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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公孙映文搭着雷荣森驾驶的车要回庄园,一路上清晰可见天际出现不寻常的灰色烟霞。
“这里的晚霞怎么搞的,灰灰相连到天边。”她开玩笑地说。
雷荣森的脸色异常凝重,她也敏锐的知道了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因此收起笑脸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的眉峰蹙得死紧,眼眸透着忧心。“今年特别干早,大家都担心雷殛会引发火苗焚烧森林,看来大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的意思是,发生了山林大火?
可是她的视线所及,看得到山林啊,也没见浓烟,更没看到消防车队。
“真正的灾区在山的那一边,这里感受不到异样,只会看到天际特别灰蒙。”
他的回答正好解了她心中的疑问,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山林大火对庄园和度假城会有影响吗?”
“不会。”
她放心了,重展笑靥。“那你何必这么担心?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啊。”
像这种事,有关单位会处理吧,轮不到他来操心,而且操心也没用,这可不是人类的力量可以控制得了的。
“两年前的山林大火,灾区中心的温度高达摄氏上千度,那里住户虽然不多,也有百来名,火势一天以数百平方公尺在蔓延,消防员又有多少?你说他们逃得出来吗?”
他严肃的问她,说话的同时,庄园到了,他拉起手煞车,打回停车档,敏捷的跳下车。
她还在车里发呆,想着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时,眼睛已经看到吴芝娴和宋雅扉同时跑了出来,两个女人都一脸焦急。
吴芝娴惶惶然的拉住雷荣森的手臂。
“荣森,火苗几乎有四十尺高,整座山像火烤过的铁烙,你千万别再去冒险了,我跟你爸爸都不许你再做这种事。”
“镇长已经去调派人手了。”宋雅扉也极力劝阻。“预计三天之内就会有百名军人前来协助救灾,我们还是留在家里等消息比较好。”
雷荣森淡然的握住母亲的肩,把她往屋里推。“我都知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饭店明天会来一批瑞典王室的成员,我要亲自接待,就算我想出一份力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真的吗?”吴芝娴还是感觉到很不安。
雷荣森转移着她们的注意力。“雅扉,我想吃你做的起司蔬菜锅和烤猪肋排,妈,你帮帮雅扉,我回饭店转一圈就回来。”
两个女人被他安抚进屋了,她们前脚进,他后脚旋身就走,步履又稳又迅捷,像在急行军一般。
“你要去哪里?”公孙映文连忙跳下车追随着他的脚步。
“进山!”他头也不回的答。
她骇然追问:“你不是跟伯母说,你到饭店转一圈就回来?”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
他走到车库,她也跟着到车库,就见他俐落的把一大捆绳索丢到其中一部粗犷吉普车的后座,还丢了一箱不知名的工具,打开大型冷冻柜,把各种食物丢进万用小冰箱。
“喂!你真要进灾区?”
