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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终于真正来了。万物复苏,大地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
云儿扶着雪心下轿,她们一起仰望着面前这座被烟雾缭绕的寺庙。王爷上前扶住雪心:
“慢点儿走,小心台阶。”
云儿见状知趣地退了下来,她这一退不要紧,正好撞到寒月身上。像踩了猫尾巴一般嚎叫起来:
“啊呀!你没长眼睛啊!怎么到处瞎撞!”
“你站在后面我也看不见嘛”云儿对寒月的小题大做表示不满。
寒月听云儿这声包原来了气,她揪住云儿的耳朵:
“你个丫头片子还长本事了!别以为靠着雪心就能怎么着,这还没出怀呢,就是生下来也不见得能成什么气候。你充其量也就是个小丫头,还敢和我犟嘴!”
云儿疼得直吸凉气,她不敢再多说什么。
陈王妃过来打圆场:
“得了得了,寒月你放开她吧,也不是故意的。”
寒月当然不好再继续嚣张下去,她松开了手。
“去去去,别挡在我面前碍眼。”
云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快步去追雪心和王爷。
这一切雪心都看在眼里,她有些心疼:
“云儿”
云儿的泪痕未干,脸上却挂着笑:
“雪心姐,没事儿的。”
王爷当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了,没事儿就进去吧!出门在外吵吵嚷嚷实在是失了身份,到这儿来是来求平安的。”
云儿马上道歉:
“云儿知错,王爷恕罪。”
王爷挥挥手:
“不提也罢。”
云儿看着王爷扶雪心走了进去,心中还是隐隐有些难过。
后面的寒月扶着陈王妃:
“王妃娘娘我也是替您出气呢!你说雪心凭什么呀?她得了宠,怀了孩子,怕是以后王爷要收了她呢!”
陈王妃看着走在他们前面的王爷和雪心,慢慢地说:
“王爷没有子嗣当然着急,雪心这人儿也挺招人喜欢的,收了也无妨。”
“可是您别忘了王爷以后可能要继承天下的,怎么能让这种人帮王爷生儿育女呢?”不知道寒月是在为谁抱不平。
“是王爷的血脉就好。”陈王妃看着寒月,不知道那闪耀在柔柔眼眸里的光彩是否真实“你不是也想给王爷留下子嗣么?雪心和你还不都是一样?”
寒月被陈王妃的反问弄得尴尬不已,她勉强笑了一下:
“王妃娘娘您这话说的咱们快进去吧!”
陈王妃不再继续说下去,搭着寒月的手臂缓缓走上台阶。
王爷烧香拜佛是为了感谢菩萨赐予这个孩子,雪心是为了保佑孩子平安,至于陈王妃,云儿宁愿相信她也是为王爷和雪心祈福的,或者还在为她自己祈祷。
云儿偷偷地看着庙里的一切,看到站在角落里那个面貌素净的小尼姑。云儿见她年纪和自己相仿,就好奇地走到小师父的身旁,轻声问:
“小师父,如果我真心的为雪心姐向佛祖祈祷,会有用么?雪心姐可以平平安安的吧?还有要保佑福生哥,还有还有,我可不可以能再见到爹爹和小武呢?”
小尼姑只回答了一句:
“非是非非非得失,非彼非此非去来。”
云儿被这句话搞得有些茫然:
“小师父,你说什么?我不懂。”
“小施主,有心无相,相由心生;有相无心,相由心灭。一切都随缘吧!”那个小尼姑依然没有表情,只是淡淡说了这句。
云儿似乎理解了一点儿:
“小师父,那以后我常来这里祈福就是。我姓李,名字是云儿。”
小尼姑也以礼还礼:
“贫尼法号仪心。只要小施主潜心向佛,定会如愿的。”
云儿听到这话很是开心:
“谢谢小师父。”
云儿看着正虔诚地参拜的雪心。雪心姐,你一定都会好的,福生哥也会好的,我爹爹和小武也一定一定会好的。我不奢求什么,只想和你们一起过平静快乐的日子,吃什么苦我都不怕。
大概是有些疲惫的缘故,雪心感到头晕。
王爷很是紧张:
“雪心你还好吧?”
