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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吹拂,绿叶沙沙,自然乐韵带来奇妙安心,彷如羽毛的睫扇在眼脸上轻轻抖动,如来缓缓睁眼,不意外地北冥浩天就伫立在他身后。
嘴角勾起,俊脸带笑,双手插在杏色西裤的裤袋里,没有扣好的条纹衬衫衣领随风飞扬。无论何时何地,北冥浩天总是一派悠然从容。
风温柔地吹起浏海,露出光滑饱满的前额,如来眼中的冷冽怒火已然平伏,乌亮的瞳孔再次回复平和纯净。眼角只从北冥浩天身上轻轻掠过,接著便流转向结界之外。
就在咫尺之间,医护人员和警察已经到来一段时间。
“啊!救命火!火!”
看着那些平白无事在地上痛叫翻滚,连声叫著自己被火烧的人,医护人员和警察们的神情都无可例外地显得不知所措。
浓密的眼睫眨动两下,如来右手一挥,点点灵洸自他们身上飞出,穿越结界,回到他的掌心。
金光点点,将他的掌心映得透明一片,北冥浩天看见他的举动,笑着问。“你就这样饶恕他们?”将可以点燃三天的红莲幻火,不到一小时就收起来,太浪费了吧。
垂首,看着手掌,如来将指尖微微一紧,把金光尽数收回吸纳于体内,接著,用平和圆润的声音回答。“他们罪不至此,只不过是被我迁怒。”
经过禅定,令心灵调顺,看清烦恼根本,再次建立静寂清净之境,如来明白刚才的动怒,因不在他人,而在于自身。
“哦!这么快就平静下来了?”北冥浩天摸著指尖,神色似笑非笑,语气却仿佛有几分不满。
“师兄不想我平静?”轻轻蹙眉,如来只觉得自己有点摸不清北冥浩天心中的想法了,又或者他从来都不清楚。
“只是不喜欢你戴著面具做人,喜怒随心不是比较好吗?”北冥浩天一脸不在乎地耸耸肩。
“那叫任性。”如来轻声纠正。
“不!那叫自我,叫坦白。”北冥浩天摇一摇指头,一脸正经地说。“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比别人快乐吗?就是因为我永远从心所欲。”
“快乐”如来在唇边轻声呢喃著这两个字,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童年,与北冥浩天一起渡过的岁月,此后,就是连串的艰苦修行,还有,与众不同所带—来的寂寞,渐渐地他也习惯下来了。
“我已经习惯了,而且”静心思嗣瘁,如来坦白地说出心中的想法。“身为密宗活佛,若连我也不能持守戒律,佛心清明,又怎么能带领千万信徒走向极乐之路?”
微风过处,发丝飞扬,日光斜照在他五官圆润的俊脸上泛起一层流光晶莹,带著无限圣洁灵净。
看着他动人的神情,北冥浩天呶呶唇,没有发出任何评论。
气氛倏然寂静下来,盘腿坐在草地上的如来在沉默中,微微攥起拳头,咬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师兄,昨天”
“等等!”北冥浩天俐落地扬手,打断他的话。“有人。”
随著他的指头看去,如来静心感应,果然,感到外面正有人尝试闯入结界中。
“是谁?”朗声喝问的同时,如来压下眉头,十指在膝上翻动,结成莲花指印,刹时,结界边缘一阵剧烈波动“砰砰砰砰砰”的几声,几名手持武器的僧人被吸扔进来。
“是你们?”眼看来者全是随自己到香港来的武僧,如来未免有点意外。
“活佛大人!”从地上爬起来的八名武侩第一时间向如来涌过来,口里不断兴奋地叫道。“啊!佛祖保佑!你平安无事!我们感应到这里有佛光流转,便立即赶来!想不到你真的在此,太好了!太好了!”
四出寻觅十多天后,终于找到如来,这些武侩欢快如狂,一时间也忘了上下之分,拉著如来的手不住慰问。
如来和颜悦色地应了几句“没事”、“很好”、“没有受伤。”武僧们才渐渐安心下来,这时候,才有人发现冷眼旁观的北冥浩天,为首的武侩呼暍两声,八名武僧同时背对著如来,将他团团保护,并指著北冥浩天骂道。“大胆狂徒!竟敢掳劫我密宗活佛!”
“该死的狂徒!”一名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武侩,更气得冲上前,对著北冥浩天抡棍便打。
他是特别为保卫如来而精挑细选出来的武侩,一棍之力自然不同寻常,棍未打实,已有劲风扑脸,锋锐如刀,若被一棍打中,自然难逃头破血流的命运。?0h;y7sy5a#s*#
如来自然知道他这一棍的厉害,慌忙暍止。“巴达巴停手!他是我的师兄!”
