人家骂你无聊哎。”他其中一个朋友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怪叫。

    “还要叫你‘郑重’道歉!”另一个还学着初阳的口气补充,引起其他几个一阵大笑。

    眼见火药味有点浓,这厮身边一个清秀男生站出来和颜悦色地对初阳说:“同学,他就这臭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赶紧走吧。”

    “是啊,走吧走吧。”薇薇也拉着她劝道。

    “段少扬,这事你别管!”这厮浓眉一皱,对那个清秀男生粗声粗气地喝道。

    原本么,骂也骂了,又有这么一个彬彬有礼的中间人和气地来打圆场,初阳心里的怒气已经稍稍平复了一些。只要他不吭声地将这些指责照单全收,不道歉也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没想到这厮还不肯罢休了,她倒是想看看他准备怎么样,于是仍旧站着不肯走。

    只见他几步走近她,抬着下巴不可一世地说道:“踩你鞋子,我每次都有说‘不好意思’,但你之前说我‘显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咄咄逼人,该道歉的人应该是你!”

    嘿呀,这家伙歪理还挺多。她不甘示弱地跨前一步道:“那么我请问你,学校军训你要那么多人在众目睽睽下伺候你,算不算‘爱显摆’?我有没有说错?怕人说就不要做呗!再说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吗?再再说你每天都要踩掉我的鞋子这分明就是一种典型的报复性行为,你一个大男人气量那么小你羞也不羞?!”

    这厮更近一步,怒道:“我爱不爱显摆管你什么事?我愿意我高兴我喜欢,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头论足了?像你这样的人,就该多踩你几脚!”

    “别吵了,大家都少说一句吧。”段少扬边拉他边对那几个袖手旁观的朋友们叫道,“你们几个,还不快点过来把他架走!”

    薇薇也试图将初阳拉走:“好了好了,别吵了,那么多人在看呢!”

    没想到两个人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怎么拉都没用。

    “哈!我看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学习成绩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进一中大概是花了不少钱买进来的吧?”

    “我倒觉得你上串下跳像只猴子,可能只是一中的体育特招生吧?”

    “你胡说八道自以为是无聊透顶!”

    “你瞎编乱造蛮横无礼不可理喻!”

    “你混蛋!”

    “我哪里混蛋?!”

    “你就是混蛋!”

    就这样,两个人从最初的勉强算是就事论事发展到后来的人身攻击,活像斗鸡似的,一个俯视一个仰视,互相瞪着眼睛,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地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不顾形象地吵得不可开交。

    让人不解的是,为什么闹得脸红脖子粗的,但战况并未继续升级呢?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初阳认为理亏的是对方,如果她一怒之下出言辱骂或者动手,那最后理亏的不是变成自己了吗?而男生心里其实是不以为意的,跟女生吵架这种恶俗无聊的所作所为他是不屑为之的。这次不同,他仅仅是把这当成一件趣事,觉得激怒对方甚是好玩。退一万步讲,哪怕真有女生得罪了他,要他出口成脏或者做出打女人这样无耻的行为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让他即便再放浪不羁,也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此事终于惊动了教官,他闻讯赶来将两人拉开,虎着脸问:“怎么回事?”

    “教官,他多次故意踩掉我鞋子还不肯向我道歉!”

    “教官,我不是故意的,而且之前已经跟她说过对不起了!”

    “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我本来就不是故意的!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是故意的了!”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教官又好气又好笑,头痛地摆摆手道:“都给我住嘴!好了,我不想追究谁是谁非,过去的事情就此一笔勾销,不准再吵了。我会把你们的位置调开,以后就相安无事了,明不明白?!”

    初阳不服气地撇撇嘴委委屈屈地道:“……,明白。”

    这厮则得意洋洋地说:“明白。”

    集合以后初阳跟前排的女生换了个位置,这件事情就算成为了过去式。从那以后一直到军训结束会操完毕,两个人都相安无事没有再次发生冲突,但这梁子算是就此结下了,至少初阳心里是这样想的。所以只要他高大的身影一出现在视线中,她的无名火就会在瞬间被熊熊点燃。混蛋,别再惹到我,否则就跟你没完!她恨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