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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惨败
永乐帝不将自己的陵墓修在太祖皇帝朱元璋的明孝陵旁,而是修在了北京的天寿山,这一决定在朝廷曾经引起过巨大争议,但永乐帝的理由找得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多么博大的气魄,多么宽广的胸怀。大臣们想反对也找不出词来,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其实说借口实在有点冤枉永乐帝,永乐帝自己守了二十年的北京,深知北京的重要性。不然也不会把朱隶派到北京住番,但番迟早是要撤的,朱隶也必然是第一个被撤番的王爷,撤了番,谁守北京?只能是天子。
迁都,实在是势在必行。
在北京兴建皇陵,在加上朱隶在北京大兴土木,建所谓的王府,但规模却不是一般的大,朝臣不是傻子,多少总能猜到点什么。
天寿山皇陵于永乐七年开始动工兴建,虽然有专人负责,但总的筹划调度,永乐帝都推给了朱隶,反正紫禁城也在兴建中,朱隶也没推辞。
由于朱隶的赊账策略,四大盟这个冬天都很安静,偶然来犯的蒙古散骑,被守城护卫轻松打跑。
虽然忙,但一切都在掌握中,井然有序。
四月中旬,朱隶安排好手中的事情,同吴晨一起去接石小路母子。
齐昕比朱隶早一个月出发,早早迎上了石小路和孩子们,并一路将石小路等接到了莲花山小住了几天,等待朱隶的到来。
五月的北京满目碧绿,处处显现出盎然的生机。
心情好看什么都好。
朱隶的这句真理被石小路再次验证。
马车方进北京城,石小路的眼睛就不够用了,左顾右盼,不停地向朱隶问这问那,朱隶于是得出一个结论,燕飞的话一项不多,这一年明显把石小路憋坏了。
见到等在大门口的沈洁、小芸和索菲亚,石小路像是终于找到了组织,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跑起来还跟小燕子一样,以让人眼晕的速度,一头扎进沈洁、小芸和索菲亚怀中。
“我想死你们了。北京太漂亮了,树也高,天也蓝,这王府不错,比南京的那座好,你们想我吗?我已经尽快来了,路上累死了,对了,我去莲花山了,那里的景色真美”
石小路的思维跳跃性太大了,除了沈洁、小芸等三人,恐怕在没有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石小路也没打算让别人接话,一个人叽叽喳喳地一直说个不停。
于是沈洁也得出一个结论,这一年燕飞对石小路照顾得不够好。
其实沈诘这么想绝对是冤枉燕飞。朱隶带着沈洁、小芸等离开的时候,石小路已经有了身孕,接着生孩子,坐月子,燕飞一直全程陪护,就差没有把石小路含在嘴里了,可就因为燕飞太紧张石小路了,什么也不让石小路做,哪里也不让石小路去,加上没有沈洁、小芸陪着说话,石小路才感到憋得慌。
到北京跟沈洁等人住在一起,是石小路盼了一年的事情。
跟在石小路身后的丫鬟婆子,恐怕也是头一次看到石小路如此疯狂的举动,一个个定在原处。直到小芸大喊一声:“孩子在哪里?让我看看。”石小路才雀跃着,带着沈洁等到后面的马车里看抱在奶妈怀中的孩子。
老2是个女孩,燕飞早就在飞鸽传书中告诉了沈洁等。小儿女长的非常美丽,眼睛像燕飞,大大的,睫毛很长,石小路非常自豪地抱过来,话题又迅速转移到孩子身上。
“相公说二丫长得跟我一样,不过我觉得二丫的眼睛长得像相公。”
二丫是石小路跟女儿起的小名,二丫的大名叫燕紫陌。
有了石小路一家的京王府,每天都跟市场似得,热闹非凡。
躺在床上,听着孩子们的吵闹声,妈妈们温柔的训斥声,朱隶很满足,如果每天再能同燕飞喝点小酒,比划两手武功,这样的生活真非常惬意。
“起来了,今天要下礼单。”沈洁站在朱隶的床边,粗鲁地掀起被子。整个京王府,恐怕只有朱隶还赖在床上。
朱隶无奈地看了沈洁一眼,慢腾腾地坐起来:“还早呢,急什么?”
