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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幕缓缓拉开,所有灯光聚焦在我和张柏宇的身上;我俩对视一眼,交换无言的默契,随着琴音流泻,我的笛音也轻扬加入,时而追逐,时而相应,彷佛是一场爱情游戏。
在琴音忽而喁喁低语,忽而热情澎湃的纵情邀请中,我的笛音也由轻语低喃,转而心荡神迷,终究情不自禁与之翩翩共舞;一曲仲夏精灵的乐章,结束在柔美浪漫的遐想中。
掌声中,张柏宇站起身,执起我的手一同谢幕;镁光灯如交错的电光在我们面前不断地闪烁着;微笑中,我热泪盈眶,模糊的视线里似乎看见远方的看台上,无忌正向我招手
我在心中吶喊:无忌!你看到了吗?我终于成功了!我终于站上了舞台,向世人宣告我对音乐的狂热与执着;这舞台、这曲子是我七年来的努力,我要告诉你!
我做到了!
回到休息室,我的心仍激动不已,颤抖的双手只能紧握着长笛,久久不能平静;这支长笛是无忌的遗物。七年前,无忌的外公来开导我,并将它转赠给我,希望我能留做纪念。
当我回到学校后,毅然决定改以长笛为主修;这么做,使我更能贴近无忌。当我吹奏时,彷佛能感受到无忌曾经留在笛子上的心情与温度:当我指尖触上那孔洞时,似乎正追寻着无忌的指法,与他相拥而舞。
f大毕业后,我赴美进修,并又和张柏宇恰巧在同一个研究所,再度成了同学兼搭档。这只能说老天爷赐与我们极深的因缘,却只是有缘无份。
我对无忌情深不渝,他也是。所以三年来,我们惺惺相惜,互助互慰,仍像从前一般亲昵如兄妹,这一点只有我俩知道,看在外人眼中,却总以为我们的感情不寻常,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对此,我已不想再多作解释。反正世俗的眼光只相信他们亲眼所见的,至于事实的真相反倒没人愿意去探求。而张柏宇的性向不同一般,也是我们不愿去暴露的部份,不是怕他受伤害,而是害怕他的父母亲无法承受。
而今天这场演奏会,正是由几位国际知名的音乐家发起,邀请美、加地区所有的财团、商社赞助的慈善义演,目的是为了能募款帮助社会上困苦无依的家庭及伤残老弱等。
在张爸爸的安排下,我和张柏宇有了首次登上国际舞台的机会。这是我梦寐以求的表演舞台,当然要全力以赴。
我相信在某个角落里,无忌也正为我喝采;甚至刚才在舞台上,我似乎就能感到他正贴着我的手,与我一同吹奏着乐曲。看着台下观众热情的回应,我更坚信七年前的抉择是正确的。
“小琳,你刚才的表现很精采哟!”张柏宇看着我赞道。
“哪里!是你弹得好!”我谦虚地回应着。在他的面前,我仍不敢自大,毕竟他的才华洋溢,早被众人肯定,我只是沾他的光,才能有登台演奏的机会。
“别太谦虚了!现在的你已非吴下阿蒙,水准堪称一流了。”
他还是十分恳切地赞扬我,倒教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我不是谦虚,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这一切好像是作梦一样,有点不太真实。”放松了心情后,我有点茫然地说着。
“你啊!就是自我要求太高了,一旦真的成功了,却又不相信自己,真是拿你没辙!”他宠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子,像个疼爱妹妹的兄长,无奈地说道。
我挥开他的手,有些霸道,像是被惯坏了的孩子说道:“既然拿我没辙,就别再说我了。我的肚子饿了,陪我去吃饭!”
