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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霓一派从容优雅地坐在陈景风面前。
“什么事?筑霓。”他的声音中有一丝疲态。
“陈大哥,明天是我的生日。”筑霓的语气甜美而悦耳。
陈景风感到怪异,这一个礼拜以来,每一个人都知道老板的心情正处于猛烈暴风圈内,皆避之惟恐不及;只有筑霓敢在这个时候捋虎须。
“恭喜——筑霓,你不是来邀我参加宴会的吧?”
“我是来要生日礼物的。”她毫不畏缩地说。
陈景风职业似地露出微笑,打开抽屉拿出支票簿。
“陈大哥,我要的不是钱,而是琼瑶八点档连续剧的片头主唱曲。”她抑扬顿挫地说出要求。
陈景风抬头,双眼锐利地望着她。“你的消息倒满灵通的。”
他以一种狩猎般的眼神评估着筑霓。
眼前的女孩是他所熟悉的,黑亮平直的秀发、雪白肌肤、凤眼樱唇的东方娃娃,不过,她的双眼却有着钢铁般的决心。
是本来就有的野心?还是后天磨炼出来的意志力量?
“这是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她低柔地恳求道。
他们两人都知道,这项可以令歌唱事业再更上层楼的荣耀,原本是该属于方卿的,只是尚未正式公布。
“这是工作,和礼物不该混为一谈吧?”陈景风故意给筑霓碰软钉子。
“就因为是工作,我才力求表现的机会。陈大哥,我相信这半年来,我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筑霓毫不自谦地说。
陈景风沉默半晌。
这是事实。筑霓不像方卿一出道就大红大紫,现在反而停滞退步(一半原因也是方卿没有牺牲自己去配合歌迷)——筑霓是稳扎稳打,一路人气直升上来的。
“筑霓,陈大哥看走眼了,从来就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旺盛的企图心。”他说。
“也许,您被我的外表骗了。”她绽开笑容,既甜美又神秘,接下去的话是最后的武器。“或者,您以前太偏心了?!”
这句话既撤娇又带着指责的语气,震撼了陈景风。
有那么明显吗?反省自己,的确对方卿投注了太多的关心,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感激。他又何苦作践自己?
生意人在商言商,对他来说,旗下艺人就是一项商品,是他自己太过大意,让感情介人了事业。
筑霓点醒了他。他缓缓开口“不!不偏心,你会得到你的生日礼物,陈大哥保证。”
原本屏息以待的筑霓暖缓吐出一口气,眼中是掩不住的欣喜、快乐。
“谢谢陈大哥!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再怎么深沉、富有心机,筑霓终究不过是个二十一岁的女孩子。
陈景风拾回自己的理智,重新投入事业之中,他发现,公司的管运虽然顺利,却因为他的偷懒怠惰一直没有突破。
首先,范云灵的半红不黑,就是他的错误——他没有将云灵的才艺发挥出来。
为此,陈景风将片尾曲给了筑霓,插曲给了云灵,片头曲由两人对唱——并分别收录在两人的新专辑之中。
这是第一步。接下来,该由宣传组出击了。
对于不听话的方卿,陈景风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张玉菁对陈景风的转变感到高兴,早在一年以前,她就觉得老板对方卿有超乎常情的关切,谣言满天飞的状况下,长鸿的工作气氛有段时候非常诡异。
而今,总算雨过天晴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长鸿即将有一股大搬风。
上行下效,一夕之间,长鸿大部分员工们“关爱的眼神”都转移在筑霓、云灵身上。
好事之徒预测着“蔷薇公主”尹方卿快要从她的公主宝座跌下来啰!
皇后的贞操不容怀疑,公主的清纯又何尝不是?
