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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牲,没我允许,谁叫你来这里的!”
出声者,乃大茶壶是也。
杜烈火两人发现,这时的他,说话咬字清楚,思绪通畅,一点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跟刚才与他们对话的傻样子,判若两人。
“爷爷,你说过不准接近茅屋十公尺,所以我坐在这范围外头等,并没冒犯到您啊!”蒋锟一边削着莱阳梨,一边阴阴笑着,对于奶前这位老先生,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蒋锟竟然叫大茶壶爷爷?!
杜烈火思绪一转,整个人忽然豁然开朗起来,他记起来了,他曾听大哥杜乘风说过,蒋锟的爷爷本来是晋北的一位名医,因家门前悬挂的一块“悬壶济世”匾额,因此有了蒋仙壶的封号。
他所煎熬出的汤药,有当场奏效的神奇疗效,药引子不需带到铺子抓药,全由他一只仙壶熬煮,即可药到病除,所以几十年下来,累积的财富可说是相当可观。
接着蒋锟的父亲因经商成功,更让蒋家成了华北、西北一带的大户,然而这一切的荣耀与富贵,却出了个不肖子蒋锟,他使出奸佞手段,逼迫父亲及祖父交出家产,最后再将他们逐出家门,蒋锟的父亲在江南流离颠沛,至于蒋锟的爷爷,则在兰州市郊二十里外的一处小村落,残度余生。
几年下来,为了不让自己被人暗讽数典忘祖,他只能拿些金钱来补偿,但蒋仙壶一点也不领情,还规定他,绝对不能靠近他的茅屋十公尺以内,否则他就用这条老命跟他拚,并且一死了之,还发毒誓要做恶鬼来报复。
“爷爷,谢谢你替孙子治好你孙媳妇的病,我这下就带她回去,等到我们正式拜了堂,我再带她来给爷爷请安。”蒋锟态度傲慢,一边吃着梨,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
“要是你的头脑也开始在不清楚了,可以请你爷爷也替你治一治。”杜烈火毫不畏地看着他,更在他面前把丝丝紧拥在怀中,捍卫拥有的自主权。
听到了声音,蒋锟才正视到杜烈火的存在。
“原来是杜二当家的,幸会幸会。”说完客套话,他的口气似乎就没再那么温驯。“杜二当家的怎么掌了权后,还在跟着马儿东奔西跑,这种粗活儿不都是下人在做的吗?如此粗鄙的生活,你还真是过得自在呀!”
“我可不像有些人,靠着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八大字,就能吃香喝辣过日子,这种丢宗忘祖的行径,我恐怕一生也学不来,我看,改天非得要向三爷来讨教讨教一番,你应该是这方面的专家吧?”
“不行不行,你不能学他,这个人头顶流脓,脚底生疮,从头到脚都烂透了,跟他学,你一辈子就毁了。”丝丝紧紧环抱住杜烈火,尤其在蒋锟两眼看得更仔细时,她抱得更紧。
“哇,病得这么重呀?没关系,那我们请大茶壶爷爷来替他治,应该就能治好他的顽疾吧!”杜烈火接着往下唱,还不忘请蒋仙壶来客串一番。
“他的病恐怕是药石罔效,仙丹也救不了他的那颗黑掉的心。”蒋仙壶宁可帮着外人,也不愿帮这畜牲。
三人一搭一唱一合,将蒋锟损得是无地自容,就连自己的亲爷爷,也加入其行列,尽管他想要尽可能地保持风度,但这些不识抬举的人,似乎用不着给他们什么好台阶。
“好哇好哇,好一出精彩的西厢记,崔莺莺跑去私订张生,爷爷你呢?还真是名符其实的红娘啊!”他站起身,指着丝丝说道:“哲札丹丝,你可是我花了十五只羊换来的,依照你们回族的习惯,我才是你正统的夫君,你想要琵琶别抱,还得要问我这个做丈夫的,是不是愿意答应?”
“你还说呐,这笔帐我都还没跟你算,说好两大车的黄金和珠宝,怎么到你家就变成十五只羊了,要不是我偷听到你家丫环说话,我还真被你用十五只羊骗到手了!”丝丝突然想起什么,气愤难平,卷袖叉腰,指着他的鼻子猛吼一通。
“这可能是我和你爹爹在沟通上产生了一点点问题,要不这样吧,你只要现在走到我身边,我保证可以给你十大箱珠宝,外加十大箱黄金,另外在天山底下,替你们家盖间豪华的绿洲别馆,并且找三十个仆佣来伺候你双亲,这样够有诚意了吧!”蒋锟轻摇纨扇,意态风流地来回走着。
杜烈火从鼻子里喷出一道气,从那轻蔑的声音就可知道,他有多么不屑他的行为。
出其意外地,丝丝很认真地回应他这句话。
“是真的吗?你真的会给我那么多黄金和珠宝?”