他已经上了驾驶座在倒车了,她只好小跑步的追着,用力拍打着车身,希望他停下来,拍到最后,他仍置之不理,她的火气也上来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知道很危险的地方,你偏要去冒险,怎么?灾区里住着你的情人吗?”她没好气的问。
“你脑袋里的想法就只能有这一种吗?”他不恼不火,平静的看着她。“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即使冒险走这趟只能救回一个人,我都认为已经值得了。”
鲍孙映文愣住了。
如果以前听到有人讲这种话,她一定马上反驳,并且嗤之以鼻的加以嘲弄一番,非要弄得对方面河邡赤不可,可是,同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令她震动无比,她完全没有想要嘲笑他的想法甚至,她想要跟他去。
“我跟你去!”想到这里,原来她已经冲口而出了,她想也不想的拉开吉普车的车门跳上去。
雷荣森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往前驶去。
看着专心驾驶的他,她知道自己在自找麻烦,这一趟可能会让她很狼狈,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知道,她想跟着他,无论他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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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极为巅簸,才开了半小时,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山坡的那一边,全都暗红一片。
中途他们遇到一部车卡在泥泞里动弹不得,雷荣森二话不说就主动帮忙,他抛下绳索,扯动前轮,一下子把车拉了出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与车主一家人甚至连半句交谈都没有,但从他们感激的眼神中,她知道,他们真的来对了。
当她开始呛咳时,她终于体认到这是怎么样的一场山林大火了,这样猛烈的火势像会吞噬所有,已经不是区区百来名消防员可以控制得了。
然后,又过了半小时,她看到森林与天空交界的地平线冒出浓厚白烟,而天空是殷红色的,她倒抽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这真的只是山林大火而已吗?”虽然正在亲眼目睹,但她有很强烈的不真实感。“感觉像世界大战。”
“这只是开始而已,两年前的那场大火,火舌有十几呎高,当它朝人类卷过来时,没有人会以为自己可以战胜得了造物者的发威,有个小镇因此而化为灰烬,幸亏居民在火势转向前已经疏散。”
鲍孙映文凭空想象着他述说的画面,怎么想都只想到“火山爆发”这部电影的片段,她还是无法多一点感同身受。
她真的是冷漠得太久了,在公孙家长大,父母双全,家境富裕,然而她得承认,自己是一个没有慈悲心,也没有同情心的人。
这样的她,人格是有缺陷的吧?
她就是那种,就算明天要死了,今天还会恨着抢走她地位的公孙河岸的人。
她不由得端详起雷荣森。
他的思想与她差距十万八千里,她曾经不以为世界上会有他这种人,然而却真的叫她遇上了。
车子接近灾区,已经看到烧焦的树林房屋。
再过去,颓桓败墙,她闻到了一种奇异的焦糖味,空气全被浓烟给笼罩,刺激性的焦烟呛得她流下了眼泪。
“那是樱桃园被烧焦的味道。”
天色渐黑,她默默听着雷荣森的说明,忽然听到婴儿的哭啼声。
两人对看一眼,都精神一振。
雷荣森连忙把车停下来,公孙映文更是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她紧握着双手,寸步不离的跟着雷荣森,脚踩着焦上瓦砾,走过外墙被熏黑的房舍,他们同时看到一名小小婴孩被置于地上,旁边有只黑狗像在捍卫着他,听到脚步声响,黑狗狂吠,婴孩哭得更大声了。
“哇!他活着!他还活着!”欢呼声从公孙映文的喉咙间爆炸出来,她这辈子还没这么失控过。
她颤抖着抱起小婴儿,忽然感到一阵鼻酸,他父母一定已经罹难了,否则绝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这么小呵,可爱的脸孔不足她手掌大,失去父母的照顾,他要怎么长大呵她蓦然又想到了公孙河岸,那个一直被她讨厌着的男人,他是否也是在这么小小一下点大时即被遗弃了?他又是怎么长大成人的呢?
而她,除了由衷的排挤他,可曾花过一点点时间想想他的彷徨与无助之处?
“对不起”磨蹭着小婴儿的脸庞,她不知道自己这句对不起是对谁而说的。
雷荣森终于用正眼看她这个从大都市来的天之骄女了。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你是他的妈妈。”他开她的玩笑,感觉一脸煤灰的她,反倒比平常艳光四射的她动人。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他的眸子炯炯有神,她的眸子则晶晶亮亮,好像有些什么在发酵,然而又不太确定。
蓦然间,黑狗狂叫,吓了她一跳,手一滑,差点让小婴孩掉了下去。
他稳稳地托住她的手,承接住婴儿的重量。
他的手掌一触碰到她的,她就像被电了一下,滑过心房那阵奇异感受让她的脉搏加快运行。
她愣愣的抬眸望着他,看到他唇边的微笑,心里蒙眬的感觉到,爱神的箭已经射中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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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第二天傍晚回到庄园,婴孩已经交给灾区庇护中心处理了,他们会找到婴儿其他的亲人,这点毋需他们担心。
黑狗则被他们带回了庄园,取名小黑,一路上都跟公孙映文亲热不已,让她有种想把牠带回台湾养的冲动。
她居然会对一只狗产生了感情?