“遵命!”他假意行了个军礼,逗得我“噗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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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会后,是募款餐会。我才刚和张柏宇步入会场,马上被张爸爸逮个正着。
他说要介绍这次的赞助单位给我们认识,我只好忍着饥肠辘辘,陪他向那些大老板一一道谢。
“王董,跟您介绍,这是我的儿子张柏宇,这是裴琳;刚才在台上轰动全场的就是他们。”张爸爸将我们同时介绍给一位年约五十来岁、一身名牌贵气的富豪大老。
被称为王董的是美国华人社会中颇有成就的商业巨子之一,只不过他的一双色眼瞇瞇地在我身上打量,教我空空如也的胃肠一番作恶,连最后的胃液也欲将吐出。
“您好。”我忍着不适,客气地向他寒喧。
“你好!你好!裴小姐好漂亮啊!笛子又吹得这样出色,真是人美气质出众啊!”王董更露骨地淫笑着,似乎我成了他眼中的肥肉。
我下意识厌恶地退向张柏宇。他大概也感受到了老色魔的不怀好意,巧妙地上前一步,将我挡到了他的身后,并假意和他打招呼。“王董太过谦了!小琳才刚崭露头角,一切还要您的大力支持,将来如果有机会,还请您多帮忙。”他的场面话说得真漂亮。如果换作是我,大概会说出“你去死吧,臭老头”之类的难听话。
“是啊!以后还请您多捧场、多指教!”张爸爸也打着圆场,似乎不敢轻易得罪他。
我的心里有些难过。本以为“音乐”是很单纯美好的谁知下了舞台,仍避免不了这些尔虞我诈的商场文化;但这也无可厚非--谁教再伟大的音乐家也会饿肚子,也要吃饭哪!
处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音乐”与“商业”的结合是无法避免的,否则纵使你有再高的才华、再精湛的琴艺,没有了舞台,就无法向世人表现,更遑论自己的理想抱负了。
现实是残酷的!及早认清这一点,我才能向自己的理想迈进一步。
“捧场是一定的,不过也要看裴小姐自己的表现了。”王老头仍不放过我,朝我眨了眨眼,另有深意地说着。
“王董太抬举我了!下个月我的个人首演,请您一定要来捧场或许改天我们请您赏光,吃个饭聊一聊。”我决定迎战,不再躲藏在旁人呵护的羽翼下。“成长”是我马上要做的事。
“哈哈哈!我一定到!一定捧场!”王董得意地笑着,似乎为我的识趣感到一丝兴奋。
接着,张爸爸又带着我们认识其它与会的社会名流。我都一一向他们客气有礼地寒喧,并展现着迷人的笑容,亲切地邀请他们参加我的首场演奏会。
我发现,事业有成的名流政商,似乎都对我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女演奏者有着兴趣。或许是我们的职业让他们感到好奇,想尝试看看我们与一般人或舞台上光鲜明亮的女艺人有何不同?
遇到这种情况,我起先是有些羞涩、忿赧,认为被他们的眼光及隐约的话语侮辱了;但渐渐地,我已能调适自己的心态,甚至能虚应一番,既不得罪人又不委屈了自己。
这种处世的圆滑技巧很难,但我尽量去学、尽量去做。因为我想成功,我要成功!
“小琳,你怎么突然长大了?”张柏宇压低了音量,趁着张爸爸不注意时问我。
“是吗?我也该长大了。老是要你保护我,也太过意不去了。”我淡然地一笑。自己这番心境转换也只是一剎那的事。有时人的转变真的很微妙,往往一件事带着两面,端看自己怎么去想、怎么去做:而之后的结果会是截然不同的。
“可是,你轻易开口要和那些人邀约吃饭你不怕”张柏宇既困惑又担忧地看着我。
“喂!你都没有认真地听我说话喔!我跟他们说的是我们请他吃饭。我们包括了我和你,所以到时候真要出席,你这个护花使者”可不能落跑哦!”我坏心地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啊!原来你来这招啊!真是服了你!”他突然醒悟,并被我的“小聪明”给弄得哭笑不得。
说笑间,张爸爸又领着一名金发碧眼、高大俊朗的男子向我们走来。
“小琳、小宇,来见见史密斯先生。”张爸爸看着我们,开心地说着。
“哈啰!你们好!”被称作史密斯的男子率先地问候着,英俊而略带稚气的脸上有着迷人的笑容。
“您好!”我们同声地说。
“史密斯先生是这次最大赞助者--道尔集团的总裁助理,音乐会多亏他的协助,才能顺利举行。”张爸爸似乎很喜欢这名年轻人。
“谢谢您,史密斯先生。”张柏宇伸出了手与他交握。身为儿子的他也能感应到父亲对对方诚挚的谢意,这使他对史密斯先生很快有了好感。
“哪里!您太客气了。这次的赞助活动都是我们总裁的意思,我只是奉命办事罢了。”他客气地说明,将功劳都归给了他的上司。
道尔集团是美加地区数一数二的跨国大公司,旗下的金融、电子及其它先进企业都十分活跃,但最令人好奇的是它的领导者--朴龙玉总裁。
他是韩裔富商朴五郎的义子,据说十分年轻有为,在三年前接手道尔后,便积极重整公司,大刀阔斧任用一票青年才俊,将集团的威望和获利一路狂飘到今日叱咤风云、领导商界的磅礡气势。
