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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迟到了。”戴方岚再次约会迟到,对着男友不免有些歉然。
“没关系,你工作忙。”郑仲桀体恤道。
“本来不该迟到的,出门前又处理一件琐事才担搁。”戴方岚不好意思老实告知,其实是被阙井泽临时要求煮妥宵夜才来赴约。
她常帮雇主煮三餐,却是未曾帮男友下过厨。
在工作上向来守时的她,却屡屡因工作或雇主的私人问题而约会迟到。
多亏郑仲桀是个理性且包容力强的好男人,从未因此吃醋或介意。
“方岚,今晚吃饭其实另有目的。”他推推金边镜框,神情显得愉快。
“另有目的?”她品嚐起前菜沙拉,一边思考今天是什么特别节日。
“方岚,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求婚。”他从西装口袋掏出红色绒布盒,亮出一枚闪亮银白钻戒。
“欸?”她没料到他突如其来的求婚,惊吓地张口,嘴巴掉下半片生菜。
“也许有些突然,但我们交往的时间应该可以考虑未来了,我爸妈也催促我该成家了。”外表斯文沉稳的郑仲桀神情认真道。
戴方岚望着他脸上一派沉稳的神情,却仍惊诧不已。
她和他是在一场艺术展览上相识,对方对她一见钟情、很有好感,继而展开追求,大她五岁的郑仲桀在贸易公司任职高层主管,外型斯文、个性沉稳内敛,对艺术方面很有兴趣,两人拥有共通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交往了。
她虽因经纪人工作非常忙碌,但他并不是会干涉她工作的男人,即使她需长时间跟雇主独处,甚至偶尔得陪雇主出国交流,他对她依旧全然的信任,两人的交往很理性、很祥和,没有黏腻激情,亦没有争吵争执。
这一交往已经一年多,她有时忙碌起来,甚至会忘了其实还有个很体贴宽容的好男友默默守在一旁。
虽然他确实是个好男人,但是和他结婚这件事,她却从来没想过,所以眼下才会如此惊讶不知所措。
“我想是不是再等一段时间。”戴方岚有些为难地想回拒。她已经二十七岁是适婚年龄了,且对方个性稳定、经济稳定,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而,她内心总觉得少了什么,让被男友求婚的她非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压力。
“如果担心工作家庭无法兼顾,结婚后,你把工作辞了,我的经济能力养你没问题。”郑仲桀体贴道,以为她的顾虑是工作问题。
“还是太突然了,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吗?”即使对方条件不错,很适合结婚,但她无法冲动做下决定。
“嗯,你认真考虑,如有什么难处说出来一起讨论。”郑仲桀尊重她,先收起婚戒,并不急着一时半刻逼她点头。
戴方岚赶忙低头继续吃食,化解有些尴尬的氛围。
“下个礼拜天,是否愿意先跟我爸妈吃顿饭?”他提议道。
“呃?”戴方岚抬眸微愣了下,然后才微微一笑道:“让你安排。”
她没理由拒绝得太彻底,心想跟他父母见个面也好,或许可以真正去考虑两人的未来。
两人用着餐,偶尔交谈几句,谈各自工作情况,谈兴趣分享或时事新闻,没有特别的欢乐情绪,一如往常的约会,温温和和、规规矩矩。
餐后,两人步出餐厅,他为她拿着外套及皮包。
“车停哪里?”
