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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李筠正帮母亲收拾碗筷,一边干活一边还在那绘声绘色的重复着早晨李汉救他的经过。这事母亲显然已经听她讲了几遍了,可好像还是很想听,还不时的插上一句。李明宇因为心情好多贪了几杯,却仍没忘记李建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的事,红头涨脸的坐在李建身边看着他写作文。
李汉想起这个时候,父亲是每天都要求哥哥写篇作文的。可他知道,哥哥差七分没有考上县里的高中决不是因为作文的缘故。关键所在是在他那貌似成绩很好的数学上面。他记得自己初三的时候曾经做过哥哥高考时的数学卷子,那上面的最后一道二十分的拔高题是代数和几何的综合题,哥哥当时因为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题型只把代数部分解了出来,而几何部分的十分却扔掉了。
从这一点上看,只要自己找个机会把几何部分的东西稍微的渗透下,相信哥哥拿下这十分上高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这些都不着急,现在最重要的是马上就要实施的改变计划。离睡觉还早,我怎么的也得做做样子,表现得越好,等会行动起来,老爸他们就会越有动力。
想着,李汉拿出书本坐到了哥哥旁边,象摸象样的看起书来。
相信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儿女知道上进更让老人高兴的事了。李明宇见状高兴的眉飞色舞,这个老实巴交的小知识分子,自己没什么能耐,或许已经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见小儿子也突然懂事了,那兴奋简直是难以形容。
可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让他异常兴奋的小儿子此刻看书却是幌子,是在腾时间,他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突然乖巧了的小儿子,不久将会使他陷入心惊肉跳坐卧难安几近绝望和崩溃的境地。
不仅如此,沉侵在无限欣喜之中的老李还不时的拍着李汉的肩膀,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他。李汉听了真有点哭笑不得,就父亲胸中的那点墨水,还是全靠自学得来的,到现在还没有转正哩,怎么能和自己一个有着大学经历的人相比?可想归想,他面上丝毫也没有表露出来,父亲毕竟是好心。
时间过得真慢,李汉坐在那靠了近一个多小时,眼看外面都已经黑透了,但父亲好像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思,这让李汉有些如坐针毡。幸亏母亲明天得起早去生产队干活,再三催促,李明宇才算做罢。
冷不丁躺在硬梆梆的土炕上,李汉着实的不习惯,而且还是一家人都紧挨着,虽然他知道自己应该抓紧时间休息下,可怎么也是睡不着。只好强忍着躺在那,等心里算计好的时间一到就立马开始行动。
平时躺下就鼾声大做的李明宇因为太兴奋了,居然没了睡意,眼望着棚顶,回想起李汉今天的举动,嘴角不时的露出着欣慰的微笑。
就这样到了午夜十分,老李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猛听见有人哇哇的干呕起来。他顿时大惊,一下子坐起,看见李汉正拄着炕沿脖粗脸红的呕吐哩。
“李汉,你怎么了。”李明宇慌忙下了地,来到李汉面前,顺手点着了灯。
屋里的人都被惊醒,几乎同一时间坐了起来,吃惊而慌乱的看着李汉。
“爸,我好像又犯了中午时的毛病了,脑袋疼的厉害,还恶心想吐。”
“什么,你不是说已经好了么。”李明宇脸刷的白了,心里跳得厉害。母亲也吓得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我也不知道,就是睡着觉突然感到恶心。”李汉满是痛苦的道。同时心里暗道:真是的,我都这样了,还问那么多话,赶紧上医院呗。
李明宇看着儿子的痛苦摸样,感到了不祥,怎么说他是有些知识的人,象李汉这样的状况,极有可能是脑袋出了毛病,不然,发烧感冒什么的没这么严重。这不由使他想到自己早上打李汉的那一巴掌。
难道真的打出事来了?
