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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裴言卿,拿着壶酒,笑靥如花。
霄白有些诧异,呆呆看着裴言卿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样儿,警惕地把拳头扬了出来:“你干什么?”
裴言卿勾勾手指:“找你救命。”
“啊?”
朗月皇宫的夜静谧得很,霄白跟着裴言卿一路走,脑袋还是一片混沌。
今非昔比,这宫里现在可谓是他裴王的天下,他要行走还真没有一个人敢拦的,后宫也如是。霄白紧紧跟着,倒想起了白天才知道的一件新鲜事儿。她本以为云清许失踪了,裴言卿会是登上皇位的那个人,哪里知道这只狐狸是怕了皇位纷争,卯足了劲儿把皇位往别人身上推,更有甚者,他把身上的兵权都给解了,自己偷偷拟了一道圣旨把自己贬成了个没实权的逍遥王爷,光明正大改了国印。这一切是当着朝中大臣的面做的,却也无一人敢反对,人人都知道这没兵权的裴王曾经做出的事,没人敢质疑。就连新皇都默许了。
新皇不是裴言卿,不是云清许,听说他是朗月的大皇子,叫段清。
霄白也曾见过这新皇,他比裴言卿长了几岁,长得威武有力,不像是个好惹的主。只是这个不像是好惹的主却对裴言卿忍让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当着他的面拟自贬的圣旨他都没有吭声,这一点霄白很是好奇。
于是,她偷偷去看了,翻墙的。
结果,被抓了,还是被新皇亲自抓的
霄白于是了然,这皇帝,居然会武,还是高手
一不做二不休,霄白当时是挺直了脖子视死如归,却不想听到新皇压抑的笑声,还有他那一声:“霄姑娘,别来无恙?”
霄姑娘,这称呼在皇宫里可不多见,一般的人都称她为一声公主,知情的便称小姐,姑娘二字她可是第一次听到。她呆呆看着笑意盎然的新皇,问他:“你认得我?”
新皇微笑道:“我认得你十多年了,可是你不认得我。”
“你认得的是段茗吧,”霄白咧嘴笑“我是霄白。”十多年,理论上听说她应该在摘星楼过日子,怎么可能有缘见到这大皇子?
新皇的眼里有几分宠溺,结结实实把霄白吓了一跳。
他笑道:“云清许身边影卫有三,林音一个,肖守一个,还有一个你不曾见过的,便是在下,算起来,你该叫朕一声师兄。”
霄白护着自家下巴干笑。
新皇见她这副样子,笑得有些忘形,戏谑道:“怎么,不信?”
“信。”
自从从梦中醒来,她已经被告知了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摘星楼,云清许,很多很多模模糊糊的东西被人一件件提起,有时候明明记不得什么,却也知道那便是事实。如今看来,她虽然不是段茗公主,但好歹有了个当皇帝的师兄!
“那,其他师兄呢?”白遥,和林音呢?
新皇却沉下了脸叹了口气,他说:“林音承了楼主之位,朕与白遥,肖守,还有一些前楼主的心腹被逐出了摘星楼。”
“为什么?”
“林音刚承位,第一件事自然是铲除异己,我们几个得势太多乃是强敌,他逐我们出楼是最念旧情的法子了。这也怪不得他。”
霄白沉默地听着,不知如何反应。摘星楼的一切都是她模糊记不清的,可是心里的那份温和告诉她,以前那些个师兄弟应该是相处融洽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新皇也颇有感慨,他犹豫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被柔和一丝丝的浸染,他说:“霄白,我虽然与你不曾会面,但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我也曾奉命贴身保护你,只是你不知。我视你如亲妹,今天你得听我一句劝,日后与裴王相伴,让他远离朝廷,这皇位是他让给我的,既然让了,就不要念着,或者是让人家以为他念着了”
“他压根没”
“我知道,只是有时候世事难料,人不由己。这是师兄摆脱你的,好好看着裴王,如今就只剩下我们两个还能找到彼此了,我不想把过去十几年的记忆都给抹去了。还有,摘星楼你我以后是触碰不到了,别去试图打听什么了。”
霄白浑身一怔,半晌才轻道:“好,师兄。”
她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白遥死皮赖脸地要留在裴王府当个没用的管家。一是摘星楼已经容不下他,如同今日新皇容不下裴言卿;二是能相伴证明过去十几年岁月的,只有他们彼此了
那是她和新皇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天黄昏,宫里就传来了消息,皇登基,为谢天恩,去宫外法华寺暂住一月,宫中所有事宜暂且交由裴言卿摄政。霄白明白,这是她的师兄送她的最后一份大礼,让裴言卿与她处理好新仇旧恨。他回来那日,便是这朗月堂堂皇帝,而不是她师兄了。
江湖事宫廷事,没有一件不烦人的。霄白只是庆幸,裴狐狸这禽兽没兴趣参合进去,他没自贬为平民那是给朝廷留了点面子
“你在发什么呆?”
“啊?”
月色正好,霄白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走了神,只能瘪瘪嘴笑。她看了看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裴言卿已经把她牵到了段茗以前住的宫殿里。她不解,皱着眉头问他:“怎么来这里?你不是说救命么?”
裴言卿一记脑袋瓜就此落下:“谁让你走神!”
