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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的光阴,像一把锉刀,磨去人的傲气与棱角,磨出锐利的眼光与智慧,磨出一身好胆量,磨出他人难望项背的成就,却也磨出沧桑与孤独。
纽约帝国大厦四十楼,文宁企业总裁办公室,蓝文皓坐在办公桌后批示着堆积如山的公文。
秘书敲了敲门“总裁,恩斯先生再过十分钟就会抵达。”
“我知道了,到了把人带进来。”头也没抬。
“华尔街今晚的晚宴,您要出席吗?”
摇头“我要跟恩斯一起用餐,帮我推掉。”
“还有美国总统的募款餐会?”
“签张一千万美元的支票去,记得两党都给,不要漏了。”
秘书退了出去,还他一室冷静。
卷批累了,蓝文皓停下了笔,坐在椅子上伸伸懒腰,看着一旁的时代杂志:文宁企业总裁蓝文皓,传奇人物。
苦笑,有谁知道,传奇背后,有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下意识的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细细端详。照片中,有他,也有那个他狠心抛下五年的女人。
年接邙立的他,当年是只身一人来到美国,身上带着老丈人叶进雄给他的十万美元,靠着自己,一手打出如今这个天下。
起初,他还只是个股市玩家,进出股市无往不利,十万美元迅速暴增成千万资产,花了一段时间,他才拥有筹设企业的本钱。
然而在这个白人优越的社会,黄种人要成功,必须拿出折服人的本领。这里的白人欢迎你,但当你要赚他们的钱时,他们却未必会善待你。
然而,蓝文皓运用惊人的交际手腕,卓越的投资本领,收服了华尔街几个商会大老,所有的人都相信他,愿意投注大笔资金,协助刚起步的文宁企业。当然,他们也从中赚得大笔钞票。
时过五年,文宁已成为全球营业成长最快的企业,涉足通讯科技网路等高科技产业的文宁,已成为大发利市的代名词。
他成功了
可是他却笑不出来。
打开左手边的小抽屉,里面只摆了一张有点泛黄的纸,那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女方名字早已签上“叶芝宁”三个字,是小女孩般的可爱字迹;然而男方的名字却始终空白。
粗糙的指腹抚上那蓝色的墨迹,一道道细微的电流窜过他的皮肤,旁若无人、肆无忌惮的直捣他的心房。
“小芝”
离开她,他的妻子,是他一生最大的痛。
那一晚,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夜;隔天一早,他只见到芝宁留在梳妆台上的离婚协议书,再不见她的踪影。
一个月后,他离开了台湾,独身来到美国。
他爱芝宁,也许知情的人会说,离开都离开了,现在再说这些不觉太矫情了吗?但这是肺腑之言。
幼时父母双亡的他,是被叶进雄收养,自小与妹妹般的芝宁形同青梅竹马,他习惯在乎她的一切,照顾她、心疼她。
离开绝非他所愿,但却是他不得不做的事,他不能继续以那种身分待在芝宁身边,这样他会疯掉,连带也会伤了她。
他是男人,有他的自尊与骄傲,他无法冷眼看待四周的嘲讽与冷言冷语,他不是吃软饭的男人,他想用自己的双手打出自己的天下,再抬头挺胸的回去,名正言顺的拥有他的妻子与一切。
他没有签下离婚协议书,五年来一直如此,就连那枚婚戒,他也始终戴在手上,他的妻子一直是叶芝宁。
五年来,对她的思念几乎快将他逼疯,但没成功前,他不敢回去。他在等,等到成功了,他才可以回去,请求她的原谅。
当初,他之所以能够毫无顾忌的离去,就是因为他知道,比起跟着他,让芝宁继续留在叶家,日子会过得比较好,所以他毅然决然的离去。
秘书又探进头来“总裁,恩斯先生来了。”
“让他进来!”
五年了,他成功了,相思,也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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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斯是个美国人,只比蓝文皓小一岁,有着十分英俊的脸庞,是个惯于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谁想得到恩斯出自于政治世家,祖父至兄长几乎都是国会议员,而身为这个家族里最小的男丁,他干过赛车手,当过临时演员“不务正业”到了极点,着实让人伤脑筋。
斑挺的身躯瘫坐在沙发上,穿着皮鞋的脚跨上玻璃桌,恩斯笑嘻嘻的看着蓝文皓。
“老大!”
“看你愈来愈没有规矩了!”