雪心轻轻摇头:
“王爷放心,只是有些头晕。”
“那回王府。”王爷打算打道回府。
“王爷不必为雪心担心,只想稍微歇会儿。”雪心看着云儿“让云儿扶我回轿休息一下就好。”
王爷还是不放心:
“你要好生照顾着,别有什么闪失。”
云儿不敢怠慢:
“王爷放心。”
雪心在云儿的搀扶下向着轿子的方向走去,云儿担心地问:
“雪心姐你还好吧?是不是太累了?”
雪心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王爷,低声对云儿说:
“刚才寒月下手重不重?疼么?我看她不找事儿就不痛快,招惹她得半天儿不得安宁我是有点儿累了,呆在王爷身边什么都不敢”
云儿这才明白雪心只是刻意避开王爷他们:
“雪心姐,那我扶你到轿中歇歇”
她们慢慢地向轿子的方向走去,云儿一眼瞥见躲在角落里的男人,她认出那是福生,很是兴奋、紧张,但是碍于情势她不敢大叫。雪心当然也看到福生了,她有些慌张,甚至有些害怕。
云儿扶着雪心,她甚至能感到雪心走路有些不稳,有些步履沉重。雪心就那样一直看着福生,不敢张口。福生也伫立在原地,不向前走,只是那样痴痴地望着。
雪心跨上轿子,她的泪忽然涌出:
“福生,是福生,云儿你看着了么?是福生”
雪心控制不住自己,她甚至不敢探头去再多看一眼。
“云儿,福生没离开京城?他在这儿继续呆下去实在”
云儿知道福生一定是不放心雪心:
“雪心姐,福生哥一定是来看你的。平时你也不出门儿,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见你吧!”
雪心知道云儿此言不差,但是她坚决地摇头:
“他太笨,我已经不可能和他一起了,留在这儿万一被人看到岂不是自找麻烦?”
云儿偷偷地向外看了一眼,福生已经不知去向了。
自从白天见到福生,雪心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夜里一丁点儿响动都会让她心惊肉跳。王爷以为雪心是因为怀孕而变得精神紧张的:
“雪心,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雪心自知是因为见到福生而慌乱:
“只是近来睡得不大安稳”
“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安心”王爷见雪心一直忧郁不大开心的样子。
雪心看着王爷,很是认真:
“雪心身份低贱,能蒙王爷恩宠,又能有幸为王爷生儿育女,实在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雪心有些怕”
“怕什么?”王爷揽着雪心的肩膀“你是本王的女人,谁还能动得了你?”
雪心把头倚在王爷的肩上,并不说话。
“你也别想太多,安心生个”
王爷话音未落,只听得屋外有脚步声。
“谁!谁在外面?”王爷放开雪心,快步走向门口,徘徊在门边不敢向外走“来人!”
雪心感到事情不妙,她披上衣衫下床,只看到一个黑影瞬间消失于窗前。雪心抓住王爷的手臂:
“王爷”
门外开始嘈杂,越来越多的灯笼照得这里逐渐明亮起来。
王爷打开门:
“刚才有动静,是不是闯进了刺客?”
“回王爷,”一个高大的家丁回答“我们这就去搜查。”
王爷有点恼火:
“非得听到动静才去查,有人也早跑远了!”
一干人等马上俯身请罪。
王爷气愤得哼了一声:
“都下去,把整个王府搜查一遍!”
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离去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陈王妃听到动静也过来询问“王爷,出什么事儿了?”
王爷见寒月跟在陈王妃身后:
“你怎么不照顾王妃,大晚上的到处走动再出什么事儿”
寒月对王爷的责备解释道:
“王妃娘娘说听到外面有动静要来看看,怕王爷有事儿”
王爷瞟了一眼陈王妃,见她有些畏缩、胆怯地看着自己:
“寒月,陪王妃回去。”
陈王妃有点儿委屈,有点儿不舍地看了王爷一眼,随寒月回去了。
王爷见雪心还站在门口:
“天儿冷,快回去,别感染了风寒。”
雪心应了一声,内心愁绪深重。
昨夜之事调查未果,王爷对此事甚感不安,派了多人在王府中搜查却依然没有线索。
陈王妃看着眉头深锁的王爷:
“王爷还想昨晚的事儿?”