原本深受公司同仁吹捧的方卿,突然发觉到备受冷落的滋味。
世事炎凉,人情逐高低,至少,她可以有比较多的私人时间,方卿如此安慰自己。
等到专辑的销售数目统计出来时,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退到这种地步。
筑霓、范云灵拜八点档打歌之赐,都有亮丽耀人的成绩。相形之下,她的成绩更差了——引起歌迷反感的下场,竟是如此可怕。
在众人开香槟为筑霓、云灵专辑双双告捷庆祝时,方卿掩不住一丝落寞。
“不知道是谁说过,情场失意,事业得意。我们祝筑霓、云灵能样样得意,情场也不失意。”
喧哗声中有人在消遣两位女主角。
“讨厌!人家还小,不想太早交男朋友。”筑霓说。
“我的男朋友太多了,可惜都是一些好哥儿们。”云灵豪爽地说。
“就算有男朋友也没关系,”不知是谁嘴快地脱口而出“不要承认就没事了。”
注意力转到方卿身上,小团体有了短短的沉默尴尬。
云灵拉住方卿,像护花使者般。“方卿,我们去那边找束西吃——明虾沙拉、苹果派好象都很好吃”
她拉着好友往自助餐长桌走去。
筑霓轻斥道:“真是的!你们都没考虑到方卿的立场与心情。”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幸灾乐祸的是筑霓的宣传助理阿莫——他对筑霓有股狂热的崇拜,不知从多久以前就把“蔷薇公主”当作是筑霓的“假想敌”在听信谣传方卿是老板的“那个”时更是变本加厉。
筑霓瞪着阿莫“不准你这样说!方卿对我一向很好,我要去安慰她,你不用跟来了!”她说完转身就走。
阿莫在原地大发评论“筑霓就是太善良了,这一点吃亏”
笑意隐约浮现在筑霓眼眸中。嗳!人生是多么美好,水银灯下的光芒又是多么令人心醉神迷。
“别担心!陈大哥会有办法的。”范云灵这样对方卿说,单纯的她鼓励方卿向陈景风认错,并且在下一张专辑重振旗鼓。
这个傻子!筑霓暗骂。她贴挤在方卿身旁“方卿,云灵说得对,再怎么说,也得顾虑到这一点免得吃亏。”
方卿不语,对筑霓的论调不以为然。
演艺圈中本来就没有秘密可言,不出多久,方卿因和陆皓伦恋爱冲昏了头,无心歌唱而遭后台老板冷冻的消息不竞而走。
陆皓伦无奈而不舍地看着方卿的黯淡,与她走下坡的情况相反,陆皓伦的声势急速上升升,陡增的歌迷,歌友会演唱,使他拉近了与青少年歌迷层的距离。
陆皓伦不再是匹暗夜独行的狼,而是摆脱阴影、奔向光明的飞鹰。
歌声激昂、吶喊的陆皓伦,适时地改变以往只唱不说的阴郁形象,诚挚地发表简短、感性的谏言,希望血气方刚的青少年以他的遭遇为借镜,不要做出令父母痛心、自己悔恨的憾事——比起那些清新、健康、帅气的明星偶像,陆皓伦更有一种“黑衔英雄”的迷魅风格。
而英雄,是绝不寂寞的。
是机缘,也是偶然,一向自诩有慧眼的连续剧名制作人徐昆福向t电视台提出了一项新企划案。剧本架构已接近完成,暂定名为“英雄不怕出身低”徐昆福很坦白地承认,是陆皓伦的新闻花絮刺激了他的灵感——一个贫苦出身的少年误人歧途,不见容于社会,幸赖女主角的慧眼扶持,又重新站了起来其中夹杂着黑社会纠纷、女主角家人作梗、苦恋与理想交织出感人肺腑的精采剧情。
“古装剧已经拍烂了,爱情连续剧也令观众看得倒尽胃口,老江的另一部文艺戏又将在下个月推出,看情况也是强弩之末,三个月后保证是英雄不怕出身低的天下!”
