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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风和小婵是在邯郸的夕阳映托下大摇大摆的回到赵累府上的。
使人意外的是,赵累竟然亲自来接。
远远的,莫风看见一群群府中的仆役鱼龙贯彻,排列两旁,拿着些果品酒水,拂尘披风,满脸的殷勤,眼见得十里八乡的都知道大将军莫风回赵府了。
莫风肚里暗笑,脸上还装做十分受宠若惊的样子。下了车,让侍者掸掉了身上的尘灰,披上披风,急步走到站候的赵累面前。
赵累竟显得十分激动。他上来就把住莫风的双臂,连声道歉,说道:“知道了风卿的麻烦,我也没能去帮你,实在抽不开身。风卿连日不回来,想必是怪罪了,幸亏先生绝世大才,已经控制了局面。”
莫风忍不住说道:“大人虽然无法抽身照顾莫风,不过消息却十分灵通啊,不知控制局面所谓者何?”
赵尉面不改色,道:“那是,我虽在外忙碌,心中时时惦念风卿,当真无时或忘。”
两人相对微笑,一起携手进府。小婵略有些不自然,远远落在后面,狼幻自去套了马车。
赵累与莫风二人来到堂上。赵累道:“风卿少歇。我有些礼物奉上。”
莫风口中逊谢,心中却一阵反感,心说:“又是这一套。难道我莫风是区区厚礼重金能拉拢的吗?赵累啊赵累,你今次就是送个天上月亮给我,也休想让我对你改观!”
正想着呢,赵累命左右拿过一条布袋,将里面的东西铺排在坐席上。
莫风一看楞了。全是些大个的薯莨、野菜、野谷野芋之类的东西,土根湿润,明显是刚挖出不久的。
“大人,这是?”莫风不解的问道。
“这是我这两日带同家奴,在邯郸方圆挖回的我们所能找到的所有薯莨和野菜的种子。风卿看看,那些适合百姓广泛种植的,我明日就交下去办!”
旁边一个从者插嘴道:“我家大人亲自带大家去挖的,大人操此贱役,双手全部磨破起泡了。”
莫风闻言,下意识的看去,果然见赵累笼在袖子中的手有些血痕。
赵累制止道:“休要多言。”随即命人取过另一个袋子,道:“风卿请看。”
从人从袋子里掏出几样东西,第一件是一节毛竹,第二件是铁矿石,第三件居然是煤!
莫风惊讶的看着赵累,原来几天不见,赵累并不是避开自己,而是做这些事去了!
赵累道:“这些竹子我已命人大量采伐回来,就等风卿回来设计新的铠甲和盾牌了;邯郸最大的铁矿我已征做官用;此外,风卿你看看,这黑黑的石头,是否就是你所说的煤石?如果是,可否速速告知匠人使用之法,我们这两天内就可开炉炼铁!”
赵累说着,满脸都是兴奋的光芒,还显出几分疲惫,他接着道:“好教风卿得知。我已经集合了城中六千名木匠、铁匠,后继组成的民夫源源不断,听候大庶长你的调用。只要你这里一出图纸方案,我们就可以连夜赶造各种器物,炼铁治兵!一应物事,都是按照风卿十策的要求。风卿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莫风不禁一片茫然:“难道我和雷戚先生错怪了他?”
说真的,莫风实在有几分感动,赵累毕竟和赵尉他们那些贵族不同,他心忧国难,礼贤下士,一心为了救赵国于危亡,办事果决,亲历亲为不辞劳苦。
要说先前他不信任自己,持着观望态度,他就不会费这么大的力去张罗这些了,可见他其实一直对莫风充满信心啊!
又想到他是小婵的父亲,莫风不禁一阵惭愧,忍不住施礼道:“多谢大人!大人这几件礼物,真是送到莫风心坎里去了!”
