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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陆恒,再也不是刚才那个轻袍博带,嬉笑自若,从人群中缓步走出的少年,而是一条毒蛇,一条扬着头,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声,欲扑人而噬的毒蛇,是一头凶兽,一头猛然睁开双睛,露出白森森牙齿,发出低沉咆哮,充满危险嗜血欲望的凶兽。
陆恒身上散发出来的凶悍气息,甚至使温暖的春风,也有了冰川的寒意。
刚才还有着各种杂乱的声响,并窃窃私语,在四周围抱着看热闹心情的众人,这一瞬间,都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本来在心中,对陆恒,还有着这小子自不量力评语的人们,惊骇的发出,他们以为是绵羊般软弱,并可以任人宰割的人,其实是一头绝不敢招惹的猛狮。
陆大和陆二几乎同一时刻里,在心中对自己发出警告:这是一个危险的家伙!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家伙!
“来啊!来啊!”陆恒叫嚣,他的猖狂,他的喊叫,就如铁锤全力击打着新锻出来的刀锋时,飞溅而起的点点耀眼火花,炙烤着对手的心灵。
死士,就是明知道必死也绝不退缩的人,何况,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杀死谁呢!
你狂个屁啊!
陆大和陆二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两人牢牢的盯视着陆恒,那眼神,就如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山峰,有着悲凉,也有着漠然,更有着一种视生死为等闲的苍桑,他们身上颇为宽大的衣衬霍然崩裂。在精壮而肌肉盘结的身躯上,分别刺着两头仰天啸月的恶狼,唯一的区别是恶狼仰头的方向不同。
此刻,这两头恶狼从两侧望着陆恒。
陆大和陆二举起了木剑,分左右两边向陆恒靠了过去,一个迈左脚,一个迈右脚,脚步之间仿佛有着一条透明丝线牵系般,充满了和谐之感。他们手中的木剑轻轻颤抖着。传达着随时都有可能发出全力一击的意向。
陆恒没有再站在那里,他斜伸着木刀迎了上来。踩踏在青草上的脚步,沉重有力,发出“霍霍”声响,有如正在奏响激越澎湃的鼓点。
空气似乎也变得滞重,弥漫着浓浓战意,嘴角扯出的弧线,使脸上的那道疤痕。就如在阳光下张牙舞爪的恶龙。
陆恒似乎有着这样一种奇特的本事,那就是,只要他愿意,他的一举一动,自然而然的就会成为目光交汇的中心,而众人的目光,又越发衬托出他的耀灿,有如群星托月。
而月亮的明洁尚可凝视,陆恒的耀眼。在凝视时,却会给人一种目光刺痛的感觉。
杀!杀死他!
陆大和陆二发出裂帛般的怒吼,他们不懂得什么比武,他们只懂得杀人。
在万众屏息待有声的时候,双方的脚步忽然加快。然后撞在了一起,陆大双手举着木剑,对着陆恒的眉心处,用力劈下,木剑划破空气的嘶叫声,有如鬼啸,而陆二则是一记拦腰横扫,他的木剑,和陆大的木剑相交错,形成一个有残影的十字光轮,在光轮的中心,便是陆恒冲上来的身形。
陆恒倒在了地上,以一种极不文雅,近乎懒驴打滚的姿势,快捷无比地倒在了地上,十字光轮几乎是贴着陆恒脊背轮空了。
很少有人想到,陆恒会主动倒地,以这种难看之极的姿势,闪避攻击,因为武者,讲究这样的尊严,宁肯站着死,也不倒地生,所以,周围的人们,都以为陆恒是被击倒,这主要也是因为,陆大和陆二联手一击,看上去确实骇人耳目。
就在所有人都睁大着眼睛,叹息或是欢呼,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的时候,便看见陆大的身子,像虾米一样的倒飞了出去。
陆大是被来自地上的一脚,斜斜地踹中了小腹,这一脚力量之大,使陆大弯曲的身子,在半空中足足滑行了一丈多远,才摔落在了草地上,又在草地上,象球一样,滚出了颇远的距离,才在一个坑洼处停了下来,青草掩映之间,隐约可见,陆大面容扭曲、瞳孔放大,咧着嘴,发出的吸气声,就如炸了音的竹哨。
没有人看清楚,陆恒是怎么倒下的,同样,也没有人看清楚,陆恒是怎么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陆恒提着木刀,站在那里,和陆二对视着。
此刻,陆二的眼神完全变了,没有了漠然,没有了冷静,有的只是凌乱,仿佛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下意识的想逃避,却又知道无路可逃时的绝望,明明比陆恒高出一头的健壮身躯,给人的感觉竟然是——我是一只小小小小的小鸟。
明明是阳光普照,春风送暖,围观的众人却偏偏感觉到了,让血脉凝结的寒冷。
特别是陆石武,他听见了自己牙齿上下交击时,发出的脆响。
陆二象梦游者一样,举起了木剑,他的动作呆滞而僵硬,身上的肌肉不能控制的**着,举在空中的木剑,摆动的幅度就象墙头上,被旋风吹的东摇西晃的草丛。
死士,死士是什么?
