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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如意想要拦住他,又不知该说什么。“姑娘,你又何苦呢?”昨天才成亲,今天就吵成这样,这该如何收拾?
安蓉捂着红唇,坐回绣墩上。“我要回家如意,我要回曹家”
“不行的,姑娘”她抱住泪流满面的主子。
“我要回家”安蓉痛哭失声。
如意频频地安慰,还是止不住主子的泪水。
于是,这一整天下来,她就坐在窗边,呆呆地看着外头,想念爹娘,还有那些堂兄弟,就连最讨厌的庶姊和堂妹,也希望她们就在身边,就算只是斗斗嘴也好,其实她们小时候很要好的,只是随着年纪增长,心眼变多了,才开始不和。
“姑娘,老何煮了刀削面,你就多少吃一点。”眼看太阳都要下山了,主子还是没什么精神,如意不禁忧心忡忡。
她摇头。“我不想吃。”
“对了”如意灵光一闪,想到有件事可以转移主子的注意力。“姑娘想不想知道府里发生什么大事?”
安蓉抬眼顾了下丫髪,噘着红唇问:“什么大事?”
“昨天常家三房的三少爷不是也同时娶妻吗?听说喜宴闹到半夜才散席,新郎官才回房没多久,就气呼呼地冲出新房,大声嚷着他被骗了”
“怎么被骗了?”安蓉好奇地问。
如意一脸神秘兮兮地说:“奴婢斗胆,拿出几文钱来收买常家的丫鬟,才让对方开口,没事先报备,还请姑娘责罚。”
“不过才几文钱,你快说!”她催道。
见这一招有效,主子注意力已经成功被转移了,如意才往下说:“听说刚娶进门的新娘子并非完璧之身。”
这个答案令安蓉不禁怔住了。“是真的吗?”
“这可是三房的三少爷亲口说的,有好几个下人听见他的嚷嚷,而且天都还没亮,新娘子就就被人发现自缢身亡了”如意小声地说。“真是想不到昨天才办喜事,今天却要办丧事。”
她微张着红唇,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事关女子的名节,传扬出去,也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安蓉顿时全身发冷。
“不过她的双亲也有不对的地方,一旦嫁人,就会被拆穿,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去,这不是存心要把女儿逼上绝路吗?”
如意不禁点头如捣蒜。“姑娘说的没错,不过这位三房的三少爷更是不应该,这么大声嚷嚷,闹得人尽皆知,说不定新娘子另有苦衷,总得先问个清楚。这下可好了,一下子就把人逼死,说什么都太迟了姑娘,刀削面都快凉了,就多少吃一点吧。”见主子听得入神,赶紧又劝。
“嗯。”她也真的饿了。
“其实姑爷那么说也没错,这毕竟是个丑闻,有损常家的颜面,也真的难以启齿,所以才不告诉姑娘。”如意缓颊地说。
安蓉哼了哼。“你不要替他说话!”
“姑娘”
她伸手捂住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好,奴婢不说就是了。”如意叹道。
直到亥时,常永祯都没有回房,安蓉才开始晓得紧张。
是她错了吗?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那么说,只是人在气头上,话就这么说出口,想要收回也来不及,加上面子又挂不住,并不是真的不想看到他,这下该怎么办才好?会不会以后都不回房来了?要是让常家的人知道,又会怎么说她呢?
才想要开口跟如意求助,就见她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安蓉不禁羞恼。
“我没有错,谁教他要先气我。”
如意笑睇着口是心非的主子。“奴婢什么也没说。”
“他不回房正好,我才不稀罕。”她嘴硬地说。
“既然姑娘不稀罕,奴婢也就不多说了。”如意憋着笑说。“姑爷好像就在前头的书房里,方才经过门前,烛火还点着,应该尚未就寝”
安蓉把头一撇。“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要睡了。”
“是。”她先帮主子宽衣,再伺候上床。“奴婢下去了。”
“先别把烛火吹熄。”安蓉一个人待在这间还很陌生的新房,总是有些怕怕的,有点亮光比较安心。
于是如意遵照吩咐,让烛火点着,然后便退下了。
听到房门关上,安蓉却没有睡意,睁大美目,瞪着床顶。
“我只是好意,才想关心一下,他却是那种态度他明明也有不对,怎能全怪我呢?干脆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好了”
尽管嘴巴这么骂,但她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也就更生气,不过是气自己太容易心软,应该坚决不让步才对。
“我才不要先低头,一旦示弱就输了”在娘家时,大家都让着她,又有很多靠山,可是在这儿,只有相公可以依靠,要是连他都不肯向着自己,那可真的完了,安蓉再不懂事也明白这个道理。
都是王半仙的错!