雪心低头吃饭,沉默不语。
寒月轻蔑地看了一眼雪心:
“王爷,昨天听人说在咱们上香的时候看见福生了”
雪心惊跳了一下,她端着碗连大气都不敢喘。
“既然王爷只是把福生赶出了王府,他也没离开京城,说不定会回来”寒月走到雪心身边“他在王府中还有牵挂的人”
云儿接过雪心的饭碗:
“雪心姐,我再帮你添一碗饭吧?不知道福生哥是不是来看赵爷爷的?”
雪心听到云儿这话,心底小小地喜悦了一下。
“一会儿把老赵叫来,我有话问他。”王爷似乎并没考虑寒月的话。
寒月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王爷,您说福生会来看他爷爷?原来他在王府里当差的时候也没见他对老赵怎么好”“王爷,如果真的是福生,就让他把爷爷接走吧!”陈王妃见王爷不搭理寒月“老赵以前服侍康妃娘娘多年,也该是告老还乡的年纪了”
王爷见陈王妃的话字字在理:
“你说得也是到时候我给老赵一笔银子,让福生带他回家”
雪心对陈王妃投去感激的一瞥,虽然她知道陈王妃不是向着自己说话,也是为了不多生事端而已。
老赵听说王爷召见,颇为惶恐。
“老赵,”王爷直截了当地问“福生最近有没有来找过你?”
老赵听王爷问起福生,很是吃惊:
“回王爷,福生哪敢有脸回来王府?王爷开恩没有降罪于他已经让老身感恩不尽了”
王爷见老赵不肯正面回答:
“昨晚有人夜闯王府你也应该略有耳闻”
“王爷怀疑是福生?”老赵知道王爷话中有话。
“你年纪大了,也是告老还乡的时候了。如果见到福生,去领笔银子,让他带你回乡下,种田做小生意都好”王爷这的确已经是仁至义尽。
老赵连忙磕头谢恩:
“谢王爷”
“如果真是福生,叫他不用鬼鬼祟祟,闹得王府不得安宁,告诉他我发了话,赎他无罪”王爷起身“你下去吧!收拾收拾,说不定哪天就能看见他了。”
老赵伏在地上恭送王爷出门,一直未敢抬头。
云儿看着雪心在缝着小衣服:
“雪心姐,你说前几天那人真是福生哥么?”
雪心掩上云儿的嘴:
“小点儿声。”
云儿会意,马上压低了声音:
“那要是福生哥,他怎么不来了?他是来找雪心姐你的吧?”
雪心一针正好刺在手指上。就连年幼的云儿都猜到福生是来找自己的,王爷又怎会不知?他只是不说而已,已经给了福生一条生路可选。
“云儿你别瞎猜。”十指连心,这一针刺得雪心心疼。
云儿见雪心有些生气:
“我听赵爷爷说,王爷前几天让他领银子告老返乡了。福生哥要是真来了,会来找赵爷爷的吧?”
雪心挤了挤破了手指,只渗出了细细的几滴血。
一阵叩门声,云儿好奇地跑过去开门,心里暗暗想:
“是王爷么?他今天不是说了不来了”
云儿快步打开门。她看到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惊讶得张大了嘴:
“福生哥”
福生一把抓住云儿的胳膊,低声问:
“雪心呢?”
云儿有点惊异,她伸手指着里屋:
“在在里面。”
福生抛下云儿,径直走向屋内。
雪心大概是认为王爷来看望她,连件披风都没披就出来迎接。当她看到面容憔悴、形同枯槁的福生时,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和慌乱。
“福生哥”
这次和上次在庙门口的相见不同,两个人终于不用凝视对方的眼神,终于不用如陌路人一般相见不能相认。
福生拉住雪心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不肯放松。虽然雪心只穿着松松的睡衣,虽然已经显怀,却没胖多少,依然和原来一样秀丽。
“雪心,你好么?”
尽管福生知道雪心不好,知道她自从李王妃过世之后就再也没好过。
雪心咬着嘴唇,泪眼汪汪地看着福生:
“福生哥你怎么进来的?有没有人看到?还有,王爷已经准许赵爷爷告老还乡了,你可以领到一笔银子,回乡下去”
福生惊喜不已:
“真的?那雪心你和我一起走?”
雪心抽出双手,背对着福生:
“我早已是王爷的人,现在又有了孩子”雪心隐下了自己想继续说下去的话:我早已经不能再选择了,除非死亡,我永远不能离开王府了!