t电视台的总经理对徐昆福的分析深感兴趣,询问起男主角的属意人选。
当然不做第二人想——就是陆皓伦。
陆皓伦不置可否,演戏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尝试,倒是日新公司的老板雷先生和主管、宣传人员等,有志一同地鼓励他接受。
难得有一个不用花钱又能打响知名度的大好机会,酬劳再少也谈接;至于连续剧主题曲,当然由陆皓伦全部包办。
如果这个由陆皓伦挑大纲的噱头没有引起新闻界的注意的话,徐昆福所保留的另一手也够引起骚动了。
女主角正是近来鲜少露面的玉女红星尹方卿。
徐昆福凭着与陈景风多年的交情打动了他,毕竟“尹方卿”是长鸿耗费心血所栽培出来的“商品”能够再创演艺事业高阜的话,对长鸿才有商业利益。
演戏的实际状况比方卿想象的更复杂,辛苦也不足向外人道。所幸的是陆皓伦给她不少精神上的支持。
不少等着“看好戏”、幸灾乐娲的人讶异方卿的坚强。
没错!她的演技生涩,一再ng后常被导演吼叫,可是她却没有像大家意料中被宠坏的美丽娃娃般泪眼涟涟,顶多只是双肩微颤、下巴扬起,深吸一口气后再试一遍,一遍不成、再一遍
在导演抱怨浪费了许多底片后,方卿总算上了轨道。
她比较不能适应的是女主角的个性——娇柔、软弱,戏中的她经常得噙着眼泪,甚至歇斯底里地哭泣。
“爸!妈!求你们不要拆散我们!为什么你们不能接纳一个回头的浪子?”
“卡!卡!卡!”导演挥手喊停。
“尹方卿!拜托你不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记住我们这个女主角个性温柔,不然,下一场被父母逼嫁给他人的戏就没说服力了!”
方卿咬牙转首,不愿看向其它演员的无奈脸孔。
和陆皓伦私下独处时,她满怀挫败地说:“没有人希望看到女主角有个性、有思想,我的天!他们希望看到一个眼泪像水库般丰沛的女主角,只要哭、哭、哭!自然会哭出八点档票房!”
陆皓伦回答她:“方卿!你说得太不客观了——”语气一顿,他继续说道:“更何况,现在正值水库是枯水期。”
他没笑,一副严肃模样,方卿愣愣地看他数秒才笑出声来。
“噢!皓伦!如果没有你,我实在没办法待下去。”
“而如果没有你,今天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他低语。
“你知道吗?八点档的收视率取决在家庭主妇之手,像那种爱情伦理大悲剧能受欢迎,我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们居然能哭得梨花带雨,眼影不掉、口红不落;也难怪台湾女性有样学样,碰到了感情困扰只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低能得令外人取笑!”方卿忿忿不平地说:“更糟的是,实际上,一万个女孩子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半哭起来都是一塌糊涂的,老天!偏偏有人说戏如人生,硬是划上等号!”
陆皓伦笑了,方卿不管任何时候,说起话来永远头头是道。
“你别笑!我们以前的旧邻居有一位太大,人长得端正秀丽,大概三十六、七岁吧!叫她的小女儿做家事,不知做坏了,还是没做,气得她指责女儿大笃:你看,电视上的那个小女孩,七、八岁就那么懂事,熬药煮饭你十二岁了比她还不如!老天!那是演戏呢!我妈妈陪笑脸劝解,这样告诉她,那位太太还余怒未熄。就算是演戏,也强过这笨女儿几分——起码,那个小女孩演戏还能赚钱呢!你相信吗?那位太太还是桃团女高毕业的。”
“那只能说她故步自封,被时代追过去了。”陆皓伦颇有哲学味地说:“你知道吗?我以前曾摆过地摊,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论学历也有退休的大学教授、留学生、港仔、不识字的阿婆但是每一个人都能掌握时代潮流,有种大智若愚的睿智;那时候置身其中不觉得怎样,现在想想颇有布衣之交的野趣。”
虽然古人有云:“贫贱之交不能移。”事实上,环境的变迁往往也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
“别担心!真的拍不下去、唱不了歌时,大不了我们一起去摆地摊——南面王亦不换哩!”陆皓伦笑着说起那位有志当总统的前辈被众人炮轰的趣事。
方卿微笑,眼神灿烂;她太了解陆皓伦了,在音乐领域中他如鱼得水般的悠然自得,不管如何,陆皓伦已经不可能再走来时路。他有实力、有才华,前途一片光明。
“我想成家了。”陆皓伦骄傲含笑地宣布。
方卿扬起秀丽的眉毛“恭喜!你是告诉我说,有某个我不知道的女人准备和你步上红毯彼端吗?”