她的表情,配合亢奋的腔调,让杜烈火陷入重重迷雾,不会吧?丝丝不会是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吧?
“喂,你”“你说真的吗?珠宝和黄金都是满满的一整箱,不能只装半箱喔,还有那别馆有多大呀?有没有你在西安的勒?敲创蟆你彼克扛?揪拖袷r嘶晁频模你帕一鹣肜**捕祭?蛔 ?/ gt
“是啊,小宝贝,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他敞开双臂,准备将这甜心宝贝好好地拥在怀中,细细呵护。
“丝丝,你在干什么啊?快点回来!”杜烈火在后头叫着,心急如焚地看着蒋仙壶。
蒋仙壶也摇了摇头,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来,快点过来,我的心肝宝哎哎呀,痛死我了,你这臭丫头!”蒋锟抱着他的右脚,跟只独脚鸡似的东跳西跳,原来丝丝在靠近他的,趁他不注意,用力往他脚背一踩,疼得他直喊爹叫娘。
“你就算再给我十牛车的黄金和珠宝,我也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你等十辈子吧你!”她咚咚咚地又跑回杜烈火身边,还志得意满地抬起胸,满脸骄傲的神情。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这样踩人家的脚是不对的。”杜烈火表面上像在斥责丝丝,可是打情骂俏似的,捏捏她的小粉脸。
“对,教训得好,这丫头太无法无天了。”蒋锟跌坐进椅子里,原先有的温文有礼,早已化为满目狰狞。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光踩他一只脚这哪够啊?应该两只脚一起踩才对。”
蒋锟气得七窍生烟,举手一挥,身后四名武功高强的高手,从其身后抽出亮晃晃的钢刀,四把锋利的刀同时亮相,要是胆子小一点的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姓杜的,这是你自找的。”蒋锟手势一放,四名高手动作协调地箭步向前,突然,后头响起“砰”的巨响,浓浓的烟硝味弥漫在整个空气中。
“是羲爷爷,还有范大哥、范小哥,他们全都来了!”丝丝开心得手舞足蹈,这救兵来得正是时候,看来,他们不用再害怕蒋锟这恶棍子。
羲公与范晔、范晖手中各拿一支洋火枪,这些是杜烈火从一位英商手中,高价买下来的。
喜欢收集洋玩意的他,自是将这三支洋火枪随身携带,本来是放在驿馆里头,没想到羲公他们还真拿出来用了。
“二公子,对不起,我们来迟了。”羲公跳下马,不过手中那支枪,枪口仍旧对着蒋锟。
“羲公,你来得正是时候,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呢?”杜烈火一问,一旁的范晔马上忙着插嘴。
“羲公可真厉害,说请人打听到二哥你在这里的消息,所以我们就赶来了。”
羲公脸色一沉,并且还偷偷地与一旁的蒋锟交换个眼色。
这小小的一个动作,没有人会留意到,倒是丝丝,却发现到有些异常。
她不敢妄下断言,并且告诉自己,这两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才对。
“哼,这次算你们走运,下回你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蒋锟简单地丢下一句,随即打道回府,收兵走人。
事情发展得太过顺利,让丝丝心中留下太多疑虑,蒋锟是个什么样难肠鼠肚的小人,会因为羲公带着人马到来,就鼻子摸摸走人,这这也太不像他的为人了吧!
“以后你要是再敢动我们二公子及丝丝姑娘的主意,我这把枪可不会长眼睛的。”与蒋锟擦身而过时,羲公还不忘给予口头警告。
“哼,有你的,咱们走着瞧。”蒋锟回应一记冷冷的笑,便在四名护卫保护下从容离去。
羲公一看蒋锟离去,马上提出建议“二公子,我看兰州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唯今之汁,就是要将丝丝姑娘赶紧送回天山,先安稳住他们家人的心才是。”接着他又说:“要是蒋锟那家伙派人先到天山,传达不良于丝丝姑娘消息的话,势必会造成丝丝姑娘他们一家人,身心都受到煎熬。”
“嗯,你说的没错,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路吧!”
杜烈火不疑有他,命令范家两兄弟将马帮弟兄做一整顿,只留下少部份的人与他们同行,其余的,就让武师先行带回杭州。
对于羲公这样的急公好义,丝丝怎么想就怎么不对,以往对她是那样的冷漠,可现在,却好到让她招架不住,是真的敞开心胸接受她了,还是另有他图?