“呀?”说时迟,那时快,巴达巴来不及停手,一棍已经当头打中了北冥浩天。
“师兄!”如来大叫,从地上猛然而起。
“没事,我的小如来。”北冥浩天向他从容一笑,力贯干钧的木棍打在他头上,不但没有令他头破血流,竟然还响起金铁交击的铿锵声,一支木造的两时粗长棍在眨眼之间断成十数截。
瞪大眼,看着手中只余三寸长的断棍,巴达巴刹时呆若木鸡。
“师兄,师兄”如来不顾一切地推开一众武侩,着急地跑到北冥浩天身前,见他发呆地挡住路,心中就有一把无名火烧了起来。“巴达巴,走开!”
发呆中的巴达巴只是迟钝地抬起头,怔忡地看着他,并未走开,如来不耐烦地再次叫了一声。“走开!”
巴达巴在如来身边侍候多年,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登时吓了一跳,神色慌张地连退十多步,一边退,还一边叫道。“对不起!活佛,对不起!”
没有心情理会他,如来凑到北冥浩天身旁,伸出右手摸向他的额头问。“师兄,痛吗?有没有事?”修长的指头,在北冥浩天高耸的前额上不住摸来摸去,雪白的脸上既是关心又是痛心。
“不痛,不痛。”北冥浩天笑着将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
“棍都打断了,你怎会不痛?”如来自然不信,掂高脚尖,将脸凑得更近,一双眼睁得大大地在他的头上左右扫视。
罢才巴达巴打在北冥浩天头上的一棍,就和打在他身上没有分别,叫他由心疼痛出来。
看见他线条优美的眼角隐约发红,北冥浩天心中更加得意了,一手拉著他的右手环著自己的腰,一手指著额头,笑着说。“小傻瓜!师兄真的没有事。几年前,我看武侠片学会了铁头功,你看!不止没有受伤,连红肿也没有。”
“我在担心你!你别只顾著说笑!”坏师兄!枉他这么担心他
如来一时间忘了自己正身处众目睽睽之下,娇瞠地跺跺脚尖,举起左手槌打北冥浩天的胸膛。
他在人前向来自持身份,保持高贵端严,那些武僧何曾见过他这种娇憨的小儿神态,不约而同地呆在当场,一个年纪较大,满脸胡子的武侩越看北冥浩天就越觉得眼熟,忽然,他大叫起来。“北冥浩天?你是北冥浩天!十年前被逐出密宗的北冥浩天!”
北冥浩天以眼角向他一扫,笑着说。“现在才认出我?斯达巴,你太迟钝了。”
叫做斯达巴的武侩却笑不出来,眼如铜铃地瞪著他,脸上变了几次颜色,之后,大喝一声,沉腰坐马,提起拳头便向北冥浩天扑去。
眼见他来势汹汹,北冥浩天压下眉头,立即将如来推到一旁。
“啊!”突如其来的一推令如来向旁边跌去,来不及反应过来,便看见斯达巴攥著挚头打向北冥浩天,连忙叫道。“斯达巴,你干什么?快停手!”
“降魔伏妖!”斯达巴斩钉截铁地回答一句,依然挥拳便打。
眼看北冥浩天堪堪避过一拳,另一拳马上又在他的脸颊擦过,如来的心也吊到半空中,急得脸颊刷白。“他哪是什么妖怪!他是我的师兄!斯达巴,你糊涂了!快住手!”
斯达巴却不听从他,口中念起密宗真言。“嗡嘛呢咀咩哗!”拳头前顿时进发出炎红焰火,将他的双拳牢牢包裹起来。
眼见他连密宗火炎拳这种真功夫也使了出来,如来脸色一变,竖起弯眉,厉声喝令。“斯达巴,你太放肆了,退下!”
铁下了心,斯达巴对如来的喝令充耳不闻,一直追打不断退避的北冥浩天,却越打越颤战心惊,无论他的拳头多快,多重,一打到北冥浩天身前半寸,便会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带得错开,莫说是他的拳头,就是他拳头上的火星,始终连北冥浩天的一片衣角也沾不到。
心中惊骇疑惑,他忍不住质问起来。“北冥浩天,你到底是什么?是出卖灵魂给妖魔的魔人?还是,根本就是妖魔?”
听到他的质问,北冥浩天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没有回答他,反而扭头向如来说:“我的小如来,他再追打下去,我就要还手了,若出手太重,可别怪我。”毕竟,被动地挨打并不是他的作风。
说话时,北冥浩天英俊的眉眼之间,带著淡淡的不耐神色,如来一看,马上就知
道他并不是在说笑,心中登时一凛。
忽然,他想起十年前,在达赖喇嘛的书房中发生的事。
只是眨眼间,所有武僧,就连师尊也被师兄的力量压抑得无法动弹,简直就像是恶魔的力量
不!不是!不是!不可以胡思乱想!咬一咬唇,如来不愿再想下去。
斯达巴是忠心耿耿地护卫他的武僧,北冥浩天更是他很重要的人,两个人之中无论那一个受伤,他也不想看见,该怎么办?