“快起,等你吃饭呢。”沈洁语气不善。
“不吃行不行?”朱隶身体自然前倾,靠在沈洁的身上。
“不行。”沈洁用力一推,将朱隶推倒在床上。
朱隶索性闭上了眼睛。
“不起是不是,我让海生来看叫你。”沈洁不怀好意笑道。
“别,我起。”朱隶立马弹起来,眨眼一出了房间。
那个管朱隶叫舅舅的小海生,绝对继承了她妈妈话痨的优良传统,眨着一双极为天真的大眼睛,能半个时辰不歇气的问朱隶问题,直把朱隶问得哑口无言,才叹了口气,像个小大人似得说道:“娘说,舅舅知道的可多可多了,什么都懂,原来是骗海生的。”
朱隶掉头就跑,边跑边想,这孩子是燕飞的吗?
石毅和马智杺的婚礼定在三天后举行,按规矩,今天要到新娘家下礼单。
婚礼的程序相当繁琐,沈洁、小芸几个却忙的开心,石小路更是因为沈洁想着她,把婚期定到了五月而格外感谢沈洁,同时参加两对新人的婚礼,这种热闹石小路岂能错过。
终于将两对新人的婚礼忙完,石小路也从极度的兴奋中慢慢地舒缓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中旬。
燕飞偶有消息过来,到了贵州,并没有任何有关吴祖信的消息,但见到了几个苗人的族长,借用朱隶的千年信使身份为苗人办了几件好事。
朱隶和沈洁不像开始时那么忙了,一切都上了轨道,两个人偶尔可以躲在家里,沈洁陪陪孩子,朱隶看看书。
然而轻松的日子还没过上一个月,永乐七年八月,派往鞑靼示好的使者郭骥,被鞑靼的汗王木雅失里杀害了。
元朝灭亡后,元明宗长子妥欢帖睦尔继位,史称北元,建文四年,也就是永乐帝攻入南京城皇宫的那一年,北元的鞑靼领袖鬼力赤,杀死了北元皇帝坤贴木儿汗,改北元为鞑靼,自立为王,称可汗。
北元的另一位领袖猛可帖木儿不服鬼力赤,带领部分人离开,称为瓦刺。
至此,北元最终分裂成两部分,鞑靼和瓦刺。
鬼力赤没做两年鞑靼可汗,就被当初支持他上台的西元另一个领军人物阿鲁台连合瓦刺的马哈木杀死了,本雅失里趁机登上了汗位。
本雅失里是黄金家族的后裔,所谓黄金家族,是指成吉思汗的一脉血统。
本雅失里是北元皇帝额勒伯克的儿子,被鬼力赤杀死的北元最后一个皇帝坤贴木儿汗的兄弟。他上台后,对明朝极为仇视,一改之前多年与明朝表面和平的关系,杀害了明朝友好使臣郭骥。
不用任何解释,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赤luo裸的宣战。
明朝经过七年的修养生息,此时谈不上兵强马壮,但当年没有把西元放在眼里,如今当然也不怕由西元分裂出来的鞑靼的挑衅。
朱隶听到这个消息时,将手里的茶杯使劲地摔在了地上。前来报告的官吏吓得一哆嗦,立马跪下。朱隶并没有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靠,欺负老子没人是怎么的?打
详细情况同朱隶的请战书一起,十多天后,到了永乐帝手上。永乐帝做了一个同朱隶相同的动作,摔碎了茶杯,但随后做了一个与朱隶不完全一样的决定,打但主帅不是朱隶,而是同朱隶一起打过仗的老将邱福。
朱隶仍然留守北京,都建紫禁城和皇陵。
永乐帝对朱隶解释的理由有两个:一,紫禁城和皇陵都处于初建时期,很多事情需要朱隶亲自处理,此时不能离开。二、鞑靼偏安一隅,没有什么兵马,收拾他用不着朱隶,派几员大将去打他们,已经很看得起他们了。让朱隶静等他们的好消息。
收到永乐帝回复,朱隶窝在书房里没有吃饭,心里说不清的烦闷。
沈洁端着一碗燕窝走进朱隶的书房时,朱隶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揉着太阳穴。
“怎么了?”沈洁将燕窝放在书案上,关切地走过来。
“有些头疼。”朱隶的声音中带着轻微的鼻音。
“感冒了?”沈洁摸摸朱隶的额头,并不热“我给你炖了燕窝。”
“不想吃,没胃口。”朱隶闭上眼睛摇摇头。
沈洁走到朱隶的身后,双手轻重适中地揉着朱隶的太阳穴:“很疼吗?”