恩斯赶紧求饶“拜托,我家那三个老头包括我大哥,每天念我念得我都快疯了,老大你别再念了。”
恩斯现在是蓝文皓的左右手,挂名高级私人助理,事实上这个职缺虽不用坐办公室,但也需要东奔西跑帮蓝文皓谈生意,不过却相当符合恩斯坐不住的个性。
“废话少说,我交代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恩斯摸着下巴“该怎么说呢?”
蓝文皓急急的问着“有碰到人吗?”
恩斯先坐起身子“老大,这个叶进雄是个很重要的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手臂一僵,蓝文皓感觉到不是好消息。
恩斯拿出一旁包包中的一份文件夹,抽出其中一张年代似乎非常久远的台湾报纸“因为他的下场满惨的!”
眉皱得死紧“到底怎么回事?”
“你看!”将报纸递给蓝文皓。
接过报纸,蓝文皓一眼看见醒目的头条标题
叶氏企业一夕垮台,资产强制拍卖
再看内文,原来叶氏企业于五年前就已经倒闭,欠下的上亿元债务,不但赔光公司所有资产,连带叶家也破产,文中还指出,叶进雄与叶芝宁父女下落不明。
蓝文皓痛苦大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可能,他离开台湾时,叶氏虽然不是高营利的企业,至少损益能打平,不至于破产啊!
“还有这一份!叶氏倒闭后三个月的消息,叶进雄病逝。”
像道雷一般的炸进脑海里,蓝文皓抢了过来,这一次的新闻只占了新闻版面的一个小角落,说着一则乍看之下不太起眼,却可能让有心人心痛万分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蓝文皓全身发抖,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就在他在美国打拚的同时,叶家面临前所未有的风暴。该死,那芝宁呢?她现在在哪里?
蓝文皓原先想,先联络上岳父,再想办法一家团圆,如今
“该死――”蓝文皓撕碎所有报纸,痛苦万分的站起身,全身不停颤抖。
恩斯吓得也站起身“老大!到底怎么回事?”
蓝文皓握紧拳头,这突如其来的巨变,炸碎了他的自制,他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恩斯握住他的臂膀“老大,告诉我,至少兄第可以帮你想办法!”
要他说,他竟然不敢说,因为他现在正深切的痛恨着自己。
芝宁,是他挚爱的女人;叶进雄,则是他的养父,更是他的岳父,是那个在他下定决心离开时,不但没怪他,还拿钱赞助他的长辈;而他,他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竟然在那个时候就这么离开。
如果他没离开,或许他可以帮忙解决问题,叶氏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不会的
他强忍着悲伤,收起散落一地的报纸碎片。
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必须回去。芝宁,他的芝宁,现在在哪里?
“老大?”恩斯不知所措,不敢相信自己带回来的消息,会对蓝文皓造成这么大的冲击。
“恩斯,记得我的计画吗?”
“你是说,把总部迁去台湾?”
“没错该行动了。”
虽然提早了半年,但是也该是时候了。至少,他已经不能再等了,他要去找芝宁,向她说一声抱歉,然后重新拥有她。
只是,他还找得到她吗?
他还有机会吗?
离乡背井、吃尽创业苦头的蓝文皓从来不曾后悔过;想成功、想缔造自己的事业的蓝文皓也从来不曾后悔;然而选择离开心爱女人,独自一人飞向宽广世界的蓝文皓,此刻却感觉到悔意悄悄掩上心头。
悔叫夫婿觅封侯原来,觅封侯,悔的不只是女人。只是男人总在可能失去时,才开始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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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叶芝宁而言,十九岁以后的世界,是一个全新的残酷世界,残酷的程度,是当过十九年千金大小姐的她无法想象的。
当时的她,挺着逐渐隆起的肚子,不停为生活奔波。她必须花时间照顾住院的父亲,更必须想办法处理债务,以及公司倒闭后,支付给员工的资遣费。
幸好,卖掉所有叶家的财产,包括房屋、地契、珠宝与股票后,债务一清而空,但整个叶家也已空空如也。
遭逢巨变的她,再也不可能回到学校,去完成那未完的学业,只能开始工作,筹措父亲住院的费用。
失去蓝文皓的她,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亲人了。
叶进雄曾要她去找蓝文皓,在他心中认定:重情义的文皓一定会回来的。
“爸!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可是,你现在还怀孕了,能撑多久呢?”
“撑一天算一天”
“小芝”
叶芝宁眼眶含泪“爸!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擦去眼泪“皓哥走了,不会回来了,他已经不要我了。”
叶进雄老泪纵横“孩子”
“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
后悔爱上他,后悔把心交给他,后悔到现在,她还是在想他。
“孩子,文皓有他的无奈”
无奈
后来,叶进雄就去世了。
事隔五年,叶芝宁常常在想,父亲说的,究竟是什么无奈?