眼看被迫到结界边缘的北冥浩天脸上杀气霎现,身后倏然泛起一团蓝光,隐现异样形相。
如来心知不妙,不再细想,咬一咬牙,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闯入两人中间。
“啊!活佛大人!”斯达巴大吃一惊,马上将拳头停下来。
“如来?”杀机一触即发的北冥浩天亦微微一怔,将已凝聚在身上的力量散去。看也不看在鼻尖前的拳头一眼,如来瞪著惶恐的斯达巴,声音严厉地说。“斯达巴,你一再忽视我的命令,是不将我这个活佛放在眼内吗?”
“活佛大人,你误会了!”斯达巴的脸色微微发青。“你明明知道他”
“够了!”如来挥一挥手,打断他的辩解,事实上他很精楚斯达巴想要说什么,正因如此,他才要阻止他说下去。
可惜,斯达巴并不识趣,依然接下去说。“十年前的晚上所发生的事,活佛亦亲眼看见,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
“我说够了!”好一个笨蛋!十年前的事,他也在场,应该很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竟然还敢招惹师兄。
厉声喝止的同时,如来勾起眼角悄悄地向身后的北冥浩天瞄去,却见他正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似乎毫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如来松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斯达巴说。“师兄身上连一点魔气也没有,而且,若他是魔,又怎会带我上布达拉宫?怎可能若无其事地在布满伏魔法阵的布达拉宫生活数年?还有那一晚,他怎会留下活口?”
“这”斯达巴一时候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如来早知道他无法反驳,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连他亦想不出来
“那要怎样解释,为什么他的样子会和十年前一样?不!更正确来说是,与十九年前抱著你上山的时候一模一样!”竭力地运动他迟钝的脑袋,斯达巴终于找出一个更有力的指证,激动地指著北冥浩天说。“当年达赖喇嘛接见他的时候,我正好随侍在旁,那年我才三十四岁,而现在我已经五十多岁,脸上长满胡子了,活佛亦由手抱的婴孩长成俊俏的青年!只有他,没有被岁月留下一点痕迹!活佛应该很清楚,只要是人就有生老病死,唯一例外的只有神,佛,魔,还有,就是将灵魂出卖给妖魔的魔人!”来是达赖身边的随侍武僧,达赖怜惜幼徒,所以特意将他调到如来身边保护照顾,他既是长辈又是达赖身边的人,如来向来对他特别尊敬,却料想不到,斯巴达不但不服从他的命令,更不停地反驳他,如来心中有气,脸色一阵青白交
看见两人争辩不休,北冥浩天懒洋洋地打个呵欠,附在如来耳边笑着说。“要不要师兄帮你好好教训他一顿?”
眼角一抬,见他脸上虽然带著风轻云淡的笑容,但是眼中却有几分森寒之意,如来马上压下声音回答。“不用!”
北冥浩天耸耸肩头不再回答,如来知道他已经感到不耐烦了,而自己亦觉得再纠缠下去,非常厌烦,便对斯巴达说。“我不想再说了,你带著其他人走吧!”
瞪著站在如来身后一脸悠然的北冥浩天,知道今天不可能对付到他的斯达巴,忿忿不平地咬一咬牙,勉强将一口气吞下去,退后一步,躬身对如来说。“活佛大人,请你随我们一起离开!”
眼睛流转向北冥浩天一盼,如来想了一会儿,接著,摇摇头。“不!我还有事要办,你们自己回酒店去吧。”
端起一张老脸,斯达巴义正词严地说。“活佛大人应该记得今次来香港是有使命在身,达赖喇嘛若知道你留在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身边,只顾玩乐,一定会非常失望!”
“别拿师尊压我。”乌亮的眼睛内闪过不悦,如来背负双手,仰起下巴,刻意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斯达巴,别忘记师尊已经将教派内的所有事交给我决断!现在,我才是密宗的最高决策者。我命令你们马上离开!”
权力总使人屈服,斯达巴亦不例外,挣扎一会儿后,迟疑地说。“那一个月后的弘法大会”
“到时我自然会出现。”如来脸无表情地回答,同时轻轻挥手,结界倏然解开。
眼看如来一脸拒绝再与他谈下去的样子,斯达巴纵使再不情愿,也只得呼喝两声,领著其他武僧离开。
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如来顿时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