而他本人却十分神秘低调,甚少在媒体上露面,似乎为营造一种深不可测的距离感,所以外界对他的兴趣比他旗下赚钱的企业大的多这些都是我因为参与这场义演会,而或多或少在闲谈中听来的。
“话虽如此,我还是很感谢您及贵总裁的鼎力相助。”张爸爸真的很感激他,所以又再次向他致谢。
“我会向总裁转达您的感谢之意。对了这位是裴小姐吧?你本人比海报上的照片更漂亮哦!”他的赞美令我感到十分愉快,因为他的表情非常诚挚,彷佛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谢谢您!您真会说话,看来贵总裁真是有个得力助手了。”我甜甜一笑,也不忘赞美他一下。
“这句话我也会向总裁报出了看看有没有加薪的可能。”他幽默感十足地说着。
“好哇!如果真的加薪了,别忘了我这个功臣哦!”我也顺着他的话,打趣地说。
“一定不会忘只是到时请张先生也一道赏光,可以吗?”他似乎对张柏宇有特别的好感,期盼的眼神盈满碧绿的眼眸之中。
“好啊,只要史密斯先生不怕破费”张柏宇也爽快地答应。看来他对史密斯也有不错的印象。
“对了!这是我的个人演奏会的邀请函,请您下个月一定要来捧场,如果贵总裁也能莅临,那就更好了。”我不忘替自己宣传的重要任务,将邀请函递给他。
“好!我一定出席。至于总裁就要看他的行程了。”他接过后,开心地答应我。
其实他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至于他的老板来不来,我倒不在意,毕竟人家是大老板嘛!
义演会替我带来不少的回响,有助于我个人演奏会的声势更加提升,不过也有一些人是好奇于我和张柏宇的“情侣谜团”冲着这一点前来买票的人也不少。
总之,我算是成功地跨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在演奏会上尽力演出,好让入耳目一新,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个月我更加紧练习,不敢有丝毫懈怠,张柏宇仍客串我的神秘嘉宾,与我有段“深情合奏”所以他也得常来陪我练习,以求演出能够完美。
这天,我和张柏宇约好做最后的彩排。距离演奏会只剩两天了,我的心情愈来愈浮动不安,紧张得连手都会不自觉地颤抖。
“小琳,我来喽!”张柏宇的声音传自门口。
我转身一看,却发现史密斯也来了。
“小宇。史密斯先生,您也来了。”我高兴地迎上前去。这一个月来,史密斯曾致电给我几次,都带给我很大的鼓励,我想我们已算是商业合作之外的朋友了。
“叫我麦可,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史密斯纠正我,给我一个亲切的微笑。
“对不起,我老是忘了改口。麦可,你怎么会来?”
“给你加油打气啊!听小宇说你很紧张?”相较我的生疏,他的口吻就亲密许多。
“嗯!有一点毕竟人家是第一次嘛!”我边说边倒了两杯咖啡递过,请他们落座。
“我跟麦可说你吹得棒极了,他一听,马上就要我带他来,说是要先听为快,没办法,我只好让他跟来了。”张柏宇耸了耸肩,一副迫于无奈的样子。
“真的吗?不过你听了,可要给我最忠实的评价哦!”我有些开心。
“放心!我向来都是实话实说的。”他向我眨眨眼,对我保证。
“好!小宇哥快来!我们来合奏一曲给麦克听听。”我迫不及待催促张柏宇,想知道多日来苦练的成果如何。
张柏宇慢条斯理地起身坐到琴前,凝神定气,培养好气氛后,才望向我一眼;这是我们多年来的默契,在我们之间,他总扮演着“引领者”的角色。
琴声扬起,我也马上融入乐音之中,将笛音缓缓倾泻而出,彷佛天地之间,只剩我们一曲终了,我仍陶醉在音符之中,忘了问麦可的感想如何。倒是张柏宇先开了口:
“麦可,你怎么了?”他望向他,脸上有些担心。
我察觉他的语气不对,才恍然醒悟,也看向麦可,他的脸上有一丝迷惘和惊愕不解。
“麦可,怎么了?什么事不对劲?”我也出声问他,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的视线停留在琴身上的一幅照片中。那是当年大炮老师送我,我一直随身珍藏的无忌的照片。
“这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麦可终于开口询问,狐疑的眼光停驻在我和张柏宇的脸上。
我们静静对望一眼,有些艰难地不知如何开口。这些年我们都极力避免谈起无忌,怕对方、也怕自己伤心。但我又时刻将他的照片摆在触目可及的地方,就像当年在音乐教室一样,他总是默默地在一旁听我和张柏宇练习;他永远陪着我们。
“小宇?小琳?”麦可的目光来回向我们探询着。
“他他是我的弟弟,也是小琳的未婚夫。”张柏宇终于打破沉闷,并且首次承认我和无忌的感情。
我惊愕地望向他,诧异的程度不输麦可。这是第一次,他愿意面对我和无忌私下订约的事情,以往他从未正面赞同过我,虽然他知道我对无忌的感情,但因他也深爱着无忌,所以对我总是若有似无的嫉妒和回避谈及这件事。
他对我歉然一笑,轻轻动着薄唇,无言地说着:对不起!
