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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燕飞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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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9章燕飞返京

    永乐十九年,永乐帝正式将国都从南京迁到北京,南京成为继凤阳和北京后,明朝第三个陪都,也是大明朝仅有的三个陪都之一。

    正月,永乐帝在紫禁城的三大殿之一奉天殿面见百官,大祀南郊。从此,北京一直作为明朝的国都,此后六百年,北京先后是清朝的国都、中华民国、直至新中国的首都,相信北京作为中国的首都会一直持续下去。

    紫禁城集合了中华五千年文化的结晶,修建得气势宏伟,金碧辉煌。当百官们第一次走进紫禁城时,无一不被紫禁城的恢宏气势所折服,紫禁城,无疑代表了当时建筑文化的最高水平。

    然而令人扼腕的是,紫禁城的三大殿到底没有逃过天火,永乐帝迁入紫禁城不过三个月,一次雷击点燃了北京当时的最高建筑——奉天殿,由于救火工具落后,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将仅仅“诞生”三个月的奉天殿、华盖殿和谨身殿烧成了灰烬。

    沈洁早就知道会发生此事,特别嘱咐在三大殿上都安装沈洁设计的避雷针,当然沈洁没有告诉他们这叫避雷针,也没有告诉他们避雷针真正的用途,只是说这么做避邪,然而在永乐帝即将迁入紫禁城前三个月,汉王朱高煦查看紫禁城兴建情况,见三大殿都拖了个长尾巴,认为很难看,破坏了整体效果,叫来管建筑的问是干什么用的,管建筑的也解释不上来,于是朱高煦就下令全拆了。

    当然,事后奉天殿遭了雷击,朱高煦也不知道是他惹的祸。

    三大殿遭天火,使得朝廷反对迁都的人一下子找到了理由,纷纷上奏说迁都惹怒了神灵,奏请永乐帝将京都迁回,永乐帝感到压力非常大,迁都本就是顶着压力做出的决定,而今,最支持他的朱隶已经失踪七年了,另一个支持他的道衍大师,也于三年前圆寂,如今迁都不足三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损失,一时间永乐帝对自己迁都的决定也开始动摇。

    难道迁都的决定是错误的?

    “启禀圣上,副都御使吴晨求见。”御前小太监站在上书房的门口大声启禀。

    吴晨督造紫禁城七年,管职也升了两级,如今已经是正三品。

    “宣。”

    三大殿烧成灰烬后,永乐帝只好在奉天门听政,上书房在奉天门的后面,离奉天门不远。

    “叩见圣上。”吴晨也三十多岁了,神态气质越来越像朱隶,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永乐帝对吴晨委以重任,却很少召见。

    “圣上。”吴晨拿出一封信,双手呈上“京王爷临走前留下一封信,嘱咐吴晨,若是紫禁城出了大事,就将这封信呈给圣上。”

    永乐帝愕然地看着吴晨手中的信,熟悉的笔迹如精灵般跳入眼帘,字体很难看,却像朱隶人一样,带了一份洒脱,一份不羁。

    信保存得非常完好,封皮崭新,没有一个折角,那一瞬间,永乐帝恍惚认为,这是朱隶刚刚写好的信。

    拿起信,永乐帝并没有打开,默默地坐了一会,沉声吩咐道:“你先出去,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看着吴晨退出去关上门,永乐帝方小心地拆开信。朱隶那张真挚的笑脸毫无预警浮现在永乐帝面前。

    “爷,见字如面。”

    永乐帝的眼泪刷地下来了

    “原谅阿四不能陪在爷的身边,但阿四不论身在何处,心心念念想的都是爷,阿四知道,爷也会很想念阿四的。”

    永乐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七年了,自永乐帝下令不许要再找朱隶后,这些年他真没有派人找过,不管朱隶在哪里,永乐帝都希望他活得好好的。

    “爷,您若看到这封信,定然是紫禁城出了大事,您不会因此对迁都动摇了吧,阿四当年全力支持爷迁都,是因为阿四知道,迁都一事,爷经过了深思熟虑,是深有远见的一个重要决定,阿四从心里佩服爷的远见卓识,迁都”

    朱隶将迁都对于大明朝未来政治、军事、经济等等方面发展有力之处,以及回迁的种种弊端,洋洋洒洒的分析了大三页,这里面有一半以上的观点,都是永乐帝当初决定迁都时所持的理由,经过这么长时间,有些观点已经经时间证明是非常正确的,有些观点显而易见也是正确的,另外一部分是朱隶对永乐帝观点的补充,更加肯定了迁都的正确性,至于回迁弊处,朱隶也写的简单明了,一目了然。

    朱隶的信永乐帝整整看了一个时辰,当永乐帝打开门走出书房时候,已经心绪平静,神态平和。

    第二天上朝,永乐帝先令太监宣读了罪己诏。但凡有大事发生,皇帝照例都要先反省自己,称之为罪己诏。

    永乐帝在罪己诏中,历数自己这些年执政期间的失误,但唯独对迁都一事,只字不提,之后要求群臣就敬天事神不足、祖宗之法执行失误,善恶不分、忠奸不分,以及过度浪费、租税太重、用兵太多等事情进行直谏,除此之外,其他事情不许提。

