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11.com,最快更新满宅生香 !
左孝佟把玩着手中的香包,不时凑到鼻前一闻,这香味还真是浓烈,不过,正因为如此浓烈,当时进行搜索的侍卫才未察觉他的存在她又一次令他惊喜,当时外面已乱成一团了,她竟然还能冷静下来想到如何掩饰他的气息。
“世子爷,左玄回来了。”左虎在房门外喊道。
左孝佟点了点头,一旁伺候的小厮长茗即刻过去打开房门,左玄大步走进来。
“世子爷哈啾!”左玄揉揉鼻子,抖了一下。“哪来如此可怕的味道?”
长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若非这个味道,前日世子爷就难以脱身了。”
左玄想起来了,听说宜津知州手下有一个鼻子极其敏锐的异人,世子爷不得不亲自潜入知州官邸查看账册,原想以世子爷的身手,又不曾使用香料,对方绝对不会察觉,没想到竟然失误了,对方的鼻子跟狗一样灵敏,若非世子爷身手高人一等,只怕无法从官邸逃脱,躲进与官邸背对背的驿馆,后来还得了未来的世子夫人相助。
左玄嘿嘿嘿的贼笑“原来是世子夫人给的啊。”
长茗斜睨了一眼,纠正道:“未来的世子夫人。”若是教人听见了,还以为世子爷已经成亲了,生出麻烦,那就不好了。
“说吧。”左孝佟将香包收进匣子里面。
“是。”左玄神情瞬间转为严肃。“季四姑娘跟着季老夫人准备回湘州老家参加季家三房嫡长子的婚礼,来到宜津,季四姑娘就病倒了,不得不留在这儿养病,而季老夫人则先行前往湘州。”
左孝佟微皱着眉“她生病了?”
“已经好了,昨日就出发前往湘州了。”
他见她确实气色很好,倒不像生病的样子。
“还有,季四姑娘身边有个大约十岁的小丫鬟,待在宜津这几日一直在调查十四年前发生在驿馆的窃案。”
“窃案?”他躲进她房间时,她们主仆正在低声交谈,当时他一心关注外面动静,并未留意她们在说什么。
“听说有几名窃贼闯入驿馆行窃,没想到遇到高手,两方激烈厮杀,结果珠宝首饰全部没到手,倒是让两位怀有身孕的女子提早生下孩子。”
左孝佟似笑非笑的挑起眉“窃贼闯入驿馆行窃,可能吗?”
驿馆专供官员及其家眷或朝廷差役路过之时投宿,在此投宿的人多半行色匆匆,身上不会带什么家当,若是携家带眷举家迁移必然入住客栈,驿馆毕竟没有客栈舒适,即使因为宜津是漕运的转运站,驿馆之大不下客栈。
总归一句,没有人喜欢招惹官府的,还不如挑客栈的商人下手。
“我也觉得奇怪,隔一年驿馆还走水,毁了许多名册,更显得此事有异,可是宜津官衙匆匆了结此案,也无人为此状告官衙。”
“宜津知州若非遭到胁迫不追查此事,就是被收买了。”
左玄略一思忖,同意的点点头“世子爷要追查此事吗?”
“暂时不必,只是,为何她追查此事?”
“世子爷何不直接我随便说说。”左玄在左孝佟的冷眼下不由得脖子一缩。
“今晚就让清风将消息送回京城。”
“是,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四处游山玩水?”
长茗差一点一脚踢过去。“世子爷可不是来游山玩水,世子爷还要去好几个书院,要不,回去如何向国公爷交差?”
左玄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国公爷又不是不清楚内幕,何必交差?