“今天搭计程车,因为时间很赶,这里又不好停车。”
“我载你。”郑仲桀指向停车场方向,一起步行前往。想了想又道:“今晚要不要去我那里?”他温和的询问。
“呃改天好了,明天要早起,几个赞助下个月展览的厂商单位要做最后确认,还有传单、邀请卡的设计得催促印刷厂校稿。”戴方岚不自觉说了一堆理由婉拒。
以往他邀请她到他住处过夜,她多半会欣然同意,然而今晚从他提结婚开始,她内心却开始对两人的感情产生莫名的犹豫及困惑。
走在人行道上,右边是一排商店街,经过男装服饰店,她视线不禁望向玻璃橱窗,看见model身上穿的一套衣物,她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想像身材高的阙井泽穿上这件橙红色立领线衫,搭配黑白格子长裤,既新潮又有型,颇有日系明星之姿。
她有股冲动,想踏进店里将这套衣物买下来。
“怎么了?”发觉她似在注视男装橱窗,身旁的男人纳闷了下。
“呃?没什么。”戴方岚忙转头看他,微微一笑,迈步向前。
她内心却是猛地一颤,为方才所专注的事而惊诧不已。
跟男友出门逛街,她从未想为他买过衣服,因为他有自己的穿着品味,然而每次逛百货公司经过男装专柜,她总不自禁想为阙井泽挑衣服,他是个完全不在意打扮穿着的男人,却是由着她的品味,在他面对公众场合亮相时,遵照她的指示穿着。
虽然替他装饰门面也是她的工作之一,但她似乎投入太过度的私人情感。
为他挑衣服令她心情愉快,看着他穿上她所挑选的衣饰,展现迷人风范,她有着满足与幸福感。
突地意识到这不应有的情思,令她内心更是困惑与矛盾。
难道她对阙井泽并非单纯的主雇关系?并非单纯仅是对他的才华作品产生仰慕之情?
这一晚,在男友送她回到租屋住处后,她躺在床上竟是整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精神困倦的戴方岚仍是准时前往阙井泽的住处工作。
通常她来的时间,他几乎仍窝在房间被窝睡觉,尤其昨晚他又熬夜创作,今天肯定要睡到下午,除非有外出的行程,否则她不会主动打扰他的睡眠。
看到昨天才整理过、今天又凌乱不堪的办公桌,她只好先简单收拾一下桌面。
她喜欢整洁,但阙井泽更擅于制造脏乱,经常连她工作的桌面也被波及,已早见怪不怪了。
坐在办公桌前,她翻开电话薄,开始跟赞助厂商及印刷厂做联络。
才打了两通电话,便听到脚步声从二楼楼梯踱步下来,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楼梯口。
阙井泽头发凌乱,身上是昨天穿的棉t及休闲裤,神情懒洋洋道:“有没有咖啡?”
“你睡醒了?”戴方岚颇讶异他会在九点不到便自动起床了。
“还没睡。”他打了个大哈欠。
“我以为你在睡觉,等一下,我马上去煮咖啡。”她站起身,直接要转往厨房。
“这个给你。”经过他面前,阙井泽从裤袋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啊?”伸手接过来,戴方岚一脸纳闷。他给她的是一朵用吸管编出的向日葵。
“顺便做的。”无视她的表情,阙井泽迳自走向他的工作桌。
戴方岚拿着一支向日葵进厨房,一边煮咖啡,一边看着置放餐桌上的黄白色向日葵,不禁思索着他怪异的行为。
片刻,端了一壶咖啡送到阙井泽身边,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却是好奇的查起向日葵花语。
爱慕、崇拜。
看见搜寻到的花语含意,她顿时内心一悸。
他方才说是顺便做的,但为何特地做向日葵给她,一个小小的怪异举动,却教她瞬间产生许多遐想。
难道这一支简单的向日葵,有他想对她表达的另一层隐喻?