    违者,杀无赦

    可大臣们真有不怕死的,还是有人反对迁都,永乐帝也当真杀了几个,把反对迁都的事情硬压了下去。

    强权,该强的时候一定要强,如果每个人都有远见卓识,这个世界不是太乱了,就是太和谐了,因为能当皇帝的人太多了。

    既然是对国家,对社稷有利的事情,永乐帝不在乎在强制执行时,杀几个人。

    燕飞在吴翰文、萧侗和楚暮的辅佐下,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彻底稳定了交阯的局势,让安南的人民在成为大明朝的子民七年后,终于过上了稳定的日子,生活也渐渐富足了起来,只是部分人独立的心仍然没有死,知道燕飞是陈朝唯一的王子,鼓动燕飞自立为王的声音始终没有停过,燕飞不仅不想做王,他连布政使都不想做,只希望完成对朱隶的承诺,十年后,去北京看朱隶。

    楚暮和吴晨始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朱隶同沈洁失踪的事,楚暮悄悄告诉了石小路,石小路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去找朱隶,让楚暮劝了下来,之后找了个借口,同楚暮一起在外面躲了三天。

    同所有人的想法一样,石小路和楚暮清楚地知道,他们再也见不到朱隶和沈洁了,躲出去的三天中,石小路的眼泪几乎没干,但三天后,石小路擦干了眼泪,微笑着重新回到燕飞的身边,她知道,那是朱隶最希望她做的。

    永乐十八年,在郑和的安排下,石小路将海生和二丫送到了法国小芸和索菲亚身边,石小路虽然非常想亲自送去,看看阔别多年的小芸和索菲亚,但实在放心不下燕飞,最近一年,燕飞常常一个人发呆,看石小路的眼神偶而也很怪,石小路很是担心,肯请陶鸿泰来了一趟,陶鸿泰诊断完,心情很沉重,燕飞大脑中的蛊虫已经开始陆续死亡,一段时间内,燕飞会逐渐恢复一些记忆,当他的记忆完全恢复后,会有几天清醒,接着是死亡还是成为白痴,就看燕飞自己了。

    陶鸿泰这个结论并不是推测出来的,因为朱婳已经提前走上了这条路。

    沁香园那一夜,江湖十一杀被毁灭性的打击,杀手组织再次陷入了低谷,而顾峻雄明显不再听谢念琼的命令,将自己关在了豪宅中长达半年,其实顾峻雄早就知道,很多以王的名义下达的命令,根本不是他这个王,而是谢念琼下的令,谢念琼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小主子看,而当成了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认为自己是陈友谅的儿子时,顾峻雄还可以接受这一点,毕竟不论现在怎么样,一旦成功,做皇上的只可能是顾峻雄,但那一夜被朱隶喝破了身世后,顾峻雄彻底明白了自己在谢念琼心中的地位,他跟燕飞,吴翰文实在没有什么区别,只看谢念琼为了自己的利益,累及吴府上下一百多口被灭门,对于燕飞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顾峻雄知道自己若再跟着谢念琼,下场与吴翰文、燕飞一样,甚至比他们还惨。

    朱隶在蒙古忽兰忽失温计杀谢念琼一事,吴翰文得知后,立刻告诉了顾峻雄,顾峻雄从那一刻起,真正成了一名商人,只经商,不问政事。对帮助燕飞稳定、发展交阯的经济,起了很积极的作用,也因而与燕飞的关系进了很多,终于在一个年三十的晚上,顾峻雄承认自己是朱婳和石小路的生父。

    朱婳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将自己带入这样一条不归路,而断然给自己下了记忆蛊,只是下蛊以后被谢念琼利用,该忘不该忘的都忘了,但身为杀手这件事,却被谢念琼刻意的重新灌输给了朱婳。

    知道朱婳失忆的原因后,吴翰文尽量避免让朱婳同顾峻雄接触,顾峻雄也很自觉,每次去燕飞的布政司,都会让人进去看看朱婳在不在,若在,一定会绕一圈,等朱婳走了再回来。

    而朱婳在吴翰文的攻势下,再次爱上了吴翰文,终于同吴翰文修成正果。

    甜蜜的日子过了三年,顾峻雄病重,石小路去顾宅照顾顾峻雄,朱婳有急事到顾宅找石小路。

    用石小路的话说,只是片刻,朱婳推门进去时,正看到顾峻雄刚咳完血,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地靠在石小路身上,床前的地上是刺目的鲜血。

    朱婳看了片刻,什么都想起来了,安静地叫来下人收拾,之后默默地帮顾峻雄擦拭,服侍他吃药,三天三夜,除了让下人收拾一下卫生,喂药,喂饭,换衣服,朱婳一手包了,这期间,吴翰文和石小路仅仅进屋送了几次饭和汤药,而且是刚一放下,就被朱婳赶了出来。