“作戏不能只作一半。”世子爷的几名近卫武功很高强,可是脑子却不管用。
“是是是,就你规矩多。”
“我规矩不多,世子爷不知道会被你们照顾成什么德性。”长茗对这几个近卫一直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虽说耍剑舞刀的人粗糙了点,可是站在世子爷身边好歹也要有个样子,每一个都是粗壮的莽汉,硬生生将世子爷的贵气优雅给破坏了。
左玄不敢再多言了,赶紧告退出去办正事。这个长茗明明比他们年纪还小,可是却像个老头儿,简直跟他爹同个性子刻出来的,不过终于可以理解,为何赵管事放心将世子爷交给儿子照顾了。
“世子爷,我让左青要点热水给你泡脚。”
左孝佟点点头,闭目养神。
对季霏倌来说,湘州并不陌生,前世就是从这儿开始最大的错误,在此的点点滴滴还不时梦见。可是今生再也不一样了,见面礼送上的是每人专属的香包,已经赢得第一眼的好印象,接着待人谦和有礼,令人乐于与她亲近,如此一来,别说祖宅季家的堂姊妹,就是来自岐州老二房的堂姊妹也喜欢她,对她热情无比,还主动提议带她四处游玩这完全不同于前世,前世是她吵着要饱览湘州风光,堂姊妹在长辈的要求下不得不奉陪,还因此惹出搞丢她的闹剧,堂姊们为此受罚,因此更恨上她了。
若说湘州何处教她不愿意到此一游,当属寒潭寺的牡丹园,因为她就是在这儿遇见夏建枋。她对夏建枋没有怨恨,打从一开始,她对他的心意就不单纯,是她自个儿犯的错,又岂能责备他无能,却还忍受不住她的能干?
经过一世,她才明白一件事——男人啊,面子比天高,内心却又住着一个小孩子,无能的男人更是如此。
她想着自个儿在宜津拖延数日,按理已经错过前世遇见夏建枋的时间,堂姊妹说要带她来寒潭寺的牡丹园,她便也没拒绝,只是即使重来一世,有些状况可以事先预料,但她还是无法避开。
“真巧,你们今日来牡丹园为何不事先说一声?我们也可以一起结伴同行啊。”季曜是老三房的嫡次子,如今在华阳书院读书,而夏建枋因为随先生游学到华阳书院,两人得以相识,进而成为好友。
“这会儿不是遇着了,何必特地结伴同行?”季芸倌是老三房嫡长女,年长季霏倌一岁,已经在相看夫家了。
“我们来了一个时辰了,正想去山下的陆家茶庄喝茶下棋。”
“我们也一起去吧。”季芸倌喜欢下棋,不久前又见识到夏建枋的棋艺,当然不愿意错过与他对弈的机会。
季曜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季芸倌“你们不是还没有进牡丹园吗?”
“我们还怕没有机会来牡丹园吗?”
“你不怕没机会,可是霏妹妹却远道而来”
“霏妹妹,我们可以先跟二哥哥他们去陆家茶庄吗?”季芸倌急切的拉着季霏倌。“你不知道夏大哥有多厉害,棋逢高手乃人生一大乐事。”
季霏倌强忍着内心的抗拒,笑着道:“我又不是明日就离开湘州,改日再来牡丹园也无妨。”
季芸倌连忙转头看着季曜“霏妹妹答应了,我们可以跟你们去陆家茶庄了吧?”
“好好好,不过,我先帮他们两位介绍。”
季曜转身将后面的夏建枋拉过来,指着季霏倌道:“谨之,你还没有见过我这位妹妹,她是季氏长房的四堂妹,随我伯祖母从京城来此参加大哥的婚礼。”
“季四姑娘。”夏建枋温文尔雅的行礼,唇角轻快的一扬,笑得比春风还明媚生动,凡是异性见了都忍不住心儿怦怦,不过,偏偏有人免疫。
“夏公子。”季霏倌温和却疏远的回礼。
夏建枋眼中闪过一抹意外,还以为自己很受姑娘欢迎,没想到今日栽了跟头。
“我们走吧。”季芸倌迫不及待的拉起季霏倌的手走下寒潭寺前方的阶梯,其他几房的姑娘们连忙跟上去,再后面就是一大串的丫鬟婆子,可谓是阵容浩大。
季芸倌满怀期待跟夏建枋切磋棋艺,季霏倌可没有兴趣,教如叶向陆家茶庄租买钓鱼用具,拉着老二房最小的六妹季灵倌去不远的池塘钓鱼。
“没想到霏姊姊会钓鱼。”季灵倌是个吃货,鱼儿还在池塘里游啊游,她两眼已经看得目不转睛,如今见它们一只一只进了鱼篓,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钓鱼不稀奇,我还会做各种鱼料理,有机会教你尝尝。”
“真的吗?我最喜欢吃鱼了,无论烧烤、清蒸、红烧、熬汤全都美味!”
