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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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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卓月榛一直没去准备镇定剂,因为她发现这种荒淫的日子还挺让人享受的。

    当她脖子上第一次出现别人以为都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印记时,马上就在医院掀起轩然大波。

    几名曾追求过她却惨遭滑铁卢的男医生甚至还开下睹盘,赌那位勇士几天会阵亡出局,结果竟成了医院年度大事,下赌者上至院长,下至清洁阿桑,每天都有人围在女主角身边探听消息。

    而赌盘的男主角却是整天窝在家里包办一切事务,煮饭打扫洗衣样样来,伺候得卓月榛凤心大悦,终于点头答应让他当自己的男友。

    而此项评监标准让她两位同样有男友的死党非常唾弃。

    是日,她和雷杰为即将远行的覃暧彤送机,在短暂的道别后,她笑着将好友推人海关内,在目送那美丽的背影消失于眼际时,她和雷杰才转身离开,来到第二航厦外时,她怱地停下脚步。

    机场的天空很蓝,阳光很灿烂。

    尽管身在机场,卓月榛却是第一次没有想逃离国土的念头。

    原来爱情正如卡门所唱的,像只自由的鸟儿,没有人能驯服它,谁也不能捉住它。

    因此当它降落在自己肩膀时,她甘愿与身边的他牵手共度未来。

    “我有说过,你的眼睛蓝得很漂亮吗?”她看着身旁的男人,认真地思索著。

    “你现在说了。”雷杰回望着她微笑。

    “如果所有愿望都可以实现,我希望我们的小孩能遗传到你的瞳色”卓月榛抬起手遮挡耀眼的阳光,唇际又浮现了招牌笑容“要那种,亮到能叫阳光褪色的蓝。”

    “这恐怕得看上帝心情了。”

    覃暧彤的班机已经起飞,看着翔宇航空尾翼上那只振翅翱翔的鹰,她确信自己的灵魂已然摆脱了过去的泥淖,在几位朋友的陪伴下,重新展翅,去寻找能真正让她发光发热的天空。

    “不知道安列德肯不肯来参加婚礼,毕竟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贵人。”她的语气有点戚然“没有他,说不定我早就误入歧途了。”

    “我们的确都该好好地谢谢他。”雷杰也很感谢安列德,是他教会自己必须勇敢,学习坦然,也因此才能让他的身旁有她。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真的。”

    “我难道就不好吗?”雷杰转过女友的脸,一脸正经。

    “那要看你以后的表现了。”卓月榛迈开步伐定向停车场,这次,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毫无杂质的笑。

    敞开心胸的滋味,真好。

    “我们从此之后,会永远在一起吧?”

    来到车门前,他突然问了一个连她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人的生命中总有太多意外,现在许了永远,未必就能实现。”

    也许曾经无情的她信了爱情,但有安列德与夏娃哀凄的爱情为监,所以她不信永远。

    他们真的都只是凡人,对于未来祸福,总是无法预言。

    “但我就是在意外中遇见了你,”他靛蓝的眼眸中闪著坚定“不是所有意外都会导致不幸。”

    她好笑地推上已拉开的车门,双臂环胸,一脸不置可否地说:“我记得当时我只要你在事业上向死赌鬼看齐,可没要求你连要嘴皮的绝活都一并复制。”

    “我是认真的。”雷杰轻轻地重申“狼的一生,只坚守一个伴侣。”他的身旁,就只会有她而已。

    当卓月榛在他漂亮的眼瞳里瞧见自己的倒影时,终于让她明白了旧约圣经里,亚当对夏娃的执著“哦?那么你又该如何证明?”

    此时此刻,她的笑靥里只剩温暖,不再有往昔的孤单与冷傲,

    “这样如何?”见四下无人,雷杰迅速地翻过车顶,对准爱人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在阳光下,她再次被那双湛蓝的眸子感动。

    尽管踏过无数的血泊,只要问心无愧,灵魂下也能如此清澈?

