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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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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役除了干粗活还要干什么?游街?跟在南宫无极身后的乔明珠终于体验到了万众瞩目的滋味,这也难怪,南宫无极穿成那个样子,回头率想不高都不行。

    将手中的油纸伞斑高地举起,明珠踮起脚伸直胳膊,油纸伞却只是将将高过南宫无极的头顶,好高,这个恶人怎么长得这么高?

    “把伞收起来,天又没下雨撑什么伞。”南宫无极眉头紧皱地说道。

    明珠马上放下手中的伞,根本不敢提是他一定要她撑伞的。

    “南宫先生好。”他们一路走来,街两边的商家纷纷出门迎候。

    “嗯。”南宫无极皮笑肉不笑地和这些商家打着招呼。“南宫先生,我家老爷请您喝酒。”一个脸色蜡黄的瘦高男子躬身相迎。

    “喝酒?你家老爷是哪一位?”南宫无极展开撒满金粉的折扇,慢条斯理地说道。

    “南宫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家老爷是城北的孙员外,已经请您几次了,您都不肯赏光,今天刻意差小的在此迎侯。”

    “孙大牙?”南宫无极一副恍然大悟状,跟在他身后的乔明珠的脸色突然发白。

    “正是。”

    “既然孙先生这么有诚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南宫无极回头看了一眼乔明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跟上来。”

    “是。”天底下姓孙的人有很多,并不一定就是那个人,可是绰号叫孙大牙的,恐怕只有那么一个。乔明珠看着南宫无极的背影,开始怀疑起他刻意带自己出来的目的。

    “哎呀,南宫老弟,许久不见你越发的精神了。”孙大牙腆着如身怀六甲的肚子呲着硬是比一般人大上几号的门牙,起身相迎。

    “孙大牙,你倒是又富态了不少。”南宫无极笑道。

    “唉,您拔出一根汗毛也比我腰粗,您这是在取笑我。”在看到南宫无极身后的女子后,孙大牙愣了愣。“这位是”

    “家奴。”南宫无极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眼里对孙大牙的熟悉让他目光里的温度又降低许多。

    “哦?是吗?我倒是觉得有几分的面熟。”

    “那您可要仔细看看,也许她是您失踪已久的亲人也说不定。”

    “南宫老弟您又拿我开玩笑,快请入席。”

    在一番寒暄后,孙大牙和南宫无极分别入席,乔明珠冷冷地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觉得这两个人气质是出奇的相配,身上的铜臭气三里以外就能闻到。

    “不瞒老弟说,我这次找你来还是为了城西的那块地。”酒过三巡后,孙大牙终于说了正题。

    “城西?哦,你是说那块荒地呀,我拿到手里好几年了,一直空在那里,其实呢,也不是没人出价,我就是暂时不想出手。”

    “是,是,可是地是死的银子是活的,换成现银怎么也比放在那里强。”

    “不,我暂时还是不想出手。”

    乔明珠看着南宫无极的后背,突然发现这好像是一场鸿门宴,只是待宰的不知道是两个人中的哪一个。

    “老弟,不瞒你说,有一个风水先生说我年内有大劫,若想躲过此劫,必得在您的那块宝地上建庙”

    “建庙?”南宫无极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是建庙,南宫老弟。你我在商场上也打过几次交道,我深知你老弟为人厚道,定是肯帮我这个忙的。”

    看着孙大牙口沫横飞,不停地给南宫无极灌迷汤,乔明珠终于明白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这”南宫无极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为难之情溢于言表。

    “这样吧,老哥也不能让你亏了,我在南城有七间街面房,我们就算置换如何?”

    “南城的街面房,随便一间也抵得上我的地”岂止是抵得上,他的那块地地段并不好,面积又不大,南城随便的一间街面房也能换得同样大小的四块地。

    “谁叫老哥哥的命不好,这样我再加一万两现银,老弟,这笔生意”孙大牙从怀中取出银票。

    “那那好吧,既然老哥哥您那么喜欢那块地,我就只好割爱了。”南宫无极刚一吐口,孙大牙身后的痨病表马上拿出几张地契。

    南宫无极微笑着签好字据,将银票和地契揣入怀中后,他起身离席。

    “老哥哥,这里的菜可以打包吧?我拿回去给我家的狗吃。”

    “可以,当然可以。”

    微笑着看着小二把几乎未动的满满一桌子菜打包,南宫无极闲话家常般地说道:“老哥哥有件事不知道您听没听说,官府要建演军场的计划取消了,说是要等到过几年才会重新选址。”

    “你”此话一出孙大牙立时变了脸色。

    “想想真是可惜,听说原来要选的地方就是我的不对,你的那块荒地旁边,如果要是计划不停的话,你的那块地的价值怕是会涨上数十倍也不一定。”

    “明珠,把这些菜带上。”无极示意乔明珠将小二打包好的菜捧好,这可是他七天的口粮。

    “小弟告辞了。”南宫无极拱手告辞,孙大牙已经气得坐倒在椅上,嘴角不停地抽搐。

    ----

    “你心疼了?”回家的路上,望着沉思不语的乔明珠,南宫无极冷冷地说道。是呀,他毕竟是乔明珠的亲舅舅,她心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不过最令他生气的是,乔明珠既然认得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舅舅却为何忘了他?

    “你这样打击我们家,到底意欲何为?”她就算再怎么傻,也明白南宫无极设计陷害孙大牙,是因为他恰好是她的舅舅。

    “道理很简单,看到你难过我就高兴。”南宫无极的声音更加冷了,她记得那个丑得要死的老头子,却为何偏偏忘了他?

    “你弄错了,孙大牙和我有仇。”乔明珠美目含恨地说道。

    “是吗?那我害他就更对了。”

    “什么?”

    这个世界上,只许他可以伤她,其他人若是敢碰她的一根汗毛,便是与他为敌,南宫无极深深地看着她。

    “他差点儿让你没命,让我找不到人报仇,我更应该报复回来。”南宫无极淡淡地说道,他并没有提,那些调查乔明珠过往的人,将她在孙家的遭遇回报给他时他的愤怒。

    “南宫无极,我乔家究竟和你有何深仇大恨?我爹娘何时得罪过你?”

    “你爹娘与我无仇无怨,和我有仇的是乔大小姐你,而且仇深似海。”南宫无极贴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明天开始你不用随我出来了,老老实实地待在销金窟里吧。”突地抬起头,无极转移了话题。

    ----

    “你就是那个价值十万的奴才?”一身绿色衣裙的女子靠站空荡荡的赌桌旁,一边梳着自己的长发一边问道,她就是那天的那个女庄家,小秋。现在是早晨,却是销金窟惟一比较冷清的时刻。

    “是。”乔明珠低头用铁制的刷子用力刷着地板。

    “听说你过去是千金小姐?”小秋利落地将长发挽起,用发卡别好。

    “是。”乔明珠回答道。

    “老板过去是你家的奴才?”

    乔明珠的动作停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地刷了起来“是。”南宫无极说是就是,她向来遵守承诺。

    他说他是乔离,可是他根本不是,顶多只是长得和乔离有几分相似,但是气质性情相差得太远,不过既然他想当乔离,她又有话在先,就由着他当吧。

    “你是不是只会说是呀。”小秋失笑道,乔明珠已经在这里快半个月了,问来问去都只有一个字的答案“是”她说得不烦,她听得都要烦了。

    “是。”

    “唉,老板又不在,起来吧,别刷了。”小秋笑道。

    可是乔明珠依然不为所动地继续刷她的地板。

    “起来吧,我不会去告密的,我没那么无聊。”女子弯腰欲拉她起来,没想到乔明珠像是痹篇洪水猛兽一般地痹篇了她的手。

    “真是不识好歹。”小秋悻悻地离去。

    这个女人要她偷懒,哼,搞不好这是南宫无极的阴谋,他等着看她不守承诺,然后就可以这种阴险的小人,比她的乔离差远了。

    她低头刷着地板,突然一双金色的鞋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还记得我吗?”

    “老爷。”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放下了刷子,恭敬地说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偷懒一下?”

    “她不是我的主人。”乔明珠理所当然地说道。

    “很好,很好。”无极坐入一把椅子上“你还真是信守承诺。”

    “我乔明珠人虽穷,志却不短。”

    “好,非常好。”南宫无极连说了几个好字,可是面色却越来越凝重。

    ----

    “你就是那个身价十万的奴婢?”