死士就是明知必死,也要、也要、
陆恒的脸上,仍然是那种漫不在乎的神情,但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向陆二冲了上去,接着,两个人的身子便碰在了一起,陆恒手中那柄,泛着淡黄色泽的木刀,硬生生的从陆二的肩窝处刺入,又从宽厚的后肩透了出去,长长的木刀刀锋,已经变成了枣红色,鲜血象小溪一样顺着刀尖流淌而下。
“啊”发出叫喊声的,是围观的众人,特别是其中的几个女孩子。叫声尤为清脆尖锐,连远处桃林中的鸟雀,一大群地腾空飞起,带着片片粉润的桃花花瓣,在空中曼舞般飘来,这本是浪漫到了极点的迷人景致,但此刻,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感觉到,飘飞在空中的。哪里是花瓣?分明是点点鲜血。
承受着巨大痛苦的陆二。也想喊叫,也想痛嗥。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脖子,被陆恒的另一只手掌,牢牢的卡住,手掌上传来的力道,是如此地强猛,让他根本就没有反抗地余地。他的喊叫、他地痛嗥,在这只手掌的扼杀下,最后从嘴中冒出的,已全部变成了一个个带着猩红色彩的气泡。
陆恒面对面的近距离注视着陆二,他的目光很冷,全然无视陆二的挣扎,然后他把那只木刀,缓缓地从陆二的肩窝处拔了出来,由此而引发的强烈疼痛。让陆二的身子象上岸的鱼一样,拼力的挣动着,而他无论如何挣扎,也挣扎不脱陆恒攥住他脖子的手掌,口中向外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陆恒在陆二的嘴边。努嘴轻轻一吹,十多个猩红地气泡飘飞在起,升到了半空,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万千异彩,竟是说不出的艳丽。
此刻,陆二已经眼睛翻白,气若游丝。
围观的人群中,传出了不能抑制的干呕声。
那些家族地游春少女,刚才还因为陆恒要面对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而对他抱有一份同情,此刻,同情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转为了说不出来的惊惧,‘杀人魔王!’‘这就是个杀人魔王!’的声音以快捷无比的速度,在人群中传递着,这个绰号,对于众人来说,以前只是一个抽象的意念,一段传闻,一份猜想,但此情此景,对这个称呼,所有人已有了再具体不过的认识。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凶残和冷酷,是最让人感到可怕的。
木刀完全抽了出来,鲜血染红了陆二的半边身子,淡淡的血腥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陆恒的另一只手,也松开了陆二的脖子,陆二象团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他的下巴已经脱臼,所以发不出半点声响,如果不是他的身躯,还在间接性的**,所有人都会怀疑他已经死亡。
站在场地中央的陆恒,就跟传说中的魔鬼一样,挑着嘴角,神情平静无波,他抬起头,目光从周围人的脸上扫过每一个被他注视到了家族子弟,都下意识的躲避他的眼神。
正因为所有人都在躲避,所以才使那张,无所畏惧望向自己的容颜,显得分外醒目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淡绿的春衫,手中拿着盛放桃花的花枝,人在桃花之后,人面桃花相映,竟是说不出的美艳无俦
那剪水般的双眸,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女孩是谁
当陆恒巡视的目光,最后锁定在,站在自己对面,惶然不知所措的陆石武身上,兀自还滴着血滴的木刀,缓缓抬起,直直指向陆石武的鼻尖:“不是要切磋么?来啊,陆石武,你也上啊,咱们俩也好好切磋切磋!”
“我”
陆石武就知道,陆恒会找到他头上,他万分后悔刚才没有及时撤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陆石武的脑海,就如高速旋转的风车,脸上的表情,更如走马灯般的变幻不定。
上去拼命?不行,那根本就是送死!现在再撤退?不行,已经来不及了!跪地求饶?这太丢面子了,也许能够保住性命,但,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
从陆石武脸上的神情,所有人都能清楚的读懂,他内心激烈的挣扎,只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个在陆氏老宅中,向来横行霸道,不肯忍低服软的陆石武,最后竟然挤出了一脸,从来没有人见过的谄笑。
要知道,陆石武就是对他爷爷陆宾,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笑过。
如果长老陆宾此刻在场,看见陆石武这付没有出息的样子,十有八九会气的休克过去。
“、、恒、恒叔,你、你是我的族叔啊,我怎么敢跟你老人家过招呢,那不是以下犯上么、、、、、”
对于陆石武这忽然的转变,陆恒也同样没有想到,族叔,这倒也不错,论起辈分来,陆石武虽然比自己大上一两岁,但确实应该喊自己族叔,只是,现在才想起来喊自己族叔,是不是晚了点。
陆恒仍然以那种倾泻暴力的眼神,盯视着陆石武,指向陆石武鼻子的木刀刀尖没有丝毫的移动。
“、、恒叔”
汗流满面,汗湿重衣,不过,陆石武也曾威风过,也曾剿灭过不少小型的少年暴力团伙,算得上是经历过风浪,他深知在这一刻,做为胜利者,最喜欢听到是什么样的言辞:“恒叔,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便是上刀山、下火海、碱水泡、油锅煎侄儿也在所不辞、、、、、”
陆石武指天指地的诅咒发誓,还真为他带来了转机,陆恒想起了潜龙营中,人手匮乏的情况,这小子的身板看上去,还真挺不错呢,如果自己把他打个半残,确实有些可惜了。
而且这小子手下,好像还有点人手,最好能一齐整到潜龙营去。
有了这样的想法,再看陆石武那布满谄笑的豹头环眼,便觉得耐看了许多,陆恒把手中的木刀缓缓收回,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气息渐渐隐没。
“恒叔!”
这一声叫喊,充满了那种绝处逢生、拨开乌云见明月的欢喜,陆石武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陆恒的身后,摆出忠心耿耿的造型,周围很多人,在这时瞅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不屑,这些人中,甚至还包括他的部分手下,陆石武心中大怒:难道我刚才被陆恒打死了,你们才觉得心里舒坦不成。
“谁敢惹我!”
“谁敢惹我!”
陆石武目射凶光,神情亢奋,向那些流露着鄙夷和不屑眼光的人们,挑衅般的喊叫道。
站在陆石武身前的陆恒,斜眼瞅了陆石武一眼,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冷哼,让陆石武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谁敢惹我们俩!”
“谁敢惹我们俩!”
陆石武继续大声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