    也许,世界并没有她认知的如此不堪。

    也许,该是她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

    莱因河,德国的命运之河。

    几百年来,德意志文化在她的两岸著陆,柔媚水波里所倒影的,尽是日耳曼民族的辉煌。

    对世界各地的旅客来说,莱因河就是德国历史,亦是德国精神,更甚者,游过莱因河,便等同于瞧见整个德国的缩影。

    站在船舷,卓月榛感受著耳边拂过的凉风。

    某天,在雷杰提出同游他家乡的提议后,他们便飞往德国,并由梅因斯上船,一同欣赏著沿途山林茂美,以及绵延的葡萄园与城堡,只见景色秀丽得有如童话故事般梦幻。

    “之前虽来过几次,但从没想过要好好游览这条河,没想到搭乘莱因河渡轮是如此的令人愉悦。”

    “你是该早点开始享受人生的。”

    “死小孩,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难不成你以为一天到晚全球跑的你,会比我懂得享受人生?”她不满地拧了他一把“说吧!我们究竟要去哪?不会就这样一路摇到波昂吧?”

    “到柯布伦兹之前我们就会上陆。”

    “上陆做什么?那儿又没机场,你要怎么回去?”她狐疑地问。

    虽然到德国,但他们并没有直接飞到距离雷杰老家最近的大城市慕尼黑,反而是先赴法兰克福,再转往邻近的港镇梅因斯搭乘渡轮,而渡轮还是驶往下游方向的,换句话说就是离慕尼黑越来越远了。

    “你不是一直嚷著想要见我那些手下吗?所以听从你的意见,我们正往那儿前进。”

    雷杰温柔地替她顺了顺被风吹乱的长发,此情此景,男俊女俏,无疑成为甲板上最耀眼的景致。

    “我以为那些人会在慕尼黑的总部等你。”她享受地闭上眼。

    “慕尼黑大楼只是营业店面,真正的工厂并不在那。”

    “工厂?”

    “柯洛里训练终极保镳和暗藏秘密武器的地方。”他俯下身,偷得一吻。

    “听起来挺叫人期待的,会很远吗?”卓月榛睁开眼,修长的手指刮过他英俊的脸颊,笑得像只餍足的猫。

    “就在莱因沿岸。”

    黄昏前,雷杰领著她在某个小镇下船,在那里,有辆豪华的长型bmw轿车早已停在港口等候多时。

    他们转出城镇街道,绕过几座小丘与占地广大的葡萄园,而轿车最后抵达的目的地著实给了她不小的惊讶。

    “我没看错吧?这座城堡是你的?”

    虽说德国的确是有许多城堡在公开拍卖,但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雷杰也会凑热闹跑去买一座来养蚊子,暂且不说供养一座古堡的税金和维护费有多惊人,打死她都不相信这男人有任何一根神经可以浪漫到懂得欣赏古堡,何况还是这种连护城河都有的超豪华城堡。

    “不只城堡,附近你看得到的葡萄园也都是我的。”当初他真的只是想找个够孤立也隐密的建筑物设立基地,刚好原地主因投资不当而急著低价脱手,所以他乾脆把整块地连同建筑物全包了。

    “老天!你真的是发达了。”看着窗外,她仍是一脸惊叹。

    “这不算什么,改天我还可以带你去参观参观我在中东的油田。”

    “油田?”这玩意儿有在交易吗?

    “为了偿还人情,中东某亲王送的。”他据实以告。

    “看来安列德已被你给比下去了。”改天她会记得嘲笑安列德,他这个前浪似乎真的该退休了。

    “应该还没,那油田目前还在休养生息中,只能算是片荒地。”

    “那除了上述两项,你还有其他投资吗?”卓月榛上下打量著自己的男人,看不出他这么会理财。

    “剩下的多是股票市场方面的投资,然后,请别用太激赏的眼光看我,这些都不是我做的。”雷杰摇了摇头,不习惯她对他投以崇拜的眼神。

    “你改天可以介绍那位仁兄让我认识,我想我也挺需要个投资顾问的。”

    车子缓缓驶过吊桥,进入围墙里宏伟却也显得空寂的巨大前庭。从面向河岸的缺口处看出去,城堡前方是一片连绵的碧翠,而莱因河则是婉蜒地流过其下,沿途散布著充满过去记忆的小镇,若拙掉那些航行河面的现代船只,活脱脱就像是中古世纪再现。

    “美吗?”他偏过头问。

    “外在的确美,内在就不得而知了。”这种建筑少说也有百年,在台湾都可以归列为三级古迹由国家养护了,若没经过一番彻底整修与毫不松懈的维护,能好到哪里去?

