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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会租下这个租金有点偏高的小套房,就是因为它有浴白,所以她才咬牙忍痛放宽了“住”在她薪水所占的比例。
当心情不好或肉体疲累时,泡个滴了舒缓香精的澡,那感觉真不是区区一、两千块差距可以衡量的,尤其是今天这种状况,她真的、真的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浴白。
纪若凡舒适地斜躺在注满热水的浴白中,用毛巾汲起了水,仰首覆在脸上,感觉在热气蒸腾下,脸上的毛细孔一个个都舒活了起来,忍不住满足地发出了喟叹。过得平凡,就时时刻刻都有满足的快乐啊!掩在毛巾下的容颜扬起了抹笑,微沉身子,将露出水面的肩头也浸入热水的包围。
“你还要躺多久?”突然,除她之外再无二人的浴室里,却冒出了男子不耐的问句。
纪若凡浑身一僵,浴白里的热水像在瞬间降至了冰点,冻得她从背脊发出阵阵寒意。她听听错了吧脸上的毛巾挡住了她的视线,可她却鼓不起勇气将毛巾拿开一探究竟。
“这是错觉,这是错觉”她手足无措地喃喃低念,整个身子蜷曲起来,却发觉她全身上下都在发抖,连她手臂环住曲起的腿依然也止不住那强烈的颤抖。一定是她稍早惊吓过度,才会残留这种错觉的,一定是的!
她以为她这样逃避有用吗?男子双臂环胸,深沉的眸色因冷怒更显幽邃难以看透,冷冷地看着自欺欺人的她,不发一语。
喃念了许久,纪若凡静了下来,侧耳倾听,发觉除了水龙头偶尔滴落的水声外,再无其他声音这个发现,让她的体温开始回温,剧烈的颤抖也稍稍抑止了下来。
就说了,是她自己在杯弓蛇影而已,以后别再这样自己吓自己了!纪若凡抚抚差点被吓停的心口,自嘲地笑笑,吁了口气,发觉脸上的毛巾已变凉,拿下毛巾正要放进水里时,却因眼前猛然对上的黑眸,眼睛瞬间睁大,手顿在空中,完全无法动弹!
“你这次还想怎样欺骗自己?”男子嗤笑,冷冷地看她。
纪若凡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后仰上身,背抵上了浴白,冷汗直流。“你你别过来”干涩低哑的虚弱叫喊根本就起不了任何威吓作用。
“你不是说错觉吗?”男子挑眉,俯低了上身,寸寸朝她的脸贴近,醇滑如丝的语调中却有着冻人入骨的冰冷。“又何必躲?”
错觉不会朝她逼近啊!纪若凡急得快哭了,只能不住地往浴白里滑坐,水淹到了下巴处,陷入了无路可退的困境。她的护身符呢?紧急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给了她强烈的希望,却又因忆起护身符的所在位置而整个粉碎——她这个大白痴居然把它放在置衣篮上头!
“别再沉下去了!”见她几乎整颗头都要浸入水中,男子拧眉低喝,站直身子解除了对她的压迫。没用的女人!他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要不是还要借助她的帮忙,她这畏缩胆小的反应只会让他想当场把她逼得吓死。他憎恶这种胆小懦弱的人,在他的观念里,人若不学习自救,根本就没资格活在这世界!“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你洗得够久了!”
看到他拉开了距离,她才探出头来,惊惧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我住的地方?”纪若凡颤声问道。他整个下午分明不曾出现过!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瞇起眼,冷冷地瞥了这狭小的浴室一眼。“出去再谈,我不想在这种地方跟你说话。”
这种地方?不就是浴室嘛纪若凡一怔,才猛然意识到现在的状况,连忙抓过毛巾紧紧按在胸前,脸在瞬间染红。她居然隔了那么久才发现她是全身赤luo的,而且毫无遮掩地被他看光了——不是她豪放,是她根本吓得没想到要遮啊!
“哼!”看到她的举动,他冷冷地哼了声,转身往门口走去。
她敢发誓,他刚刚绝对在嘲笑她!纪若凡握紧了拳,一张小脸红通通的,被严重羞辱的恼怒让她暂时忘了恐惧。他那是什么表情嘛,好像她有遮没遮都一样。可恶的王八蛋!她虽然不是什么丰胸细腰的魔鬼身材,可也是称得上匀称的啊!
