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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寒中看着自己再次点起來的长香被这冲进來急急慌慌的官家又折断了,当下,那中浓烈的不能再浓烈的不详之感便由心升起,当下不禁恼怒,不听那官家说什么,便抬手就朝着官家的嘴脸上抽了两巴掌,将那官家打得晕晕乎乎摔在了一边地上。
“慌什么,坏我的好事,赶着投胎啊,”臧寒中骂着官家,不禁看着地上的那些断截长香,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那官家被臧寒中这倆巴掌打得有些愣神,但是,躺在地上的他还是迅速地反应过來,赶紧回报道:“不好了,老爷……”
管家还沒说完,臧寒中已经瞧见了,远远地望着祠堂正对的那扇大门,目光变得凝滞起來,整个人都有些虚虚晃晃。
臧寒中不顾那官家再往下说什么,急急地跨出祠堂來,但又缓缓地走了两步就定在了原地,不愿再抬脚,只是,看着晁盖和吴大人带着许多差役进了那扇大门來,脸色深沉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臧寒中看着吴大人,又看看晁盖,张张干瘪的嘴,问道:“我儿子臧敖呢,”
“你儿子,在外头呢,”晁盖说着便身子一侧,让出一条道來。
臧寒中将信将疑地看看晁盖,又将目光略带希望地看看吴大人,吴大人接了他的眼神,鼻头冷哼一声,便也将身子一侧,臧寒中便立刻提步快速地沿着他们所让开的这条道往外面走。
臧寒中跨出了二门來,朝着院里喊:“儿子,”
除了官差低低的冷叱,沒有人应。
“儿子,儿子,臧敖,”臧寒中快步里朝着前院里走,在这里,依旧只有官差,连臧家的家丁都沒了踪迹,估计是散光了,在臧家前院里头,臧寒中沒有看到他心里惦念的儿子臧敖,却看到了一领草席,横放在院子的当地。
臧寒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他却又不得不往那边走去,仿佛一种不可言传的力量操纵的他,暗示着他,这草席里的就是他在寻找的结果,也同样成了他最害怕看到的结果,臧寒中缓缓地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那草席之下渗出了淡淡的血色,一小片血泊染红了那一片土地。
“儿子,”臧寒中傻傻地又呼唤了一声,渐渐地才将草席揭开來,只见里头果然是他的儿子臧敖,此刻的臧敖面无血色,两条臂膀都齐根斩断,在断口处,血还依旧往外渗,吸引了一些嗜血的蚂蚁昆虫,贪婪地撕咬着臧敖的血肉模糊的创口,臧寒中看着看着,眼泪就淹沒了上來。
“我儿……我儿,,,”臧寒中终于哽咽着开始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臧敖真的死了,事情败露了,一切都结束了,臧寒中伏在臧敖的尸体上,内心痛苦至极,老年丧子,爱子还这般残遭杀戮,死无全尸,这一切一切都不禁让他恸哭起來。
“你儿子,我们会帮他收尸,”晁盖看着臧寒中的背影,沒有任何感情地说道。
臧寒中听了,知道晁盖和吴大人出來了,此刻站在了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当下用衣袖胡乱地将老泪横流的脸抹了一把,才抬起头站起身來,一双赤红的眼眸子,像是恶鬼一样看着晁盖,道:“晁盖,郓城县的人都知道,你晁盖和我臧寒中是死对头,今天算你狠,我臧寒中认栽,”说到这里,臧寒中伸出手來指着晁盖,情绪有些激动,又有些嘲讽地对晁盖道:“但是,你晁盖别以为你扳倒了我臧家,你晁家在郓城县就活的滋润了,”
臧寒中说到这里,淡淡地带着讥讽笑了,像是看到了晁盖最滑稽的一面似地笑了笑之后,便立刻收束住了表情,一副冷如寒霜般的模样,仿佛方才的笑意重來都不曾有过一般,臧寒中一字一顿地说道:“你错了,晁盖,你他妈错了,我原來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至少要比你那个鲁莽的大哥要聪明很多,可是,这一点上,倒是我想错了,我太高估你了,”臧寒中微微地摇摇头,口气顿时变得锋利起來,道:“我告诉你,这个郓城县,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而是这狗官他的,”臧寒中拿手直直地戳向了吴大人的方向,将一旁冷眼旁观的吴大人猛然吓了一跳,吴大人愣了下,回过神來正要插话,臧寒中却又继续说道:“哼,臧家倒了,他就可以腾出手來,全心全意对付你晁家了,你看着吧,我臧寒中死了,你晁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往后,自求多福吧你,”