    “你可不可以在这种感性的时候,说些比较感性的话啊?”

    “我个人比较喜好杀风景。”

    “说的也是。”待车子停下后,两人便一同下了车,紧握的手昭告了他们的关系。

    但雷杰不自觉流露的柔情,让一开始便站在门口迎接,却被彻底忽略的管家背上冷汗如瀑。

    他还是比较适应主子冷冰冰的样子“咳咳!先生、小姐,天气有点冷,要不要先进屋再继续你们的话题?”终于找著空隙插话的管家,顿时又被扫来的利眼逼出新的一层冷汗。

    对嘛对嘛!这才是他所熟悉的主子,不用行动言语,光是眼神就足以叫人冻成冰雕。

    “嫌脑袋太闷是吧?我很乐意替你通风-下。”很单纯的“举手”之劳,不会耗费他太多力气。

    “多谢先生好意,我想暂时还不需要。”查尔决定今天最好别再晃到主子的眼前,否则古堡内传来枪响,说有多惊悚就有多惊悚。

    见少年管家落荒而逃,卓月榛非但不给予同情,帮忙责怪一下恶主,反倒竖起拇指赞赏“做得好,这样才算是男子汉。”

    “你可真是对得起你的称号,查尔若听见你这句话肯定会连夜潜逃。”恶魔,永远与世俗背道而驰。

    “哇,你以为我不知道查尔是谁?足迹遍布五大洲,偷尽天下无价之物,要得各大博物馆警卫与国际刑警团团转的天才神偷管家嘛!胆子大到连蒙娜丽莎都敢偷的人,怎么会怕我一个弱女子呢?”

    “弱女子?”他唇角的笑有些抽搐。好个连adam都赞叹的弱女子!

    拥著女友步上长阶,走人大门,雷杰因自己的帝国而感到骄傲。

    里头无论是雕花家具还是水晶吊灯,或是那些镀金摆饰,都让人有种置身于十七世纪皇族宫廷的错觉,辉煌间却又完全不露丝毫俗气。

    “这些东西该不会全是古董吧?”顺手摸摸大厅入口处的小桌几,木材质地的细致,连瞧过不少奢华世界物品的卓月榛也大为惊叹。

    小沂沂的继父在巴黎夏佑区的房子,已号称是全巴黎最气派的豪宅,但那幢巨宅和这儿根本就不能比,光看前庭就已经分出高下了。

    “某人说收藏古董也是种投资,我就从善如流照著做。”他在这方面还算是个好学生。

    “你可真从善如流。”

    卓月榛环视的目光倏地定焦在大厅的主梯上,那片正对著门口的石墙。

    只见上头挂著一幅裱在白框中的画,陈列于一片金光闪耀的器物间,那幅只有黑与白,只有轮廓的画更显得分外突出与寂寞。

    脚步不自觉地来到画前,凭藉著些微不知所云的感动,她伸手轻触玻璃裱面。

    “是我的画”

    三年不见,画中雷杰孤傲落寞的冷眼,已被浅浅暖意与自信所取代。

    他,已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不乾不脆的小表了。

    “怎么会想挂在这?”

    “只是想让这幅画的作者一同分享这份荣耀。”

    甜言蜜语这门科目,雷杰修习的学分尚嫌不足,但听在卓月榛的耳里却显得格外动听,于是她主动送上自己的唇作为奖赏。

    顿时听见大小不一的抽气声在城堡里回荡,假意送茶水的老人倏地摔了杯子,伪装擦窗户的大汉则掉了抹布,每个人都睁大眼地观赏头儿的火热演出。

    结束一记缠绵火热的吻,雷杰将她抵在墙面,靠在她肩膀处低语“别再抛下我了。”