突然间,他定下脚步,开口冷道:“别想逃,今天的经验应该让你知道不管再怎么逃都是白费工夫。快出来,我没多大耐性。”背着她丢下这些话,他穿门走出。
纪若凡睁大眼,好不容易压下的恐惧被他这骇人的举动再次填满了整个脑海。她这个白痴还在这儿又羞又恼地开么?对方是个啊!她连忙用力摇头,不许自己想到那个会令她全身发麻的字。他很厉害,在她还没动逃跑的想法前就断了她的后路,而悲惨的她,竟在他的提醒后才想到要逃跑!
无奈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将脸埋入掌中,叹了口气。该出去了,要是拖延太久,那恶呃恶人很可能会对她不利。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才认命地爬出浴白,拭干身子后,又很惊愕地发现她进浴室时只拿了一套内衣裤!
平常她不爱在洗澡后就立刻穿上衣服,一来既怕衣服拿进浴室会弄湿、二来又怕刚抹完乳液会沾上衣服原因很多很多,反正她一个人住,她爱怎样就怎样!可是现在,她开始觉得那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她要怎么出去?!他虽然很不屑她的身材,但她也做不到穿着这样若无其事地从他眼前晃过啊!
看着那一套虽然保守简单却从不曾在外人面前显现的贴身衣物,纪若凡怔在原地,双手幪住眼,懊恼羞愧地低低呻吟了起来。
真慢!不耐地瞥了浴室门一眼,黑浓的眉不悦地拧起。他邵以宽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要跟她这种无趣的女人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不常吼叫,但今日连串的遭遇已让他濒临爆发边缘。
昨天之前,他还是无往不利的商业巨子,金融杂志上有他,十大企业排行有他,甚至连台湾女人最想发生一夜情对像的前十名他也名列前茅。谁知,这样的风光,却在一夕之间天地变色——他成了个隐形人,没有人看得到他!
一早醒来,他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
四周很吵,充满了病患的哀嚎呻吟声,医护人员忙碌地穿梭,混合了刺鼻的药水味让他皱起了眉。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姐!护士小姐!”他放大音量喊,连喊了几声,没人搭理的状况让他不悦地沉下了脸。这医院竟然这样对待病人?不曾受过这种待遇的他,愤怒得直想开口骂人,可刺鼻的怪异味道又扑鼻而来,让他闭了口,脸色更为难看。
这种地方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他霍地起身,发觉除了头有点昏沉外,并无大碍,他甩了甩头,下床走出那令他作恶的急诊室。直到出了医院,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他心情才稍稍好转了些。
刺耳的救护车声疾速地由远而近,邵以宽一回头,发现猛然停住的车头跟他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搞什么!你差点撞到我了!不会按个喇叭警告一下吗?”他冲到车门旁对着里头的驾驶怒声咆哮,这间医院的无礼让他受够了!
“小心点,这人伤得很重,刀伤距大动脉很近,别动到他的伤口!”车上的人根本就不甩他!迳自对医院急忙冲出的急诊室人员交代完后,等病患运下、车门关上,又是“哦——咿——”匆匆地驶离医院。
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他终于明白了。邵以宽胸膛因怒气而不住起伏,气得咬牙,用力一甩头。算了,先联络上志章再说。他习惯性地掏向外套口袋,才发觉身上这套燕尾服没做暗袋,他的手机和皮夹在昨晚参加舞会时全交给秘书范志章保管。
换句话说,他现在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可恶!”他低咒了声,不得已,只好转身走进医院。
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邵以宽一边寻找服务台,一边回忆。
昨晚他坐上他的保时捷正要离开舞会时,志章拉住他的车门,说他喝了酒,山路又暗,最好让他开车载他回去。忆起昨晚的情景,邵以宽瞇起了眼,唇畔扬起讥讽的笑。志章太胆小,自己无能,也连带看低了别人的能力,参加过一级方程式赛车的他,会怕阳明山那小小的山路?!