她从来就对动物不感兴趣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变了,真的变了,是雷荣森改变了她,绝对是他想到这里,她心头泛起了一阵甜蜜。
每个人都对他们的归来松了口气,宋雅扉一脸的望眼欲穿,还有吴芝娴,一看到他们回来才总算肯去睡觉,而一家之主方年崧只是责备了几句就开始与雷荣森讨论起有关灾区的一切,他准备捐一笔款子给那些可怜的灾民,
在这其中,只有方老太太不然。
她从一开始就冷言冷语,对他们的行为不以为然。
“以为演好人大家就会忘了你害死小芃的事吗?”方老太太冷哼着“不要以为跑去救几个人就自以为了不起了,说到底,还不是要年崧捐钱好让你沽名钓誉,被我说中了吧?外人不知情,还以为你真有那份心哩。”
每个人的表情显然都对老人家动不动就藉题发挥很感冒,但碍于她毕竟是长辈,且年事已高,大家都容忍着。
偏偏,公孙映文认为自己如果再听下去一定会脑充血,她不想再听了,她也不认为人老了就可以不讲道理、扭曲事实。
说起来,在损人这方面,这位老太太可说是才华洋溢啊,这都是让大家宠出来的,绝对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
“奶奶,您真的了解灾民的感受吗?”她直视着冷哼中的方老太太。“您真的认为他冒着生命危险进去灾区只是为了沽名钓誉吗?”
方老太太怔忡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的瞪着出言不逊的公孙映文。“你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
“我没胡说。”公孙映文扬了扬眉梢。“我跟他进入了灾区,那里热得像人间炼狱,如果他要沽名钓誉,大可去具名捐款,没必要冒险,至少他这份心意比您在这里说风凉话强多了。”
“你--”方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怒瞪着公孙映文,没想到一个区区的客人居然敢顶撞她,这个客人还是她已逝心爱孙女最好的朋友,这个事实让她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奶奶,我再请问您,如果今天您流落街头,连餐饭都没得吃,有人给了您一碗饭吃,您会觉得对方在假好心吗?”公孙映文再问。
没错,她看到在场的每个人都傻眼了,不过她不管,他们要怎么把这个老太太宠到无法无天是他们的事,今天她就是要说!
“我我干么流浪街头?”方老太太更气了。“你这丫头在诅咒我这个老太婆吗?”
“您不必激动,我只是打个比方。”公孙映文就事论事的分析道:“我主要的用意是,您认为是假好心,灾民并不是那么认为的,一份雪中送炭的温暖比锦上添花重要多了,而且您连锦上添花都没有不是吗?您什么都没有为灾民做,却在这里大肆批评,我想是没有人会认同您的论调的。”
“你你你你是哪来的怪丫头!真是气死我了!”方老太太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指着公孙映文,一副心室萎缩的样子。
“好了,不要说了。”雷荣森把她拖走了,嘴角却禁不住倾泄的笑意。
她居然敢教训奶奶?胆子真是够大的了。
“我还没有说完”干么把她拖定,她今天一定要让方芃的奶奶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美女--”雷荣森摀住了她的嘴巴,平滑如丝的声音在她耳畔笑着低语“正义感固然很好,但有时候得要适可而正,知道吗?”