    “如你所愿。”卓月榛魅笑地单手拍了拍他的颊,另一只手则住他的衣襟里探去

    砰!子弹划过了暧昧空气,也震退一千旁观鼓掌叫好的看戏者,徒留满室不甘及未能喊出口的安可声。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家接吻喔!有种就给我留在原地别跑!”魔魅的笑脸成功地吓掉闲杂人等的魂。

    薄暮西下,属于德国古堡的美丽童话夜,就在枪响中揭开序幕。

    清晨。

    “夫人,要不要来杯红茶?阿萨姆的喔!”查尔鞠躬哈腰地送上茶。

    “该不会是用你在孟买银行偷来的金砖买的吧?”卓月榛斜眼睨著来人。

    “应该不是、应该不是。”

    开玩笑,他偷了那么多东西,哪还记得这东西是用哪份赃款换来的?

    “亲爱的管家先生,请问你是怎么应徵到这份工作的?”她优雅地倒著奶精,加糖“你老板怎么没拎你去坐牢?”

    “嘿嘿。”乾笑乾笑再乾笑,查尔再度替被点名得要服侍女恶魔的自己感到悲哀“您知道偷儿的消息管道总是特别的多,老板也需要我这种人才替他搜集消息嘛!”

    “既然你管道多,那么可以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个人吗?”她甜甜地笑着。

    “谁?”查尔顿觉头皮发麻。

    “adam。”

    “呃这个,我得先看看最近有没有空”说完便拿著托盘落跑了。

    他可是很期待看见明天的日出啊!

    “呿,没用。”

    “别太苛求他,adam对很多人来说是个禁忌。”

    不知何时,雷杰出现在起居室门口。

    “你们也太贪生怕死了。”她不屑地冷哼。

    “至少查尔在追到他系上的女朋友前,还想留下这条小命呢。”

    “管家还在读大学?”

    “查尔今年才二十岁。”走近爱人,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

    “二十岁就懂得肖想蒙娜丽莎,他还真早熟哩。”拍开他放肆的大手,她瞪了他一眼。

    “人家最后好歹也把画给还了,不算太糟糕。”

    “我突然觉得打电话通知德国警方来包围这里是个不错的生意,而且可以靠破案奖金吃喝玩乐过完下半生。”她认真地评估起可能性。

    不少保全公司都和地下世界有点关联,而柯洛里肯定是其中最黑的一支,因为旗下所网罗的尽是些高级犯罪人才,从金融罪犯到杀人者皆有,竟然连小偷都不放过,以黑制黑的效果远比其他保全公司更为有效。

    就是这些不知被雷杰以什么理由绑在一起的犯罪人才,造就了柯洛里比警方还值得信赖的商誉。

    “那至少也得等把这儿逛腻了再行动吧?”雷杰伸手拉起她,开心地说:“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去欣赏真正的德国风光。”

    “为什么欣赏风景要住房间走?”她双手护著自己的胸前,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我们得先换套衣服才行啊!”看见她有所防备的动作,雷杰不禁大笑出声。

    的确,这种观光方式真的得换套适合的衣服。

    在马背上,卓月榛边感受清风袭来,边咀嚼此种悠闲的生活步调,惬意得如同此刻田野问的青草香一般令人舒畅。

    “我有点喜欢上这个国家了。”策马来到雷杰身畔,她吐露这几天在占堡生活后所得到的感想“虽然很多人说,住在德国不是过劳死,就是被德国的硬脑袋气死。”

    “那指的恐怕是北德。”

    “我想也是。”

    两人的马匹相继走入泛有野果清香的林问小径,速度却未因落叶层层不齐的厚度、或小径的蜿蜒而减缓。

    “你怎么知道我会骑马?”

    “我调查过。你大学是马术社的,在巴黎也参加一个马术俱乐部。”

    “果然,在杀手眼中没有什么事是秘密。”卓月榛双腿轻夹马腹,轻松越过前方的小溪。“呼,真想不到这么美丽的地方,竟会是你窝藏罪犯的大本营,你究竟是怎么招他们人你麾下的?”