    一群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将她围住,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问的都是这句话?乔明珠低头继续洗着衣服。

    “你为什么不回答?”一个娇小的女人踢了踢她洗衣服用的木盆。

    “是。”乔明珠低应道,她已经回答了一百多次了,这些人能不能别再问了。

    “瞧你长得还不错,为什么不干脆挂牌,至少能清闲一点。”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子问道。

    “不。”乔明珠摇了摇头,这些女人怎么回事?成了任男人蹂躏的玩物还这么开心?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一起嘻嘻哈哈。

    “唉,销金窟不像是其他的地方啦,南宫先生对我们还不错,所有的收入是三七开,我们还有回家的自由,他简直是神明一样的人物。”

    “对呀,我每次都能往家里捎不少的钱,哼,过去爹嫌我是赔钱货卖了我,现在怎么样?我家里的男人们捆起来赚的钱都没我多。”娇小的女孩声音轻脆地说道。

    “是呀,是呀”

    女人们在一起讨论起了自己的家事和赚钱的好处乔明珠一边洗衣一边听她们洋洋得意的自夸和不时传出的笑声,突然想起过去在书馆里学的成语“笑贫不笑娼”她低语道。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娼?”她的声音虽低,却深深地刺入了这些外表什么都不在乎,内心却比什么人都敏感的女人的心。

    “我们是娼妓又怎么了?我们没偷别人的没抢别人的,我们赚的也是辛苦钱”娇小的女子尖声叫嚷道。

    “老板的妈过去不也是娼妓,现在还不是照样大把大把地赚银子你又比别人高贵多少了”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说了”年纪稍大的女人拉走娇小女孩,女孩不甘心地伸腿踢向木盆,木盆整个翻倒,水溅了明珠一身

    她站起身,安安静静地将木盆摆正,将衣服重新装回盆中,拎起水桶准备到井边打水重新洗衣。

    她不气,她不能和这些人生气吵嘴,不能让南宫无极抓住把柄,明珠用力地敲着衣服,想象着那是南宫无极的脑袋。

    ----

    那一天的小插曲,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那些青楼女子,都不再找明珠重复地问那些只有一个答案的问题,可是她们对明珠的态度,却由原来的试探,变得越来越不客气。

    “喂,昨天我叫人送过去的衣服,洗了吗?”一个红衣女子问道。

    “已经洗好了。”明珠应道,她将洗好的衣服拿到晾衣杆前,利落地抖落开。

    “洗好了怎么没送过来呀?”红衣女子坐在栏杆上,手里拿着瓜子,边磕边问道。

    “在你房间门口。”明珠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干着自己的活。

    “我问你为什么不送到我房里,放到外面被人偷了怎么办?”红衣女子将手中的瓜子皮恶狠狠地甩在地上,站起身叉腰说道。

    “你房里有客人。”明珠淡淡地说道,她此言一出,整个院子里的女人们都笑了起来。

    “小红妹妹,当时如果她闯了进去,搅了你的生意,你怕是会气得更厉害。”

    “搅了生意?怎么会搅了生意?”小红笑道。

    “喂,我的衣服怎么少了颗扣子?那可是南海的明珠制的,客人送我的宝贝”上次那个娇小的女孩,拿着一件衣服从房里出来,指着原本该有扣子的地方问道。

    “是吗?那颗珠子丢了?”小红笑道“那颗珠子一点都不润,丢了就丢了吧,不过我衣服上的这颗金纽扣可不能丢”小红摆弄着自己衣服上的金质珠形纽扣。

    “什么呀,那是南海的明珠,多少银子也买不来的,喂,洗衣服的,是不是被你私藏了去?”

    “南海的明珠又怎么样?珠儿,不是我说你,你的那颗扣子有没有还不都一样”小红继续嗑着自己的瓜子。

    “小红,你别多管闲事,她若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我们姐妹的东西早晚让她偷光。”珠儿指着乔明珠说道。

    “你的珠子我放在你房间桌上的粉盒上,还有,那颗不是南海明珠,是假珠子。”明珠将最后一件衣服搭好后,淡淡地说道。

    “哈哈”小红夸张地大笑,这个珠儿,平日里最爱显摆那颗南海明珠,现在被人拆穿了西洋镜,脸可是丢到瓜哇国去了。

    “你、你、你胡说定是你将我的真珠子给换走了”珠儿提着裙子,走到院子里,拉住端着木盆向外走的明珠说道。

    “不是。”明珠停下了脚步,盯住揪住她衣服的那只手,冷冷地说道。

    “你傲什么傲”看着她那双空洞却干净的眼眸,珠儿心头升起了莫名的怒意,凭什么老板花了天价把她买回来,却只是要她洗衣服?

    凭什么她每天都干着又脏又累的活,却始终不露倦意?凭什么她每天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而不用强颜欢笑面对那些心怀鬼胎的男人?

    心头的恼意越积越多“你凭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没拿你珠子。”真是无聊,谩说是假珠子,就是真的南海珍珠她见得还少了?真是越来越不能容忍这些女人。

    “没拿?我要搜一搜,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姐妹们,快来和我一起搜,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藏咱们的东西!”珠儿恶意地笑着,她将手探向明珠的衣领,但被她挥开。

    “你干什么?”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这个女人实在是欠教训。

    “干什么搜一搜你身上有没有我的东西。”珠儿继续伸手。

    “不行,我不许你碰我!”

    “不让搜就是拿了。”珠儿和明珠拉扯着。

    “别打了,别打了,回头抓花了脸就不能做生意了。”小红走了过来,以劝架为名,行起哄之实,周围的女子们也凑热闹似的围了过来,在一阵混乱之后,珠儿被乔明珠推倒,她直直地撞到了晾衣杆上,整整一排的晾衣杆轰然倒地。

    周围一片静默,乔明珠看着晾衣杆,心中只是想着衣服又要重新洗一次了

    “呀!我的金纽扣,我的金纽扣不见了。”

    “吵什么?”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身着金缕衣,头戴金冠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看了看眼前的情势,大声地喝斥道。

    “前面来了一批客人,全都给我去招呼客人去。”

    “可是我”小红按着缺了纽扣的衣领说道。

    “快去。”无极冷冷地看着她和其他的女人,她们终于发现今天的老板不太对,马上作鸟兽散。

    “你和她们吵架?”无极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是。”双手下垂,眼观鼻,鼻问口,口问心地站好,明珠恭敬地回答道,该死的,让这个死男人抓住了她的把柄。

    “和我解释为什么吵架。”

    “呃?”明珠侧头看着他,

    “为了这个?”无极用脚踢了踢地上金色的小珠,在确定是黄金所制的后,他弯下腰,将金质的纽扣捡起。

    “是。”

    无极摆弄着那颗珠子,明珠看着金色的小珠在他修长的指间来回地移动,心中想着,等一下告诉那个人,金珠子在他的手里,也就没她的事了

    可是无极在玩弄了许久之后,猛地将金纽扣丢往一旁的水沟,那是平日里倒脏水用的,虽然不深,但臭不可闻“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把它拣回来二是下海执壶,或者是承认我是乔离。”

    他此言一出,整个人便被自己的话吓到,直到现在他才肯对自己承认,他想的盼的,从来都不是复仇,而是乔明珠认得他,回忆起他和她之间的种种,而不是将他当陌生人看待。

    “我去拣珠子。”下海执壶是不可能的,承认他是乔离更是不成,乔离聪明又善良,这个阴险狡诈,惟利是图,良心被狗吃了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乔明珠走到臭水沟前,将衣袖挽至手肘处,将手探进了泛着臭气的水沟

    南宫无极站在原地,看着她伸手在臭水里搅动,后来又因为使不上力而双膝及地跪倒在脏污不堪的地上,脸几乎平贴着污水沟,努力地寻找着

    天边的乌云急速地凝结,不一会儿便大雨倾盆,可是两个人似乎都全无所觉,南宫无极依然站在那里,乔明珠依然在寻找着那颗金纽扣。

    ----

    赌坊依然人头簇动,嘈杂的声音传至楼上,往日一直敞开的窗紧闭着,只是有一丝灯光从窗缝间透出。

    房间正中的桌上,横七坚八地摆放着十几个洒壶,浑身湿透的南宫无极,趴卧在桌上,醉眼朦胧地道:“乔明珠你够狠”无极注视着杯中酒,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她好狠,她真的好狠,她记得她是乔万山的女儿,就算是身处困境也不肯放下身为乔家大小姐的最后一丝尊严,记得过去关于乔家的所有事,可是却偏偏不肯认他。

    这是为什么?难道说她后悔当初出卖他的行为,为了逃脱罪责才故意这样做的?可是她明明应该知道,只要她说一句,哪怕只是一句对不起,他无论受到了怎样的伤害都会原谅她。

    不!他不会原谅她,她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原谅她?他应该杀了她,就像他杀掉了她的两个兄长一般,可他为什么没动手?他还可以让她生不如死,可是他试了几次都在将要把她推入火坑前,又把地拉了回来。

    他是南宫无极,冷血冷心,眼里只有钱的南宫无伋,可是为什么一旦遇到乔明珠,他仿佛就又变回了乔离,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乔离。

    身为乔离的他,拼命地替乔明珠寻找着出卖他的理由,拼命地想要维护乔明珠;可是身为南宫无极的他,又心有不甘。

    两种想法像是两支军队一般,在他的心中厮杀,刀刀剑剑都砍在他的心头,砍得他痛彻心肺,砍得他只能用洒精来麻醉自己。

    “明珠明珠你为什么忘了我?为什么不认得我?当年为什么丢下我如果你真的要用我去交换些什么,你为什么不对我说,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就算是死也不会”无极对着杯中的倒影问道。

    杯中的人影没有给他任何的答案,杯中的酒却让他陷入更深的醉意之中,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感觉到头上的金冠沉重得压人,他伸手粗鲁地扯了下来,

    “好热好热”这金缕衣不透气又沉,鬼才愿意穿,他解开身上的衣扣,将泡了水的金缕衣脱下.露出白色的里衣。

    “老爷,老爷”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什什么事?”