我的心悸动着,为着他迟来的谅解及肯定;他的抱歉也正是我想说的,但我不后悔自他手中抢走无忌,因为我坚信我比他更爱无忌。
“你的弟弟?小琳的未婚夫?噢!老天!我被弄胡涂了,你们你们不是情人吗?”麦可张大了眼,连声地问着。
“不是。”我摇了摇头,轻轻地说着。
“那他呢?他在哪里?”麦可又问。
“他他死了。一场车祸夺走了他”我苦涩地说着,握紧了手中的长笛,极力克制住自己伤感的情绪。
“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麦可上前轻轻抱了我一下,满含歉意地说着。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只是有些伤感罢了。”我用力吸了吸鼻子,佯装不在意地说。
“麦可,你怎么会对照片感到好奇?”张柏宇记起他之前不对劲的表情,又开口问着。
“呃我也说不上来,不过这照片里的人我是说你弟弟,他长得好像一个人”麦可吞吞吐吐地说着。
“像一个人?像谁?”我们几乎同时间出口,而且一个字都不差。
“你们你们都这么说话的吗?”麦可似乎被我们的“默契”吓到,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们,那表情像在说:你们真的不是情侣吗?
“别管我们怎么说了。你说我弟弟他、他像谁?”张柏宇有些激动。
“像像我的老板,朴总裁。”麦可丢出一个惊人的答案。
“朴朴总裁?”我们又是同声大喊出来。将麦可骇得退了一步,像是看到了连体婴一般惊奇。
“为什么?”张柏宇问。
“真的吗?”我也问。
这一次我们的问题不同了,不过麦可却手足无措,因为他不知道要先回答谁。
“是真的!”他吸了一口气,像是整理好了思绪,平静地回答我们。“刚刚看到照片时,我就觉得有些面熟,尤其是那眼神和坚毅的五官线条或许这张照片太年轻,比起总裁现在的样子是有些不同,不过,小琳又提到车祸这让我又感到有些怪异之处”麦可的话教我们如坠五里雾中,摸不着头绪。
“拜托你!麦可,能不能请你一次把话说清楚?你一会说像,一会儿又说怪异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按捺不住,一连串地向他埋怨着,并催促他把话说明白。
“小琳,你别急!让麦可先想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才能完整地告诉我们啊!”张柏宇反而冷静地安慰我。
我们安静地坐在一旁,眼光却随着麦可的脚步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好几圈。终于,他停了下来,并朝我们开口,像是下了极重大的决心般!
“现在我说的事,纯属总裁的个人私密,不管总裁是否为照片里的人,你们都要保守秘密,直到真相显现的那一天到来为止,可以吗?”
