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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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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讲清楚小红,不得不提到一个法国人——迪奥——一个优秀的时装设计师。

    两年前,森田武在西洋高等军事学校进修,利用假期的时间到巴黎游学,因为,他在那里有个好朋友桑。

    那一年在桑家,结识了一个每日对着画纸的设计师。他,就是后来引领世界时尚潮流的cd品牌的创始人——克里斯汀迪奥。

    迪奥那年母亲刚刚去世,父亲又破产了,他万般无奈地寄住到桑家。

    也是一个清晨,当一缕阳光盘旋在森田武的秀发上时,森田武来到了迪奥的画桌旁。

    在画桌旁看一个设计师的草稿,更能分享设计师的思维路线。

    无疑,森田武也是带着同样的好奇想看看迪奥几天以来一直趴在桌边到底是在进行怎样的伟大创作。

    意外地,森田武发现,趴在桌边的迪奥并没有手握画笔,而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张报纸。

    报纸上有个图片,虽然是黑白的,但意境却异乎寻常的悠远。

    从字上看,报纸是香港的,香港的英文报纸。

    图片上有个女孩的背影。她长长的乌发散落在后背,跪坐在一群百合花中。

    漫版的图片只有一个背影和无数朵百合,这是怎样的一个意境?

    虽然看不清楚,但森田武还是能推测出,那姑娘是在一个坟墓前,默默地企盼与诉说。迪奥说,他几天来之所以被她所吸引,是因为这幅图片的意境与自己刚刚经历过生活的打击有莫大的默契,每每盯着它,他的心灵就能有片刻的宁静。

    森田武从此喜欢上了图片中的女孩。

    他按捺不住初次的纯美爱恋,辗转找到了她的地址,给她写了信。

    她的英文名字叫vega,中文意思就是织女。

    森田武给vega写了有十封信后,vega回信了。

    从此,每当森田武给她写几封信时,便能收到vega的一封信。

    有时,信中仅仅有一、两个英文单词,甚至有一次,vega给他的信中只有他的英文名字michael加句号。

    本来森田武是想告诉她他的日本人身份,但她的一封信中提到,她父母都是被日本战机炸死的——那张登在香港报纸上的照片,就是一个英国人偶尔经过墓地拍摄到她的祭奠后,他没敢告诉他自己也是个日本人,他也没告诉她他曾到过中国并且会中文,他想,还是保留一点点神秘将来有机会给她一个惊喜为好。

    最后一封信中间夹的,是vega寄给他的一枚玉坠,坠中心雕着一个草书的“红”字。小红的名字,就是这样得来的。

    因为,森田武知道,中国人有将自己的名字刻在玉坠上送给心上人习惯。

    自从收到了玉坠,森田武的心就紧紧地系在了小红身上。

    之后,他们再没有通信。

    他能理解小红的心情,他们之间的空间与地域都不是他们能够轻易逾越的。与其天涯海角地苦苦相思,还不如一刀两断地放弃了,倒能保留一段幸福的记忆。

    森田武又恢复了每天上课之余与一干同学到校外花天酒地的生活。

    后来,森田武在学校接到父亲的遗训,前往中国晋见冈村总司令,接替父亲的工作。

    这样,他与小红之间本来不可能的相遇终于让一场战争创造了机会,能够续以前缘。

    森田武来北平最大的梦想是:效忠天皇;在北平顺利地为父报仇;然后,带着小红一起到巴黎、纽约或者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不是中国或日本。

    其实,在到北平之前,他曾通知黑龙会替他打探vega收信处的地址。可惜,那间有名的高等学府,已经在日军的轰击下不剩片瓦。

    而能找得到的学校里的人,又都不能确认谁是森田武要找的小红。

    世间的事为什么这么残酷?一个有情人偏偏在战火中的同一个城市无绪地寻觅另一个不知情的情人。

    茫茫人海,人密如织,到哪里去找寻喜欢的女人?

    森田武握着玉坠的手渐渐放了下来。

    不知,天上的织女星知不知道?

    明月当空醉阑珊,思念怎无限?