福生固执己见,他去拉雪心的手:
“雪心,我要带你走”
门吱呀一声开了,王爷走了进来,身后是笑容满面的寒月。
雪心看到面若冰霜的王爷,知道此次无路可退。
“王爷”
轮不到雪心再多说一个字,一群人把福生包围起来。
“王爷,福生只是来接他爷爷的”雪心抓住王爷的衣服,尽管她知道自己的解释多么笨拙“王爷,雪心错了”
王爷对雪心的哀求不予理会,任凭雪心跪在地上乞求着。
福生的眼睛血红血红的,青筋暴出,像发怒的狮子一般咆哮着:
“雪心你起来,不许求他!他人面兽心,他说放我走,说让我爷爷走,都是圈套!”
王爷本来面容祥和,但被这话激怒了:
“把他关起来!”
无论福生再怎么有力,他都无法挣脱几个彪形大汉的捆绑。
雪心跪在地下,泣不成声。
“王爷,请饶了福生吧!”
王爷凄冷地一笑:
“我没想到福生对你还是挺有情有义的,连命都不要就为了见你一面他既然能在寺庙外等着,就不能再多忍两天”
雪心猛地抬起头,感觉胸口抽搐般地疼。王爷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自己和福生在庙前的相遇!
“得了,还装什么可怜啊!”寒月扭着腰走过来“他那么大一个人在庙里多显眼啊!瞎子才看不见!夜里还敢再到王府来,反了他了!”
雪心的嘴唇颤抖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爷拂袖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见站在门边瑟瑟发抖的云儿:
“去扶她起来”
云儿怔了几秒钟才缓过神儿来:
“哦”寒月又叽喳起来:
“哦什么哦,这么没规矩!”
王爷皱着眉头:
“行了,走吧!”
寒月见状也不再找云儿的不是,跟在王爷后面嬉笑着:
“王爷,今儿个府里有批从南方进贡的茶叶,寒月给您泡茶”
云儿见他们走远,赶紧扶住依然跪在地上发抖的雪心。
“雪心姐,你快起来,身子要紧”
雪心言语凌乱:
“福生王爷不肯饶他云儿”
雪心抱住云儿,大哭起来。
福生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样幸运,不可能无罪一身轻,不可能那么轻易离开王府了。
王爷看在老赵为自己多年来勤勤恳恳工作的份儿上,免除了福生的死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发配戍边,终生不得再返回京城。对于夜入王府“行刺”之事能够免除死罪,老赵还能再奢求什么呢!他只希望这个孙子能够活着,即使有生之年也许再无相见之日。
云儿再也没见过福生,听说他已经被发配去驻守长城,离开京城已经半个月了。两个月后,老赵得到一笔不太少的银子返回乡下。云儿把老赵送到门口,有些依依不舍:
“赵爷爷,您保重。雪心姐说她不方便送您”
老赵当然明白:
“云丫头,你也得好好的。福生种得荷花已经开了,他说中间白色的要采下来给雪心丫头”
荷塘里的荷花开了一大片,粉红粉红的,煞是好看。那株白色的莲花在一片粉红中格外显眼,云儿还从来没见过白色的荷花。
云儿挽起裤管,深一脚浅一脚地才采到了那株长在荷塘中间那朵白色的莲花。
“云儿!”寒月看到云儿浑身是泥,脏兮兮的样子暴跳如雷“一大堆儿事儿你不干你嘛去了?”
云儿不敢说明实情:
“我没见过白色的莲花,想摘下来放到屋子里去”
寒月一把抢过花:
“白色的?到是很稀罕!”
“还给我!”云儿伸手想要抢回来“是要给雪心姐的”
寒月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
“给雪心的?这是福生种的花,偏偏还种了一朵白的,正好还是“雪心”这个名字”
云儿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哑口无言地愣在原地。
“我看王爷会对白色莲花更感兴趣”寒月摇头摆尾地扬长而去。
雪心看到满脸满手是泥的云儿,诧异地问:
“你去哪儿了,云儿?怎么这么脏啊?”
云儿一瘪嘴,大哭起来:
“雪心姐,花儿让寒月给抢走了”
雪心帮云儿擦着脸,看她混着泥和眼泪的脸都花了:
“怎么了?什么花儿?”