他的眼光探询着,神色极为谨慎,我们不约而同地点头答应。
“好!那我就说了。众所周知的,朴总裁是朴老先生的义子,但他其实不是韩国人。你们猜他是什么人?”麦克又突然打起哑谜来。
嗟!我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死阿斗仔,还在卖关子!我在心里暗骂。
“中国人?”张柏宇倒有心情和他玩猜谜。
“我猜也是!不过连朴总裁自己也不清楚他的身世,所以答案是不知道。”麦可耸耸肩,说了个等同废话的答案。
令堂的--我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这个死老外,害我“长笛气质美少女”差点破功。
“为什么?”张柏宇还是很有耐心地问。
“这就是我感到怪异之处。听说当年,朴总裁是因为发生了车祸,失去了记忆,而救了他一命的正是刚遭逢丧失爱子打击的朴氏夫妻。朴老先生知道他丧失了记忆,无处可去之下,又见他与死去的爱子相像,便认他作义子,将他带回了加拿大。”麦可一口气说完整件事,便停了下来看着我们。
我的心里有股奇妙的感觉,说不出的莫名兴奋和期盼。或许或许当年无忌他没有死!他被救了,可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所以没有办法回来找我们。
我看向张柏宇,感到他也和我一样激动。如果无忌没有死,那么我们就能再见到他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张柏宇小心地求证,但话音有些颤抖,像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
“大约是七年前吧,正确的时间和地点都有待查证,毕竟知道整件事的人只有朴老先生夫妻和总裁自己。但是总裁失忆了,对于当年的事已无印象;而朴老先生也在去年过世。这件事之所以会曝光,是因为老夫人在上个月临死前,不忍见总裁身世未明,而说了出来的。总裁在知道自己的身世隐藏了谜团后,便开始着手调查。”麦可的话为我们燃起了更大的希望。
七年前时间是吻合的,但整件事还是一团谜雾;因为当年发生车祸时,车上确实是有具尸体,但因焦黑无法辨认,而张爸爸他们又因伤心过度,只匆匆办好了后续事宜,并未详加追查如果,如果车上的人不是无忌呢?
可是根据警方的调查,当天无忌是独自驾车出游的,车上坐的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唉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调查的结果如何?”张柏宇又问。
“调查仍在进行中。但因为事情发生有段时间了,美加地区的范围又很广大,如果要再扩及海外,那搜查的范围又更大了,所以结果还未水落石出。这也就是我请你们保密的原因。”麦可郑重地下了结论。
“那你可以请朴总裁和我们见上一面吗?可以吗?”我向他拜托着。只要见到了他,我们就可以确认他是不是无忌了
“我试试看我会向总裁报告这件事,但最后的决定在总裁。”麦可没什么把握地说。
麦可离去后,我的心情仍是难掩激动,且开始在企盼着见到那人,脑海里盘旋不去的都是:他会不会是无忌。如果是,我该怎么办?在他已失忆的情况下,我要如何相认?如果他不是无忌,我的最后希望也告破灭,那被撩动的心情又该如何平复?
在患得患失、心神恍惚中,我必须登台演奏了。
张柏宇看出我的失常,上台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小琳,不管无忌是否还在人世,这次的舞台都是属于你们的,你千万要保持镇定,好好地吹,我相信他在你身边看着,一直都在,他会看到你成功地表演。为你也为他,加油,好吗?”
我像吃了颗定心丸,给他一抹微笑,在布幕缓缓拉开的瞬间,坚定地迎向那一片璀璨耀眼的光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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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十分完美圆满,尤其是我和张柏宇的“深情合奏”更是牵动台下听众的心房。不但他们如痴如醉,连我自己也彷佛长出了羽翼,随着乐音飞出殿堂之外,遨游于天地之间,久久不能自己。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没有来。我的目光在台下搜寻,找寻每一双可能是“他”的眼眸,可是我失望了--“他”终究没出现。
结束后,张爸爸提议去小酌一番,当作庆功,我不忍违拗,也衷心感谢他及一群为我奔波忙碌的工作伙伴,只好收起落寞的心情,强打精神和他们一起去。
从pub出来,夜已深沉了。今晚大家的情绪都很高张,所以喝了不少。但我却是因为失望而刻意多喝了,想藉此消散心中的愁雾;不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酒入愁肠,愁更愁”总之我的意识已逐渐模糊,但心上的郁结却仍未解除
脚步踉跄、昏昏沉沉下,我任由张柏宇将我塞进车厢中,送回到了租赁的小屋楼下。
茫茫然下了车,他和我道别,要我别多想,赶紧上楼休息就走了。我目送着他离开,却不想回家。
今晚的月色很美,万点星空里,我找寻着牛郎、织女的位置。但迷蒙的双眼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清楚它们。
踞坐在门前的矮阶上,我知道自己又失控了,为着那曾经燃起的希望再度破灭而哀戚,我将脸埋在双臂间,无法遏止地痛哭着,寂静的街道上,只有我绝望悲凄的哭声回荡着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呢?”低沉的男声自我头顶上响起,那语音有些熟悉却又陌生。
我怔了一下,却不敢马上抬头,暗自问着自己:是他吗?是他吗?