    三天后,顾峻雄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石小路觉得顾峻雄像是很安详地睡着了。

    朱婳则带着笑容在吴翰文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石小路知道,如果不是朱婳放不下吴翰文,放不下孩子,也不会再醒了,然而醒了,却仍然把他们都忘了。只是朱婳自己却过的很开心。她谁也不认识,却把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当成了她的亲人,对待每一个人,都会露出真挚的笑容。

    永乐十九年八月,燕飞从交阯城的东门进城,刚走过城门,毫无预兆地,燕飞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同吴晨、楚暮、吴翰文带着一百个弓箭手,截杀江湖十一杀,想起了朱隶那双看进他心中的双眼,想起了朱隶慢慢点上他昏睡穴的手指,接着,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楚暮,京王爷在哪里?”燕飞走进布政司平时议政的大厅,看着楚暮问这句话时候,楚暮当时就傻了。

    同吴晨一样,楚暮已然是三品通政使,因为楚暮是朱隶留下来的人,故而燕飞从来没有直呼过楚暮的名字,一直叫楚暮的官名,这一声呼唤让楚暮恍若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楚暮是燕飞唯一的徒弟。

    “小王爷。”

    燕飞当了近十年布政使,楚暮、吴翰文等几个人还是叫燕飞小王爷。

    燕飞望着楚暮,微笑了一下,纠正道:“师傅。”

    楚暮再次一怔,望着燕飞说不出话。

    燕飞走过去拍拍楚暮的肩膀,又问了一遍:“京王爷在哪里?”

    “迁都的事情您知道吗?”楚暮费力地说道:“爷在北京。”

    燕飞蹙蹙眉头,北京太远了,燕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清醒地坚持到北京:“京王爷好吗?”

    楚暮低声答道:“好”

    “找瀚文回来,趁着我清醒,交接一下,两天后启程回北京。”燕飞说着话,转身向后院走去,很快,楚暮听到石小路又哭又笑的声音。

    楚暮匆匆找来吴翰文和萧侗,不管怎么样,燕飞的这个布政使是当到头了,楚暮也不可能让燕飞和石小路独自回去,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吴翰文和萧侗,两个人的压力也很大,好在这是暂时的,楚暮早已将燕飞的情况写了详细奏折,奏禀永乐帝,永乐帝也派好了官员,只待燕飞回程,新的官员就会上任。

    同楚暮一样,大家不约而同地瞒下了朱隶和沈洁的消息,燕飞不敢睡觉,白天交接工作,晚上就把想对朱隶说的话写下来。

    两天后,燕飞、石小路、楚暮等,同吴翰文、朱婳、萧侗告别,坐上了北上的马车。

    除了朱婳,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沉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特别是十年的相处,吴翰文和萧侗与燕飞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几天后,燕飞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家都很担心。

    萧侗解下身上的玉佩,交到燕飞的手中:“小王爷,这是京王府的令牌,是京王爷当年送给在下,让在下照顾好小王爷,如今小王爷回去见京王爷,请将令牌还给京王爷,告诉京王爷,在下幸不辱使命。”

    石小路听到这几句话,捂着嘴低下头匆匆上了马车,泪水顺着手指缝滴滴流下,不仅燕飞见不到朱隶了,石小路也见不到朱隶了,萧侗又何尝不知道,萧侗这么做,不过是勉励燕飞昏睡后一定要努力醒过来,即使变成白痴。

    吴翰文接过燕飞手中的令牌,单膝跪下,将令牌系在燕飞的腰上:“小王爷,一路保重,见到京王爷,给我们带好。”吴翰文尽管努力克制着,仍然声音哽咽。

    “放心,我会把你们的话都写在纸上,贴身收着,看到朱隶,我说不明白,朱隶也能看明白的。”燕飞见大家都很难过,只是以为离别之情,没想其他。

    朱婳依旧是一副纯粹的笑脸,外界东西,根本走不进她的世界,就她而言,也许是幸福的。

    燕飞一直坚持了五天没睡,五天里,除了跟石小路和楚暮说话,就是给写信,给朱隶写、给永乐帝写,给两个孩子写,石小路一直陪着燕飞,燕飞说话,石小路听着,燕飞写信,石小路研磨,实在困了,就靠在燕飞的身上睡。

    到了第五天,燕飞实在坚持不住了,站着都能睡着,楚暮一脸正容走到燕飞面前,忽然单膝跪下:“师傅,对不起,有一件事情楚暮一直瞒着你。”

    燕飞一怔,睡意减了不少:“什么事?”

    坐在燕飞身旁的石小路也吃了一惊,诧然地看着楚暮。

    “是关于爷的。”

    石小路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燕飞,楚暮不会将朱隶失踪事情告诉燕飞吧。

    “朱隶出了什么事?”燕飞紧张地问道。

    “师傅,您还记得爷有头疼毛病,这几年没有好,反而更重了,爷在北京,天天盼着您。”

    “很严重吗?”燕飞的声音低哑,带着丝丝地颤抖。

    楚暮是沉默了一会,缓缓地点点头:“师傅,爷最惦记的就是您,你一定要好好回去,爷如今的身体,您千万不要再让爷伤心。”

    燕飞放在楚暮肩膀上的手,慢慢收紧:“放心,师傅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