    “老爷,乔姑娘病了。”门外的人说道。

    “谁病了?”

    “乔姑娘病了,好像是染上了风寒,额头上热得烫人。”本来一个下人染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个下人价值十万银子,若真是烧出个好歹来,那怎么得了。

    “明珠病了?!”无极站起身来,桌边的酒壶被他的衣袖扫到,摔落到了地上,他双腿颤抖得甚至不知道该先迈哪一条腿。

    她怎么可以病了?过去乔明珠虽是娇贵生惯养,但也极少生病,现在怎么会突然病了呢?难道是因为这场雨?

    ----

    “娘娘”乔明珠嚅动着因高热干裂的唇,语焉不详地呢喃着高热使她的意识不清,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辆急驶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两大一小三个女人

    “娘,舅舅家怎么还不到我的脚麻”女孩揉着脚抬头问母亲。

    “快到了,快到了,小姐你忍一忍。”春婶不停地揉弄着明珠的小脚。

    “是呀,明珠,快到了,你舅舅家就在十里外”孙氏拍着女儿的背,哄劝道,真是难为她了,小小年纪便车舟劳顿,几日不得休息。

    “娘,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有个舅舅?”

    “你”孙氏叹了口气,孙氏娘家总共只有姐弟两人,当年她出阁时,爹爹将一半的家产当成了陪嫁给了她,弟弟因此而不满,连婚宴都未曾参加,二十几年来不通音讯,如今她带着女儿去投奔还不知道前景会是如何

    “啊!”马车突然一阵剧烈颠簸。

    “吁!”车夫高喝一声,马车停在山道间。

    “怎么回事?”孙氏挑开车帘,只见车夫已经不见了踪影,小小的马车被一伙黑衣蒙面入围的水泄不通。

    “乔夫人,请下车吧。”为首的蒙面人说道。

    “你、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青天白日之下拦路打劫?”孙氏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暗叫一声不好,她色厉内茬地问道。

    现在她们是在一个少有人烟的荒山野岭,周围除了树林就是这一群强盗,别说她们高声呼救,就是死在这里,怕是也要等十天半个月才会有人发现。

    “仇人,乔夫人,乔万山这辈子做的缺德是太多了,今天我们在这儿杀了她的妻女,也算是报了仇了。”为首的蒙面人说道,他的眼中满是仇恨与嗜血的杀意。

    “你们与乔万山有仇,便去找他,对付孤儿寡母算是什么能耐。”春婶将乔明珠放入孙氏的怀里,与孙氏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下了马车。

    “哼,谁不知道乔万山已经翘辫子了,那个老混蛋是死得早,否则我非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不许你骂我爹!”乔明珠瞪着水灵的大眼说道,孙氏马上捂住了她的嘴。

    “哟,这位就是乔万山的掌上明珠吧把我家的地契拿出来!”蒙面人向前逼近了两步。

    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春婶挡在了他和乔明珠之间“什么你家的地契?”

    “哼,山庄的地契,那山庄原是我家的祖业,前年乔万山突然找上我家,说要买庄子,我爹不卖,乔万山勾结官府,将我爹和我的兄长治了罪,关进大牢,然后以善人的面目出现,从我娘手里骗走了地契。”

    “他得了地契,便卖通官府的人杀了我爹和我哥,放火烧了我娘住的茅屋,可怜我娘和我十六岁的妹妹,都死在大火里,你们说,乔万山该不该杀!”“该杀!”他身后的黑衣人高呼道。

    “你们血口喷人,我爹才不是那样的恶人!”乔明珠挣开了母亲的手,替父亲申辩。

    “明珠!”孙氏又一次捂住了乔明珠的嘴,她的心跳得飞快,心知她们母女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冤有头,债有主,天可怜见,让我捉到了你们,今天我要拿你们的心肝祭我家人的在天之灵!”

    “壮士!”孙氏抱着女儿下车,跪倒在地“壮士,你要我老婆子的命,便拿去,我女儿尚年幼,什么都不懂,你放她和乳母走吧。”

    “夫人!”春婶跟着跪下,

    “壮士,江湖人最是讲义气,您放了我家小姐吧。”

    乔明珠的大眼不停地转动,她这才意识到情势的严重。

    “一人做一人当,你家的地契是我爹给我的,这件事我当了,你把我娘和乳母放了!”乔明珠站了起来,走到蒙面人面前,双手环胸,颇有气势地说道。

    “明珠,你回来。”孙氏用力将女儿拉了回来.“壮士,地契我们没带出来,那车里有金银,你拿去吧,你要赔命,有我们两个老的赔,你放了我女儿!”

    “不行!乔明珠是乔万山的心尖,我就要杀了她!”蒙面人抽出雪亮的钢刀,向乔明珠挥去,乔明珠猛地一闭眼,在她旁边的春婶,脚踢起一尘土,迷了蒙面人的眼,拉起乔明珠和孙氏向后退去。

    “夫人,小姐,快进马车!”

    “原来这里还藏着一个练家子,兄弟们,上!”蒙面人一挥手,黑衣人便向春婶围了过来。

    惊魂未定的乔明珠,缩在母亲的怀里观战,往日里温良的春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变成了像是画本里的大侠一样的人物,与那些恶人厮杀在一起。

    孙氏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她不似女儿天真,只懂看热闹,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春婶的武功就算再高,也无法抵挡那么多的黑衣人。

    “你们不是要银子吗?给你!”孙氏打开箱子,抓出一把珠宝,向马车外撤去,人为财死,这些人不见得都是与乔家有仇的,只要有个把爱财的,这珠宝便未白抛。

    果然,那些黑衣人中的几个停了下来,开始抢珠宝,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兄弟们,继续攻,那老婆子就快要完了。”为首的蒙面人不住地喊道。

    “这里还有!”孙氏继续向外撤着珠宝。

    春婶乘势上了马车“架。”马车向冲过正在低头抢珠宝的乌合之众,向前飞奔。

    “唉!”为首的蒙面人的一拍大腿,他早就该知道这些临时雇来的人不可靠“快追,那车里肯定有更多的财宝!”

    黑衣人们一听说还有珠宝,马上来了精神,向马车追去,

    “发暗器!打死里面的人!”

    “不要!”梦中的乔明珠高呼道,可是她并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各种暗器像是雪片般的飞向马车,布帘被打出一个个的窟隆,孙氏将女儿护在怀里,差不多所有的暗器,都打在了她的背上,架车的春婶也未能幸免,身上连中四五记暗器。

    “娘!”乔明珠一声尖叫,眼泪顺着紧闭的眼睛流了下来。

    “明珠,明珠,你怎么了?”刚刚赶到她的房间的南宫无极,将身上的温度热得烫手的乔明珠抱在杯里,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乔明珠挣开了眼。

    “乔离,娘死了!”乔明珠紧紧地抓住南宫无极的胳膊,哭喊道,

    “春婶,还有春婶”乔明珠的唤声渐渐地微弱,她又一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春婶怎么了?明珠,明珠!快,快去请大夫!”无极高声地唤道。

    ----

    这是哪里?乔明珠睁大了眼睛细瞧,这是一间由几块木板搭成的小屋,屋子里堆满了杂物,不时还有虫鼠在地上爬来爬去,一个小女孩双手抱膝坐在墙脚,她旁边一张脏污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裹着纱布的中年女人。

    “别咬我!臭老鼠,别咬我,别咬春婶!”她拿着一根木棍,大声地喝斥道,小脸上满是泪痕,手背上和露出的胳膊上满是暗红色的于痕。

    她想起来了,这里是舅舅家,她的舅舅姓孙,人称孙大牙,她和身受重伤的春婶带着母亲的尸骨来到了这里,舅舅刚开始很和气,还替娘安排了后事。

    可是不到一个月就变了脸色,将她和伤重的春婶从客房赶到了这间木屋里,还要她干活,说是孙家不养无用之人。

    “小姐,小姐别赶了”春婶吃力地用裹满纱布的手拉住乔明珠的胳膊“你又挨打了”她带着鼻音问道。

    “孙大牙让我拎水,我不肯拎,他就打人。”

    “小姐你试凄了,都怪春婶无能”她原本是闯荡江湖的绿林响马,在一次重伤后,被路过的乔万山救下,为了报恩,她才隐姓埋名,当了乔家儿女们名义上的乳母,实际目的是保镖。

    只是她这次受伤太重,又没能够好好调养,眼见得身子一日弱过一日,她心知自己时日无多,只是放心不下乔明珠,她自幼娇惯,脾气又强,挨打的日子还在后面。

    “春婶,舅舅是坏人,等你伤好了,我们回家告诉哥哥们,找他算账。”

    “哎。”春婶叹了口气,天真的小姐,她可知为什么孙大牙突然变了脸?是因为外面传回来消息说乔家两个公子,都不明不白地死了,乔家的产业被远亲和下人们分了个精光,再加上她们带来的珠宝撤的撒,丢的丢,剩下的都给夫人办了后事,孙大牙见无利可图了,才露出恶人相。

    “明珠,你听春婶说,你听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吗?”明珠看着春婶,点了点头。

    “现在春婶身上有伤,我们先装成很听话的样子,你乖乖地替他干活,不要顶撞他,这样你舅舅就不会打你了,你明白吗?”

