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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放下手巾站起来:“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仪华多吃些,你太瘦了。小四,一会到书房来一趟。”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师傅,你怎么会想到这样好笑的考题?”见燕王离开,朱高炽轻松了很多“还有没有,再出一个。”
“今天没有了,你父王等我呢,明天起只要世子认真练功,师傅就再想一个题考你。”
朱隶没多做解释,如果明天早上他不出现,他们总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出现,那也就不用解释什么了。
施施然走到燕王的书房,朱隶并没有感到害怕,然而推开书房的门,朱隶却愣住了。
燕王独自一人坐在书案的后面,看着手中的玉佩,眼中含泪。
他还是舍不得杀我的,不然不会这样伤心。
然而纵使再舍不得,也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
对于帝王来讲,人只分为两类,有用,没用。
朱隶曾经有用过,然而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只能划为无用。无用的人只有一条路,死。帝王是不会留着无用的人去浪费粮食的。
感情在帝王的生活中是奢侈品,可以拥有,却不能改变什么。就像现在。
“我不怪你,真的,我知道你也没有选择。”在那一瞬间,朱隶非常同情燕王,这就是帝王的悲哀,不管他是一个怎样感情丰富的人,面对权利,他只能选择冷面。
“小四。”燕王抬起头,复杂的目光望着朱隶。
朱隶忽然很冲动地拍了拍燕王的肩膀,马上要死了,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忌。
坐在燕王对面的椅子上,他很想说怎样让朱高炽减肥,怎样增加他的活动量,让他再多活两年,然而思量再三还是没说,这事不由他自己亲自做,靠别人做是做不好的。
“哪一瓶是毒酒,我自己来。”朱隶很平淡地问。
“什么?”
“我问哪一瓶是毒酒,我自己倒。”朱隶说着站起来,走到书房一角摆着酒壶、酒杯的锦案旁。
半晌,并没有听到燕王的声音,朱隶诧异地转过身,却惊呆了。
燕王站在那里,居然毫无顾忌地看着他,热泪长流。
如果说之前朱隶对燕王还有一些怨恨,此时真的什么怨恨也没有了。一个王爷,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人间上帝,一个杀一千个人都不会眨眼的人,却为杀他而如此的伤心,罢了,别说朱隶看不起自己这条小命,此时他真的觉得,死也值了。
“四爷,您别这样,阿四真的一点也不怪你。”
“你真的全忘了?本王怎么会杀你,本王怎么会杀阿果最疼爱的弟弟。”燕王缓缓坐下,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中。
阿果?那个朱隶还有一个姐姐叫阿果,看燕王的语气,那个阿果必然与燕王有不一般的感情。
但不管怎么样,燕王应该是不会杀他了,想到这一点,朱隶浑身又充满了生机,心情好的不得了!
原来我还是很怕死的,只是没有办法,才装成不怕死的样子。朱隶无声地笑了。
生活多么美好,妻妾成群的日子,我朱隶,又回来了。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丫的,这不是胡汉三又回来了。
朱隶心里轻松地唱着歌曲,牵动着明显上翘的嘴角,绞了一块手巾,步履轻松的走到燕王面前递给他。
燕王的情绪平复了很多,接过手巾用力擦着脸。半晌,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一点不记得你的姐姐了?”
朱隶瞪大眼睛摇摇头,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老天真是很会作弄人,以前你非常想念你的姐姐,却一点不像她,你姐姐性格活泼开朗,爱说爱笑,一刻也闲不住;你却很内向,很少说话,不是练功,就是当值。自从你受伤后,你的性格开朗多了,越来越像你的姐姐,却不记得她了。”
这不能怪我,我本来就是这副性格,那个性格内向的朱隶,已经翘辫子了,唉,他姐姐要是知道他死了,一定很伤心吧。
“阿果比你大十岁,战乱中,十三岁的阿果带着三岁的你与家人失散,被一个姓陈的人收养,岂知陈姓人收养你们姐弟两并非好心,而是要把你们培养成杀手。那陈姓人是陈友谅的属下。五年后,阿果奉命刺杀本王,当时本王在安徽老家。”
朱隶听得目瞪口呆,果然有培养孤儿当杀手的机构,电视也并不全是瞎编。
“这么说,我的武功也是在那里学的?”
燕王点点头:“你资质甚佳,你姐姐说,那里的人对你虽然很严厉,却都很喜欢你,如果不是你姐姐冒死把你偷出来,你现在可能是江湖上屈指可数的独步杀手了,不过,也可能已经死了。”
怪不得朱隶性格内向,那种地方长大的孩子,不内向才怪了。可惜虽然没当杀手,还是死了,看来那个朱隶注定短命。
“阿果刺杀本王,被本王抓住,然后,她几乎用跟你一摸一样的神态,说了跟你说的几乎一样的话。”燕王说到这里,再次唏嘘不已,朱隶终于恍然,燕王的泪根本不是为自己流的,而是为阿果姑娘流的,他和阿果姑娘之间,必有一段生死缠mian的爱情故事。
朱隶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也太自作多情了,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为而你流泪。
走上前拍拍燕王的手臂,在这一刻,朱隶没把燕王当成王爷,而是当成了一个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的男人。
“本王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跟阿果在一起的那两年,阿果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她的才智,总能让本王感到惊喜,就象你一样。”燕王抬起头看着朱隶,朱隶觉得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阿果的影子。
“十年前,就在本王奉令回京城前,那个姓陈的又派来了刺客,阿果为了保护王妃,身受重伤,本王赶到时,她已说不出话来,只是将你的手,交到本王手里。”朱隶也感到自己的眼角也湿润了,他可以想象,那样一个坚强的女子,临终前对自己弟弟的眷恋。
“你本叫朱荔,荔枝的荔,阿果叫朱红果,你还有三个哥哥,可惜两个已在战乱中死了,三哥朱粟在安徽。是阿果将你的名字改为朱隶,只跟本王差一个木字,阿果说,本王和你,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朱隶没有亲姐姐,但他现在却真的感觉到有一个姐姐在疼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还是他。
也许,那个朱隶根本没有死,就在自己的身体里,已跟自己融为一体。
“本王就番十年,你跟了本王十年,本王看着你成长,看着你武功渐渐地强过了本王,感到很欣慰,你在营中受伤,本王真怕十年前的历史重演,你和你姐姐一样离开本王,幸亏老天有眼,让你活了过来,不然本王真是情何以堪。”
“四爷。”朱隶倒杯热茶,端给燕王。真没想到,原来燕王对自己好,有这么一段典故。
“这块玉佩,是本王送给阿果,阿果临终前,又还给本王的。”燕王将玉佩递给朱隶。
朱隶接过来,触手而温,他不认识珠宝玉器,但直觉也知道这是块好玉,玉佩的两面各镌刻了一个字,朱隶端详了半天,才赫然发现,一面刻的是:隶,另一面刻的是:棣。
“她把我们两个人的名子刻在了这块玉上,也刻在了她的心里,从今天起,这块玉佩就是你的了。”
“四爷。”
“收着吧,没有玉佩,阿果也在我心里。”燕王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算起来阿果已经死了十年了,燕王想起阿果,还能流泪。
好长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
朱隶在慢慢消化燕王所讲的一切,燕王则在慢慢平静情绪。
“其实本王今天叫你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情。”燕王起身走到书架前,拉动一本书,却是一个暗盒。燕王打开暗盒,从里面拿出一幅画在绢丝上的仕女图,朱隶看着画中的女人,感到很眼熟。
“苏蕊!”
不,不是苏蕊,比苏蕊多了几分妩媚,少了两分霸气。
“这是本王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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