她不觉反覆审视手中吸管编织成的向日葵,心绪竟有着莫名的喜悦。
昨晚,看见男友递上的闪亮婚戒,她没有一丝兴奋心喜,然而此刻却因他随意给她一朵亲手编的塑胶花而惊喜莫名。
这天壤之别的情绪反应,教她对自己内心的感情更感到迷惘与不解了。
然而,她的猜想喜悦,在下一刻阙井泽接听手机后便幻灭消散了。
“嗯,我待会出门,约十点在华纳影城,ok!ki goodbye!”阙井泽对着手机热络了下,然后站起身,转往楼梯大步上楼。
一瞬间,戴方岚竟有种失落与难看,更恼自己方才那几分钟的胡思乱想。
他给她一支塑胶花能有什么含意,不过是做剩的废材顺手应用一下,她怎么会过度幻想他对她有其他意思,她怎么会忘了他跟现任女友正打得火热。
原本看起来漂亮的手工向日葵,突然让她感到很扎眼,她想直接抛进垃圾桶,却又下不了手,只能往抽屉随意一塞,翻开电话薄,继续打电话联络赞助商。
十分钟后,阙井泽匆匆从二楼跑下几个阶梯,便朝楼下喊道——
“小岚,你看配哪件衣服比较好?”他站在楼梯转角,倚靠着栏杆向下望,扬了扬手上拎着的几套衣物。
他外出的穿着都是她在打理,即使约会也得她帮忙整装。
以往习以为常的额外工作,此刻的她却觉得有种无奈与怅然。
她花心思为他挑选合适的流行时尚衣物,把他打点得宛如明星名模般魅力有型,却是更为他招来桃花,异性缘不断。
她上楼进卧房的衣柜为他挑了套适合约会的服装,看着他俊朗帅气的模样,心情愉快地向她挥手出门约会去,她再度有些怔然。
早上这一段小插曲,异常的转换情绪,让她不得不更慎重思索起和男友的情感问题。
周日晚上,戴方岚依约跟男友及对方父母一起吃饭。
席间,他父母对她态度很客气和善,也频频暗示两人的婚姻大事,期待她早日成为郑家媳妇。
戴方岚一整晚笑得有些牵强,男友父母喜欢她,且婚后亦不需跟公婆同住,男友有一栋位于精华地段的公寓,年薪数百万,个性可靠对未来很有规划,婚后她可以先享受两人生活,一年后再考虑生孩子问题。
这样优渥的外在条件,她应该没什么好挑剔了,然而一顿饭过后,她对于嫁给他的想法更薄弱了。
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们的感情谈得太祥和、太理性了,因为对方条件不错,因为他对她先有好感且彼此有共同兴趣,自然而然便交往成为男女朋友。
只是交往一年多,平顺得毫无任何波澜,不知是因为习惯使然,或是不够在乎对方,让她有时几乎会忘了对方的存在。
例如今晚的约会饭局,明明一周前提过,两天前他和她敲定时间地点,可今天一整日,虽是假日她却有一堆事要忙,把跟他父母吃饭的事忘了一干二净,还是他打电话询问是否要来接她时,才猛地想起,险些又迟到失约了。
跟男友父母吃饭,她没有紧张与期待,却感觉像是一场应酬。
即使对方父母再亲切,男友条件再好,她也无法想像将来和他一起结婚、生活、生孩子的画面。
这一刻,她终于清楚明白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
她也许爱他,却没有到能结婚携手白头的程度,也或许她以为的爱情只是比喜欢更多一层的喜欢罢了。
没有激情与感动,没有争吵与误会,这种和平无波的平淡生活并非她想要的人生。
先送父母回到家,郑仲桀开车送她回住处。
“方岚,我爸妈很喜欢你,我就说你之前的担忧是多余的。”郑仲桀笑望坐在副驾驶座的她。
之前她曾告诉他虽乐意与他父母吃饭,却也不免担心是否能得到长辈的好感。
她说话的当时,其实只是一种客套的场面话。
她才发觉跟他说话,虽看似什么话题都能聊,却总是客套有礼,因为他温和的个性态度,让她没有理由提高音量或情绪起伏的大叫大笑。
“仲桀,我想”戴方岚抿抿唇瓣,犹豫该怎么开口才适切。
“你考虑好了吗?”以为她要回覆他的求婚,他镜片下的黑眸有一抹异彩。
趁停红绿灯之际,他伸手从西装口袋掏出随身携带的戒指盒,才要打开,她的话却教他怔住。
“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戴方岚低着头,不敢看他失望的表情。
“为什么?”他神情微讶,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反应。
“因为我们不适合。”她低头,置在膝上洋装裙摆上的双手扭绞着,内心为着将说出口的决定而挣扎。
“对不起,我想分手,结束我们的交往关系。”她抬眸,试图冷静坦然面对,但他一瞬间惊骇的神情,教她内心不觉扯了下。
“为什么?”郑仲桀蹙起眉头,脸上表情无法掩饰突如其来的震撼。
身后,汽车喇叭声提醒前方车辆绿灯已亮。
不得已,他打个方向灯、转动方向盘,将车停靠路边,要先向她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