    “不,我不要听他的话。”乔明珠摇了摇头,她就是被打死,也不会听那个人的话。

    “乖,听话,过一阵子,春婶的伤好了,我像是打跑那坏人一样打跑孙大牙,然后我们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咳咳”春婶按住身上的伤处,强颜欢笑地说道。

    “春婶,你怎么了?”

    “小姐,你听春婶的,等我的伤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去找你哥哥,去找乔离。”

    “春婶,我们现在就走。”乔明珠拉着春婶的衣袖说道。

    “不行,你听我的,你一定要听我的,就算是春婶死了,你也一定要继续装成很听话的样子,我们不是屈服,我们是假装听他的,其实我们一点都不怕他。”

    “嗯,我们只是假装听话,我们其实一点都不怕他”乔明珠默念道“等我们出去了,就去找乔离。”

    春婶微笑着看着乔明珠,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一定会活下去,只是乔离春婶眼神暗淡了下来

    她和夫人都对不起他,不过没关系的,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去见夫人和乔离了,她会当面和他说对不起。

    三日后,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的春婶,带着乔明珠出了孙府,自己却因为伤势太重而倒在了树林内。

    “小姐,别哭,听春婶的,往人多的集市走,别哭,你去找乔离,他一定会照顾你的。”乔离,乔离,千万要活着

    “乔离,乔离你在哪儿,我好可怜”一个人走在茫茫人海的乔明珠,低泣着呼唤着乔离的名字。

    她没有遇到乔离,却遇到了善良的吴氏,将她收留了下来,为报恩,她嫁给了吴氏病危的大儿子,然而却在新婚之夜守了寡。

    ----

    “这位小姐只是染上了风寒,服下这剂葯就会没事了,要注意勤换手巾,免得烧坏了她的脑子。”

    “知道了,送大夫。”无极全部的心神都在呓语不停的明珠身上,她好像烧得太厉害了,刚刚换上的冷毛巾,没一会儿便不能用了。

    这个大夫看起来挺有把握的样子,万一要是耽误了明珠的病可怎么办“来人,去请秦姑娘。”虽然那个还没出徒,刚刚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刻薄又贪心,谈起诊金漫天要价,但的确是值得信任的人。

    “是。”刚刚送走大夫的小厮马上领命而去。

    “小姐,你醒醒,醒醒”

    他将刚自冷水中抽出的手贴在明珠的烧得红透的脸上,明珠又一次睁开了眼。

    “乔离,乔离,你去哪儿了,乔离,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在一阵的朦胧之后,乔明珠终于看清楚了面前这个人的脸,她紧紧地住他清凉的手,声音沙哑地说道。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她是真的认得他,南宫无极眼圈泛红地她抱在怀里,天知道他等着她叫他乔离等了多久。

    “乔离,你去哪了?春婶说你在爹死的那一天就离家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乔离。”

    “我”南宫无极张了张嘴,但很快又合上,他闭了闭眼,感觉压在心底十年的大石,竟因这几句话,而被轻松化解。

    当年的真相,他不在乎了,只要不是乔明珠出卖他,只要不是她出卖他就好。

    “乔离,你怎么会在这里?”乔明珠突然推开了他,慌乱地向四周,周围黑洞洞的,只有油灯微弱的光亮“乔离,你快逃,不要被人捉到了,南宫无极是坏人,他冒充你!”

    “你”南宫无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没有穿那身金缕衣,难道乔明珠是因为他的衣服

    “那个人整天穿着金色的衣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偷偷告诉你,我都没有仔细地瞧过他,哼,除了他那双阴险又狡诈的眼睛那双眼睛可恶极了,总有一天我要挖下来。”明珠靠在南宫无极的怀里,嘟着嘴说道。

    “呵呵,是俗。”南宫无极轻笑着拍了拍明珠的背,她还是小时候的那个性子,碰到讨厌的人连看都懒得看。

    她不喜欢书馆的孔先生,某天在书馆外遇见他,乔明珠竟认不出他,原因也只是他换掉了那身土黄色文士袍。

    明珠回来了,他的明珠回来了,南宫无极真的很想笑,事实上他也笑了“呵呵”“嘘,别笑,有人来了,你坑阢起来。”

    “真的有人。”

    过了一会儿,窗外果然有人影闪动“爷,秦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无极按住乔明珠欲推他离开的手,将她抱得更紧“别怕,这里的人都认得我。”

    “你是何方恶人?为何躲在这里?”秦茯苓在进房之后,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搂着床上的美丽女子,马上大声喝斥道。

    “呃?哈哈”原来原来这么多人都是看他的衣服认人

    ----

    “呃?乔离,你真的是乔离”乔明珠抚摩着南宫无极的脸,仔细地辩认着。

    “我是乔离。”无极一边说着,一边用汤匙盛起墨色的汤葯,送到乔明珠嘴边。

    “坏蛋!你是坏蛋!”突然想起了什么,乔明珠用力推开了无极“你说!你是乔离,你为什么欺负我?外人欺负我,你也欺负我!我打死你!”她扬手便是一个耳光,紧接着便是密集如雨点的拳头。

    无极像往常一样动也不动地任她打,看着她脸上的神采和灵动的眼睛,无极竟自虐地觉得受用。

    这一夜,怕是他最快活的一夜,乔明珠没有出卖他,她只是以为他被送走了,最重要的是,她又认得他了

    “你竟然敢卖我!我对你那么好,你现在竟然卖我!”乔明珠揪住他的领子问道,这也是她始终不敢认他的原因之一,她真的无法想象一直对她百依百顺的乔离,竟然会用怀恨的眼神看着她,千方百计地想要侮辱她。

    “我晕了头了,小姐,我不对,你打我吧。”她怎么打他都可以

    “不,我不打你,因为我也对不起你一次,我不该故意打翻汤碗,把你赶到柴房去。”这么多年了,当日他的一声惨叫,依然在她的耳边回荡着。

    “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乔明珠要和乔离永远在一起。”乔明珠搂住他的脖子笑中带泪地说道。

    已经这么多年了,她已经找了他这么久了,如今找到了,她一定要对乔离好,他们再也不要分开。

    “嗯,我们在一起。”

    ----

    “你叫吴财?”

    “是。”吴财奇怪地看着这间房里的人,他在街上闲逛,找着今天的饭辄,可是谁想到被一个痨病表拉上了一辆马车,来到了这间座落在京城远郊的山庄里。

    山庄里除了这间房,都很破旧,看来很久没有住饼人了“咱们本是亲戚,不过互相却不认得,实在是”坐在主位上的矮胖男子,挺着仿佛怀孕七月的大肚子说道。

    “你是”吴财愣了愣,他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阔亲戚,那个男人身上穿的是最上等的绫罗绸缎,手上戴着祖母绿的扳指,身家一定不少,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庄子里。

    “唉,觉得这里破吗?这里可是当年闻名天下的豪庄,也是你嫂嫂乔明珠的老家,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孙大牙双手掩面,假哭道。

    “您是”

    “我姓孙,明珠的母亲孙氏夫人是我的亲姐姐,唉,我当年年轻气盛和姐姐拌了几句嘴便不再登姐夫的家门,谁想到过了几十年寻来,见到的竟是这般光景,好不容易找到了明珠,谁想到她会陷入销金窟呜呜”孙大牙接过身后痨病表递上的汗巾,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

    “嫂嫂她”孙大牙说到这里,吴财不由得心虚了起来。

    “都是那个乔离,害死了我的两个外甥不说,如今又来害我的外甥女,我可怜的小明珠,落到了他的手里,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孙大牙继续哭道。

    “乔离?”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乔离就是现在的南宫无极,他拿了咱家的钱,装得人模人样,其实是披着羊皮的狼!我本想去报官,呵是、那个南宫无极不知怎地和安乐侯过往甚密,而且与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有交情,还没到衙门,便被人劝了出来,花了多少的银子都没用