志章还在那里婆婆妈妈时,他已踩着油门,扬长而去。一路上,他将保时捷的超高性能发挥得淋漓尽致。现下,邵以宽抬头看着标示,不悦地发现上头“急诊室”那三个字的标示竟有点刺眼,彷彿在讽刺自恃颇高的他为何现在会到了医院。他僵硬地抿直了唇,往服务台的方向走去。
绝对不可能是他的技巧出了错,舞会中那几杯香槟更不可能让他神智模糊他突然顿住脚步,眼中迸射出犀锐的光芒,拳头用力握起。他记起来了,他知道他为何会到了这儿——他踩下煞车,却愕然地发现煞车居然失灵!
他还记得那时心里的惊慌,他所自傲的技巧少了煞车根本无法发挥,在惊险地滑过几个山弯后,出现了一个大急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速的车头朝山崖冲去,在千钧一发之际,陡生的理智让他使劲转过方向盘,化解了坠下山崖的危机,却无可避免地撞上山壁,发出轰天剧响,他也在那时失去了神志。
他的车有专人保养,不可能会发生这种问题,这绝对是人为破坏!邵以宽扬起唇角,眼中却闪过冰冷嗜血的残忍。他会揪出凶手,他保证,他会让凶手非常后悔没成功将他送入地狱,更会极端后悔曾动手杀他!
“小姐,我想借用一下电话。”他走到服务相前,对里头的人说道。
然而,护士小姐却低头写着东西,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回去以后一定要运用他在新闻界的人脉毁掉这间医院!邵以宽咬牙忖道,声音更冷了几分。“小姐,电话借我一下好吗?我要打的是免付费电话。”医院不愿电话外借,那他打公司的服务电话总成吧?他只要找到人把他带离这间该死的医院!要是再待下去,他很可能会将海外投资的资金转拿来在它对面开间医院,将它彻底击垮!
小姐依然不为所动,低头做着她的事。
“该死的!喂”他不禁咆哮,正要破口大骂,却让一只突然伸出的手臂给怔地住了口——那只拿着表单的手,从他身后穿过他的胸膛,递到了服务台前,而他,竟一点感觉也没有邵以宽如遭雷击,惊骇地退了两步,却更惊愕地发现他竟穿过了那人的身躯,而方才不理人的小姐如今正笑脸盈盈地回答那人的问题。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看着自己的手,脑海和耳畔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对了,急诊室!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怔了下,立刻转向急诊室跑去。他也不知为何会想去急诊室,只觉得似乎到了那儿,事情就会有解答。
一路上,他冲得太急,闪避不及地又穿过了几个人,那种怪异的感觉,让他只想大声狂吼。他闭了闭眼,抑制那股强烈的冲动,强迫自己到了急诊室门口。
“有病床要过,让让、让让!”还来不及进门,就听到护士的驱赶声,他反射地贴墙站立,才想起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他刚要迈步走进,又因突然冲出的人退了一步。
抬头看清疾奔而过的脸孔,他急喊:“志章!志章”结果却和之前相同,范志章脚步未停地跑开。“可恶!”他不禁怒吼。知道现状是一回事,可当熟悉的心腹看也不看他迳自转身跑离时,那种被遗弃的感觉却极端让人难以忍受!
志章会追着跑的病床除了他还有谁?邵以宽迈步追了上去,奔过转角,看到刚才经过的护士们和病床在电梯口等着电梯,范志章也在那儿,他放缓了脚步。
“小姐,请问邵以宽他现在怎么样?”他听到范志章紧张地问道。
邵以宽缓缓地走过去,看到“他”双眼紧闭地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染了血迹和脏污。一股陌生的窒塞感冲上喉头,他连忙闭上眼,仰首深吸口气,再睁开眼“他”依然在那儿。
“我们帮他做过脑部扫描了,报告还没出来。”护士一边察看点滴,一边回答范志章的问题。“超速撞上山壁还能活着,已经算是幸运了。”
邵以宽伸出手想触抚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他的手是颤抖的,即使费尽意志去克制,依然颤抖着。从小到大,他从不曾害怕过,可是现在,他却怕得发抖!他咬牙,不管心里的恐惧,伸手触上自己的手臂,却看到他的手穿透了自己,他没有感觉,没有任何感觉!