“你还好吗?”他又问着,话里的温柔及关心显而易见。
是他!那是他!我猛然抬起头,望进那一双思念已久的深邃。
“你你”我张口结舌,完全想不出该说什么。麦可说的不错,照片和“他”确实有些出入“他”变得成熟了,更高大俊朗,头发蓄长了,五官更英挺出色,唯一不变的是眼睛。可是那眼里的一股茫然陌生夹杂着似曾相识的困惑教我的心蓦然下沉
他忘了他果然忘了我算算,我们该有十年未见了吧?十年,可以改变许多事!包括我的外貌。
我也不再是当年清汤挂面的黄毛丫头了,我留起了飘逸的长发;清秀的五官随着年岁增长,竟蜕变得清丽亮眼起来,老爸总是逢人就说女大十八变,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加上原本就修长高挑的身段,我十足成了西方人眼中的“东方古典美女”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能很快在纽约举办个人演奏会的原因--美貌加上出色的笛艺,使我有如一颗初升的东方明珠。
“你是裴小姐吧?对不起,我来不及去听你的演奏,我才刚回到纽约”他客气有礼地解释着。“我是朴龙玉,麦可向我提到你的事。所以,我决定来见见你。”
我点了点头,不想开口,只想多听听他的声音,多看他一会儿。
“你你没有问题要问吗?”他似乎有些困惑于我的表现。我太安静了。
我仍将目光停驻在他脸上,试图想象当年的无忌在过了十年之后,是否就会是他现在这个模样隔了好一会儿,我才幽幽地开口:
“有,我有好多的疑问可是现在,我只想听你说。”
“好。”他迟疑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再聊。”
我轻点了头,不置可否。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是刀山火海下地狱,我都不怕。
他朝街尾打了个手势,一辆加长型的黑头轿车缓缓驶近,技术一流地停在我们前面,驾驶迅速下了车打开车门等着我们上车。
“上车吧。”他邀请着。
我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全身使不上力,只好对他腼腆一笑。
“怎么了?”他的目光些许困惑地看着我。
“我喝多了,站不起来”我感到自己的脸颊烧红。
他露出了然一笑,就像多年前宠溺着我一样,俯身将我抱起,走向车门;瞬间,那温暖怀抱的熟悉感自他双臂传来,他的胸膛变得更宽阔了,可是感觉没变。
是他!我更肯定他就是无忌,我日思夜念的无忌。
下意识里,我更偎向他,像个索取安慰的小女孩:他倒也接受我的撒娇,彷佛多年来一直是这样纵容着我似的。我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司机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张大了嘴像是看到一幅令人惊恐的画面;我朝他眨眨眼,露出顽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车子来到一栋摩天大厦前停了下来,我认出那是道尔的总部大楼。“无忌”--虽然未经证实,但我心已认定他就是,他带我乘上了专用电梯,直上了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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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你的天堂,对吧?”我环顾四周,看着这座巨大的温室及造型特殊的吧台,不禁脱口而出。
“你你怎么知道”他被我吓了一跳。
没变!一切都没变!失去记忆的他,仍旧在找寻“天堂”而且还构筑了跟从前一样的“天堂”
“从前,在台湾,你也有个和这里相似的天堂,只是这里更大,更美。”
“看来,你的确有可能知道我的身世那么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吗?”他望着我,眼里有股期盼。
我挣扎着,心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这一切太突然、太诡谲:纵然在我得知“他”有可能就是无忌后,浪潮般的思绪翻涌,至今我仍末做好准备,该要如何与他相认。
指尖不自觉地探向颈间的炼坠,这枚指环是无忌留给我的信物;每当我心有烦忧时,总是靠它给我安慰蓦然,我心念一动,急切地脱口问出:“玉佩呢?你的玉佩呢?”那是我们的交换信物,他应该会有的,如果他是无忌的话。
“玉佩?你怎么会知道?”他更加惊疑我对他的熟知。
“我当然知道!那是我和你”我迟疑了,不知就这样说出我们互订终身的事,会不会吓到他?万一他无法接受过去,不愿承认我们的从前,那我又该如何?霎时间,我竟退却了,有股想逃走的冲动。
“你和我怎么了?我们之间有些什么?”他向我靠近,不放弃地追问着。
“我我想先看看玉佩,可以吗?”我选择回避他的问题,只想先确认玉佩的存在。
他的目光未曾离开过我,像是再三思考后,才缓缓自颈间取下了红绳,那碧玉的圆润一现,我马上就能认出!那是我送他的玉佩,没错!