    “哎老天爷不长眼呀,我现在也不求报仇了,只求能救回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孙大牙叹了口气,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南宫无极,竟然敢设计陷害他,幸好他当日里认出了乔明珠,并且从乔家的老仆人的口里得知了当年大致的真相,南宫无极,你害得我亏了大本,这次我要你的命。

    “老爷,表小姐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若是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凭她的脾气定是会替两位表少爷讨回公道。”

    “唉,现在她在南宫无极的手里,要怎么样才能让她知道真相”孙大牙和身后的痨病表一唱一和。

    “我可以,亲家,只要您老肯给我一点点银子”吴财两眼放光地说道。

    “银子?银子当然不成问题,我孙大牙别的没有,银子有的是。”孙大牙与身后的痨病表交换了一下眼神。

    ----

    拖着满身的疲惫回房,刚刚一推开门,无极便看见坐在床边细心地替他补衣的明珠,他本该感动的,他也想感动,可是心里就是没有一丝的感觉。

    “乔离,你回来了!”乔明珠笑替放下手里的针线。蹦跳着来到他面前。

    “你刚刚在干什么?”无极揉了揉酸痛的额头,她最近开朗了很多,眼角眉梢也常有笑容,只是,他却越来越高兴不起来。

    “补衣服呀,你的里衣破了个洞,乔离,你头疼吗?来,我替你按一按。”乔明珠拉着他的手走到桌旁的坐椅旁,让他坐好,自己则开心地绕到他的身后,轻轻地替他按摩着额头。

    “不,不用了,我我就是没睡好。”无极拿开了她的手,

    “明珠,衣服破了买新的”他真的不敢想象这句话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可是他就是无法想象乔明珠补衣服的样子,过去她一件衣服别说是穿到破,就是穿过三次以上的也没有。

    “没事的,还可以穿。”乔明珠不以为意地说道。

    “新来的厨子,做的菜合味口吗?”无极闲话家常般地说道。

    原来的厨子基本没有什么厨艺可言,他请他也只是因为便宜,再说他也只是吃些家常菜,现在的厨子是为乔明珠刻意请的。

    她自小娇生惯养,挑嘴得很,乔府当年为了她,曾在同时请过四个大厨,每一位都是可以担当御厨的高手。

    “还好吧,原来的厨子其实就很不错了,现在的太浪费。”

    “什么?”

    “一菜一饭足矣,能入口就好。”乔明珠奇怪地看着他,乔离素来以节俭而闻名,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大手大脚?

    当年他刚去乔府时,可是每餐都会刻意留下下一餐的口粮,一直到一年后才改了这个毛病,不过在后来他也一样节俭,据她所知,他每月的月俸,都是存起来的。

    “我累了,想睡。”越来越觉得话不投机,无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等等,你不能现在睡,我替你温好了水”

    “我今天不想洗澡”无极真的觉得很难过,他现在一见到乔明珠就浑身不自在。

    “那至少要先烫个脚,你等着,我去替你端水”乔明珠拿出床下的水盆,便要往门外走去。

    “不用了!”无极忍不住喝道,明珠的动作马上僵住了。

    “不用了,我我自己来。”无极走到乔明珠身旁,从她的手里接过水盆。

    “你去休息吧。”他知道乔明珠是想对他好一点,可是她现在的行为,真的让他很难受,很不自在

    “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她不想离开乔离。他们已经分开得太久了,除了刚开始的喜悦,现在他们之间,更多的是陌生。

    她不懂现在的乔离,不,是南宫无极,南宫无极也不懂她,过去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与心灵相通的感觉,似乎已经不存在了,有的只是越来越多的不自在。

    “好吧,我等一下再去打水。”无极将水盆放到了地下,他现在真的很想痹篇她,哪怕只有一会儿的喘息也是好的。

    “乔离,不是,无极,我问你,这些年你都在哪儿了?怎么会成了天下首富?”明珠拉住无极的手问道。

    “我我离开乔府之后,就一直在外面闯,然后遇到了我的师父,也就是无敌门的门主,成了他的徒弟,出师后,我就拿着他给我的本钱,置下了这份产业”

    “无极,这是当年你应该分得的一份,你现在出师了,师父也懒得替你管这些劳什子,你拿走吧。”

    无极回忆起出师时,师父将当年乔府金库里一半的钱,拿给他的情形,他其实是靠乔家的钱发家的

    “无极你在想什么?”明珠推了推他,她本想多了解这十年来他的生活,可是他却变得越来越陌生。

    “没有,我没在想什么”如果她知道了全部的真相,还会对他这样好吗?她怕是会杀了他吧,可是这样也好,至少在面对她时,他会自在一些,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烦躁不安。

    “我哥呢?乔成龙我先不提了,二哥呢?他现在还在吗?当年乔府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完了?”乔明珠不喜欢乔成龙,却和乔成风关系不错,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偌大的乔府,会在一个月之内土崩瓦解,乔成龙和乔成风都不知所踪。

    “他们”她终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无极握紧了衣袖内的左拳,听见这两个名字都足以让他心跳骤停。

    “他们怎么了?”明珠将无极的右手握得更紧,看着他的脸色,她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全死了。”无极将自己的手自她的手中抽出,左手紧紧地握住右手,冷汗将他的两个手心全部湿透。

    “他们怎么死的?是不是为争家产白相残杀?无极,你知不知道,当年乔成龙在我和娘的粥里下毒,想要毒死我们,我们这才急匆匆地逃走的。”

    “是吗?”乔成龙又多了一条该死的理由,幸好当年他杀了他,无极转过身,背对着乔明珠,脸色因忆起当年的事而变得惨白。

    “我我当年离开了,对于当年发生了什么只是道听途说。”无极拼命地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语调和脸色尽量正常,终究在江湖上与商界打滚多年,当他再次转身,面对乔明珠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幸好你走了,那个乔成龙简直是疯子,只是可惜了我二哥乔离,你知道他们的坟在什么地方吗?”

    “是呀,幸好我走了”无极闭了闭眼。幽幽地说道,

    “他们的坟,已经找不到了吧,明珠,已经很晚了,你快回房休息吧,明早我去找你。”

    “好吧。”乔明珠点了点头,

    “无极,早点休息。”

    “嗯。”无极点了点头,心中却明白今天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

    包鼓刚刚响过五下,天将亮未亮,天空西侧的启明星和东方将要升起的太阳相映成辉,无极的房门被轻轻推开,着装整齐的无极站在院中,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早晨清冷的空气。

    昨天似乎下雨了,地上润润的,树上的叶子带着新鲜的绿色,周围很静,只是街上偶尔会有人走过轻咳的声音。

    他转头看了看他隔壁的房门,里面没有一丝的声音,明珠应该还在睡,将外衣解下放在一旁,昨夜他一夜未眠身上乏得很。再加上久未练武,也该活动一下筋骨。

    无投站在院中打了一趟拳,说实话,当年他入门过晚,骨骼早已经长死,已经不适合练武,再加上他志不在此,柳无敌的武功,他连一成都没学到。

    非但在弟子中敬排末坐,便是在武林中也只是一个三流的武师,但强身健体还是没问题的。

    “好。”

    月亮门外传来清脆的叫好声,无极一愣,马上收住了招式,

    “明珠你怎么在外面?”

    “我去买豆浆,呵呵,从磨坊里直接买的,还热着呢。”明珠举高手里的瓷罐“为什么不叫下人去买?”

    “磨坊离这里不远,我当散步就可以买回来了,再说别人买的我不放心。”明珠将瓷罐放在了石桌上“我去拿碗,无极。你去拿糖。”

    南宫无极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罐子发愣。

    “无极,快来喝豆浆”不一会儿,明珠已经碗拿来,摆在石桌上。

    “你怎么不动?哈,原来你是行家,知道原味的豆浆最好,我曾经在磨坊里做过,知道什么时候的豆浆最新鲜,你放心,这肯定是最好的。”明珠一边说着,一边将豆浆倒入碗中。

    “你”她是乔明珠吗?无极几乎要问这个问题了,这样的乔明珠感觉很陌生。

    “我怎么了?”乔明珠顺着他的眼光,仔细地检杳着自己的装扮,生怕自己扣错了扣子。

    “没什么。”她当然是乔明珠,无极暗笑自己傻“你会做这么多事,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没什么都过去了。”明珠端起碗,苦笑道,若说这十年她经历了什么,虽然只可以用不堪回首来形容,但她也学到了不少,她至少能够自食其力,能够体味道她当大小姐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真实的人生。

    “你变宽容了。”无极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也变了很多。”明珠笑道,除了每天升起与落下的太阳世上所有的事都在变。

    两个人都静默了,在互视了一眼后,都低头啜饮散发着豆子清香的豆浆“这豆浆里,要放些花生会更好喝”明珠首先转移了话题。

    “嗯。”无极应了一句,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我还有事,先走了。”喝干碗中的最后一口豆浆,无极站起身,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金缕衣穿好。

    “等等。我想回老家看看,顺便找找我两个哥哥的坟,找一天你陪我去吧。”

    “老家?”无极浑身一震,他离开那里时,便发誓再也不要回去,即便那里已经是人事全非,他也一样不想再踏进那里半步“等我们先搬完家再说吧。”

    “搬家?我们为什么要搬家,这里不是挺不错的吗?”这里院子虽小,下人也少,但却很安静也很温馨,又什么都不缺,搬家做什么?