震惊让他喉头不由自主地发出格格声,他陡然握拳重重往肉体的腹处击去,结果让他全身泛冷——他什么都没有碰到,包括他自己。在这诡异的时刻,他竟有股想要仰首大笑的冲动。
奔回急诊室见到自己又有什么用?只让他面对自己灵魂出窍的事实!心头强烈的震惊让他踉跄后退,陡然坐倒在地,怔怔地看着范志章和护士们推着病床走进电梯,门关上,留下他一个,他依然维持原姿势,怔坐原地。
电梯前人来人往,有人穿透他,有人从他面前走过,却完全没有人看得到他。邵以宽闭上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整理脑海中的心绪。
他还没死,还没死,这是惟一可以确定的。他现在的状况是个奇迹,让他有机会去挽回一切的奇迹,他绝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原本的慌乱已被犀锐的光芒取代,利落地一跃起身。
现在的他就算找到了凶手也做不了事,他定要找到一个能看得到他的人帮他!心念一定,他立刻转身冲出了医院,寻找他的一线希望。
“呃先生”怯懦迟疑的叫声将他自沉思中唤回。
结果他的一线希望竟建立在这个没用的女人身上!邵以宽拧眉回头,看到她躲在门外,怯怯地探出头来。“你在拖什么?!”要不是找了许久只有她看得到他,他才没那个耐性跟她在这儿耗!
纪若凡吓得跳离地面,发觉自己的牙关很没用地打起颤来。“能、能不能请你帮、帮我把、把、把椅子上的浴、浴袍拿来?”虽然怕,她还是得鼓起勇气提出请求,否则她要是一直躲着不出来,他铁定也不会饶过她的。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耐着性子听她结结巴巴说完那些话。邵以宽脸色难看至极,握紧了拳,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啪啪作响。“你自己出来拿。”
她要是能自己出来拿的话,还会劳烦到他吗?“我身上只穿了内衣裤”纪若凡声若蚊蚋地红着脸低头说道。
要不是他不想再尝试一次走了数小时却没有任何人看得见他的挫折感的话,他铁定会当场掐死这个女人!邵以宽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我对你没任何兴趣,我数到三,别让我亲自过去拉你出来。一——”
叫她这样从他面前跑过?纪若凡羞红了脸,感觉腿开始发软。
“二——”
再不出去,他会亲自来拉她纪若凡瞬间惨白了脸,脑海中”一片空白。
“三——”
不管了!被看就被看,反正刚刚在浴室已经被看光了!纪若凡一低头,猛地冲出浴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椅旁抓起浴袍迅速套上,等拉紧腰间的衣带时,她的脸已因万分羞惭和这连串的动作红得足可和番茄媲美。
“这也需要遮?”邵以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颇不以为然。
纪若凡脸刷地红透,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她觉得自己好像个跳梁小丑,呜“你叫什么名字?”邵以宽走到她面前,冷睨着身高只到他下颚处的她。
察觉到他的靠近,纪若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你、你要做什么?”她才没那么笨,他一定是要找她当替身才会问她名字的!慌乱之中,她很懊恼地发现她的护身符放在浴室忘了带出来了!
“邵以宽。你的名字?”他先报出自己的名字,不耐地又问了一次。
“王小婷。”她脑中急转,胡乱诌出一个名字。
“王小婷?”邵以宽皱起眉,在银行时他明明听到襄理叫她什么帆的。“你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下场会很惨,知道吧?”他沉凝着声,贴近她眼前低道。
“啊!”纪若凡被他突然的逼近吓得连忙后退,绊倒了她放在地上的宝特瓶,重重往后跌去,摔得她龇牙咧嘴的。“好痛”她抚着摔疼的臀部,欲哭无泪。
“快点起来!”想到他以后得仰赖她,他就忍不住心头火直冒。“名字!”
被他一吼,纪若凡倏地弹跳起身,急速回答:“纪若凡,世纪的纪,假若的若,平凡的凡。”这次她可不敢再造假了。
“你为什么看得到我?”邵以宽不悦地坐上她的床,每看她一眼,脸上的神色就越难看一分。为什么是她?一个长相平凡、个性畏缩的女人做得了什么事!
王八蛋!他以为她想看到他吗?不敢让心头的怒气表露出来,纪若凡只能小小声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算了。”他也不敢奢求一个白痴女人能给他什么回答。接触到她惊惧的视线,邵以宽嗤哼口气,伸长腿,斜倚床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鬼。”
“是哦。”纪若凡陪笑道,打从心里完全不相信。那是她的床,被一个躺过,她还能睡吗?
她的心思没逃过他审视的眼,邵以宽也懒得解释。“听过飞腾集团吗?”