我接过玉佩,既激动又感伤地抚着它,那上头还留有他的气息与温度;像是珍宝股,我小心呵护着它。终于在漫长岁月的等待后,我又再度见到了它,和拥有它的主人。这一刻,我只想感谢上苍,感谢祂对我的仁慈。
“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它能证明我是谁吗?玉佩后的两句话是代表什么意义?”他一连串地问着,既焦急又激动。
“你还认得中文字吗?”我不急着回答,反而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
果然,他嗔怪地看着我说:“当然!我是失忆,不是变成了白痴!”
我闻言轻声一笑,他的口才进步了!我取下颈间的项链递给他,要他看指环内侧的刻字。
“无求天地,狮从己心。”他念了出来。
“这是下联。里头藏着你的名字,这个戒指是你送给我的信物。当年传来你的恶耗后,我的父亲就作了这两句诗,让我刻在指环里,好让你时刻陪伴着我。”我一边说明,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情,但他依然茫然不解地看着我,似乎这枚戒指也未唤起他的记忆。
“我的名字?是什么?”他开口。
“唉你忘了,你真的忘了,而且忘得一乾二净了当年,你说过,不管在哪里,你的心都不会变,你绝不会忘了我的可是,你竟然忘了你竟然还是忘了”我喃喃地埋怨着,颓然地坐在一旁。
“你你别这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很痛苦啊!有谁愿意忘了自己是谁呢?这种不知道自己身世,弄不清自己是什么人的日子也很难过啊!你知道吗?”他以一种近乎是自怨自艾的嘶吼,吶喊着自己的心情。
看着他痛苦,我一跃而起,心疼地冲上前抱紧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迭声道歉,想尽可能地安抚他的情绪。看着他痛苦,我的心也在绞痛啊!
算了!他忘了我,忘了一切,就算了;起码我还记得,我永远也不会忘,这就够了!
“裴琳。非得彩衣,龙啸玉林,说的是我的名字。你叫无忌,张无忌。”等他稍稍平静后,我轻声地说了出来。
“裴琳?张无忌号。”他重复地说着,像是要试图想起来“对不起,我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他的脸上写满抱歉。
“不要紧,慢慢来。这一切太突然了,不止你,就连我也很难适应。”我放轻了口气,不再心急,不在乎他是否能记起一切,毕竟老天爷可怜我,又将他送回我面前,我就该知足了:至于其它的事,我都无所谓了。
“你你真的很爱我吧?我是说以前的我。”他语带迟疑地说着。
我淡然地一笑真/心中悸动地想问他,那是什么感觉?在得知了有那么一个女孩曾经对他如此情深守候时,会是欣喜吗?还是无动于衷?因为现在的“他”有一部份的记忆遗忘了而那恰巧是关于我们之间的。可是我不敢问,怕听到的是令我失望的答案。
“我我有点嫉妒起自己了。”他竟然如此说道。
“为什么?”我不解,甚至有些好奇。
“没想到我被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全心爱慕着,却是在失忆之前。”他的话引来我的轻叹。
“是吗?可是我以前既不美丽,也不动人呢!”我幽幽地说着。
“哦?那我为什么爱上你?”他的表情像是在说“既然你以前是个丑小鸭,我怎么会看上你”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的无忌可不是以貌取人的花心大萝卜喔!”我有些被他的表情激怒了,口气很差地说。
他看出我的不满,马上装作讨好地说:“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以貌取人反正你现在是个大美人了,我也不需要以貌取人了。”他的话中似乎有话,教我一时间怔住了。
虽道他他颐意接受我?