    “我在京郊备下了一座庄院,已经修好很久了,明天是黄道吉日,我们搬过去。”他可以住在这里,可是乔明珠不行,她一定要住最好的。

    “不搬,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搬到大宅子里,见你一面都要经过几道门,仆人们又人多手杂,不搬。”明珠嘟起了嘴。

    “你不是住边了那种大房子吗?这里你怎么可能住得惯?”

    “住边大房子的是十年前的乔明珠,不是现在的。”明珠皱眉看着他,两个人绕来绕去,终于绕到了问题的核心。

    “”无极看着她,几次张口,又几次合上“那随你好了。”他整了整衣服,离开了这座小院。

    ----

    “上次你坐在这里发愁,是因为乔明珠,这一次又是为了谁?”乌木制成的轮椅被小童推动,戴看皮削面具的柳无心,来到坐在老位置发呆的无极身后。

    “乔明珠。”无极低语。

    “是的,也只有她能让你这样的为难,这样的方寸大乱。”这就是情关难过吧,柳无心笑道“她不是已经认得你了吗?而且据说对你很好,我几乎以为要喝你的喜酒了。”

    “她是对我很好,她对我太好了,好得让我浑身不自在还有那两个人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他真的很害怕,得知一切真相的乔明珠,会弃他而去。

    “那就别告诉她,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无心拍了拍无极的背“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她对你好,你不自在什么?”

    “我”他也不知道他不自在些什么,就是浑身不对劲,总觉得怪怪的

    “看来你是真的很爱乔明珠。”柳无心叹道,平日里汲汲营营,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用最少的投入,将别人的钱弄到自己的腰包里藏起来的无极,几次三番为了一个女人坐困愁城,惟一的理由就是为了爱情。

    “上次你也说我爱她,可是”爱情是什么?他并没有像戏文里演的那样朝思暮想,也没有时常的借酒浇愁,拈酸吃醋,更没有弄两首诗送给乔明珠的想法与冲动,他对她是爱吗?

    “我问你,如果我向你借十万两银子你会”柳无心刚剐提到十万两银子,无极马上进入戒备状态“你要十万两银子干什么?几分利?多久还?有没有抵押物和担保人?”

    “好,好”无心拦住他接下来要说的不少于千字的借贷条款,他真是服了无极了,一遇到钱马上就来精神了“那再问你,上次为了乔明珠的事,你被无情敲去了十万两的银子你心疼过吗?”

    “没有。”无极毫不考虑地说道,他只是想过再花十万两银子,找人砍了无情曾经轻薄饼明珠的手。

    “你爱钱吧?”

    “还好啦”无极翻了翻白眼,不懂无心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干什么。

    “是爱之如命。”无心直接下了结论“可是在乔明珠身上花多少钱你都不心疼,也就是说,她比你的命还要重要,这不是爱是什么?”

    “”是什么?好吧,就算他承认他是爱乔明珠,可是这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无极,你和她分开了十年,你对现在的她不适应,她对现在的你也同样的不适应,回去和她好好地相处,慢慢地磨合,总会好的”

    “好吧,我回去试试”无极抬头看看天,午餐时间到了,他要快点回去陪明珠吃饭“我走了。”

    “等等,午饭准备好了,你吃过了再走。”无心想要叫住他,但是无极却飞也似的跑远了。

    “看来他真的是爱上了那个乔明珠了。”躲在旁边看了很久的秦茯苓摇着头走出躲藏的角落,

    “过去他能在别人家里蹭一顿是一顿,现在喊他都不回来。”

    “嗯,但愿他回去后,能和乔明珠好好地相处。”

    “什么呀,他们两个人之间欠缺的根本不是磨合,是无极欠揍,他是贱皮子,别人对他好他就难过。”

    “去,不要胡说。”无心斥道。

    茯苓翻了翻白眼“你不信?你看着,过两天我就让你看到我说的话有多么的正确。”

    ----

    “下午我想回老家一趟。”午餐桌上,明珠对无极说道,她自从那一次进了销金窟,她还没有回家去看过一次,她倒不是担心那个吴财,只是担心婆婆

    “哪个老家?”无极停住了夹菜的动作,挑眉问道。

    “吴家。”

    “我陪你回去。”

    “不用了,你不是还有生意要忙吗?”

    “生意放在那里跑不了。”

    “谁说的,我就有笔大生意要和你做。”他的话音未落,从外面便走进一名弱不禁风的蓝衣少女,女孩五官平平,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

    “你还干什么,我可没欠你的诊金。”南宫无极没好气地说道,小小的风寒就敲了他五十两银子,秦茯苓比他还会刮地皮,如果说别的事南宫无极可能转身就忘,关乎于钱的事,他决定记秦茯苓一辈子。

    “无极”乔明珠推了推他“秦姑娘来了,快请坐,吃饭了没有?没吃我们一起吃。”她招呼道。

    “她一身怪毛病,才不会吃别人家的饭。”南宫无极的脸色稍微好了点,但是也绝对称不上欢迎。

    “咳,南宫无极,你最好烧香拜佛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否则下次我医死你。”秦茯苓冷冷地说道。

    “一个女孩儿家,说话这么毒,当心日后没人要。”无极小声地嘟囔着,但是他还真是不敢得罪秦茯苓,他生病不要紧,万一日后明珠再生了病怎么办?

    “四师兄,这次我是真的有生意和你谈,你出来一下。”哼,别以为她没听见他说什么,过两天就有他好看的了。

    “你叫我师兄?”南宫无极感到身上凉嗖嗖的,她们这些女弟子,平日里狂得和什么似的,哪里知道什么叫做尊卑长幼,会这么叫他,肯定没好事。

    “南宫无极,你去不去?这可是笔大生意。”秦茯苓立时变了脸。

    “去,我去。”南宫无极摇头着站起身,跟秦茯苓走了出去。

    “真是的。”明珠摇了摇头,无敌门的人真有趣,乔离真是命好。

    “乔姑娘,门外有一个人求见,据说是你的小叔他说有急事要找您”南宫家的管家禀道。

    “嗯。”他来干什么?明珠心中一沉,根据她这么多年对吴财的了解,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来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

    这就是天下首富的家?普普通通的两进四合院,最普通的桌椅,最普通的摆设,也是最普通的那种,刚才仆人送来香茶,是用最普通的粗瓷茶碗盛装,盛着最粗劣的茶叶,桌上的点心也是最普通的那种,而且看起来至少摆了三天。

    吴财仔细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深觉银子放在南宫无极的手里简直是糟蹋,放在会花钱的人手中比如他,会比较合适。

    “嫂子。”看到了乔明珠的身影,吴财马上站起身,涎着脸笑道。

    “您这一声嫂子,我可当不起。”乔明珠冷冷地说道,自从她入门后,吴财叫她嫂子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数是在有求于她的情况下。

    “您自然当得起,当得起。”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嫂子,除了比别人漂亮点、泼辣点之外,竟然是名门之后、富豪之女,早知道自己就该多多巴结她,拿到的好处肯定比现在多。

    “说吧,你找我来什么事?”乔明珠懒得再和他寒暄。

    “我来找嫂子,是因为有要事相告只是此地不宜谈话,我们换个地方怎么样?”吴财看了看周围,虽然没有仆人随侍在侧,可是也怕隔墙有耳。

    “不用换了,这里挺好的。”

    “这”吴财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好吧,嫂子,昨日我遇见一个人,他是来找嫂子您的,说是乔家的一个老仆人”

    虽然他不明白,孙大牙既然是乔明珠的舅舅,为什么要假托他人来传信,但是银子既然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他叫他怎么传话,便怎么传话。

    “老仆人?哪一个?”明珠皱了皱眉,乔府仆佣无数,但各怀鬼胎,有奶就是娘,忠心耿耿的,像乔离和春婶这样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加上事隔多年,怎么可能会有人找她这位早已经无钱无势出破落户呢?

    “好像叫什么王伯的。”

    “王伯?”他?他如果活着的话至少七十了,怎么可能会来找她?

    “是,是王伯,他听说嫂子您在南宫无极的身边后,马上晕了过去,醒来后说小姐忠奸不明,上了乔离的当了什么的嫂子,乔离是谁?”吴财试探着问道。

    “你继续说。”乔离?难道乔府当年的事和乔离有关?可是那个时候他明明应该不在不对,以乔离的性情,他就算真的要离开乔府,当年不可能不见她一面

    乔明珠的心猛地揪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她的头顶。她感觉她将要听到的,将是她这一辈子最不愿意听的话,也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那个老仆人说当年当年乔离以男se诱惑乔家的大少和二少,使他们兄弟失合,更亲手杀死了乔成龙,又引来了强盗,杀了乔成风,将乔府洗劫一空!”