    虽见坠楼换马,争耐不是鸳鸯伴。

    朦胧暗想如花面,欲梦还惊断。

    和衣拥被不成眠,一枕万回千转。

    森田武下了床,想问一问上苍,有什么办法才能找到他的vega。就在他的手撩开窗幔脚还没有跨出时,他看到了对面阳台上迎风而立,背斜靠在栏杆边的紫嫣。

    为什么又是这个女人?

    刚刚才说不要想到她,此刻,她却出现在他的面前。

    每一次出现,她都在他面前占尽了上风。第一次在阳台上,他自己像个木瓜一样,呆呆地看了她近一个时辰;第二次在利明的婚礼上,她去吸引别的男人时,自己还追了过去并殷勤地递上手帕;第三次在她家,摸黑到她的闺房门口被她逮个正着;第四次自己设计单独约会她在树林中,虽然又亲近又温存,但她还是在今天的西鸿记里忘得干干净净,甚至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竟当着叶智久、柯珂等人的面,将他的真丝手帕摔给了他,对他大耍威风。

    她是有些美色,但这决不可以用来作为向自己挑战的资本。森田武看着她的眼光突然变得炽灼。

    紫嫣这时正低着头,将整个脸埋藏在手心中间。

    飞舞过栏杆的长发像一根根藤蔓一样,向森田武伸展着炫耀的舞姿。

    森田武打定主意要报复报复她。

    能跨到对面阳台,是极其困难的。

    但是,现在想要跨过去的是森田武,如果连这个阳台都跨不上去的话,就不是森田武了。

    西洋高等军事学校进修的其中一个基础项目就是徒手跨越与攀岩。

    整个过程只用了1分09秒,森田武就立在了紫嫣斜着的身背后。

    他的站姿也是斜的,背后刚好也倚住了一截栏杆。

    他站稳后轻轻弹了一下紫嫣的秀发。

    森田武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为了怕吓到紫嫣,在不由自主地用这种方式知会了自己的行踪。

    惊鹿式的紫嫣果然双手立即滑了下来,一双惊恐的眸子回过来望向来人。

    就在她还没有看清来者何人时,她的双唇已被捉住。

    她想大声喊叫,可是自己的唇怎么也挣不开罩过来的大网。

    她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一样东西,另一只手企图抬上来阻挡。

    但很快她发现,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她的一丁点反抗都会引来更强大的攻势。

    他粗暴地扭住她的身体,使她只能以一种妥协的态势依偎在自己的怀中。

    从这个角度看去,虽然她的容颜实在有些模糊,但这不仅不妨碍她在他心中的娇媚形象,而且,在朦胧中更平添了一份神秘与诱惑。

    他的身体逐渐有些发紧了,分不清是来自于某个部位还是来自于全身的神经。

    身下的精灵开始蠕动了,是迎着他的唇在蠕动,仿佛他是代表了春天的气息,将在严冬中冻挺的虫儿拂醒了一般。

    春天和虫儿开始跳舞了。他们纠缠在一起,春天带动着虫儿扭动轻快的步伐,强行合拍地催发着每一个含苞的花朵。春风是如此地暴虐呀,每一丝每一缕都不曾放过,而虫儿是如此的羞涩和娇柔,无力地被春风浇灌着蜂蜜一样的甘露。

    这世界还有其他的生命吗?

    还有。风声、鸟鸣、草儿拔节的声音、虫儿呢喃的声音在将一曲悠扬的小调弹奏,为他们吹响征战的音符。

    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是什么使她激动了?是他的力量他的刚强还是他肆无忌惮的投入?抑或是她的气愤她的委屈她的悲伤?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没有什么事情比此时此刻更让人陶醉的了。

    他的手伸过去,想揭开怀中引人不能自拔的海洋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的皮肤不能用光滑去形容,在月光的照射下,惟有牛奶和丝绸才能与她充满着光华的肌肤相比较,以至使他的手刚刚伸出,又缩了回来,根本不敢在上面触摸,害怕哪怕是轻轻地划过,也会使她受到永远无法弥补的损伤。