“福生哥种的一朵白色的莲花”云儿抽噎着。
“白色的莲花”雪心喃喃地重复着云儿的话。福生为自己种了一株白色的莲花!白色的莲花,也就是雪心的名字。碧绿的荷塘里盛开着粉红的莲花,唯有一株白色的,一株福生为自己种的白色莲花。
“寒月把它抢走了”云儿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说要告诉王爷”
雪心根本没有听云儿的话,她慢慢地坐回床上,痴痴地发起呆来。
云儿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才发现寒月站在屋子里。
云儿知道寒月的目的十有八九是为了问莲花之事:
“寒月姐。”
寒月的声音尖利:
“洗干净了出来啦?刚才就跟个泥猴儿似的。就为了摘朵破花儿,弄得都没人样儿了!白色的莲花是稀罕,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人给我种朵黄的出来”
雪心感觉就像有人狠很地甩了她一个耳光,一直从脸疼到胸口。
“云儿说这花儿是给雪心你的。雪心你可得好好的,这服侍王爷也两年多了,好不容易能给王爷留下血脉,要小心才是”
“王爷很盼着有个子嗣继承香火,我肯定得好好照顾自己”雪心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颤抖着。
“想来也奇怪了,你说这福生为什么连命都不要就得要来带你走?况且还是个有了别人孩子的女人?最后走了还得留下什么白色的莲花,我觉得真是情情什么来的。”寒月皱着眉仔细思考着“情深意重是不是?我这人就是不会说四个字四个字的词儿”
“寒月你这话什么意思?”雪心的嘴唇变得灰白,她颤巍巍地想要抓住寒月。
寒月把那株莲花丢到地下:
“没什么意思呀!就是随口说说。可惜王爷进宫去见皇上了,要不我可以跟他讲讲白色莲花的故事”
“不要”雪心伸手想要抓住寒月,可是后者已经步履轻快地蹦跳着出去了。
雪心扶住桌子,她痛苦地叫着:
“云儿”
云儿不知道雪心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雪心姐,你怎么了”
“疼”豆大的汗珠顺着雪心的额头滚落,她呻吟着“快去叫人”
既然王爷不在府里,唯一可以求助的只有陈王妃一个人了。
云儿跪在陈王妃面前,急得哭了起来:
“王妃娘娘,请您快去救救雪心姐吧”
陈王妃十分不解:
“怎么了?”
“雪心姐她说很疼,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云儿见过她的娘亲生小武,知道生产是件很痛苦艰难的事。
陈王妃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要生?不是还要过两个月么?”
云儿慌乱得语无伦次:
“大夫说是,但是”
陈王妃没有再问下去:
“我叫人通知王爷尽快回府,你去叫老刘去找产婆来”
云儿忙不迭地点着头,对陈王妃充满感激。
从白天到黑夜,雪心一直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着。
云儿在门外,只能听到雪心痛苦的呻吟声和模糊的叫喊声。云儿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疼痛,只是觉得那一定是撕心裂肺地疼,一定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痛。娘亲因为生小武去世让云儿对生产万分恐惧,她仍然记得那个寒冷的夜晚,那个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冬夜,那个只有哭声和泪水的黑夜。
云儿一直默默地站在门外,在心里为雪心祈祷着:雪心姐,请你一定要活下去!请你一定要顺利地生下小王爷!请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因为云儿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天亮了,阳光照在露珠上,反射出千万道绚烂的光彩。
雪心的状况一直非常不好,产婆和大夫都束手无策。生产,对无数女人来说,都是到鬼门关绕一圈。所有人都说生死有命,能做的只有等待老天的眷顾。
陈王妃一夜都没睡,也在门口守着雪心。寒月见状连连劝道:
“王妃娘娘您本来就身子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您在这儿王爷还得为您担心”
陈王妃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听了寒月的劝,无奈地回去了。
王爷一直不肯离开,一直在门口徘徊。寒月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再用劝陈王妃的话来劝王爷:
“王爷您也不要着急,这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当时李王妃生小世子的时候不也是生了一天一夜么”
王爷烦躁不安,当然也听不下去寒月的劝说:
“雪心不是要过两个月才生么?怎么提前了?她也没说身子不舒服”
寒月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看到站在墙角的云儿,那冷冷的目光雪亮地向她投来。
一天又结束了,黄昏的落日给王府的一切都披上一层金黄。云儿看着西方天际的那团血红,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她跑出了王府,拼命向着寺庙的方向奔去。
寺庙里。
云儿跪在佛像面前,她的眼泪一直没停过:
“佛祖保佑,菩萨保佑,请一定要保佑雪心姐没事。云儿愿意后半辈子吃斋念佛,广积恩德”
“小施主。”
云儿回过头,看到上次见到那个法号仪心的小师父对她说:
“医难医命终之人,佛难渡无缘众生。”
云儿满眼是泪:
“不不不,我要让我的雪心姐活下去!她是我的姐姐,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小师父对云儿歇斯底里的呼喊仍然无动于衷,她只是继续说了一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雪心姐是那么好的人,她一定会大富大贵的她会好的,会好的”云儿跪在地上,大声地哭泣着。
小师父站在云儿身边,陪她一起默默地祈祷着。
云儿整整在庙里跪了一夜。
天明的时候,云儿双腿发软地走回王府。看到丫鬟萍儿端着水走过:
“云儿?你到哪儿去了?雪心生了,生了个小王爷。”
云儿有些麻木地问:
“那雪心姐”
“老天保佑,母子平安。”
云儿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她站立不稳,一下子跪倒在地。
感谢老天,感谢佛祖,感谢菩萨,感谢所有听到我祈祷的神明。云儿将终生念佛,不需要普渡众生,只需要还曾经许下的诺言。
王爷抱着新生的儿子,欢快得不得了。虽然他已经21岁,应该是有几个儿女环绕的年纪,但是这个儿子却是现在唯一的一个孩子。
孩子未足月就出生,所以生得娇娇小小的,皮肤粉红,指甲很软,就连皮肤下细嫩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大夫说因为孩子早产,先天不足,所以要好生照顾着。
王爷看着这个娇弱的小生命十分怜惜:
“本王终于有儿子了”
雪心无力地看着王爷,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悲伤。这个孩子几乎要了她的命,在前几天真的以为自己会熬不过去。
王爷把孩子交给奶妈,坐到雪心床边:
“雪心,你辛苦了”
雪心满眼是泪:
“王爷,有您这句话我知足了”
王爷握着雪心的手:
“等满了百日,就到庙里去为他祈福。他是我们朱家的子孙,会得到老天的眷顾的。你先歇着,我要进宫去面见皇上。”
云儿见王爷出了雪心的房间,才敢进来探望。她从来没见过如此虚弱苍白的雪心,嘴唇干裂,双眼无神。
“雪心姐”
“云儿你到哪儿去了?”雪心才发现自己这几天已经没有心思顾及到云儿的去向。
云儿伏在雪心的床边:
“雪心姐,前几天我好害怕,我到庙里去给你祈福了。小师父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想到雪心姐你真的好了,小王爷也好了”
雪心抚摩着云儿的头:
“谢谢你,云儿”
我从来不是富贵命,也不能预测生死。没有了福生哥,我还有云儿你这个妹妹,还有新生的小王爷,还有以后的生活可以期待着。
深情备注:
1。历史相关:朱载垕生于嘉靖十六年(1537年),因生母杜康妃失宠,又非长子,很少得到父爱。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刚满16岁的朱载垕就出居裕王邸,开始了独立生活。
2。关于明代发配:发配即充军,古代的一种刑罚,指把死刑减等的罪犯或其他重犯押解到边远的地方去服役。明代大明律规定的充军,只有附近充军与边远充军二等,随着充军包容的对象和罪行日渐增加,充军也区分出了更多的层次。嘉靖条例从轻到重的充军等次列有附近充军终身、边卫充军终身、极边烟瘴边远沿海口外充军、边卫永远充军四等。
3。非是非非非得失,非彼非此非去来。出自大藏经无量义经
4。有心无相,相由心生;有相无心,相由心灭。
注重内心的修行,而无需刻意寻求外在状态的粉饰,因为何样的“心”决定了何样的“相”;反之如果没有内心的修行,再好的外在状态也会泯灭。人到了一定年龄,远离了天然,逐渐跨入相由心生的阶段,生活状态则更多的体现在外在状态的粉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