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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不是看两本医书就敢把脉开方。杨桃想了半晌,最终还是拒绝了给杨苗医书。
她说:“咱们县里的药铺也快开门了,二姐先去药房帮忙吧。”
杨苗倒也不挑,爽快的道:“好!”
“你目前懂得少,可能只能帮着分拣药材,熬煮药汤,再处理些药渣药碎。事情繁杂,但你要用心,也你能学不少东西。等你认得些药,多会了些字,我再给你医书,好不好?”
“好!”
两姐妹正说着话,门外突然想起了杨春晓的声音:“文英来了?快屋里请!”
杨桃便停了和杨苗说话,起身迎了出去:“这个时间过来,可是师父那里有事情吩咐?”
“嗯!”
因是男丁,不好进杨桃的闺房,两人便在外间说话。
“阿爹说,订亲也不是大事,你别指望借着这个由头偷懒。”赵文英喝一口杨桃给他化的糖水,觉得太甜了,便放在一旁不再理会,只笑道:“问你明儿个有空没有,城里的铺子好了,等着你去坐馆;周伯父也等着呢,要和你说开山的事。”
“不敢偷懒,明儿个我就过去。”
“可不是过去那么简单,周伯父为人严谨,做事刻板。明儿个和他论药,你要是一问三不知,他肯定拂袖就走了。昨天和阿爹闲谈,还说不与庸人为伍,即便师父的徒弟也不成呢。”
光听这话,也知道这个周师叔不太好相处呢。
赵文英前天才将种药相关的书送过来,昨儿个杨桃定亲,今儿个又出杨苗这档子事儿,便是挑灯夜读,她也是一本书还没看到一半。
杨桃实在有些紧张,也顾不得招待赵文英,歉意一笑就道:“那你和春晓坐会儿,我得紧着回去看书,别真将周师叔气走了。”
因着是自己人,也没等赵文英答应,杨桃就自顾走了。
进了屋,自然更顾不上杨苗。匆匆说了句‘二姐先回吧’就将整个人埋进了书里,雷打不动的架势。
“我明天也跟着去行不行?”杨苗想着先结识了名医,往后行事也更便利些。
杨桃着急看书,便敷衍道:“成,我明天叫你。”
“开山的事情也近在眼前,我回去先和哥哥们说了。也好让他们着手去办,前一阵倒也寻了些人,可你没将话说死,我们也不敢和人家说死。今天既然都定下来了,后头的事哥哥们也能放手办了。”
杨桃一心扑进书里,也没多想,依旧敷衍的点头说:“好!”
如此,杨苗便心满意足的走了。便是今儿个受了那么大的冲击,她依旧是脸上带笑,欢喜得不得了。
回去和张氏一说,张氏欢喜得直在屋内转圈。望着隔壁二房的房间,她冷笑着耀武扬威:“用一两破银子来羞辱谁?你给我等着吧,用不了半年,我拿银子砸你的脸。”
杨苗赶忙捂她娘的嘴:“这是做什么?三妹还在家呢,你这样,她怎么想?”
“又没说要从她那里贪银子,你如今得了秦夫子青眼,飞黄腾达就在眼前。哪怕不靠着杨桃,我大房不也一样的扬眉吐气?”
杨苗脸一红,低了头不敢言语。
想着先前自己嚎啕大哭,生怕阿娘又所察觉,又小声的问:“阿娘可听见有人哭?”
张氏一脸迷茫,想了片刻道:“没有啊,我一直在鸡圈,那里吵闹,没太听清别处的动静。”
说着又疑惑的看向杨苗:“出了什么事情?”
想起自己的经历,杨苗心里泛酸,眼窝儿发胀。可阿娘不是个能说心里话的人,于是强硬的将委屈和眼泪都忍了回去,扬头笑道:“没什么事,就是听见了哭声也不知道是谁在哭。”
张氏看了眼杨苗越发严重的红肿眼睛,想了片刻也没再多问。只道:“你受了伤,该歇着就歇着。往后毕竟要伺候县令,手臂上那么长一道口子,丑!”