蓝文皓有他的无奈,于是,他飞出牢笼,不再无奈;而自己却深处在这一辈子的牢笼中,插翅也难飞。
“小姐,早啊!”“吴嫂早!”叶芝宁停下手中的拖把“吴嫂,你怎么又叫我小姐,我已经不是小姐了!”
来人是吴嫂,就是当年在叶家帮佣打扫的阿桑。叶家破产后,吴嫂想办法介绍叶芝宁一起进入友人的清洁公司上班,两人从主仆变成同事。
只是念旧的吴嫂常想着叶家父女对她的好,称呼习惯了,也就难以改正。“小姐永远都是小姐啊!而且小姐与老爷以前对我这么好”叶芝宁笑了笑“吴嫂,这些都比不上你为我做的,如果不是你,我跟小祁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吴嫂赶紧停住,免得叶芝宁又开始感伤了“好了、好了,说到小祁,好几天没看见那可爱的小子了。”
那小子长得还真像他的父亲,漂亮而深邃的眼睛,贴心可爱,惹人疼、惹人宠。
“小祁去参加幼稚园郊游了。劝了他好久,他才肯去的。”
小祁说,怕妈妈花钱,不肯参加郊游,可是这小子在幼稚园里死忠粉丝一票,好多女生都说,小祁不去她们就不去,园长亲自出动劝也没用,只好通知叶芝宁。
叶芝宁好说歹说,再三保证郊游费区区几百块,妈妈绝对不会为此加班,他才肯去郊游。
这年头,还有妈妈劝儿子去玩的,真是怪哉。
可是,就是这样贴心懂事,处处为妈妈着想,让叶芝宁不觉泛起心痛。都要怪她,无法给他好日子过。
“小祁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是啊!”小祁是她全部的希望,她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孩子有更好的生活。只要有孩子那就够了,她就不需再去缅怀另一个男人,可以渐渐忘记心里的伤害与遗憾。
“芝宁,你还会想他吗?”突然,吴嫂一问。
“谁啊?”
她在装傻,吴嫂一眼就看出来“文皓少爷。”
“吴嫂,别提他好不好。”
“但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啊!”叶芝宁喉咙一紧“当他选择离开时,他已经失去资格了。”努力维持冷静的声音。
“血肉亲情是不会断的。”
叶芝宁将拖把放到水桶里洗干净,拧吧,继续拖地“说不定他已经结婚了,已经有他自己的孩子了,他不需要跟我争这个。”
“可是”
“吴嫂,我们得快点打扫,现在七点了,这栋大楼马上就要上班了。”
清洁公司负责这栋大楼的清洁工作,她跟吴嫂早晚都要来打扫,一天两次。早上必须在上班前完成,晚上则必须到下班后才能开始。
看她躲开话题,而且眼下的工作确实很重要,吴嫂只得拿起扫除用具,开始动手。
突然间,吴嫂说话了“芝宁,公司交代我们要打扫干净,听说这栋大楼有新公司要搬进来,从美国来的。”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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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纽约到台北,文宁企业迁移总部一事,几乎震撼了全球。不过放眼当今全球企业,泰半都会布局亚洲,蓝文皓决定迁往台北,外界解读为他对东亚市场很有兴趣。
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回到台湾,是满怀着爱意与歉意。
迁移总部的事情弄得众人焦头烂额,时过两个月,蓝文皓与恩斯这对兄弟才有这种空闲时间,坐下来小酌一番。
“我老头又打电话来,要我跟着你就要好好干,你实在太强了,老大,三两句话就把那个骂官员像骂儿子的议员老头给收服。”恩斯大口喝着威士忌,边大声笑闹着。
坐在办公室吧枱前,蓝文皓捧着酒杯,凝视的时间多,啜饮的时间少。回到台湾后,满目净是故景,睹景思人,教他怎能不心痛。
恩斯察觉到蓝文皓的沉默,叹了口气,他的那段往事,全在自己酒后逼问下,统统弄清楚了。
这才知道为何蓝文皓多年在外,都没再给自己找过个女伴;为什么蓝文皓每一次做生意,都拚尽全力去做,因为他要成功,他要尽快成功,这样他才能回到他的女人身边天啊!真是太帅了,这就是男人啊!
“老大!别担心,一定找得到大嫂的。想想,你现在已经功成功成名就!对,就是这个成语,我用对了耶”发现自己岔了题“不管啦!反正你现在已经成功了,大嫂一定会接受你的。”
每个男人都应该打拚一番,开创出自己的事业,才不枉走这一遭。想来,大嫂应该要体谅的啊!