    这些天,她已和好几个通缉榜上提名多年的“名人”打过照面,不禁佩服他们竞能够在同座城堡里和睦相处,闲来无事还会呼朋引伴地下下西洋棋恰情养性,实在是荒谬又诡异圣极。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不怕他们有一天窝里反?”她不免为他担心。

    “他们大都已经老了,没心力再去逞强斗狠。”

    他就是看中这点,才将这些老将纳入营下,让他们相互切磋技术,偶尔再整整公司新进的菜鸟保镳,将那一群菜鸟多余的精力消耗掉,如此不但能替公司增加力量,也替社会大众除去威胁。

    所以真要论起来,这座基地的设立可算是好事-桩。

    步出树林,展现在两人眼前的是座还算平坦的小丘顶,而雷杰的私人城堡则静静伫立在不远处。

    于丘顶勒马停住,卓月榛对眼前的美景大为惊艳,

    有如此秀丽的山光水色,即使身上沾染了再浓稠的血腥味,只怕都能被莱因河的水声与葡萄园的香甜给冲淡吧!

    “你说的对,我是该早点开始享受人生的。”没道理让仇恨纠缠自己那么久,久到她都快忘记世界原来是如此美丽。

    仇恨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现在开始也还不迟啊!”雷杰策马向前走了几步,迎面凉风习习,暮春气息由野花问溢散,带了丝早夏的清香扑上他的脸“至少,再懂得享受人生前,你可以先抛开寂寞。”

    经过三年,他知道什么叫难忘,也开始懂得何谓寂寞。

    “那恐怕比享受人生还要困难。小彤彤说过一句话,当一个人习惯寂寞后,寂寞便不再寂寞。与其像安列德那样对一切皆失去知觉,寂寞至少让我在闲暇时,体悟到自己还活著。”

    “那你认为自己是因为太过寂寞,所以才想找个人爱吗?”

    她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忽然飘得好远,远在城堡彼端疆界,远在莱因河的尽头,远在地平线之外。

    “也许吧!”沉默无限延展,直至春风乍起。

    寂寞让人无所依托,因此她也曾试图为灵魂寻找出口,而属于她的爱情,正巧也就在那时候趁虚而人。

    所以她爱了。

    “我不介意你因这样爱上我,至少,我不后悔这样被你爱上。”

    卓月榛瞧了男人一眼,他的黑发蓝眸未变,俊俏的五官上少了些冷硬,却也多了些世故。

    “我还真的没料到,三年的时光可以将一个笨蛋小表淬炼成一个成熟世故又充满吸引力的大男人。”

    “为什么说我是笨蛋?”听来还真有点伤他的自尊心。

    学业不好是事实了,没必要再去雪上加霜了吧!

    “也只有笨蛋才会像你那样,想也不想就随便乱翻别人家的墙,若非你运气够好,选中了我家,而我又刚好从外头回来,否则你不是失血过多致死,就是被送去坐牢,哪还有机会站在这里享受阳光?”

    “按照你的意思,我是应该好好珍惜这份幸运喽?”雷杰长臂一捞,差一点就可以将佳人移驾到自己的马上。

    “小表,偷袭不是正当的行为,是男人就正大光明点。”她笑着策马后退了几步,与他的坐骑拉开些微距离。

    “下山前我必定能逮到你。”他扬起自信的笑。

    “哦?要不要打个赌?”她一扯缰绳,黑马立即迈开脚步,化作一抹黑雾载著她愉悦又邪恶的笑住山下飞驰。

    雷杰却是微笑地静立片刻,直到认出黑马所走的路径,才不慌下忙地抄近路,抢先到林子前头拦人。

    那一天午后,阳光异常灿烂。

    薄暮时分,查尔端著骨瓷茶杯,悠哉地坐在挑高大厅里的那张古董高脚椅上,啜饮著珍品阿萨姆红茶,看着消失了整个下午的男女,以极其暧昧又吊诡的方式进门,只见男的嘴角噙著得逞的笑意,女的则躺在对方的臂弯中昏睡,转眼便消失在长廊尽头,沿路还掉下不少草屑叶片。

    “海格,叫几个佣人过来打扫打扫,这儿刚被发情的野猫踩过。”查尔头也不回地叫道。

    “我说查尔小弟,你的形容词最好别让先生听到,否则到时出了人命,可千万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不过嘿!你那词用得还真不是普通的赞。”

    “废话,这里有哪位仁兄比我更懂得用字遣词来著?”