    就这样,他抱着她,一动也不动了,静静地听着来自深谷幽潭的清唱。

    直到紫嫣的嘴唇没了知觉,她才真真切切地从来人抬起的脸上看清面前的这个轮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唇,接吻的时候——很像——像一片七叶树的树叶——颤抖而又冰凉,不过,我相信,也许有一天,这片冰冷的树叶片会主动地吻吻我的唇。”

    紫嫣平生第一次抡起瘦弱的胳膊向他的脸抽去。

    森田武只拂了一下被夜风吹散的头发,根本没有理会紫嫣的愤怒表情,转身离去。紧紧攥着玉坠的紫嫣面对着无休止的黑暗从心底里涌上一股绝望的哭泣。

    蝴蝶被捕

    刚刚过了三天,天就开始见暖了。

    北平的天就是这样暴躁,她想冷时就让你大门不敢出,想让你热时你就突然感到身上的衣服是多余的了,完全不给人一个过度的空间。

    上午,快十一点了。

    林府的电话铃响了。

    接起电话的是蔡妈。

    蔡妈唤表小姐下楼。

    电话里传来深厚的男低音:“半个小时后下楼,我开车到门口接你,一同去午餐。”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紫嫣只一愣,便知是谁了。

    她啪地挂断电话,噌噌上楼了。

    蔡妈的眼神目送表小姐还没到二楼楼梯,电话铃又响了。

    “别接,我来——”紫嫣边用喊声阻止蔡妈的行动,边从楼梯上冲了下来。

    “我不配约会你吗?”

    “请你不要再骚扰我!”

    “如果,你是在为那天晚上的事恼恨我的话,我认为没必要。像你这样的美女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吻的,不是吗?”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只”紫嫣后面的话没讲出口。其实她是想说他是一只猪,但自己被猪吻过,也是一件难为情的事。

    “一只什么?”电话那端的人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语调轻松地在那边调侃。

    紫嫣啪地将电话挂上,这样的对话根本无法进行。

    “铃——”电话铃又响了。

    这简直像阴魂不散嘛。紫嫣抓起了电话,冲着那一端狂喊:“我不会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砰地一声,又挂了。

    “铃——”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我不是跟你讲了吗啊?噢,是姨妈呀?对不起,我刚刚啊,我们都挺好的。什么?您找表哥,好,我这就去叫他——表哥,电话!”

    紫嫣绯红着面庞冲上了楼。

    客厅里就剩下刚下楼的林达和一直站在旁边的蔡妈。

    电话里的交谈内容清晰可见。

    “儿子呀,你爸爸让你今天查一查我们家北平的账上还有多少款额,让你划拨过一部分,然后,就乘今天晚上的火车到广州来,这里有笔大生意要谈。”

    “妈,我不想去,我想在家和表妹——”

    “林达呀,不是妈说你,你整天就沉迷于和你表妹的浪漫故事中,将来怎么接替你父亲掌管整个家产呀?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妈,我能不能带表妹一块去呀?”

    “当然可以,只要你能叫得动你表妹——”

    “妈,那你跟表妹说嘛——”

    “我不再替你讲了,每次都是我!男子汉大丈夫,自己能做的事千万不要让别人代劳——我不是跟你讲了很多次了吗?”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走!”

    林达撇了撇他略微有些红润的嘴,无可奈何地挂下听筒。

    林达前脚一走,林依后脚就回来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自己的房间,而是急匆匆闯入了紫嫣房中。

    紫嫣正坐在梳妆台前出神地端详着自己脖颈中挂着的玉坠,她被这巨大的开门声打断了思绪。

    “蝴蝶,表姐,你知道谁是蝴蝶吗?我知道蝴蝶是谁!”

    “蝴蝶?传说中的专门跟日本军和警卫队作对的蝴蝶?”紫嫣望着她,也好奇了,甫地,她又摇了摇头,说:“谁是蝴蝶你怎么会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别逗我开心了!”

    “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真的知道蝴蝶是谁,他就是——利明哥哥!”

    “利明?”

    这怎么可能?

    紫嫣张大了眼睛。

    虽然她也曾隐隐地觉得利明是个顶天立地不畏强暴的男子汉,但若说他是蝴蝶岂不太传奇了吗?