这一切全是他害的!
又躺了片刻,她才翻身下床,拿了袄裙穿上,然后往房门口走。
待安蓉打开房门,左右张望了下,见外头都没人,才把脚踏了出去,顺着檐廊往前走了几步,见到前头不远处有一间厢房,隐约有烛光透出来,应该就是那里了,犹豫了下,才继续前进。
直到在门外站定,她却迟迟鼓不起勇气敲门。
安蓉才举起手,又放下来,然后再举起,还是又放下来,不禁在心里大叫,这辈子从来没跟人道过歉,教她怎么说得出口呢?
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最后决定放弃,正打算回房,就听到屋里传来声响,感觉有人要出来,她心头一惊,只想赶快离开。
就在这当口,常永祯正好开门出来,原本打算到外头吹吹风,好度过一个无眠的夜晚,冷不防地瞥见门外有一道人影闪过,本能地斥道——
“是谁在外头?”
她愈是心急,走得就愈快,弓鞋拐了一下,便扑倒在地。“啊!”“谁?”听到女子的娇呼声,常永祯在月光的映照下,大步地走了过来。
“做什么突然吓人?”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她要回去了才出来,分明是故意整人,安蓉脸蛋都胀红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个声音让他一呆,脚步也跟着站定,眯起双眸,努力去分辨眼前这副娇小婀娜的身形。
“还不快点扶我起来!”她娇嗔地嚷道。
常永祯又怔了一下,这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安蓉从地上扶起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他可没想到这个亲口说不想见到自己的新婚妻子会出现在书房外头。
她差点咬到舌头。“我、我睡不着,出来走一走。”
“丫鬟呢?”他只看到她一个人。
安蓉一时语塞。“我、我让她去歇着了。”
闻言,常永祯有些怀疑。
“我、我回房去了”安蓉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也不敢看他。
才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总觉得不说出来就会错过机会,但是又拉不下脸,两者在脑中形成拉锯战。
“呃我”安蓉有些吞吞吐吐。
常永祯还站在原地,起初有些不解她有些诡异的行径,不过渐渐的,没来由地升起一线希望,心想他这个小妻子之所以会出现在书房外头,是否是为了自己而来?可是旋即又告诫自己不要痴人说梦,不过是碰巧经过罢了。
“对于白天说的那些话我、我跟你道歉”她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说出口了。“其实我不是真的不想看到你只是太生气了”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有没有听到?”等了又等,身后都没有回应,安蓉不禁恼火,她都已经低声下气道歉了,这个男人就不会说点什么吗?
“听到了。”常永祯确定没有听错,她是真的说了。
安蓉这才转身面对他,下巴一抬。“不过你也有错,我顶多只错一半,所以你也要跟我道歉,知不知道?”
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在常永祯唇畔浮现。
他以为这个曹家嫡女看不起自己,觉得嫁给他委屈,只要圆过了房,夫妻关系定了,就各过各的,即使不见面也无妨。
可是这会儿她却亲自前来道歉,虽然口气不掩骄纵刁蛮,但是另一方面却又显得纯真可爱,跟常永祯原本预想的似乎不大一样。
她娇嚷。“你说话啊!”“好。”他忽然觉得胸口不再那么难受。
“知道就好。”安蓉有赢回面子,也不枉她先认错。“那我回房去了。”
见她又走回新房,常永祯依然站在原地,想着妻子方才说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今晚可以睡在他们的床上?
已经回到新房内的安蓉又脱下袄裙,重新躺进大红锦被底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他刚才到底有没有道歉?记得只说了个“好”
啊!她真笨!这下真的吃了大亏!
安蓉无比懊恼,居然没注意到就被唬弄过去,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下次绝不能就这么原谅他。
就在她深刻反省之际,听到房门被人推开,然后又重新关上,她赶紧背过身,面对床的内侧,假装睡着。
接着,房内的烛火被吹熄了。
再接着,常永祯脱下长袍和鞋子,动作很轻地躺下,见她没有出声赶人,整个人才放松,唇畔还噙着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两人就这么背对背地躺着。
虽然心意尚未相通,至少愿意尝试靠近对方,不再伸手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