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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
冯毅的朋友一向不多,因为大学留学英国的他在老外眼中是神秘、沉默的东方人,而他觉得算得上好友的只有高中时期的同学,柯宇伦就是其中之一,虽然几年不见,但是无损他们之间的交情。
柯宇伦知道自己能信任的只有冯毅,哪怕数年不见、没有多少联系,但是再见到好友,他就知道自己可以放心了。
隐约知道冯毅现在是军火中介商,因为他爸爸曾干到将军,更听说他在英国期间常出入南美洲国家,也不间断的在美国纽约进出,是个莫测高深的人物,连台湾政府一些国安局的人都和他有交情,钱有,权也有,但是低调到不行,把姿玫交给他应该是百分之九十九安全无虞的。
再见到冯毅,他高大的身形好像是要对比包厢像个火柴盒似的,一件黑色皮夹克、一条黑长裤,一双精致、手工打造的皮鞋,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猎豹,冷静的窥伺他的猎物,沉稳、目光犀利,全身上下大概找不到一根意志不坚或是无能的骨头,他会叫人产生压迫感,如果是不熟悉他的人,一定会被他吓到。
但是柯宇伦,在女朋友车祸身亡之后,已经没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事可以吓得到他,一旦他完成阶段性的任务后
“冯毅,好久不见!”他先举起酒杯,很爽快的朝好友做了个干杯状,接着一饮而尽。
冯毅亦拿起杯子,但是他没有干,只是小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好多年了。”
“听说你混得很好。”柯宇伦的口吻有些吊儿郎当。
“你不是在澳洲吗?”冯毅不答反问。
“回来了。”
“回来玩还是定居?”
“没有差别!”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好像任何事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是什么都一样!”
“那你真的变了!”他不避讳的明讲。“以前的你比较一板一眼、死心眼。”
“我以前是那样子?”柯宇伦问着他。
“你是!”“那么,人是会改变的。”
只是一句话,冯毅就听出之中太多的玄机。这真的不像是柯宇伦,他知道人是会改变的,但要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需要很大的刺激,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说变就变。
“宇伦,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痹篇口。”他豪爽的表示。
“我就等你这句话!”柯宇伦又干了一杯。
冯毅是那种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男人,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冷冷的,给人有些无情又冷血的感觉,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颗很热的心。
“我能帮上什么忙?”
柯宇伦说出“我结婚了!”
“恭喜你”“别恭喜得这么早!”柯宇伦打断他,并从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张相片,然后放到桌面上,并没有直接交给他。
冯毅瞄了一眼相片,也没有拿起来看,他只是微微的皱了下眉。相片里有两个女孩,都是漂亮、耀眼又年轻的美眉,他不知道好友的意思,于是他略扬起眉的看着他。
“你是要我猜哪一个是你的老婆吗?”他带点笑意的问。
“右边那一个是我的老婆,但左边那一个才是我所爱的女人,我心目中一辈子的女神。”柯宇伦用最简单的方式说。
“很有意思!”冯毅一副不予置评的表情。“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你没有结婚吧?”他不想制造问题。
“我看起来不像笨蛋吧?”
“有没有固定的亲密女友?”
“如果你是想了解我的性生活”
“冯毅,我是认真的!”柯宇伦又一次的打断他,表情愈来愈急。现在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心情再活下去,他想去陪姿蕾,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我有女人!”冯毅只能回答到这里。
“这代表”
“就只是女人。”他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全世界也只有两种性别的人类,女人就是女人,你不会以为我过的是无性生活吧?!”
“但你现在没有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吧?”
“我才不会去搞那么麻烦又无聊的事来绑死自己!”他皱眉。“宇伦,我到底能帮你什么?你是有什么感情上的困扰吗?”
“冯毅,如果我不在了,”柯宇伦很保守的用词。“你可以帮我照顾她吗?”
“哪一个?”他有些冒火的问:“你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几年不见,一碰面就是奇怪的话,如果不是我们有那个交情,我是会给你几拳的。”
“答应吗?”
“答应什么?”
“照顾姿玫。”柯宇伦身体倾上前,并且弯身指了桌面上相片里左边的那个女孩。“我的老婆。”
“你的老婆你就自己照顾。”
“冯毅,拜托你。”
“不要告诉我,你得了什么癌症!”冯毅不太相信太戏剧性的变化,而且柯宇伦看起来虽然消沉、落寞,但没有病容。“我对别人的老婆没有兴趣,你找别人帮你吧!”
“只有你,冯毅,我只信得过你!”