赵累道:“自家人,不必如此。你快回去歇息吧。明日我们画出图纸方案来,一切还要抓紧。”
莫风急忙道:“不必。大人如此显贵,凡事亲历亲为,莫风怎敢懈怠,我连夜将应用之图案画好,明早付工开造。”
赵累深施一礼道:“为我赵国之事偏劳风卿了。”
于是莫风告辞回到东院,通宵挑灯,在丝帛上绘制刀、连弩、竹甲等物的图样,小婵亲自在旁侍奉,春夏秋冬四婢奉赵累之命一会儿送汤一会儿送夜宵,也忙的不亦乐乎。
此时,在东院外廊下的阴森角落里。赵累负手站立,望着莫风他们房中的灯火,嘴角露出一丝难测的微笑,正在倾听什么。他的身后,贴跪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在不停低声禀报着什么,道:“大致经过就是如此。”
赵累微微一点头,道:“此人果非泛泛之辈。我们没有选错人。那个赵尉,已经没有用了,必要时,你就送他一程吧。你既然在莫风身边,又已完全获得了他的信任,就须凡事小心,休要露出破绽,我日后定有大用你之处。”
“是!决不敢误了大人的事。”那个声音决然答道。
“好了,你去吧。”赵累悠然道。
那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起身,飘然离去,转眼不见
鸡鸣五鼓。
莫风整理了下桌上的几张绢帛图纸,吹熄了灯,怜惜的取过一件大衣披在早已伏案熟睡的小婵身上。
“唔”小婵惊醒,张开惺忪的睡眼给了莫风一个甜蜜的微笑,显然,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使她踏实极了。
莫风看着她海棠初睡的美态,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一吻,一把抱起小婵的娇躯,在她的惊呼声中笑道:“乖乖的,到床上去睡,今天我就不陪你了,我今晚请客吃饭,你不用等我了。”
小婵躺在床上,乖乖的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今晚你摆的什么酒啊?”
莫风嘴角露出一个酷酷的笑容,慢慢的说道:“要是客人都象你这么听话,那就摆的是和合酒;要是不听我的话,哼,那就是断头酒!”
城外,赵军大营。
整编后的赵军被分成九个营,龙、虎、狮、熊、豹、狼、鹰、雕八营每营一万人,第九营是预备营,两万五千人,其余火夫、后勤兵不在编制。
此时,最精锐的狮营、熊营的步军,和龙营的一万骑兵已经整装,停在邯郸内城之外,黄永、袁榕两人各带五百精骑在秋凉府邸至驻军处往来巡策,只待莫风的军令号箭。
莫风跟狼幻正悠闲的坐在秋凉府上喝一大锅熬制鲜美的肉羹。狼幻这小子喝的淅沥呼噜的,莫风笑道:“多吃点儿,晚上要干事,虽说是我们做主人家请客,但是估计吃不着什么东西。”
秋凉在旁边的躺椅上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道:“天下恐怕也只有你风卿想的出这么损的招数,我怕这些邯郸贵族,今夜之后半年不知肉味儿”
“哈哈哈哈”莫风仰天大笑,问道:“我请秋卿具帖去请的人,都能赴宴吗?”
“那是,邯郸权贵以赵尉为首,赵尉在我们手上,我们又以你风卿和赵尉两人的名义联名具帖请他们吃饭,他们怎能不来?”
莫风刚要说点什么,旁边狼幻雷鸣般的吧唧唏呼声使他皱了皱眉头。转过去一看,狼幻手里拿着小半块面馍,正把整个大汤盆捧起来,把头扎进去做最后的消灭工作。
“操,你小子能不能别吃的跟猪一样。”莫风笑了。
“唔哇,秋商人,你家的厨子手艺真好好了,我去准备晚上的菜。”说着,狼幻抹着嘴起身就走。
“给那些菜洗洗干净,换身衣服,最紧要是那些厨具要备好了。”莫风大声嘱咐道。
“唔唔晤”走出门的狼幻嘴里叼着那半块馍,一边含糊的应道。
秋凉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喝了一口面前的清泉水——他跟易非一样,只喝烧开后放凉了的泉水,慢慢的说道:“今天时间好象过的特别慢啊。天,也该黑了。”
日暮的时候,整个邯郸内城突然热闹起来。各家的私兵换上平民的衣服,纷纷在城里忙碌起来。
袁榕靠在马鞍边上,拿拳头无聊的敲着鞍桥上的配剑,对旁边的黄永说道:“你看,今晚是什么形势?三比一?有吗?”
黄永依旧是木呐的垂手站着,道:“三比一差不多吧,除了赵尉家,邯郸能出动的贵族私兵也就是一万来人。”
“一会要是开打,老子就往死里打,这帮孙子,骑在咱们头上太久了。”
“还是还是不要打的好”黄永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好了,干活吧。”
暮色中,无数人马涌动,象暗色的长蛇,暗流汹涌。
掌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