早上回来的时候,杨苗不好交代为什么眼圈又红又肿。只得在手臂划了道两寸余长的口子,谎称照顾秦夫子的时候受了伤,疼得哭肿了眼睛。
杨苗右手轻捂着左手的伤,笑容凄清,不敢让阿娘看见:“秦夫子不过感激我照顾他一场,对我的好都因为感激。阿娘如今就说什么青眼,什么飞黄腾达,我怕最后要惹人笑话。再严重些,只怕还要骂我们不要脸。”
张氏也知道女儿家的名节多重要,她悻悻的闭了嘴。只闪亮了眼睛看着杨苗叮嘱:“那你要加把劲,这个女婿我可是认定了。”
想了想又道:“以往我怎么说杨桃都不肯松口,今儿个秦夫子刚给你送了绿豆糕,开山的事情不就定下来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秦夫子那边松不得。”
杨苗心里发苦,她怕再忍不住泪,匆匆跑回了房间。
张氏却只当女儿害羞,浑然没放在心上。
快下午的时候,张氏又杀了鸡。一家子热热闹闹的拔毛,看得才从娘家回来的田氏新奇:“这又是有什么大喜事,这一阵大嫂可连着杀了好几只鸡了。”
张氏正寻不到显摆的机会呢,见田氏问立马笑弯了眼睛,满脸倨傲显摆的道:“可不是高兴嘛,咱家桃儿改明儿就要开山了,正托付我家两个哥儿帮衬呢。虽说是帮着管人吧,可那也是个力气活儿,得先给他们养好了身子。”
田氏一听脸就黑了:“那是得补补,不好生补起来,在山上遇到豺狼虎豹可就瞎了。”
她说完扯着杨畔就走,顺便还一脚踢翻了张氏的鸡毛篓子。
张氏正要急眼,大儿子扯了她衣角朝她摇头。她转念一想也释然一笑:“要说桃儿啊,还真是个好孩子,不仅愿意拉扯哥哥,也愿意帮衬着苗儿。改明儿苗儿学会了医术,也好帮家里人瞧瞧,旁的不敢说,下火这点小事该当是没问题。”
田氏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来,进屋后咣一声摔了门,那力度震得院墙都抖了抖。
杨畔在后头跟着,学着他娘的样子直接踢了张氏的热水盆子。可他没跟着回屋,而是去了杨桃的屋。
恰好杨桃正和书本较着劲,听见门口是杨畔再喊直接都没开门。他再踹门,杨桃直接塞了棉花在耳朵里,而后继续啃书。
杨春晓出门挖笋刚回来,就看见杨畔黑着一张脸坐在他家门槛,好奇的问:“谁惹你了五哥?瞧你黑着那脸,吓我一跳。”
杨畔抬眼看了看他篮子中的笋,问:“杨桃和你一起出去了?”
“没有啊,阿姐在屋里看书。”他将锄头靠在墙边,从篮子里捡了几个又大又嫩的竹笋递给杨畔,顺便又道:“在家看书呢,你找她敲门就是。”
在家啊!
杨畔脸色更冷了三分,他冷哼一声,也不接杨春晓递过来的笋,转身就走。
“怎么了这是?”杨春晓拉他,杨畔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滚开!”
杨春晓却如何都不肯放,皱着眉头固执的问他:“到底怎么了,有话你说清楚!”
张氏在院中听得清楚,拎着鸡笑呵呵的接话道:“桃儿给另两个哥哥都安排了活计,唯独就漏了他。咱们畔儿,是吃醋了呗。”
这看戏不怕事大的语气,实在是惹人火大啊!
可毕竟是长辈,杨春晓不好回嘴,只拼命拉着杨盘问:“真就因为这个?”
“谁稀罕那个?杨桃没有山头的时候,我二房一家还不过日子了?”他用力挣开杨春晓的手,转身就走。
走了一段又不甘心,特意绕到杨桃窗户口,冲着里头喊道:“你给我记好了,有你哭的一天。怎么劝你你都不听,等出了事别怪旁人都不肯帮你。”
杨桃正统计哪些药材喜欢潮湿不喜光的药材呢,杨畔这一嗓子惊了她一跳。可即便这样她也顾不上去和杨畔扯闲话,定了定神接着干活儿。
杨畔在窗外等了等也没等到动静,气得一拳头砸在她窗户上,转头就走。
“也不看看大房那贪便宜的德行,一座山交到他们手上,有你的苦头吃。”
杨春晓原本想问杨桃到底是怎么回事,敲了敲门杨桃也没理,他便也只能作罢:五个性格耿直,想来也不会真和阿姐计较。要真是因为开山的事儿,大哥二哥能给活儿,五哥必然也能给,到时候和阿姐说说也就是了。
晚上张氏炖了鸡汤各家送,阿爷阿奶就没吃,原封不动又给她端回了厨房。张氏撇撇嘴,骂一句偏心,又舀了一大碗给三房送过来。
杨老三和叶氏不知道内情,颇为感激的接了又给了好几个竹笋当谢礼。
她谁都端了,偏就是不给田氏。
田氏站在门口看着叶氏给张氏塞竹笋,你笑脸温柔的样子,扎得她直接就摔了手中的盘子:“一群狗东西。”
看杨畔只在一旁闷坐,又火大的揪了他耳朵:“你寻常不是最护着三房了吗?杨翠出了事敢偷了老娘的银子充私房拿给杨桃,敢豁出小命帮人家打架。这会儿人家有了好处,怎么就想不起你来?嗯,怎么就想不起你?”
杨畔不耐烦,也不顾自己耳朵疼,硬生生将耳朵从他阿娘手里扯了出来,怒目喝道:“你以我生气是想去杨桃那里分点银子?不打人家银子的主意,你能死?”
田氏被这一怼,气得胸腔起伏:“连你都不帮我?好,我靠我自己,我今天还就把话放这儿了,我讨不到好,旁人也休想讨到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