    “胡说!”他是在胡说!吴财是势利小人,他的话怎么能信?乔明珠的手指不停地颤抖,但是他怎么可能对乔家当年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连她大哥喜爱男色的事都知道

    最让的害怕的不是他口中的所谓真相,而是乔离当年并没有离开乔府,甚至在她和母亲逃离后仍然在

    他经历了什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要让她偿一偿像猪狗一样被人绑着的滋味。”

    “我要卖了她,我要她知道被人出卖的感觉。”

    “乔明珠,我恨你,我恨你。”

    之前他说的所有的话,他对她莫名其妙的恨,他对她的报复都有了解释不,这不是真的,当年的乔离那么单纯善良,怎么可能会有人伤害他,怎么可能。

    畜牲,乔成龙是畜牲,她不是早就知道乔成龙是畜牲了吗?她怎么可以将乔离一个人丢在乔家,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了娘和春婶的话,而不去查证一下乔离到底还在不在

    “胡说?我胡说?我连你家里之前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胡说”吴财申辩到了一半就停了口,只见乔明珠脸色惨白地坐在那里,双唇不住地颤抖她该不会是被气糊涂了吧?

    “呵呵,我是被乔离气到了。王伯他还好吧?我记得他个子挺高的,江浙人好像挺有学问,不过就是腿受过伤,有点瘸,只是我忘了瘸的是哪一条腿”乔明珠的脸色缓缓地恢复了正常。

    “是呀,是呀,他好像比我还要高一点,说话总是文绉绉的,他现在左腿瘸得更厉害了。”吴财赔笑道。

    “啪!”只见乔明珠猛地一拍桌子,坐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吴财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你不说我杀了你!”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双美目里尽是杀气。

    “是是王伯”妈呀,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吓人

    “呸!王伯是出了名的身材矮小,他是山东人,我这辈子就没听他说一句有学问的话,他根本就不是跛子,不过却是个聋子。”乔明珠啐道“你现在就跟我说实话,到底是谁叫你告诉我这些的?”

    “是亲家舅舅他要我把真相告诉你,免得被那个乔离给骗了还不知道”吴财声音微颤地说道。

    “亲家舅舅?孙大牙”是他?乔明珠的眸光闪了一闪。

    “舅舅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说?反倒叫你来告诉我?”

    “他说他在商场上受到南宫无极的挟制,怕说了会遭报复,要我先送信给你”他也不明白孙大牙转弯抹角的干什么,只好说出当日孙大牙给他的理由。

    “他要我干什么?”

    “他要你把这个给乔离吃下去,替乔家报仇。”吴财从怀中拿出一个青花小瓷瓶。

    “哦?还有呢?”她不相信孙大牙只是要想乔离的命。

    “他还要你偷出南宫家的地契和房契,还有拿到钱庄金库的钥匙,夺回乔家的家产。”

    孙大牙真是把其他的人都当成了三岁的孩童耍弄,乔明珠心中冷笑“好,你告诉他说,要他等消息吧,对了。不要告诉他我已经知道是他告诉我‘真相’的。”

    “好,好。”吴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

    “我要租地。”在南宫家的耳房内,秦茯苓开门见山地说道。

    “租地?租地干什么?”南宫无极皱眉看着她。

    “种葯。”秦茯苓回答得毫不犹豫。

    “种葯?我记得师娘说过,天下间最难种的便是草葯,而且就算是种成了,功效也不及在天地间自然生成的一半,你租地种葯干什么?”他这么多年在无敌门也不是白待的,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一些常识。

    “我种的这种草葯和别的不一样。”秦茯苓神秘地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他见识过的,最与众不同的草葯便是罂粟,他至今仍然记得它妖艳非常的美丽,更记得它使人成瘾,夺人性命的残酷。

    “非常不一样,你先把地租给我,一年之后就会知道这草葯灵还是不灵。”

    “一年?”南宫无极失笑道。

    “一年一千两,你租还是不租?”秦茯苓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这是定金。”

    “我租,我当然租。”这种生意不做的是傻子,怀揣着银票,南宫无极从耳房走向后院,在路过正厅里,里面传出的谈话声让他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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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家的厨房,一向是摆满了各种蔬菜,难见到鱼肉,只是今日却被新鲜的活鱼、活鸡、成盒的鱼翘、燕窝堆满,从外面新聘来的厨师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在灶台前大刀阔斧地剁着排骨。

    “你们在做什么?”路过厨房的南宫无极有气无力地说道,他手里夹着一个黄绫子包着的盒装物,脸色灰白。

    “今天乔姑娘列出了菜单,要我们照着上面的做,说是要好好地给您补一补。”真是难得呀,南宫家虽然号称首富,但是府里上顿白菜炖土豆,下顿时土豆炖白菜,比和尚庙里还清淡,好不容易请来一位大厨,还因为没食材而无用武之地,今天可是终于见到了荦腥了。

    “哦。”无极点了点头,据说死囚在死之前都有一顿断头宴,看来乔明珠对他还算是不错咽下心头的苦涩,无极继续往前走。

    “让一让,让一让”管家领着几个仆人抬着桌椅向前走去,在发现了南宫无极后,他挥了挥手,整个队伍停了下来“老爷。您回来了。”

    “嗯。”无极眼皮也没抬地应道。

    “老爷,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您夹着个盒子干什么?”管家好奇地问道。

    “南宫家所有的钱。”无极一边说一边向前走。

    “老爷您真会开玩笑。”管家笑道,指挥着仆人继续搬桌椅。

    “你们搬桌椅干什么?”走到了正厅前,看着空荡荡的厅堂,无极终于想起问他们为什么好好地搬桌椅。

    “乔姑娘让我们把桌椅搬到外面集上卖掉说是”

    他解释了一半便被无极拦住“我知道了。”她还真是懂得做生意,知道家里死了人,房子会不好卖,不如先卖掉桌椅板凳,南宫无极吸了吸鼻子,将黄绫的盒子改夹为抱。

    他只觉得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使不上力,头晕晕沉沉的,事实上这种症状从他听到乔明珠和吴财的谈话就已经出现了。

    乔明珠没有出卖他,可是他却杀了乔明珠的两个哥哥,虽然他们该杀!可是她不会原谅他的,不会的,她不是收下了那个吴财拿来的毒葯吗?明年的今日怕就是他的祭日了。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给她,自己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惟一遗憾的是,不能告诉她,他爱她。过去他没说,现在更不可能说,被她知道了他那么不堪的过去,她恐怕连看他一眼都觉得脏。

    呵,老天对他可是真“好”先是让他成了没爹的孩子,然后又夺走了娘,夺走了乔明珠,在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时又

    真希望在他知道她并没有出卖他,而且一直惦记着他的那天晚上立时死掉,那怕是他最好的结局了,可是贼老天从来都是和他作对的,怎么可能会让他称心如意。

    浑浑噩噩地走到自己的房门前,他推开门,却看见乔明珠在他的房里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件衣服都已经发黄了这件破了这件根本只能当柴烧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刻薄自己的”乔明珠含着眼泪挑拣着他衣柜里的衣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几件能穿的。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会这样”一般稍有点进向的市井小民穿得都比他好,他怎么能这样地苛待自己。

    “穷酸?还是你要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无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金光闪闪的衣服“我穿这一身,是想告诉别人我有钱,叫别人不要瞧不起我呵,其实我知道,这样只会让人更瞧不起!”

    “我里面穿这样的衣服,是因为我知道,钱这个东西,花出去就不是你的了,不如攒起来,去换更多的钱。”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是钱的主人,他们会用钱,但不为钱所制,还有一种人是钱的奴隶,他们一辈子都在追逐钱,为钱所困,我也好,你爹也好,那两个人也好,都是第二种人,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悲哀。”无极看着依然低头整理着衣服的乔明珠说道。

    “你和他们不一样。”明珠低语,这样的乔离让她感到心疼,真的好心疼

    “一样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可笑,过去我恨那些为钱黑了心的人,结果自己却变成了那种人。”无极苦笑。

    “你不是”

    明珠抬起头来,眼角有未干的泪痕,这泪是为他流的吗?还是为了对他的仇恨看着她的眼角的珠泪,无极想要问她,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乔姑娘,厨房说可以开饭了。”仆人的一句话,打破了房里的迷思。

    ----

    饭桌上,明珠不停地往无极的碗里夹着菜,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意,无极是她夹什么吃什么,没有丝毫的迟疑。

    “这个盒子是什么?为什么在饭桌上还要带着?”明珠指着那个黄绫包着的盒子问道。

    “这是我这些年来的全部身家。”无极淡淡地说道。

    “全部的身家?”