    紫嫣想起了那天在婚礼上利明跟她说过的话,觉得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你怎么知道的?”紫嫣边问边走到门旁边,猛地开开门,看看四下无人,又重重地关严了房门。

    “说来才紧张呢!我今天去柯珂家想找柯珂去逛街,推开她的卧室后,发现她不在。于是,我想吓一吓她,就藏进衣柜中,所以,我就听到了她和利明哥哥的谈话。”

    “她和利明谈什么了?”

    “她和利明两个人是一前一后走进来的——”

    林依给紫嫣客串起柯珂和利明的角色—柯珂说:“利明,我们都是夫妻了,你为什么还不相信我?”

    “什么意思,绿子?”利明称柯珂为绿子。

    “我刚尾随着你,偷看了你在西鸿记留下的暗号——我知道,你是——蝴蝶——”

    哐啷一声,躲在衣柜里的林依知道这是拉枪栓的声音,她推测是利明的动作。

    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月落乌啼对愁眠,江峰渔火霜满天——”

    “柯珂,”这一次利明不再称呼她为绿子了。

    “没想到你是自己同志——自从与琴失去了联络,北平的组织关系就一直没办法建立起来,想不到我的身边——”利明将对着柯珂的枪收回了枪袋中。

    “先别说这些了。怎么样,跟同志们联络上了吗?他们现在都还安全吧?”柯珂上前攥住了利明胳膊,仿佛很久没有跟他这样亲热过。

    “我——”正在这时,门铛地被撞开了。

    听声音,是叶智久进来了。

    “蝴蝶,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叶队长你——你叫他什么?”柯珂上前挡在了利明的身前。

    “我叫他蝴蝶呀。他是地下党。”

    “叶智久,你不要血口喷人!”

    “请让开一下,绿子小姐——我是奉命行事。”

    “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家?”

    “我当然知道——中岛绿子小姐。对不起,我是奉了黑龙会会长的命令前来抓获刚刚在西鸿记去接头的蝴蝶的。”

    “会长?”柯珂问。

    柯珂有着双重身份,她以共产党地下党人的身份知道黑龙会的会长是中岛,而她以黑龙会成员的身份就要假装不知道会长的真正面目。因为黑龙会有着严格的纪律,他们一般都是单线不示真面目地联系。双重间谍是很难当的,她总是要以合适自己身份的话去与每一个可能的敌人打交道,稍有不慎,即会露出马脚。此时,她当然知道叶智久嘴里的会长指的是谁。不过,叶智久早就知道她的双重身份是她还蒙在谷里的事实。

    “对呀!会长的命令谁敢违抗呀?再说,我们抓的可是共党要犯,念在你是中岛先生的义女面上,我们暂且放过你。走——”说着,他指挥警卫队的人将蝴蝶的枪下了,五花大绑绑走了利明。

    “唉!”林依串完了他们俩的角色,叹了一口气说:“后来,柯珂就追了出去。唉!没想到柯珂也是地下党!好险啊——”林依又叹了口气,仿佛只有叹气才能将她的惊险记忆抹杀干净。

    “幸好,他们没有搜查衣柜,否则,我就惨了!我可不想让叶智久在这个时候看到我。”

    紫嫣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对这突来的事件,她实在没有太多的思想准备。她现在脑中思考的只有一个问题: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救出利明。

    黑龙会在北平是人尽皆知的日本间谍组织。

    北平在沦陷期间,明面上是由日军和伪警卫队两方控制着,黑龙会、地下党和军统特务是在暗中不可忽视的三大力量,其中,尤以黑龙会最强,因为他们是敢于浮上水面而又无所顾忌的。

    黑龙令一下,连鬼都害怕。

    西鸿记的伙计在今天下午的战斗中已经死去。现在,全城都知道警卫队抓了蝴蝶,虽然民众们不愿意听到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出了意外,但是,大家还是期待着知道蝴蝶的真正面目。

    下令抓利明的真的是黑龙会会长中岛一郎。

    中岛个头不高,张着一张圆圆的脸,两只圆圆的眼睛前面罩着一幅圆圆的眼镜,一笑起来两只眼镜一耸一耸的,暗暗透着一股老谋深算的奸诈之气。

    此刻,他正在厅堂听他的义女哭诉。

    “到哪儿去找黑龙会呀?爸爸,您可要救救您女婿呀!呜——”

    柯珂还在假装不知道中岛的身份。

    “这里不是东京和大阪,相比之下,我人生地不熟,你总要给我点时间想想吧!”