他半强迫性质的把她带到了屋外,她则不情不愿的被他拉着走,一度想挣扎跑回去继续挑战奶奶的权威。
她不以为然的哼了哼。“你们都太宠奶奶了,今天我非得给她一点教训不可。”
他唇畔的笑意更浓。“长辈不是生来让我们教训用的。”
走到一行行翠绿的葡萄园,他终于停了下来,她也跟着停下来。
他的手还拉着她的,两人站着对望,他的眸子炯亮如炬,她的秀发迎风飘逸,眼里的据理力争已经消失了,彩霞映得天空份外美丽,也染红了她美丽的面颊,使她看起来更加动人。
他紧紧的盯着她看,她矫情的轻轻哼了两声,先是别开面孔,别开视线,又忍不住兜回来瞅着他。
好半晌,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凝视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向晚凉风习习吹来,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雷荣森没有放开她的手,她的心跳加快了。
四目胶合中,他的唇缓缓的靠近她的唇,手轻轻一扯,她整个人就落入了他的怀中。
鲍孙映文抬眸仰视着他,一瞬也不瞬,大胆的凝视着他。
他本能的箍紧了她,那动人的女性娇躯瞬间紧贴在他怀里,他俯下头,一下子捉住了巧润的丰唇,深深吮吻。
她的心在瞬间猛烈的跳着,不由自主的轻嘤了一声,随即陶醉的闭起眼眸,不知不觉中踮起脚尖来配合他顽长挺硕的身高。
温热的舌窜进了她的唇齿之中,她不自觉的开启双唇,任他掠夺得更多,这是一个十足的热吻,彼此的气息相融,她的玉容红灿似火,吻毕之后,他们的气息同样灼热。
她睁开眼,扬着睫毛,瞅着他,眸光柔媚如波。
“我想知道一件事--”要命!她的声音怎么这么撒娇?根本是已经把他当情人了好不好?
就是这种感觉吗?
一瞬间的天崩地裂,一瞬间的天雷勾动地火,一瞬间的动心,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掳获了她的心,好歹也要追求啊,可是他都没有。
“什么事?”他一副欣然领问的模样,气定神闲,让人看不出他内心对他们这意外的进展有何看法。
避他的镇定冷静是装的还是真的,她美眸直勾勾的看着他,不信他不被地给迷惑。
“我想知道,你有女朋友吗?”
等等!如果他有女朋友,她会怎么样?
补甩他一巴掌?或者把他从别的女人手中抢过来?
抢过来虽然有成就感,可是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绝对无法得到她公孙映文的倾慕的,她虽然喜欢享受异性倾倒的目光,但她对于贪恋她美色就扑上来的男人毫无兴趣。
她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看着雷荣森,等待他的答案。
就见他微笑,摇了摇头。
她的心瞬间滑过一道狂喜,原以为宋雅扉是他的情人那么接下来,吻是他主动的,他是不是应该要对她告白了呢?
她的心轻扬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个时代新女性,一定不是那种一个吻就要男人负责终身的女人。”他说,不像在开玩笑。
她蹙起了柳眉。
不会吧?他在说什么?这不是她要听的。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玩玩的吗?”她的俏脸变得又冰又硬,随即甩开他的手,对他的爱意在瞬间全飞走了。“很抱歉,我不是让你随便玩弄的对象,你找错人了,真是去你的!我真后悔在这里跟你鬼混,失陪了!”
可恶!可恶!可恶!她看走眼了!他原来也只不过是个花花公子罢了,亏她把他想得那么完美。
“等等!”雷荣森抓住了她的手:心中微感讶异和失笑,她的个性还真是急惊风啊,而且好像连点玩笑都开不得。
不笑时像个冰山美人的她,原来是个火爆美女啊。
难怪小芃说,有一年商学教授给了这位大美女八十分,但她认为自己应该有九十五分,硬是追教授追到男厕所主要问个明白,把老教授给吓了好大一跳。
看来小芃一点也没有夸张,不可能细水长流,注定要轰轰烈烈,因为她像一股强而有力的火焰,就算燃烧不了别人,她自己也会燃烧。
“大哥!”葡萄园的另一方,方昕的声音远远传来,有点焦急。
他拉住她,她想挣脱他,但在紫红与翠绿交相辉映的葡萄园中,他们同时停下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