“狗屎!”他低咒一句。
“朋友一场,我对你只有这个要求。”
“不要以为我不会揍你!”冯毅是真的火了。“有这么漂亮的老婆你心里还爱别的女人,然后再把她托给我,你有病!”
“但你会帮这个忙?”柯宇伦追问。
“除非你上天堂或是下地狱!”换他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酒。“妈的,你明明不是这种人!”
“冯毅,交给你了!”
冯毅真希望自己没有对柯宇伦说过那一句话,当他接到警方的通知赶到车祸现场时,只看到一辆撞得稀烂的车子,被抬上救护车的好友已没有任何的气息。从地上的煞车痕根本没有什么煞车痕,这分明是自杀,宇伦让车子直接撞上山壁,根本就是一心要求死。
不知道自己是该难过或是咒骂,或者两者他都该做。宇伦有什么难关过不了,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冯毅不可能得到任何的答案,因为柯宇伦再也开不了口,再也无法回答他任何的问题。
跋到现场的除了冯毅,还有卢姿玫。
她想要哭,但是她已经哭不出来,先是她的姐姐,然后是她的“丈夫”都是车祸!上天一定要这么对她吗?
冯毅看到了她,因为瞄过相片,所以他还有一点印象。她有一张五官绝美的椭圆形脸蛋,小巧的红唇、挺直的鼻子,尤其是那黑色杏眼,充满生命和慧黠,是她五官中最吸引人的,她还有一头柔亮的黑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鲍主,但公主要面临人生的谜题生离死别。
走向了她,想到了柯宇伦生前的请托,冯毅不能不管好友的“未亡人”
本来以为是警方的人员,但是这男人的气质不像是警察,他倒像是来自地狱、浴火重生的撒旦,他真是魁梧,胸膛看起来是那么宽厚又结实,一双眼睛锐利得像是可以把人活活的烧灼,那气势、那神韵好像他才是世界的主宰。
“卢姿玫”冯毅记得她的名字,因为柯宇伦提了很多遍。
“你是?”她一张哀伤、无所适从的脸。
“冯毅。”他问:“宇伦和你提过我吗?”
“我”才来台湾一个星期,她还在适应这一初,通常柯宇伦很晚才回家,回了家也是进到他的房间,她和他根本没有什么接触,现在他又突然车祸身亡,她一时什么都记不起来,就算他跟她提过这个人,她也不可能记得。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打算?”
“关于宇伦的后事。”
“后事?”除了摇头之外,卢姿玫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塑料娃娃,她好像什么都会,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残酷。
“你要不要和宇伦的家人商量一下?”
“我不认识他们!”她惊惶道。
“不认识?你和宇伦不是夫妻吗?”
“我们”卢姿玫有口难言。“我来台湾才一个星期,我不知道”
“那么宇伦的家人也不知道有你这个人喽?”冯毅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好友心中爱的是另一个女人,而且他自杀了。
卢姿玫求救似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承受多少的悲剧,本来她的人生还算美好,本来她已快快乐乐的打算朝服装设计的方向迈进,现在风云变色,她的人生再也不一样了。
“我该怎么办?”他像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所有的希望放到了他的身上。
“你问我?!”
“不然,你告诉我去问谁?”她又急又狂乱的问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抓着他的手臂。
即使是再铁石心肠的男人,这会也不可能丢着一个弱女子不管,更何况,他曾“答应”了宇伦,所以这一会他必须拯救她。
“交给我。”冯毅表示。
“好!”她马上说。
“我先请人送你回去。”
“不!”
“不?”
“不要送我回去,那是柯宇伦的房子,我的家算是在澳洲吧?但在知道我突然闪电结婚并离开澳洲,我继父和我妈都很不高兴。那里好像也回不去了!”卢姿玫这会真的欲哭无泪。
从来没有什么事难倒过他,现在的情况也一样。冯毅用坚定的眼神低头看她,这才发现她真是娇小,他似乎一只手臂就可以拎起她。
“那你想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她好像在问自己。
“你只要给我一个地方。”
“我能暂时留在你的身边吗?”
冯毅怔了下,真的是怔了一下。他搞不懂这个女孩心里是在打什么主意?!她的丈夫才刚死,她不需要用一点时间去哀悼独处,好整理她自己的心情和思绪?
“你想留在我身边?”他用谨慎的口吻问了一次,怕她是一时的口误。
“你是柯宇伦的好朋友啊!”“我是!”“那”很简单的就喜欢上他给她的安全感及一种纯男性的魅力,有他在身边,她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他就可以为她撑起整片的天。“那留在你身边不对吗?”
