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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剧组连续拍了七天戏,还多是夜戏的情况下,让向小词有些吃不消了,白天里要么在宿舍里补眠,要么在剧组也是随手抱个U型枕,走到哪里便把它往脖子上一套,找个地方坐下依靠着就呼呼大睡起来。
噢,至于形象不形象,流不流口水这些她都没在在意的。
天大地大睡饱事大。
原她还以为这样赶进度拍摄是因为某某大明星档期又满了,于是她这些小虾米只有屁颠屁颠跟着赶戏。哪里知道她自己才是罪魁祸首,之前没来剧组导致拖延了进度,现在她下月新戏开拍在即,所以《蚀骨》这边便只好在保证其他进度顺利的情况下,把她的戏份都集中赶拍完。
于是,她必须在十天时间里,走完哑女悲剧又华丽的短暂一生。
这天是哑女的又一重头戏——成亲。
哑女本是以寡妇身份接近了云风雅(男二:夏允杰饰演),因害怕到时事情败露后孩子会受到牵连,便早早编了谎言说孩子患恶疾归去。
而哑女细作的身份终有一天曝露了,云风雅选择按兵不动,打算瓮中捉鳖。于是假意要纳哑女为妾,并且丝毫不嫌弃她寡妇的身份,哑女自然开心假意推诿后便应允。若成为他的枕边人,她便有机会获得他更多的秘密。
纳妾不是娶妻,娶妻当三媒六娉,凤冠霞帔坐着花轿从正门风风光光抬进去。而纳妾则随意得多,从侧门引入即可,甚至拜堂那些都可以省了。
所以她向小词要演的这场成亲戏,不过两个步骤:进门——洞房。
向小词刚化好妆换上粉红的喜服,夏允杰身着一袭银白袍子出现了。
“唷,这不是我小妾么?”夏允杰抖了抖袍子,自顾自往她旁边一坐。
向小词白他一眼不说话,只转身摸出手机玩不费脑子的切水果。
“咦?换手机了?”夏允杰说着,伸手一把就夺了过来,在手里好一阵端详,“啧啧,这手机价钱可是二字头后面还有四个零呢。小词美女最近在哪里发财了么?”
两万么?向小词有些愣了,她从来不研究手机牌子这些,买手机的宗旨从来都是:能打电话和被偷了也不心疼就行。这手机便是那天连夜邪走后,晚上又莫名出现在她宿舍桌上的。那晚莫跳跳见了,直骂她脑子笨,有好东西不用白不用,这些地方矜持什么。然后手脚迅速的给她换了卡,还把电话簿也倒了进去,当然了那只有二十来个联系人的电话簿,就是用手输入也很快。
只是没想到这么贵么,向小词也不伸手接手机,只道,“你喜欢么?喜欢拿去好了。”
这下换夏允杰傻了,烫手山芋一样丢回给她,“姑奶奶,你这该不是杀人越货来的吧?”
“卖身来的啊,你们不是都知道么?”向小词浑不在意,半真半假道。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夏允杰忙抽出别在腰带上的剧本,“来来来,我们对一下词。”
夏允杰这人,向小词最初对他印象真的不怎么好,或者说简直是恶劣。那场强暴戏,他故意NG不说,事后那流氓痞子的样子,更是让人退避三舍。
其实若单看长相,夏允杰绝对称得上美男子:斜挑入鬓的眉,一双丹凤勾人眼,薄唇粉嫩水润,很适合古装风流公子的长相。若是放在现代来,就是稍微又点受了。不过现在正流行,一点也不影响大家对美的赞赏。
向小词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招了夏允杰。他从最开始的神出鬼没,到最后直接成了狗皮膏药一样随处跟随。
比如:向小词领了盒饭就跑去一个,人迹罕至得几乎要闹鬼的地方,想独自清净。可常常一转身,他又在背后,把银白袍子往腰间一别,蹲在她身边就同样吃起盒饭来。
要是她去上厕所,一准出来时也能“恰好”碰见他从对面厕所出来。并且这人还极不分场合的招呼,“唷,真巧您也来上厕所啊。”
若是她与莫跳跳蹲墙角嗑瓜子八卦,他忽地就能从哪个地里钻出来,蹲你旁边然后在一旁起劲的附和着,一副“咱们都是好姐妹”的表情。
夏允杰此种行为,简直是比自来熟更严重千万倍的让人不舒服。而他本人尤不自知,每天乐颠颠的跟你打招呼,然后就是一天的阴魂不散,誓死跟随。
终于某一天,一直对他冷脸不理的向小词接近了崩溃边缘,揪住面前笑嘻嘻的他,“夏老,您老人家说句实话吧,小的是什么时候有眼不识泰山惹您不开心了么?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么?”