“哥呀,你是怎么了呀?”小李筠哇一声哭了出来。
“爸,是不是你今天那一耳光把李汉的脑袋打出毛病了?”李建看李汉这么难受痛苦,想起听同学说他哥哥因为惹祸被他父亲照脑袋一顿打,结果打出了脑震荡的事,顿时冷汗直冒。
“别胡说,他又不是纸糊的。”李明宇闻听心里越发没底,可看见妻子正用愤怒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只能硬撑。
“还楞着干啥,快去卫生所找大夫啊。”母亲吓得直哆嗦,怒冲冲地朝李明宇吼道:“要是这孩子真打出毛病来,我和你没完。”
“啊,对。”李明宇顾不上再说话,胡乱穿上衣服就要跑出去骑自行车上公社。
李汉见了,连忙又大声呻吟起来,接着拄着炕沿做出一副剧烈的呕吐状况,边做动作,边用眼看着父亲。
“我看还是上医院吧,我有个同学的哥哥听说也是这个症状,要真是脑袋的病,公社的卫生所是没办法的,整不好还给耽误了。”李建插口道。
李汉听哥哥这么一说,心里暗喜:这就对了,我就是想进城,要不,这病装的就没什么意义了。
上医院?那得去县城,离这六七十里地的路程哩。李明宇夫妇闻听楞了下神,可还是觉得李建的话靠谱,为了救命多远也得去。李明宇彻底的慌了,跑到外屋将自行车扛了进来,母亲从炕上扯过一床被,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将被捆在了自行车的后坐上。
怎么的?要用这个带我去?那一会我做出事来也没人给打证言啊。李汉看出了父母的意图,也有点着急了,暗道:杏和子那不有马车么,你们怎么就想到不用他呢。想罢,更是加剧自己的动作,一连声的干呕,其实他根本就吐不出来,但此刻家里都乱成了一锅粥,谁能想到他是装的。
“爸,妈,你们别弄了,我坐不了自行车,现在我的脑袋象翻江一样,天旋地转的,好难受,你们还是快点想想别的办法吧。”李汉有些着急了,干脆开始给父母提示起来。
坐不了?那怎么办,这黑灯瞎火的。母亲毕竟是女人,心里承受不住这突来的压力:“我的儿,这可怎么办啊。”
“别哭了,这半夜三更的,让人听了还以为咋地了呢,我去找杏和子去。”还是李明宇先想到了办法,十万火急的跑了出去。
杏和子是屯里的车把势,这时候的车把势相当于现在的汽车司机,在屯里很有人气,李明宇平时和杏和子处得不错,这点在李汉盘算自己改变计划时就已经想到了。
“孩子,你感觉好点没有。”母亲急得泪水满腮,目光中充满了焦急。妹妹李筠也围在他身前,一个劲的抽噎。哥哥李建满头大汗,在地上直转圈。
因为自己的计划,让家里人如此遭受惊吓,李汉心里酸溜溜的疼。可没办法,不这样做不行啊,对不起了,我的亲人们,这也都是为你们好,谁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呢,你们就忍着点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过了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明宇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来了,来了,快多弄几床被铺在马车上。”
母亲闻听,马上抓起炕上的被褥,也不管是谁的了,抱起来就往外跑,险些和一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撞个满怀。
“一一一。”大个子正是杏和子,他是个结巴,一着急就说不出话来。
“别一了,快帮我把孩子放到我背上。”
憋得脸通红也没整出一句话的杏和子听了,赶忙奔过来和李建一起用力将貌似已经虚脱了的李汉弄到了李明宇的背上。
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李汉趴在父亲背上影影绰绰看见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李明宇的脚步很急,直眨眼间就来到了车旁,这时,母亲已经将被褥在车板上铺好,在杏和子的帮助下,李汉躺进了被窝里。
“孩子,忍着点,到医院啥病都能好的。”母亲泣声叮嘱道。
李建拉着妹妹的手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只是肩膀在不停的抽搐。
“不用担心,我没事。”李汉被这哝哝的亲情弄得甚不是滋味。但为了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也只得忍住了。
“一驾!”随着杏和子长鞭子一甩,一个清脆的鞭声响起,拉车的三匹马象是接到了指令一样,稀溜一叫,马车开始前行。
“孩子,哥。”母亲和妹妹担心的声音再次想起,这声音让李汉真的很难过。本来打算在去县城的路上好好休息一下,以便明天早上干事的时候有精神,可没想到,怎么也难以入睡,马车行走在山路上颠簸不说,父亲还总在一边和他搭话,生怕他睡觉似的,而最重要的是想到家人都在为自己担心,这浓烈而久违的亲情让他的心绪始终难以平静。
六七十里地的路程,马车足足走了近四个时辰,这也是在李汉预算之内的事。来到城里时,天已经蒙蒙亮,李汉躺在马车上,眼睛不时的想两侧扫描,他虽然念完大学后直接去了市里,可毕竟在县城的重点高中念过三年书,一看之下,觉得和自己记忆中没什么大的差别,心里对自己的计划就更有底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