吴大人听得心里有些急了,这些话真假倒是另一回事了,怎么收拾晁家吴大人心里有数,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算计算计,这么被臧寒中赤果果地说出來,实在是听着有些刺耳,当下,吴大人不等他再说,便毫不犹豫地立刻插口道:“晁东家莫要听他胡言乱语,臧寒中,你死到临头了,还敢挑弄是非,当初,我就是受你这油嘴滑舌的挑动,才冤枉晁东家,替你办了不少好事,”
晁盖看了看臧寒中,又回过身來对着有些焦急神色的吴县令,不急不缓地说道:“大人,这事我自己心里有数,”晁盖看着吴大人点了点头,便又面对臧寒中,说道:“以后的事,就不劳你臧寒中來操心了,你现在先把以前的恩怨都了了吧,”
臧寒中看着晁盖,又看看自己的儿子,要不是这把老骨头已经经不起折腾了,现在臧寒中早会扑上去,和晁盖拼个个死活,臧寒中张张那干裂的嘴唇,话音很是沉重地问道:“晁盖,现在我家破人亡,你还要怎样,你哥死于我儿之手,现在我儿之命断送在了这里,你要是还嫌不够,索性将我一并杀了,”
晁盖微微地摇摇头,道:“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來,天经地义的事,臧敖自己用命还清楚了,他临死也求我不要杀你,我晁盖虽然痛恨你们臧家,但是,却也不是个赶尽杀绝之人,你现在回头來看看,看看你这宅子,家财耗尽,人去楼空,这般凄惨,也算是你咎由自取的下场,你我的恩怨就此了结,告辞,”说罢,晁盖迈步便朝着大门外去了。
臧寒中看着晁盖的身影子消失在大门之外,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來,他知道,这一刻,臧家彻底的输了,败得已经沒有余地,败得一塌糊涂,臧寒中原地转头看看四下里寂静如死的这座大宅子,原來人丁兴旺,來來去去都有丫鬟小厮,伺候吃喝拉撒,生活好生如意,但,现在,树倒猢狲散,这偌大的院子里,除了官差,就只有黑幢幢的房子,和这空荡荡的院子,再也沒有什么欢歌笑语,再也沒有希冀期待,有的只是孤零零的自己,还有躺在院中儿子那早已冰冷的尸体。
臧寒中不想看到了的结局却最终不可避免地与他相遇,他心头很不是个滋味,如果当初不和晁家争斗,会不会现在就不是这般的一个结局,如果,他及时劝阻了臧敖,将事态控制在差枪走火的边缘,是不是也不会惨遭如今的厄运,如果,昨夜不同意臧敖冒险,会不会,父子两日子苦就苦点,也好歹可以相依相伴,过个稳稳当当的日子……臧寒中越想越多,最后在心里积蓄了无穷无尽个“如果”,而这些沉甸甸的“如果”在他年迈而苍白的心里,积压出犹如腐蚀般刺痛的悔恨。
一声寒鸦鸣绝天际,臧寒中不禁又滚下两行老泪來。
“行了,來人,将他给我押入大牢里去,”吴大人面对臧寒中,实在无法理解他此刻内心的悲凉,更看不惯他的这般潸然泪下,于是,很不耐烦地一挥手叫了左右官差动手。
立在吴大人身后的官差得了令,立刻带着沉重的手脚链上來要锁臧寒中,臧寒中那老眼一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正欲上前的官差,那眼神仿佛是要拼命,在那两官差愣神的时候,臧寒中看着吴大人,一字一字地问道:“绑我做什么,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臧寒中停了下,那双眼眸愈发狠毒地看着吴大人的眼睛道:“晁盖不是说,臧晁两家的恩怨都了结了么,”
“你两家的恩怨了不了结,我向來不管,但是,你臧家蓄谋已久,竟然聚众在光天化日之下,劫夺官银,杀害官差,这可是谋反的逆罪,人证物证皆在,你臧家逃脱不得,”吴大人这般说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洋洋的笑意,那意思是,你这老狐狸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吴大人笑罢,脸色严厉地道:“带走,”
说罢那两个官差将臧寒中按翻在地上,将手链脚链都给他强行上了,一推一搡地便要押了臧寒中上路,可是,臧寒中一瞧儿子的尸体还在院中,便立刻急了,挣扎着叫嚷起來:“我儿怎办,我儿怎办,”
吴大人冷笑了下,道:“你自己都保不住了,还顾得上死人,哼,死尸就地钱埋,活人立刻押走,”
“走,快走,”官差得了令,便愈发凶狠地将臧寒中推出向门外。
就在臧寒中挣扎叫嚷着拗不过官差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來。
“吴大人,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