“”你混蛋。
“段清说帮我彻查了御医院还有宫中几年前当值的所有宫女侍从,说是段茗的解药很可能放在她寝宫。”
霄白不解:“那你找我来干嘛?你功夫比我好多了,翻墙也比我利索啊。”
一瞬间,裴言卿脸上的表情很是惨烈,似乎是忍无可忍才咬牙切齿道:“你个不解风情的!”
“”你神经病啊。
风情是何,霄白不解。所以当裴言卿搂着她轻吻时,她实在忍无可忍,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裴狐狸啊,你是不是忘了你中毒了?”
裴言卿显然是已经自动把她那句混账话给忘了,选择性地堵上了耳朵,泄愤一般地对着某个不解风情的小白的唇咬了下去。
某个小白轻轻哼了一声,疼了。
裴狐狸得意得很,舔了舔某霄白柔夷一般的唇,热了,悄悄探舌进去。
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裴狐狸闭上了眼,脸红了,气喘了。
某小白顿时了然,一记手刀下去——
气氛它,僵了。
“裴狐狸,你不至于被白遥下药吧!”那混球早就扬言说要下药了
裴狐狸的脸,白了,青了,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本来已经有些迷蒙的眼清明了,又染上了怨毒。
某只小白干咳,揉揉劈疼了还是没啥效果的手,后退,再后退:“那个别、生气。”
“嗯。”裴狐狸咬咬牙,最后还是把气咽了下去,很是乖顺地点点头,只是眼里那抹神色叫做——恨铁不成钢。
“裴狐狸,我记起四年前的事了。”霄白突然道。
“嗯?”
“那个你说要嫁我的事。”
裴言卿神色一僵,咬牙:“然后呢?”
霄白更加小心翼翼:“那个现在还算数不?反正你皇宫也快待不下去了,不如嫁给我闯荡江湖去?”
“霄白”
哎呀,那神色,像是发火了啊霄白在心里干笑,退后道:“裴狐狸,你自己说要嫁的!”
“”“对吧?在小山坡上,你还记得不?”霄白试图唤醒他的记忆,但看他神色呃,明显是记得比她还清楚吧她满是希翼地看着他,眼睛闪闪。
这样的夜,这样的月亮,这样阴森森的宫闱,这样尴尬的气氛。声名在外的裴王被人提亲了。只是他不是要当新郎官,他连倒插门都算不得,来人要他“嫁”给她
年少不更事的时候也曾经答应过这种糊涂事,如今裴王堂堂男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是看着某只小白有些紧张的神色,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该死的狠不下心坚持拒绝!
裴言卿忽然想起了他现任管家白遥的话,他说:男子汉大丈夫,追女人就跟偷东西一样,要眼快,心狠,坚持那压根就是自己放人家口袋里的,抢不了就偷,偷不了就砍,最最忌讳的就是一开始失了威严,活该当那炉灰渣子。
裴王深深觉得,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失了威严了
“言卿,嫁吧,嫁我吧”那只小白的神情明显已经慌了,却还死撑着不肯示弱。
她原本就是个倔强性子,他当然知道。
于是,堂堂裴王咬咬牙,把那只小白扯到了怀里,狠狠抱紧了——
“好。”
“啊?”
“嫁你!”
不用说,这两字显然是被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霄白笑弯了腰,她心里很暖和,眼里也暖和,盯了已经是她的人的高傲狐狸一眼,谨慎地把脑袋往他的唇上凑了上去。
啃了。
反正是自家的。
只
“狐狸,赶紧找解药吧,你死了我不是要续弦”
“你敢。”
“那还不快找解药!”
“估计在密室。”
裴言卿的脸上红晕未散,心思还是清明的。自从知道他自己是中毒,他也曾经想过来段茗寝宫翻,只是那时候她在云清许身边,他也没了这份心思,这几日又事务繁多,前几日段清来告诉他解药很可能藏在段茗寝宫的时候,他只是有些惊讶,倒也没有诧异万分。
“密室?”
“嗯。”霄白眼前一亮,倒想起了许久之前的一件往事——
“那个很久之前,我在里面找到过一个药瓶子。那时候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顺手放兜里了,现在还在我房里呢。”
“”“狐狸,你怎么了?”
裴狐狸咬牙:“什么时候?”
“呃,很久之前,你第一次教我进聆秋宫办法的时候,我曾经拿段茗寝宫实验过”
“你”裴言卿的脸更红了,这次是气得。
霄白汗涔涔看着自家媳妇儿,怯怯往后退,干笑——假如他真是一只狐狸,那么这会儿他的毛就应该是直挺挺的,炸毛了炸毛了
怎么安抚呢?
霄白想了又想,最后只想到了一个法子:她露齿一笑,怀着勇而无畏的精神往狐狸怀里一扑——投怀送抱,抱紧了踮起脚凑到炸毛狐狸耳边,轻声道:
“言卿,我爱你。”
冷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响。
半晌,风中出来一个显然怒气未散,但是还是带了颤音且死活装镇定摆明了很欠打又不知道怎么别扭得让人有几分心疼的声音:
“嗯。”半月后,段清归来,改国号为清,焚烧民间所有记录摘星楼在这次宫变中参与的记载。
民间传闻,裴王因得罪新皇,自贬为逍遥王,隐居世外。
又有传闻,说是裴王妃拐了裴王以及一干人等——跑路了。
孰是孰非,竟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说;
呼,完结了,在我看来是最完美的结局了,没有宫廷,没有江湖。摘星楼成了童话,小白知道有师父,但是也只是知道他是“师父”而已,王位给了最初的人,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