夏允杰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伸手连连大力拍着她瘦削的小肩膀,“小词美女,你终于醒悟了啊!”夏允杰这个变态,他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对她最初的兴趣,就是想看她到底什么时候会发疯发飙。一个长得不错,又听说被潜规则了的女人在剧组,饱受流言蜚语却自始自终一副淡定置身事外的表情,他就一直心痒痒想要撕开人面具的伪装,探寻底线。
所以他自豪,他开心,原来这位向姑娘,也不是那么心如止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
其实,说白了,他真的纯属吃撑了,没事找事干。他另一点隐秘的小心思更是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向小词在后来跟他的逐步相处中,也明白了,这家伙就是让常年拍戏给逼疯的,而且是个戏疯子,常常一段时间一段时间的给自己设定一个角色,然后就沉浸到里面。拍戏时,他是戏里的角色,下戏了,他是自己剧本里的人物。
向小词也渐渐明白了,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可怕的,除了有点变态外,其他真的还好。
在之后的接触中,她也摸索出对付他的有效办法,其实不是别的,正是装可怜和装悲伤。他最见不得的便是,人们面上那隐隐的忧伤,然后又强装坚强的样子。说白了,他就是个心软的家伙,虽然自己死也不承认。
夏允杰拉着向小词到外面,找了颗枝叶茂盛的大树,又搬来两个小马扎坐下后,两人一边候场一边对词。
从他俩身边走过的人,通常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嗤之以鼻——“狗男女!”
拜夏允杰这些天明目张胆的纠缠所赐,他和向小词成了剧组里普遍认知的勾搭在一起,不知羞耻的一对。一提起他们,剧组里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就直摇头,说男的也是搞大过多少多少女人的肚子,女的也不知被多少多少男人搞大过肚子。不过他们的最后结论是:男的淫,女的荡,两人真是绝配!
这俩被人当做“绝配”的人,别的没什么共同点,就是心理素质和忽略外界不好声音的本领,都是一流的。
向小词放了剧本,喝了一口夏允杰递过来的西瓜汁道,“喂,外面都说跟过你的女人,横起来能绕地球两圈?”
夏允杰嗤笑一声,抢过西瓜汁喝了一口,挑着眉道,“他们不也说你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拜你所赐,这个名头如今更是坐实了。”向小词跟说别人的事一样淡然,又摇了摇剧本,“夏先生,我好歹陪你对词,你连杯果汁最后都要抢了去么。”
她演的是一个哑女哪里有什么台词,不过是配合他对词,当然也顺便偷师嘛,毕竟这个戏疯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另外,他的无耻她也顺便学了点,比如给人点好处后,就追着人要好处要报偿。
夏允杰丝毫不觉羞愧,仰头把果汁一饮而尽,摊着个手无辜道,“没有了哎。”
“夏允杰,你不发嗲卖萌会死啊?”
于是剧场上演一场追逐戏,然后旁观者会啧啧称叹,“真是世风日下,居然公然男盗女娼。”
人生是自己的,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就会为之所累——这是向小词一贯的想法。不在意不在乎,然后刀枪不入。他人便伤不得我分毫。
可是,在戏里她便丢了厚重的盔甲,入了戏体会人物的悲欢,然后为之喜,为之悲。
洞房里,云风雅依然是平常那袭银白袍子,没有半点喜气。
他压着粉红喜服的哑女,眸光森冷,掐着她的脖子道,“看,肖笑忘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他明知道与我成亲入了洞房的人,没有一个活着走出去的。”
哑女被他按着掐住,却不挣扎、不企图辩解,安静的躺着,只剩眼里浓重的悲哀。
云风雅松了掐住她脖子的手,一遍遍抚着她胭脂也掩饰不在的苍白的脸,语气变得轻轻柔柔,“他根本不曾爱你,从来都是。只不过是利用的关系,何必动心。”
何必动心?向小词躺在那里,前一秒她还是哑女,后一秒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竟然是连夜邪。
然后,哑女笑了起来,艳丽夺目却满含自嘲的一笑。
夏允杰此时愣了愣,剧本里的内容,哑女此时应当无声哭泣的。没听见喊“CUT”,他很快调整过来,继续下去,“‘阿哑’你看他连给你的名字,都这么随便。为这种人舍了命,当真值得?我疼你不好么?”
于是,云风雅扯了腰带,扔了银白的袍子,俯下身去。
红烛跳动,床幔颤动,一夜春宵。
“C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