陆皓伦咧嘴大笑“我用片酬付了房子头期款,并委托代书帮我打理贷款琐事——现在,我堂堂晋身有屋阶级了。”
“真的?”
方卿为他高兴,她早知道陆皓伦对拥有自己住处的渴望,在他能力可及时,先买了一栋房子送给姊姊宝月,而自己却一直住在公司安排的住处。
本身家庭美满和乐的方卿,很感念陆皓伦重视手足之情的义气,在她眼中,陆皓伦真是一个无从挑剔的好人,即使他过去曾做过错事也是瑕不掩瑜。
“方卿,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他压低声音问。
她心里怦然一跳。成家?又喜又羞的情绪席卷了她。
如果,陆皓伦真的是要向她求婚,她要如何决定?如果,婚姻中的两人一如现在般爱恋不绝,她会毫不考虑地答应。如果有太多想法在瞬间浮现,而她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事?只要我帮得上忙,义不容辞。”
“帮我装潢、布置新家。”陆皓伦说。
“好呀!没问题。”方卿微笑,不知道心中的骚动是失望还是期待。
就这样,方卿俨若女主人般地帮陆皓伦的新居打点一切,大至装潢、油漆颜色、家具选焙,小至杯盘碗筷、毛巾牙刷,就像一位家庭主妇该做的事。
家庭主妇对那些野心勃勃、争强好胜的女强人而言是个可怕的名词,然而对方卿来说却不是;她深深满足于为爱奉献的喜悦。
在拍戏的时候,除了和陆皓伦的感情更加深厚以外,其它的根本就乏善可陈。
不时有记者伸头探脑,企图捕捉更精采的综艺新闻,稍有动静便大肆渲染,而制作人似乎也颇赞许这类捕风捉影的臆测——原因无他,只要能帮这出戏打知名度,牺牲男、女主角一点点隐私又有何妨?
于是,报章杂志三天两头便有这种报导:
陆皓伦购入华宅,为博佳人芳心?
低戏真做?皓伦、方卿热恋中?
为爱迷惑,片场堡作情绪低落
这些文化蟑螂说对了一项,方卿真的因此深觉沮丧;在拍摄过程接近尾声时,方卿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一场溪边戏水的外景,在万事俱备的状态下开拍了,导演突发奇想,要方卿穿上泳装戏水——而非剧本上的背心、短裤。
方卿拒绝,溪边戏水自然是轻便的背心、短裤,泳装应该是在游泳池或海边弄潮时穿的。一番僵持后,方卿赢了。
但是却赢得辛苦,第二天便上报了。
尹方印拒穿泳装,招政工作人员抱怨,指尹方卿耍大牌、不敬业、难伺候
方卿气得发抖,拿着报纸质问是哪位工作人员抱怨?结果当然是无人承认。
“尹小姐,那一定是记者信口胡扯的,你别相信了。”圆滑的副导搪塞说。
“为什么他会知道我拒绝穿泳装?那只是昨天的事呀!现场谤本没半个记者!”她仍不死心。
“这我就不知道了,唉!尹小姐,您大人大量算了吧!这种事计较不来的——总是人怕出名猪怕肥,怨不得记者好加油添醋。”
这个软钉子让方卿沉默;转身走了没多远,便听到负责道具的小章压低声音,用台语说:“真假仙!内衣广告都敢拍了,穿泳装还会怕人看见?”言下有一丝鄙夷与幸灾乐祸。
方卿脸色惨白,虽然她不会说台语,但是道具小章所说的意思,她能明白八、九分。
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陆皓伦已经大踏步来到小章面前。“你说什么?”
他杀人似的凶恶眼神令小章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呀!”
“皓伦!”方卿惊惶地开口叫唤。她不愿意陆皓伦为她出面而得罪小人。
剑拔弩张的气氛慢慢缓和下来,片厂总算恢复了正常步调。
拍戏空档时,方卿在角落低低告诉陆皓伦“不要那么冲动,为了一句闲话呕气划不来。”
“可是,方卿,我无法忍受你受委屈!”陆皓伦有些激动。
方卿强颜欢笑“谁说我受委屈了?我可是当红大牌歌星哩!是我自己大惊小敝,一、两句闲话就生气了,难怪人家说我难伺候——怨不得人!”