“还好。”
“皇上不让你领兵,你不高兴了?”
朱隶摇摇头:“没,皇上照顾我情绪,用我十万护卫。”
沈洁扑哧笑了:“用你的人还叫照顾你情绪?你为这个不高兴?”
“我没不高兴,用我的人很正常,皇上一时也掉不出来那么多兵力,况且用我的护卫,连集结都省了。我就是觉得让邱将军领军,心里有些不踏实。”
“邱将军是老将了,几位副将也都久经沙场,经验十足,你有什么不踏实的?”沈洁站在朱隶身后安慰道。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哎”朱隶说了一半,突然痛苦了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沈洁忙转到朱隶面前,见朱隶冷汗都出来了“头很疼吗?我去找御医。”
沈洁抬腿要走,手却被朱隶拉住了:“别去,不那么疼了,没事。”
沈洁仔细看着朱隶,见朱隶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几分血色,眉头也皱得不是那么紧了。
“我还是叫御医来看看。”沈洁坚持道。
“没事,真的,好多了,叫御医来,不管有没有病,都会开一堆苦药汤的。”朱隶拉着沈洁的手不放“让我抱一会就不疼了。”
沈洁叹口气,靠在朱隶的怀里说道:“你多大个人了,还怕喝药?”
朱隶嘿嘿笑着,用鼻端蹭着沈洁的自然垂下的秀发:“沈洁。”
“嗯?”
“你说是不是我在明朝住的时间太久了,变成明朝人了?”朱隶轻声问道。
“你想说什么?”沈洁轻蹙眉头,没明白朱隶的意思。
“这场仗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载入了史册,我应该知道胜负的,可我想得头都疼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朱隶将头深深地埋在沈洁的怀里,郁闷地说道。
沈洁将朱隶推开一点,双手揉着朱隶的太阳穴:“头还疼吗?”
“好多了。”朱隶闭着眼睛答道。
“别说你当年不是学历史的,就算是,在历史的长河中,这场战争只是数以千计的战争中的一场,不是你在明朝呆的时间长了,在那里呆二十年,很多东西都会忘记的。”
“也是。”
“所以别想了,你对邱福没信心吗?”