    中岛看着绿子,眼神中透着一丝欣赏。明明自己就是打入到黑龙会的间谍,装起样子来还真不露破绽,唉,可惜呀,可惜!谁让我已识破了你的真面目呢,书小姐?共产党也真够厉害的呀——能够让她以川岛芳子小姐的门生身份混进黑龙会的核心组织——幸亏黑龙会的会员有着严密的只认接头方式而不认人的规定,否则,自己的底细还不在三年前绿子加入到黑龙会时就拆穿了吗?那又怎么能让我们抓住利明这个混蛋呢?

    想以接近我义女的名义来接近我刺探我,小两口是想要让我这匹老马马前失足呀!

    现在我倒要看看,一个一个的我都抓进去了,绿子在我的身边还有什么蹦头。

    中岛将柯珂轻易地打发走。

    柯珂在这边心急如焚,却不知,那边还有人比柯珂更急于救利明出狱。

    这个人,就是紫嫣。

    此刻,她正在李平府门前——换句话说,也就是在森田武处等待森田武的归来。

    夜,散发着地狱般的光芒将森田武的别墅紧紧地束裹着,使一直站在门口处的紫嫣每时每秒都感到夜的可怕与恐怖。

    有把握吗?

    森田武肯同意吗?

    无论如何,都要救利明出来,他关系到全城百姓的期望,他关系到所有想反抗日本鬼子的中国人的斗志。

    北平城连续抓了二个月人了,现在,街上到处是伪警卫队的人和日本军,这还不包括隐藏在暗处的黑势力。

    虽然柯珂是地下党,但是,也并不代表柯珂就有办法去救利明,再有,万一柯珂出了问题呢?

    求叶智久肯定是没戏的。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汉奸,眼里只有他的日本亲娘祖奶奶。

    只有牺牲自己了。

    自己不是总想能找个机会像进步的同学一样做点什么吗?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机会吗?

    国仇家恨的背景之下,能够有所作为地牺牲自己应该是件幸福的事。

    森田府门口,紫嫣一遍又一遍地将已经揣摩了半天的话默默背诵。

    “你是在这里等我吗?”一个低沉的声浪席卷了过来,仿佛紫嫣是朵小浪花,要强行将它湮灭。

    “跟我进来吧!”

    森田武边走边摘军帽、脱军衣,动作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浪费时间。

    “我们到楼上?”他还是那样子,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仿佛他们是经常一起上楼的老朋友一般。

    在他们住的这种别墅里,能够一起上楼的关系都非同一般,所以,上楼,隐含着特殊的含义。

    森田武似笑非笑,紫嫣将脸扭向了一旁,她实在看不了如此英俊的五官包藏着如此丑恶的祸心。

    宽敞而舒适的李平卧室,此时,已成了一个审判台,它将要拷问的是两个人的灵魂。

    “要不要一块儿到浴室泡泡?”虽然明明知道紫嫣不会同他去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这样问问,因为他终于看到她来找他了,而且,还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他没理会紫嫣的表情,一边哼着歌,一边自顾自地拿了浴衣去推浴室的白色木门。

    如果,紫嫣能看到浴室的森田武,她也许换一种方式与森田武交锋。

    此刻,森田武在浴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自己,仿佛迷路者徘徊在一个十字路口。

    沐浴完毕,森田武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

    当毛巾擦到脖颈时,一个物体碰了他一下。

    是玉坠。

    他低头看看,捧起来在唇边吻了一下,旋即摘了下来,挂在浴室的一个挂钩上。他不想把这东西带到卧室里与另一个女人相对,因为这是他心灵深处唯一的圣洁之地。

    “说吧——”走到卧室里的森田武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问在那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紫嫣。

    “说什么?”紫嫣的声音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