“听过。”她点头。经理极力想说服“飞腾”在他们银行开户,可惜一直无法成功。
“那你应该听过他们总裁的名字。”邵以宽停了口,不发一语地看着她。
感觉他似乎没有加害她的意图,纪若凡渐渐镇定下来。怪异的景象,一个怪东西跟了她一天,然后跑到她家考她现今的经济常识,她却得如临大考,努力思索,比她以前考银行还紧张。“好像叫”她拧眉苦思。“飞腾”的前身叫邵氏,直到现任总裁上任才改的她想到了!“叫邵以宽!”她拊掌大喊,忆起姓,名字也就顺道忆起了。
邵以宽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
“邵以宽。”怕他没听见,她又说了一次。邵以宽、邵以宽刚刚好像才听到这名字纪若凡微蹙起眉,手指抠了抠额角,狐疑的视线看向他。“邵以宽?”
“你终于注意到了。”很好,他还以为得等到天荒地老她才会发觉。邵以宽讥嘲地嗤笑一声。
不会吧?纪若凡杏目微瞠,开始上下打量他。玟俐曾拿着有邵以宽专访的杂志给她看,兴奋地直嚷他是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因她对那种遥不可及的稀有人种没什么兴趣——反正再怎么看也不会是你的——所以只是敷衍地瞥了一眼,如今极力思索,他的长相还真有那么一点相像。
“你死了?”她怯疑地问道。惨了,玟俐知道后会哭死可是不对啊!“如果你真的死了,绝对会是各大报金融版的头条新闻,没道理银行里没人知道这个消息的!”她指出疑点。
“没死,我的人在医院,只是灵魂出窍。我说了,我不是鬼。”眼中的鄙夷因她这个问题而稍稍敛起,他终于开始觉得他的未来寄托在她身上是有那么一点希望的。“我秘书今早才知道我出车祸,他若刻意隐瞒这个消息,可能明天早报才会出现吧!”记者无孔不入,志章能将消息拖延到明早,已算是竭尽所能。
“你真的是邵以宽?”纪若凡只觉脑袋开始发胀,失神地扶着床角,坐了下来。他的人在医院,而他的灵魂在她家?叫她怎么相信?
“明天就能证实我所言不虚了。”见她又开始惊惶,邵以宽忍不住放声大喝。“该死的!别再给我像个白痴似的那样难以沟通!”
这一喝,唤回她的心神,也唤起了她的怒气。“我不是白痴,别那样叫我!”纪若凡怒声回道。从一开始就恶言恶形的,不是鬼还凶个什么劲嘛!
没料到她也有这一面,邵以宽愣了一下,才又回复冷然的表情说道:“不是就好好听我说话。我会出车祸是有人破坏了煞车,我得找出凶手,你必须帮我。”
纪若凡睁大了眼,眨了眨,又眨了眨,许久,才指着自己鼻头,吐出一个字。“我?”
“没错。”邵以宽不悦地喷出回答,如果可以选择,他绝对不会找上她。“我在台北街头走了一天,看得见我的人只有你。”
走了一天?那她下午没看到他是因为他不在她身边喽!“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一种直觉。会找到你工作的地方也是一种直觉。”邵以宽耐着性子回答,马上将被她转移的话题切回正题。“你必须帮我揭发出凶手,还有帮我找出醒来的方法。”
纪若凡觉得她的脑袋又开始发胀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只想平凡地过完她的人生啊,这愿望应该不会太苛求吧!可为何现在她会遇上一个灵魂出窍的人?为何一个新闻媒体争相报导的黄金单身汉如今会和她产生了交集?还有凶手?天!这些东西不是她平凡生活可以容纳的!
“明天去医院帮我探一下消息。”邵以宽不等她回答,已迳自下了命令。“然后到飞腾去”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啊?纪若凡急喊:“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他不悦地皱起眉。
“我”接触到他冷锐的眼神,她瑟缩了下,深吸口气,才小小声地说:“我、我不要。”
“你说什么?!”邵以宽霍地坐起身,朝她逼近。
纪若凡吓得忘了自己坐在床角,还妄想后退,咕咚一声,她可怜的臀部又再度遭殃。“痛、痛、痛、痛”她抚着臀部迭声呻吟。
“你居然敢拒绝我?!”邵以宽狂怒地来到她面前,惟一希望被粉碎的他,如今透着慑人的气势,冷峻的脸庞令人不寒而栗。
他那模样活像她要是敢再说一个不字,就要当场将她掐死!纪若凡咽了口口水,感觉心狂跳得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
“我、我们、素昧平生,我没、理由要、帮你的,而且我还、还要上班,不能、随便请假,你还是找、找别人帮你吧”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勇气,面对这样的他,还有办法坚持己见。不是她见死不救啊,而是她一答应了,她的平凡生活就全毁了!