“邱福还是很会打仗的。”
“那就不要担心了,等着他们凯旋。”
然而两个月后,朱隶等来的不仅不是凯旋,而且是全军覆没。
邱福带出去的精骑十万,连同朱隶的十万护卫,只回来了不足千人。
主将淇国公丘福,副将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左右参将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战死,同朱隶一起守过北京城的将领卓天佑,是此番同邱福一同出征的朱隶护卫队的领队,也在此战中阵亡。
朱隶知道这个消息后,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摔了茶杯,而是非常平静地放下茶杯,一个人缓缓地走上了北京的城墙。靖难的第一年,朱隶就在这里,与卓天佑肩并肩浴血奋战,拼死了保住了当时的北平城。
朱隶在城墙上整整坐了一夜,直到太阳升起,朝霞染红了脚下的城墙。
走下城墙,朱隶对在城墙下等了他一夜的沈洁说的第一句话是:“要打仗了。”
沈洁将自己冰冷的手放在朱隶同样冰冷的手中,翘着脚轻轻吻了一下朱隶紧绷着的面颊:“我等着你。”
朱隶没有焦距的目光忽然变得很灵动,如水地望着沈洁。
沈洁微笑,轻轻重复道:“我等你。”
朱隶的目光变得坚定,更坚定。冰冷的手心渐渐有了热气,连带着温暖了沈洁。
“小芸做了早点,等着我们呢。”沈洁将头靠在朱隶的身侧,手臂挽着朱隶精窄的腰身,带着朱隶回家。
永乐八年一月。
刚过完新年,朱隶就收到了永乐帝准备御驾亲征的消息。
燕飞还没有回来,年前的消息到了云南,但当年的事情太久太神秘,燕飞仍然没有查到有关吴祖信的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朱隶回信将邱福大败的事情说了。因为朱隶知道,这种事情燕飞不可能不知道。也会预料到,邱副兵败后,朝廷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下一位领军出征最可能的人选,就是朱隶。
朱隶信中让燕飞不必担心自己,一定要把吴祖信的事情查实。
“给我们各自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我去收拾鞑靼,你尽量把吴祖信找出来,一年后,我们就能在北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看着孩子们打架。”
朱隶这样写的时候,绝没有想到,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燕飞收到的朱隶的最后一封信。
这封信辗转到达燕飞手中时,已经是四个月后的永乐八年三月。
没有等到燕飞的回信,朱隶已然随着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开进。
战争固然会流血,牺牲,但战争同时也会让一些人兴奋。似乎只有战争,才能彰显出他们与众不同的人格魅力。
他们,似乎就是为战争而活着的。
美国陆军上将,乔治?巴顿将军就是这样的人。
朱隶认为,永乐帝也是这样的人,尽管他不同于巴顿,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职务—皇帝。
即使邱副失败在前,朱隶也认为,无论是朱隶自己,还是刚刚二征安南、凯旋而归的张辅,抑或朝廷中的其他大将,例如:清远侯王友,安远伯柳升等等,都足矣担当征虏大将军,完成邱副未完成的使命。
但永乐帝再次让太子朱高炽监国,坚持要亲征。
当然,像永乐帝这样听说要出征就想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人,还有曾经是朵彦三卫的首领,苏合、巴特尔、哈森。
苏合、巴特尔、哈森三人比永乐帝早半个月到达北京。
永乐元年,永乐帝就封苏合、巴特尔、哈森三人为侯,仍驻守大宁,两年前,苏合三个人不知道同时抽了什么风,一起向永乐帝请辞,放弃了对朵彦三卫的指挥权,一心一意做他们的侯爷。此番听说要出征,苏合三个人居然又将朵彦三卫的兵权要了回来,带着以当初一万名骑兵为基础发展起来的五万人,来到了北京。
“这两年都能淡出鸟来了”哈森大大咧咧地坐在朱隶的太师椅上,用朱隶上好的景德镇茶具,喝着他们特意从大宁带来的砖茶。
苏合更夸张,连靴子都没有脱,直接躺在朱隶书房中临时休息的大床上。只有巴特尔还像点样,老老实实地坐在柞木椅子上,脱了靴子,正在凉他充满汗臭味的脚丫。
朱隶仍然一贯地将两条长腿敲在桌子上,用的也是上好的景德镇茶具,喝的却是朱隶喜欢的洞庭香。
“你们怎么突然就辞去了朵彦三卫的兵权?”朱隶好奇地问道。
两年前朱隶得知这一消息时,诧异了很久。
苏合三个人,是当惯了兵,行惯了军的,怎么会突然舍得离开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