“今儿个多钓一些,回去做给你吃。”
“好好好,我也帮忙钓鱼,今日吃烧烤,明日吃清蒸的,后日吃红烧的,至于熬汤嘛,大天来上一碗最好了”
“听者有份,你们可不能漏了我们哦!”季曜笑着走到鱼篓前,看着鱼篓里,收获真的很丰盛。“没想到霏妹妹还是个钓鱼高手。”
“这个池塘的鱼儿被养得太肥了,跑不动曜哥哥怎么不下棋了?”美好的时光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不是避开了,为何还会出现这种摆脱不掉的状况?没法子了,只能尽可能漠视,人家自然懒得对她多看一眼。
“丽妹妹缠上大妹妹了,我们索性过来瞧瞧能否分几条鱼享用。”
季灵倌急忙摇头“不行,这是我们的,曜哥哥得自个儿钓。”
“钓鱼没问题,可是烧烤、清蒸我可不行。”
“不必担心,钓上来的鱼交给霏姊姊,无论怎么料理,全都难不倒霏姊姊。”季霏倌突然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季曜欢喜的转身看着后面的夏建枋“我们要吃的鱼全交给你了。”
夏建枋还来不及反应,季灵倌就抢着哇哇大叫“曜哥哥真是可恶,竟然只想着坐享其成!”
“他就喜欢钓鱼。不服气,你也可以坐享其成啊。”
夏建枋不发一语的接过季灵倌手上的鱼竿,季灵倌显然舍不得宛若清风明月的夏大哥被当成奴才驱使,忙不迭的道:“我会钓鱼,夏大哥坐着等着吃鱼就好了啊!曜哥哥为何打人?”她双手捂着额头,瞪向季曜。
“你只能在一旁凑热闹,真盼着你钓上来的鱼塞我们的牙缝,天都黑了。”
“曜哥哥真是瞧不起人!”
季曜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中间“嘘”了一声。“你再吵个不停,连他们两个都别想钓到鱼了。”
季灵倌担心吃不到鱼,这才安静下来,不过,她显然是个忙不下来的性子,一会儿跑到季霏倌身边,一会儿跑到夏建枋身边,无声的一下喊“红烧”、一下喊“清蒸”看得季曜频频摇头,无声的骂她是“吃货”
季霏倌什么都不管,专心钓鱼,不过,也许是错觉,感觉相距只有几步之遥的夏建枋不时侧头看她。
总之,下棋的杀得昏天暗地,钓鱼的成果丰硕,而最后在季灵倌等不及回府的坚持下,他们就近借用了陆家茶庄的小厨房,煮了一桌鱼料理,将每一个人的肚子喂得饱饱的。
来到湘州有十日了,今日季霏倌终于可以喘口气。
今日是华阳书院附属的棋院举办年度竞赛的日子,一连三日,由华阳书院的学生带头组队,外人可以选择加入其中一队参赛,季家所有堂兄弟姊妹都去棋院了,有人参与赛事,有人观战,而她以身子不适为由留在府里,也是想藉此静下来筹谋接下来的事。
这几年江南的几个大书院流行开办棋院,也对外开放,还为女子辟了一处独立的院落,只须支付茶水费用便可加入。前世,她曾怀疑过这是某个穿越人士创立的,可是她当时并不关心这件事,她一心只想让人见识自个儿的本事,后来如愿大出风头,却将身边年纪相近的姑娘都得罪了。
“以前小姐不是很喜欢下棋吗?为何不跟季家其他小姐去棋院参赛?”虽已感觉到小姐不喜欢她多话,但如萍实在无法看着小姐错过大显身手的机会,小姐明明很会下棋,她可是亲眼见过小姐陪老夫人下棋,老夫人大为惊奇,还说小姐若为男儿身,可以进宫当棋待诏。
没想到小姐摔倒磕了头醒过来,不但不喜欢下棋,每次下棋还必输无疑,小姐推说磕了头,脑子变钝了,但她知道并非如此,小姐是不愿意再跟人下棋了,这是为何?