“现在你可以明明白白、仔仔细细地告诉我一切了吗?”他不容我再想,要求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闭上眼,在脑海里回想着过往,试着将那些曾经恐惧的、甜蜜的:心碎的回忆一一唤出,并且整理好头绪,再慢慢对他吐露。他也不再催促我,只径自到吧台里煮起了咖啡。
等我想好了,一睁开眼,看到他端过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送到我面前。那味道是我熟悉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喝什么?”莫非他还记得?
“我不知道,只是凭感觉我猜对了吧?”他像个孩子般开心地笑。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感动一如当年。
“如何?”他问。
“很好!没退步!”
他端坐在我面前,一副等着真相大白的紧张感。
“十年前,不!应该更早,早在十七年前,我们就相遇了。那时你被狙击,而我救了你一命。此后,我们的命运就紧紧相连了”我将自己丢回到记忆的深处,随着一道道回忆之间的敞开,将一件件的往事细说从头。
他是一个好听众,只是静静地聆听着那些曾经有他参与的故事;我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但他只是茫然不解、冥思苦想,彷佛要记起那一大片遗忘的过往。
等我说到了他的“死亡”带给我沉痛的心碎神伤时,他立即握住了我的手,像是要给我力量,好弥补曾经带给我的伤痛。
“别哭!别哭!我没死!我还活着,你该高兴呀!”他替我拭去泪水,心疼地说。
“我我就是开心才哭嘛!”我有些任性地说。是啊!他没死,他还活着可是他还是“他”吗?我不敢肯定。
“然后呢?我死了之后呢?”
“你死了之后,我的心也跟着死了像具没有灵魂的空壳,直到外公来把我劝醒,我才又活了回来,而且决定连你的生命一起活下去。”我接续未完的部份。
“你很勇敢!”他的话就像当年一样。
“我的勇敢都是为你而生。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包括我的生命都可以为你牺牲。”我坚决地看向他。
“不!我庆幸你没有为了我而伤害自己。外公说得对,如果我真的死了,看到你难过,我一定会很不开心的。”他眼里有欣慰、有不舍,他渐渐变回那个我熟悉的“无忌”了。
“你的故事我只能说到这里了之后,换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将自己的疑惑说出。
“当年我已记不起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了,也想不起为什么车上的尸体不是我,我只知道自己被一对夫妻救了,他们就是我的义父母。当时,他们正遭逢丧子之痛,见我的境况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我。而后发现我的学识不凡,似乎可有一番作为,就认我作义子,并在三年前把道尔交给我。”他平淡地说着。
“难道你从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不曾想过要探求真相?”我有些不解。
他摇了摇头,轻道:“我当然想过,可是我不忍心伤害义父他们。如果我开始追查过去,势必让他们误会,以为我将舍他们而去他们救了我,还把公司给我管理,这份恩情,我是一定要报的。”
“所以,你一直在等,等他们都过世了,才开始调查?”我记起麦可说过的话。
“嗯!最主要的还是在于这块玉佩的出现,它是我义母在过世前才交给我的,原来他们一直担心我会想找回过去,所以把我当时身上唯一可能证实我身世的东西收了起来这一个月来,我查遍了所有的书,问了许多人,都找不出这两句诗的来历。”
“当然找不到!那是我爸的打油诗,怎么会有外人知道。”我有些好笑地说。
“你知道我义父为我取的名字吗?”
“龙玉啊!他是取诗中的两个字。”我突然醒悟。
“嗯!我也是看到玉佩才知道不过没想到诗里藏的是你的名字。”
“那现在,你你打算怎么做?”我害怕他的回答,却又非问不可。
“怎么做我一时还无法决定,不过你说的事,我会派人查证”
“你不相信我?”我打断他的话,有些受伤的神情看着他。难道他以为我在编故事?
“不!你别误会!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有些事还弄不清楚,我想趁着这次的调查一起弄个明白你能体谅我吗?给我一些时间?”他急忙地向我解释。
看着他诚恳的表情,我释然了。在漫长孤寂的十年等待后,时间对我来说已不是问题了。重要的是他的心,只要他的心未变,我不在乎还要等多久。
我将掌心贴上他的心,一如当年曾经立誓的宣言:“不管是朴龙玉也好,张无忌也罢,我爱的是你,是你这个人的这颗心。不管你成了什么人,或做了什么事,只要你的心不变,我的心仍至死不渝。”
他没有说话,只深深地搂住了我,并且吻了我,那吻里有着深情的感动与说不尽的甜蜜苦涩,比起誓言更能打动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