“是吗?”
蓝文皓不敢想,但他已做足所有准备,他会用接下来的生命来祈求她的原谅。
他知道自己很可恶,那晚离开她时,他句句带刺,口无遮拦,一定伤了她的心。
即便到现在,他还是常常想起那张带着泪水,绝望说出“要离婚”的脸孔,黯淡而哀伤,凄凉而决绝。
包让他心痛的是,遭逢巨变的她,又是如何挺过这段苦日子?从小到大,她从没受过苦,顿失依靠后,她又该怎么办?
“征信人员那边,到底找得怎么样了?”
“你要听实话?”
“废话!”
“坦白说,一无头绪。”恩斯又开始赞美自己“我又用对一个成语了。”
难以掩饰失望的表情,蓝文皓心闷至极,喝干杯中的烈酒。
恩斯像是想捉弄蓝文皓一样“可是”
“可是什么?妈的!你一次把话说完。”蓝文皓恶狠狠的警告。
恩斯赶紧求饶“一次说完就一次说完。可是我认为征信人员找的方向错了,他们在台北社交圈找,当然找不到人啊!大嫂家已经破产了,她现在不可能再出席什么社交场合。”
恩斯放下酒杯,再为自己倒一杯酒,也为蓝文皓倒一杯“所以我吩咐征信人员,想办法找出以前在大嫂家工作的佣人,或许可以间接得知大嫂的下落。”
蓝文皓急急追问:“有结果吗?”
“目前没有,不过有些佣人说,大嫂可能跟某些佣人还有联络,所以只要找到这些人,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大嫂。”
蓝文皓松口气“恩斯,谢谢你。”
“开玩笑,兄弟做假的啊!”“干杯!”两人互碰酒杯,一干而尽。
放下酒杯,恩斯开口提醒蓝文皓一件事。“老大,还是要提醒你,你知道丽娜要来吗?”
“她来做什么?”
“来泡你啊!”谁都知道,英俊潇洒的蓝文皓一直是纽约社交界的最佳夫婿人选,其中就以纽约商会主席的女儿丽娜动作最多,她毫不掩饰自己对蓝文皓的兴趣,甚至表明一定要坐上蓝夫人的宝座。
不过看来她的希望得落空了,因为谁都没想到,原以为蓝文皓戴在手上的戒指是为了防止莺莺燕燕,现在看来,这还真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婚戒。
“少胡说!”
“不过老大,丽娜看起来这么漂亮,你怎么都没想过”
“我已经有芝宁了!”
“我知道,可是丽娜很漂亮喔!”虽然强悍了点、讨人厌了点、自视甚高了点,听说还小动作多了点
“芝宁更漂亮!”
“好好好!大嫂最漂亮,可是”
“没有可是!”“可是”恩斯还想抬杠。
蓝文皓站起身“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买东西吃,你要吃什么?”
“盐酥鸡、卤味、臭豆腐、小笼包”恩斯开始点菜。
“好,这些我都会买!”
“谢了,老大”
“都没你的份!”说完就走出办公室。
“老大――不要啊――”
颀长高挺的身躯一跨出办公室,脸上随即绽放出些许笑容。
能有这样的兄弟,他真该称幸了。
商场里难以结交知心朋友,能得到恩斯这个好友兼得力助手,他很幸运。但是,如果能跟芝宁复合,他会更感谢上天。
搭着电梯来到一楼大厅,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大多数员工都已经下班了,偌大的大厅空无一人,冷清且寂寥。
蓝文皓的皮鞋,清脆响亮的踏在地上,回荡在安静的大厅中,特别清楚。
这时,蓝文皓突然发现角落里还亮着灯,一开始他心想,可能是保全人员,并未多予理会,可是后来,他竟然听见水声,顿时起了狐疑。
走向角落的那间厕所,里面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蓝文皓停在门口,决定等着对方自己走出来。
五分钟后,厕所灯终于关闭,几许塑胶袋拉扯的声音成为最后的回响。
其实蓝文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可是他心里竟然有个声音告诉他,停在这里等,就停在这里等。
到底要等谁?
终于蓝文皓知道了答案命运将他们从人海中拉出,系上了线,他们似乎注定相逢。
哑着嗓音,看着前面那张熟悉却又显得沧桑的脸,蓝文皓喉咙就像梗住一般,费尽了力气才能发出那两个字。
这两个字,他在心里念了百回、千回,实际对望时,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薄弱,弱到几不可闻。“芝芝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