冯毅一时哑口无言。是好像没有不对,但是又好像根本不对她对宇伦到底有没有感情啊?!
“我不想自己一个人,求求你”她摇着他的手臂。“不要丢我一个人。”
他不语。暂时他只能暂时留她在身边。
冯毅的家在一栋保全严密的大楼顶楼,一进门,卢姿玫真的吓了一跳,在澳洲住了近十年的她,习惯了大房子、大牧场、超豪华的别墅,但是冯毅的家有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
几面墙上挂满一些看似名画的画作,还有一些似乎是收藏的奇石,家具是像路易十四那年代的欧式贵气沙发,一盏水晶吊灯就可以照亮整个客厅,地上那张虎皮地毯更叫人瞠目结舌。这个男人很富有吗?柯宇伦从来没有提过这个朋友。
“你需要什么可以告诉这栋大楼的管家,有专人可以为你购买,你只要拿起电话按下一就可以!”他这么告诉她。
“我只要一把牙刷,其它的东西我可以明天白天回柯宇伦的家收拾。”她低低的说。
“柯宇伦的家?!”冯毅受不了这个说法。
“不对吗?”
“那不算你的家吗?”他有点质问的口气。
“那当然不是我的家。”
“柯宇伦是不是你的丈夫?”
“他是,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和他说清楚,可是现在她很累了,没有那个情绪说话,她想静一静。“我可以改天再说吗?”
“你什么都不必说,”他并不是真的很想听,只是觉得这个女孩不太有感情似的。“但是你得好好想想你的下一步!”
“下一步”她又开始茫然了。
“动动你的脑子!”冯毅有些讽刺的提醒。
“我你不帮我吗?”
“我会帮你,看在你丈夫的面子上,但是你认为我该帮到什么程度?”他有些反感的表情。“我不知道宇伦是不是有留下什么给你,如果没有你总知道自力更生这句话吧?”
卢姿玫点点头,表示知道。
“你几岁了?”他忽然问。
“二十三岁。”
“你和宇伦结婚多久?”
“八天。”
“八天?!”冯毅错愕地看着她。这下他真的感到疑云重重了,宇伦八天前才和她结婚?他们一结完婚就回来台湾?而才八天,宇伦就丢下自己的新婚妻子自杀?这合理吗?
“我没有必要骗你!”
“八天”他突然的冷笑,替自己的好友不值、抱屈。“你才用八天的时间就逼得一个男人自杀。卢姿玫,宇伦不是死于一般的车祸,他是存心寻死的!”
卢姿玫一脸并不意外的表情,她只是略垂下头,亦为柯宇伦感到难过、痛苦。
“你不意外?!”
“他太爱我姐姐了。”她看着他。
“他太爱你的姐姐了?!”
“他从来就只爱她一人。”
“但他娶了你?”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他只感到意外,而宇伦却又没有交代清楚,这下是死无对证了。
“那是因为”卢姿玫有些欲言又止。“我现在不是在法庭上、不是在受审吧?”
“没有人想要定你的罪,我只是不知道宇伦为什么会找上我?”他知道自己是宇伦的好友,如果今天他缺的是钱,那一切还好解决,但是他居然丢了一个“老婆”给他,他相信一定还有后续,不可能就这样而已的。
“他找你”“照顾你!”
“所以他真的是预谋的自杀!”这一刻卢姿玫流下眼泪。“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和姐姐在一起了吗?他真是痴、真是傻!”
“如果他有心要跟着你姐姐去,那他更没道理和你结婚。卢姿玫,这其中一定有个不得不的好理由!”他逼问她。
有大半的原因是她不想去面对、不想去知道的,好像如果她逃避,一切都还可以维持一个美丽的假象。
“我可以有个房间一个人安静一下吗?”她强迫自己不准再掉眼泪,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不会因为女人的眼泪而心软。
“你当然有!”他讥诮道:“跟着我!”
走在他的身后,卢姿玫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无助。在台湾现在除了这个男人,她没有任何的倚靠了。
“这里。”冯毅替她开了房门,是一间干净、简洁的客房。
“谢谢!”她只能谦卑的表示。
“我还必须出去处理宇伦的后事并且联络他的家人,如果如果今晚我没有回来,你自理!”他并不想单独和她待在同一间屋子里。
“我一个人”他还没有离开,她已开始感到害怕,又是她一个人被留下。
“如果怕黑就开灯。”他没什么感情的说。
“柯宇伦才刚死”
“你怕鬼魂那些的?”
“我是怕孤单!”
“那就要学着面对孤单!”冯毅冷笑。“因为每个人总要面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