    四周角落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嘘声,堡内居民纷纷自隐身处走了出来,只见他们人手一台录音机、照相机或摄影机,各式监控器材应有尽有,保证让那些因“出公差”而不在家的夥伴也欣赏得到精采节目。

    “哼!要不是我聪明地特别交代威廉到楼顶站岗,再让史宾大力地广播通知各位,你们哪里会有幸看见如此世纪奇景。”查尔骄傲的尾巴翘得老高。

    可这回并没换来嘘声,不是大黟儿懒得给,而是人都走光了。

    “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查尔又替自己斟了杯热茶,缓缓毕起右手啜饮,行为举止完全符合中世纪贵族的风貌。“那个谁谁谁,去叫厨房弄份十全大补餐,送上去给那两只运动过量的猫吃。”

    “一份够吗?”女佣偏著头,疑惑地发问。他们的运动量那么大,热量消耗得也快,只送一份似乎稍嫌不足。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先弄一份,之后则视情况决定是否继续。”

    事实证明,厨房后来至少送了十份大补餐进去,因为接下来的日子,那一对喜爱“运动”的情侣,几乎都在王卧室那扇桃花心木门后度过。

    大约,有一星期吧?

    “荒淫。”擦拭著爱枪,顺便品尝眼前的精美点心,不请自来的客人嚣张地跷著脚让人伺候。

    那小子会不会太享受了些,竟然搞出如此奢华的基地,晚点他一定要通知美国中情局,告诉他们找这位仁兄办事的佣金可以减半,别浪费国家公帑。

    “没错没错。”一旁的查尔努力又真诚地附和。

    真是贴切的形容词,他深表同感。

    “没节操。”端起顶级蓝山咖啡啜饮了口。

    若说查尔像中世纪贵族,此刻的安列德便是只午后躲在树荫下休息的雄狮。

    慵懒,但危险依然。

    “没错没错。”努力点头点头再点头,他很怕现在不多点几次,晚点他的脑袋就要和颈子道再见了。

    自某人大清早的突袭拜访后,偌大的古堡倏地安静得吓人,原本团结一致要清除入侵者的众人,在见到那把与传奇画上等号的银枪后,纷纷打了退堂鼓,缩回窝里各自孵各自的乌龟蛋。

    实在是太丢柯洛里的面子了!查尔无奈地想。

    “不知节制。”处理完枪械,安列德无聊地拿起-旁的德文报纸翻阅。

    哎呀,等会儿乾脆找几个人来开赌好了。

    “没错没错。”哇呜!某人的声音好像又凉上了几分。

    呜呜,罗浮三宝他只监赏过两宝,维纳斯的黄金比例尚未亲手验证过,他不要含恨而终啦!呜

    “还有其他形容词吗?说来听听无妨。”

    “没错没错咦?”客人的声音怎地突然变调了?

    慢半拍的查尔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是种马先生大驾光临。

    原本安列德在拉斯维加靳混腻后,打算先回法国休息休息,没想到却接到老师的电话,询问雷杰人在哪里,想想反正他也没啥要紧的事,便挑了班飞机到科隆,再换陆路到资料中据说是小家伙平日最爱停留的城堡突击检查,果然就逮著窝在这儿糜烂的两人。

    “这么久没出房门,你的狼腿没软掉可真令人好生佩服。”安列德懒懒地指控他的放纵。

    “年轻就是本钱,很遗憾让你失望了。”面对他的爱人,他的精力是无穷的。

    “让我更失望的是,贝亚娜竟然肯这样乖乖陪你玩,她以前从没这么听话过,真是叫我既伤心又难过。”唉,堕落啊!

    “你是想激发我身为男人的占有欲吗?”说得就像他们以前是对情侣似的,被月榛听见肯定是手术刀伺候。

    “也的确是许久没运动了。”安列德危险地笑笑“晚点我们就去后头活动活动筋骨吧!”