“方卿”陆皓伦怜惜地抚摸她的脸庞。
“别说了,反正剩下的戏份不多,忍一时气保百年身,算了。”
方卿如此乐观地激励自己;外界的风雨飘摇考验着两颗年轻的心,她和陆皓伦反而更加坚定。
爱情,何尝不像黄金般珍贵,经得起烈火试验、千锤百链才算成功?!方卿才刚有这种领悟“考验”马上又降临。
由于拍戏采外景、棚内分开拍摄,方卿和陆皓伦的最后一场杀青戏是——
方卿被家人软禁,准备逼她嫁给青梅竹马的第二男主角;婚礼前夕大雨滂沱,陆皓伦冒雨而来,痴痴在外等候;他犹豫不决该不该带走方卿——直到她从窗内看见。两人在雨中有段争执,方卿决意跟她所爱的人流浪天涯,而陆皓伦却怕她吃苦受罪
这是剧中压轴的高潮戏,至于完美的结局,则早在三天前就拍好了。
说是容易,这场戏仍足足拍了七小时。
最后是大家欢声雷动的吆喝声:“收工了!收工了!”
在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要上哪儿庆祝时,浑身湿透的陆皓伦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方卿低声问他:“不会是着凉了吧?”
“没这回事,我身体好得很!”陆皓伦依然逞强。
结果他仍是换上干净衣物,婉拒了众人的起哄邀约,载送方卿回家后才离去。
一夜无梦。
方卿悠悠醒转,在床上伸个懒腰;时钟上指着九点四十五分。
她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一觉。略微清醒时,她拿起床头电话拨给陆皓伦,铃声响了十来声并没有人接,她挂断电话,准备为咕噜作响的肚皮填入早餐。
“妈,早!”
坐在客厅插花的雯华回她一笑“不早了!肚子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
雯华作势欲起,方卿阻止了她“妈,不用麻烦啦!我自己来。嗯!野姜花好香呢!”
“是啊!也很难搭配其它花材。”雯华笑着说。
自行动手热牛奶、煎荷包蛋、火腿片,方卿捧着杯盘坐在母亲身旁谈天。
话题大半挠着“英雄不怕出身低”的剧情打转。
“妈!您绝对不相信,都什么时代了,戏里女主角的双亲居然还那么食古不化,老是千方百计地阻挠,破坏男、女主角的恋情”
咦?不对!方卿猛然打住,我这样说,岂不是
“女儿,你是在暗示什么吗?”雯华似笑非笑地啾着她。
方卿的脸红了,她无心失言了。
“没有啦!妈,那只不过是演戏罢了,我只是纳闷,这种男女主角爱得天昏地暗,而周围环境一定千方百计加以破坏的老套,怎么老是播不腻?”她急着澄清。
“唉!算了。女大不中留。”雯华摇头叹息。
“妈!”方卿恼羞地跺脚。“您老是挑人语病。”
雯华轻笑出声,看着她奔回房里。
电话还是没人接。
方卿皱着眉,从早上十点到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陆皓伦还没跟她联络。
该不会出事了吧?
晚餐时,李祖安很高兴方卿也在家同桌吃饭,女儿一当了歌星,就像是手心捧着的凤凰飞走了,也不像以前承欢膝下会撒娇耍赖的小丫头。
除了频频叫女儿多吃点,祖安没有表达关心的另一种方法。
一向忙于社团活动的方义最近也难得在家,他滴溜溜地打量大姊。“姊!我同学说最近很少在电视上看到你,也好久没出新歌了;你该不会是被炒鱿鱼了吧?”他恶作剧地间。
“很有可能哟!到时候我就靠你辍学工作来养我!”方卿恫吓他。
“哇!”方义吐了吐舌头“才不要!反正你是女生,大不了找张长期饭票嫁了——眼前就有一个自愿牺牲者!”
他老是恶意调侃姊姊,并对方卿的反击甘之若饴——也许,他只是想确定,不论如何,方卿永远是他的老姊,一个可以斗嘴、亲昵的老姊吧?