“只要你帮我清醒过来,你还用得着守着那吃不饱、饿不死的工作吗?”邵以宽怒道,拳头因忍着揍人的欲望而格格作响。
那恐怖的声音,她也听到了。纪若凡惊惧地又咽了口口水。他应该不会对她怎样吧?被女人票选为黄金单身汉的人应该不是个会打女人的人渣吧“可是在你醒来前我还是得顾自己的生活啊没有人养我而且”看到他愈渐铁青的脸,她已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而且什么?”他看着她,平板的语音却透着令人发颤的冰冷。
“而且凶手假如知道我帮你反而要杀我灭口怎么办”她知道她这样很自私,可没道理要她为了一个陌生人赔上自己的命吧?
“我准你在下班时间才去追查我的事,你还是可以兼顾你的工作。”他深吸口气,做出妥协,这已是他极大的退让了,在商场上,他的冷硬可是出了名的,这一次已算是破天荒的特例。“至于安全方面,我会守着你,在凶手动你之前,你早已接到我的通知逃开了。”她的安危他比她还担心,她若死了,他要上哪儿找一个看得到他的人?
准?他以为是谁帮谁啊?!他软求她都不答应了,何况是来硬的?一股怒气陡然而生,纪若凡仰望他,咽了口口水,化愤怒为勇气地说出心里的话。“我不用你准我,你的忙我帮不起,你去找别人吧!”
“你!”这死女人在他这样退让后居然还拒绝他引盛怒之下,邵以宽猛地扬手,狠狠往她挥落。
没被打过的纪若凡吓呆了,惊惧地瞪着他的大手朝她袭下,结果却令她睁大了眼——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穿透她的脸,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居然真的想打她?!纪若凡惊骇地急跳上床,拉过棉被将自己从头到脚包得密不通风,整个身子蜷成一团,不住地发抖!他那强烈的杀气真的把她震慑住了,她相信,若他碰得到她,他绝对会用暴力使她屈服。天!她第一次遇到打女人的男人!
邵以宽惊愕地顿了动作。该死!他竟忘了自己是个灵魂!什么也碰不着的灵魂!激愤之余,他狂怒地往地面捶落,却发现自己的拳头隐没于地板之中。他的痛楚、他的实质感呢?难道他就要这样过一生?
邵以宽看着自己的双手,难以置信地跌撞起身。“可恶!啊——”连串的压抑到了此时,化为崩溃的狂吼脱口而出。“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那悲愤的吼声好像一只无形的手,穿透了棉被,揪得她的心好痛好痛纪若凡难过地抱着头,觉得全身被强烈的罪恶感捆绑得发起头来。
她不自私、不自私、不自私啊!她只是衡量自己的情况,她帮不了他的!而且他这么凶恶,根本就不值得她帮!纪若凡不住说服自己,希望能压低心头的罪恶感。
看到她的举动,邵以宽奔到床边怒吼。“出来!我们的话还没谈完,快点出来!”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会自投罗网?纪若凡缩得更紧,双手紧捂着耳朵,强迫自己将他的声音置若罔闻。
“出来啊!”邵以宽暴跳如雷,不住狂喊,却懊丧地发现,只要她像只鸵鸟一样地躲着,他就算喊破喉咙也是无济于事!“该死的女人!”他嘶吼,发狠地朝床脚踢去,却更深刻体会到没有实体的无奈——他居然连想泄忿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他在骂她!纪若凡吓了一跳,闭紧了眼,口中不住低喃:“他碰不到我,碰不到我,没事的,碰不到”
“该死!”邵以宽盘坐于地,烦躁地扒过额发,盯着那一坨蜷得像山的“目标物”眉宇不耐地蹙结。方才满是咆哮的小套房里,如今却是静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