    “我从十五岁入无敌门,十八岁出师,靠着师父给的一万两银子起家,从销金窟做起,一直走到今天,共有大小房产十八处,多数出租或准备转卖,店铺上百家,钱庄一座,共七十处分号,便布各省,这里是地契和房契,还有钱庄金库的钥匙,明细账在账房,我昨晚就整理好了。”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难道他知道了?他知道为什么还

    “是呀,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到时候她只管拿就好了“孙大牙不是好人,和我是同样的奸商,此人不可信,倒是上次的那个东方无情,出身豪富,为人还算正直,你要是想找人帮忙处理”我的身后事“便找他吧。”

    “无极,你今天说话真是奇怪.”他看来是真的知道了,乔明珠看着他一脸的认命,真是又气又怜,既气他不肯对她说实话,又怜他自愿交出性命来的痴傻,乔离一直是一个大傻蛋。

    “乔离,我们搬家好吗?”

    “搬家?”不是在讨论他的后事吗?怎么又谈到搬家上来了。

    “是呀,这里的房子我实在是住不惯,你不是说我住边了大房子吗?我叫人把一些大件的家具先卖掉了,还有新来的厨子,厨艺真的不错,我们把他也带过去吧。”

    “”人都死了要厨子干什么?搬家干什么?无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我想过了,乔家还是不要回了,那两个人死了便死了,如果你不”如果你不动手替自己报仇,我也会杀那两个恶贯满盈的混蛋。

    乔明珠的心自小便是偏的,和她好的人,哪怕犯了天大的错也是有理由的;反之,若是有人伤到了和她亲近的人,说什么她都会报复回来。

    而在她亲近的人的名单里,乔离绝对是排在乔成风之前,乔成龙和乔成风,他们这两个人,欺负了乔离,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简直是死有余辜,孙大牙指望借她之手除掉乔离,简直是找错人了。

    “你咳咳”无极被口中的饭呛到,涨得脸通红。

    “乔离,你怎么了?吃饭怎么还会被呛到?”明珠急急地走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背。

    “我我我没事”终于将堵住他呼吸的饭粒咳出来,无极的眼里充满了泪花“我没事。”等等,她没有要他死的意思,搬家具也只是为了搬家就准备,饭菜也真的只是为了替他补身子,那他吃了这么多

    他这才意识到,整整一桌子的菜,全都进了他的肚子,他今天一顿吃了他平日里三天的量,他只觉得胃涨得发痛“恶”不能吐,他不能吐,这可都是好东西,吐了可惜

    只是呕吐这种东西实在不是人力所能够控制,他的嘴一张,满腹的山珍海味尽岸与东风流水土地爷。

    ----

    新房新气象,天下首富南宫家终于有了像样的庄园,看起来不再像是贫民窟了,只是新建的书房中,经史子集照样留在那里养灰尘,账册没两天就堆得有一人多高,算盘珠的声音更是响个不停。

    南宫家的主人,脱下了那一身看起来光鲜,穿起来十分不舒服的金缕衣,穿着白色的长袍,手指灵活地在金质的算盘上跳动,拿着毛笔的右手不停地记下数字。

    “乔离,休息一下,吃点宵夜。”门被人推开,穿着桃红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娇艳非常,面带甜笑,让人望之心醉。

    她走到书桌前,将盛着银耳莲子羹碗自保温的陶瓮里取出,放到南宫无极面前,笑容里充满了关怀。

    “嗯。”无极停下了笔,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沉甸甸的,不对劲,他还是感觉不对劲,而且是越来越不对劲,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

    “怎么,不喜欢吃莲子?”明珠问道,无极摇了摇头,他就是感觉不舒服。

    “是不是生病了?”明珠试探了一下他额上的温度“没有呀”

    “我爱你。”按住她的纤纤素手,无极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说道,也许是因为这个话放在心里太久了吧,所以他一见到乔明珠便会不自觉地浑身难受。

    “傻瓜,你和我之间,有必要说爱吗?”她和乔离是什么样的感情呢?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亲情、友情、爱情早就交织在一起,分不清你我,反正对过去的乔离现在的无极来讲,最重要的是她,对于她来讲,最重要的是他。

    “是呀,有必要说爱吗?”最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还是难受得不行

    ----

    “我生病了。”无极有气无力地趴在秦茯苓面前的桌上,他伸出自己的手,等待着秦茯苓诊脉。

    “你没病,根据祸害遗千年的名言,你至少会活到一百岁。”秦茯苓连脉都懒得诊。

    “我肯定是活不长了,不然明珠也不会对我那么好,连我过去的事都不追究,提都不提。”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这个理由。

    “那她要怎么样你才会开心?”秦茯苓冷冷地问道。

    “不知道,大师兄说要给彼此时间可是已经快一年了,我还是”见不到明珠就想,一见到了她,就感觉浑身难受,又不敢表露出来。

    “我给你出个方子,一试便灵。”秦茯苓拿出一张葯方纸,在上面刷刷地写下一行字,仔仔细细地折成方形,

    “一万两,拿钱给方子,不灵我双倍退钱。”

    “你!你打劫呀!”秦茯苓比他还会抢钱,如果不是她济贫济得太厉害,又不会做生意,天下第一首富早就易主了。

    “买不买?”茯苓将手压在方子上。

    “买。”无极咬了咬牙,拿出了一张银票,换回一张方子“京城东,三里,郊游?”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骗钱!”

    “你不试试,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有没有骗你的钱二”茯苓神秘地一笑。

    “好,我姑且信你,如果不灵,我定要你双倍赔我。”

    ----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一辆金色的马车向前驶去,坐在马车里的女子问男子。

    “京城外,那里有我的田地”他终于想起,京城东三里外,基本上都是他的土地,秦茯苓要带明珠到那里干什么?总不会是真的郊游吧?

    “哦。”明珠撩开帘子看外面的景色,其时是秋季,田野里一片麦浪滚滚,收割的农人在田地里忙碌着在一刻钟后,明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小,到最后竟变成晚娘脸。

    “这一片田地都是你的?”

    “是。”懒得向外看的无极说道。

    “混蛋!”乔明珠扬手便是一个耳光,打得无极莫名其妙“你竟然敢种罂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等他辩解,明珠的第二个,第三个耳光接踵而至。到最后她甚至开始用脚踢他。

    “什么罂粟?我怎么可能种那东西”

    “明珠,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明珠,啊!”马车内传来一连窜的击打声和男人的惨叫声,吓得车夫停下了车,跑到一旁的田地里看热闹。

    “你自己滚下去看。”一声娇斥之后,一个男人从马车上滚了下来,他的脸上满是伤痕,衣服上尽是鞋印。

    “这这这”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无极看着眼前紫红色夹杂着浅粉,白色的花海,半天说不出话来。

    罂粟,足足有一亩的罂粟,这怎么可能?他的土地里什么时候种上了罂粟。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是秦茯苓,她租了我的田,说要种草葯,没想会是这东西”无极终于想到了罪魁祸首。

    “你不要诬赖秦姑娘,她仁心仁术,怎么可能会干这种勾当?”乔明珠捏住了无极的大腿用力地一拧。

    “哎哟,真的是她,真的是,不信你去问”无极一抬眼,却看见在车夫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蓝衣少女,少女年纪并不大,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不天真,一双眼睛里满是嘲讽和看透世情的老辣。

    “茯苓,你怎么在这儿?快来解释一下,这些罂粟都是你的”

    “罂粟?哪里来的罂粟?”秦茯苓说道,她可没有撒谎,罂粟这东西来自海外,她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里种的全都是虞美人,一种长得很像罂粟的花朵,美丽,但无毒。

    “你还在撒谎!”明珠揪住了无极的耳朵。

    “茯苓,你为什么要害我!”无极五官扭曲地问道。

    “她一对你好,你便浑身不自在,现在我让她打你一顿,你是不是就自在了?”茯苓歪着脖子问道。

    “你这个”自在了,他实在是太自在了,但愿以后再也不要这么自在了

    “乔姐姐,男人三天不打,便要上房揭瓦,你还是不要对他太好了,你并没有欠他什么。”

    发现了自己上了这个小丫头的当,明珠不好意地松开了手,怜惜地揉了揉无极已经被揪红的耳朵。

    “再说了,他虽然没有卖罂粟,可是也没干什么好事,全要靠你一点一点地要他改过”秦茯苓说得头头是道,无非是想要让无极多受一点教训,替那些被他拐的人讨回一点公道。

    “呵呵是”无极他干什么坏事了吗?明珠仔细地想了一遍,嗯,他是该管一管了,她总是对他太好、太容忍,结果弄得两个人都不自在,不如以本来面目相对,两人搞不好会更快乐。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一万两银子没白花吧?”茯苓笑问,她发现刮别人的钱的滋味真的跟好,日后定要更努力地坑有钱人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