在她心中,这个疑问不知谁才能够给她一个真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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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星戴月,尘飞影驰。
全体的人一致改了快马,星夜穿越河西走廊。
大伙在拜别蒋老先生后,连夜从兰州出发,一路经过武威、张掖、酒泉,在第九天,择定在嘉峪关落脚。
是夜,寒鸦从一处老旧简陋的驿馆上方,一大片地展翅飞起。
呀呀呀的刺耳声,伴随着掉落在半空的满天黑色羽毛,似乎象征着有大事要发生,而且是令人相当震与诧异的大事。
今夜天空无月,朔风呼呼狂吹,倏地,一具娇小黑影鬼鬼祟祟地穿越中庭,并且小心翼翼地将后门的闩子扳开,直往驿馆后头的一座小庙而去。
只是瞻得了前,却顾不到后,另一具穿着蓝衫男子,则紧紧尾随其后。
暗夜里,寒风中,一前一后的两人,在黯淡的月光下,直向同一个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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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前头一处的废弃神农庙前,娇小黑影才停了下来,并且绕到庙的另一头,从石雕的花窗内,仔细观看里头的一切。
突然间,一只大掌从后头伸到她脸前,并在她要发出声音前,先行将她的嘴巴捂住。
“唔唔”“嘘,别说话,你也发觉到有不对劲了是吗?”细如蚊蚋的声音,紧紧地贴着她的耳畔着。
丝丝一颗小圆头点呀点的,表示这不寻常的现象她已观察很久了。
羲公突然间对她的态度大转变,从冷漠一下子变成热情,这样的转变在当事者丝丝身上,感受最为深刻。
别说是丝丝了,就连杜烈火,也感到不能理解。
这使得两人时时提高警觉,直到今晚,两人才不约而同决定跟踪羲公的行踪。
“你还要我等多久,还要我当跟屁虫跟多久,你要知道,过了嘉峪关,就快到回疆了,到时让那丫头一回到宗喀巴禄身边,我不但人没了,就连谈判的筹码也没了。”这一长串心浮气躁的话,正是出自于蒋锟的嘴。
“这几天我们家二公子一直陪在丝丝姑娘旁边,我哪来的机会下手?再说,我要是不配合着他们赶路,被他们起了疑心,岂不更难办事?”羲公言之凿凿,对于蒋锟的抱怨,倒是推个二五六,一干二净。
“我警告你,我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完了,这将近十天的时间,我陪着你日赶夜赶,白天热得我快要烤焦似的,夜晚冷得我手脚快要裂开,每天一醒来就是等着吃沙子,跟在你们后头跑,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他将脸逼近羲公那张老谋深算的脸。“明天,明天中午,你要再不把那丫头搞定,我派的弓箭手就会在屋外,随时等着来伺候你。”
丝丝一听差点尖叫出声,幸好及时被杜烈火把嘴给紧紧捂住,才化解一场可能发生的危机。”蒋锟,你不觉得丝丝跟我们二公子比较匹配吗?”
静谧片刻,从羲公的口中,突然道出一句丝丝与杜烈火从来都不奢望会听到的话。
蒋锟像是没听清楚似的,还竖起耳朵再问了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你不认为丝丝姑娘该嫁的人,是我们家二公子,而不是你,不妨你听听我的建议,就当个君子,成人之美算了。”羲公又再说了一遍,声音之大,连外头那两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蒋锟紧握着拳,语带戏谑说道:“你是老胡涂了,还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怎会说出这种浑话来?”
“我一点也不胡涂,我人虽老,但我这双眼睛却亮得很,原本我是对她没什么好感,但从发生的这几次事件看来,我看得出来,让她入主我们杜家,陪二公子过一辈子,是绝对有这资格。”所有的事,羲公全看在眼里,两人携手同心、患难与共的精神,便是考验爱情的最佳见证。
窗外的丝丝,一听到羲公对她这样的认同,一颗珍珠般的泪,陡然地滚落粉颊。
杜烈火欣慰地搭在她的肩上,对于羲公,他们对他是误解太多了。
只是这样的论调,听在蒋锟的耳里,像是朝他双耳丢进几百支针,哪有办法听得进去。
“少在那边跟我讲那些长篇大论,羲老,你不是私塾里的夫子,我也不是你的学生,跟我说这些屁话,我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简单地告诉你,你最好乖乖地照我原先的计划去做,如果你敢在踏出这庙门后,泄漏一丁点有关我们俩的秘密的话,我就豁出去,大家一起玩完,那对你心目中的金童玉女,我有办法让他们踏不进回疆一步。”蒋锟做事向来心狠手辣,说到做到,羲公无法不正视。
“蒋锟,我这一百万两”羲公正准备将银票掏出来还给蒋锟,可又马上被他一手塞回手里。
“我不管你要不要这笔钱,明天中午,我要是没发现那丫头软趴趴地被抱到我面前,后果如何,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极为粗鲁地推了羲公一下,随即使迈开大步走出庙门,不消多久,便骑着马扬长而去。
丝丝与杜烈火此时也不好做什么,在羲公还未发现前,早先一步返回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