“你欠k喔!李方义。”一如往常,姊弟两人的斗嘴在嬉闹中落幕。
味噌汤、糖醋鱼、菠菜炒肉丝、蚝油芥兰、菜埔蛋;简单的四菜一场是方卿许久未曾尝过的家常菜,方卿吃得津津有味,吃饱后又自告奋勇去洗碗,在家里,她只是一个平凡乖巧的小女儿李方卿,而非玉女红星尹方卿。
洗好碗,她犹豫地向父母告知,准备去看看陆皓伦。
对望了一眼,祖安和雯华应允了,提醒方卿早些回家、小心开车,方卿带笑地回答:“知道啦!我会小心。”
就像女儿信赖他们一样,他们也同样信赖女儿。
陆皓伦的新居是隐私性极高的豪华大厦,若没有经过管理人员检示询问确定,一般访客根本不可能进得去。
“尹小姐。”警卫认出了她,仅仅向她点头示意便放行。
电视上升至陆皓伦住的楼层,方卿用钥匙打开大门。
“皓伦?”
中央空调系统散放出清爽的气息,在黑暗里沉稳地流动,令人心旷神怡。
打开灯,方卿眨了眨眼,适应了明亮柔和的光线,朝主卧房走去。
看到床上的人形,她稍微放下悬挂的心,陆皓伦蜷曲成弓形,裹在精致亮丽的薄被里——这也是她所选焙的寝具之一——深蓝色调的绵质床单,被上是水蓝、浅灰色的几何图形;高雅格调中有适合男主人的阳刚色彩。
方卿不是那种要求另一半睡在只有自己喜欢的粉红蕾丝花边、纱幔中的肤浅女孩。
“皓伦。”她弯腰叫他,准备在他跳起来吓她时及时闪躲——预期中的笑脸并没有出现,她忍不住伸手抚摸陆皓伦的脸颊。
好烫!方卿吃了一惊,不用半秒钟,她马上推断出,昨天的淋雨戏造成了陆皓伦发烧的原因——感冒!
陆皓伦张开眼睛,焦距并没有对准。
“方卿?你怎么来了?我刚刚才送你回家的呀!”他的声音沙哑。
“你睡昏头了!”方卿责备他“那是昨天的事!”
昨天?是吗?他努力收拾涣散的思绪,他感觉那不过是几分钟前的事。
“别动!”方卿按下他欲起的举动“休息!我去煮些清粥——你有米吧?”
“米?”他嘶哑声反问。
“米米米,三声米,中国人吃了五千年的粮食。”方卿不耐烦地解释。
“没有。”他慢慢地回答,神情迷惑。
“没有?”方卿像应声虫似地反问。
“你没有买,我记得。”他像六岁男孩肯定地说。
方卿放弃了,她直接往厨房走去,搜刮冰箱、橱柜,除了一些冷冻微波食品——而且是超过保存期限的—─厨房中真的是一乾二净。
她迅速盘算情况,自己皮包中有三仟多元,要购买食物、日用品可能刚好用罄,她很不客气地走回陆皓伦卧室中,动手搜刮他的皮夹。
陆皓伦闭眼咕哝几声,语意含糊,大约是告诉方卿,他不介意方卿对他动手动脚,欢迎她分享一切,包括床之类的
方卿不理他,径自由他的皮夹中抽出三仟元,叮嘱他稍候,便匆匆地出门购物。
方卿到西药房买了退烧药、冰袋,还有一个护理箱,再转至超级市场买了一小包精装米,盐、味素、装米用的小桶子、各式罐头、冷冻猪肉、青菜、两盒鸡蛋、鲜奶、果汁
昏睡的陆皓伦再一次被叫醒时,已经有热腾腾的清粥和小菜在眼前。
“吃个粥,填一下肚子再吃药。”方卿温和地说
陆皓伦温驯地照做,生病时的他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小男孩。方卿在不忍中感到一丝好笑,在她的记忆中,方仁、方义可不是这样的,生病时,两个讨厌鬼简直就家魔鬼般难以伺侯。
“方卿。”他似有恳求地握住了方卿的手,可怜兮兮地令人忍不住想安慰他。
“别担心,我会陪你的。”
方卿温柔地应许,母性本能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索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