    “多谢前辈抬爱,晚辈最近比较忙,改天吧!”雷杰直接灌完刚送上的咖啡“你要过夜吗?我请人帮你收拾一间客房。”而且是离主卧室最远的一间。

    或许地窖会更好。

    “不急。我先四处晃晃,晚点再决定要不要留下来用晚餐。”

    “我爸叫你来的?”

    “他急著找你。堡里有电话,自己去向他解释一下。”安列德挥挥手同意他离席,自己却依然倒在原地不动。

    飞了十几个小时,他要好好休息一会儿,等等才有力气兴风作浪。

    “早上有哪位抵抗得比较卖力的,回头记得告诉我,我替他加薪。”雷杰闷声说道。

    “我看到时你直接送口棺材还实际点。”安列德好心地提议。

    雷杰爆笑出声“我会牢记你的建议的。”

    回到卧房,迎接他的是道背倚床头的熟悉身影。

    那种慵懒风情和安列德简直如出一辙,果然是处在一起久了,不仅性格相投,连行为举止都被同化得差不多,简直就像对兄妹似的。

    呿,老婆是他的,以后记得要她离别的男人远点。

    “那家伙说了什么?”打了个呵欠,卓月榛问道。

    这种日子真是惬意得叫人不愿清醒啊!

    “不过就是提醒我们早点回去而已。”走近铜柱大床,揽过刚醒不久的女人,他低头就想来记热吻,只是对方显然兴致缺缺。

    “我们混得是够久了。”推开一脸欲求不满的男人,她迳自翻身下床,走进浴室。“安列德人现在在哪儿?”

    “不清楚。只说要四处晃晃,可能到后头寻乐子去了。”

    “愿上帝保佑你手下。”

    “也只能愿上帝保佑了。”

    片刻后,浴室里不再传出水声,卓月榛的声音再度飘出。

    “欵,你们德国人的种族歧视很严重吗?”

    “北德可能比较明显。”雷杰的声音流露出淡淡无奈“南德倒是还好,如果你愿意陪那些疯子一起灌啤酒狂欢的话。”

    “我本来计画若是种族歧视太严重算了,现在说这些都还嫌太早。”洗净泡沫,她套上浴袍走出大得惊人的浴室,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

    雷杰很自然地疟至她身后,接过她手上的工作,温柔地帮爱人吹乾长及腰下的黑发。

    “难得有客人来,今天就下去用顿像样一点的晚餐吧!”

    “我们俩要挥卩久,关死人头什么事?叫厨房随便弄份餐点打发他就好。”她皱了皱鼻子,难得流露出小女儿娇态。

    “这话可要请你自己去和他说,我还想留条小命,多吸几口新鲜空气。”

    “哼,没种。”卓月榛不悦地甩甩头。

    “竟然说我没种?看来这几天我的表现不太理想,晚上”他暧昧的大掌沿著她美丽的颈项来回轻抚。

    “想都别想。今天我要补眠,你敢压上来,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你确定有力气可行?”弯下身,他诱惑地吸了下她小巧的耳垂。

    “当然有。”

    她反手拽住他的手腕,使力将他压上镜面。

    “听好,小表,别太小看女人了。”她的唇笑得邪恶“特别是在你身边的女人。”

    “是的,女王大人。”他毫无异议地任她摆布。

    “乖孩子。”

    而堡主自始至终末出面替住户美言的结果,又是什么样子呢?

    答案是,当雷杰和卓月榛两人告别城堡,准备南下至拜恩邦时,除了想跑也跑不得、欲哭无泪到门口送人的管家,巨大的堡内几乎已杳无人迹。

    这全要归功于已自行离开的安列德。

    闲得发慌的他,藉口要验收柯洛里保全的品质,每天都使出不同的花招来“测试”堡里众人的反应。

    所以在经历一星期鸡飞狗跳的日子,再加上明白头儿和adam的关系后,堡里的住户全部收拾细软逃难呃,休假去也。

    adam嫉恶如仇是有名的,在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干过什么伤天书理到会惹adam生气的事前,当然是先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