“以前是以前,如今我不喜欢下棋。”
季霏倌十岁那一年染上风寒,游走在生死边缘,后来病好了,变聪明了,什么都学得好,却无人知道,季霏倌不再是原来的季霏倌,而是有人取而代之。穿越来这儿,在现代便是棋士的她,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教古人刮目相看,她日日研究棋谱,然后适时在赏花宴的场合崭露头角,不过,为了让祖母重视她,她花更多心思在书画上,只因祖母是才女,也因此上一世直至来到湘州,在棋院展露锋芒,她在棋艺方面的才能才大肆传开来。这一世,她已经决定收起光芒,当然要避开棋院那样的地方。
“就是啊,以前是以前,小姐这样很好。”比起过去,如意更喜欢如今的小姐,虽然严格要求规矩,可是再也没有那种难以亲近的感觉,也不再令人有莫名的压迫感。她没有如萍聪明,不机灵,不过这些再也不重要了,只要守本分,小姐就会看重你,而这也是她唯一的本事。
“我是女子,即便才气洋溢,也不能入朝为官。”这个道理明明很简单,可是她却付上一世的代价才认清楚,人从来没有任性的本钱,想要日子过得好,得接受所处环境的游戏规则。
“就算小姐不喜欢下棋,也可以看看棋院是什么样子,京城可见不到棋院。”如萍一直自认为与其他丫鬟不同,不单单因为她识字,更因为她所见所闻比其他丫鬟还多,因此对江南独有的棋院她也是早耳闻过的。
她们远从京城来到江南,如萍想看棋院也是可以理解的,季霏倌倒也不想责备她。
“我们还要在这儿待上一段时日,总有机会拜访棋院。”她必须去华阳书院一趟,届时免不了要绕到不远之处的棋院瞧瞧,不过,应该是不会遇见夏建枋,夏建枋今曰必然在比赛中吸引众人目光,而她可没有兴趣跟着大伙儿绕着他打转。
“比起棋院,我更想看华阳书院。”一直坐在窗边打络子的如叶突然出声道。
季霏倌唇角漾起一笑,小丫头与她越来越有默契了,知道何时找机会让她正大光明去华阳书院。“我也很想看看华阳书院,可惜女子不便进入书院。”
“我们可以扮男装啊。”如叶两眼闪闪发亮,一看就是个贪玩的孩子。
季霏倌故意板起面孔“你的胆子挺肥的,也不怕被人逮到了。”
如叶像只哈巴狗似的扑至季霏倌身边,眨巴着眼睛道:“小姐,书院并未明文禁止女子进入,我们是不想给书院添麻烦,所以才女扮男装,他们应该可以理解,即便看出我们是女儿身,他们也不会拆穿。”
“书院确实没有明文禁止女子进入。”京城的书院每年都会举办文会,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唯一要求是留下一篇诗词或字画,京城贵女当然不会错过这种凑热闹的机会。不过,江南的书院是否有这样的风俗,她就不知道了。
“小姐答应带我们去华阳书院?”
季霏倌似乎很难作决定,紧抿着嘴,左右为难。
“小姐,我们去华阳书院瞧瞧吧。”如叶已经开了口,如萍很乐于推一把。
如意不发一语,却充满期待的看着季霏倌。
季霏倌一脸很苦恼“若是我们几个堂姊妹女扮男装浩浩荡荡去书院,太过招摇了,只怕进不了书院,再说如今我在这儿是客,想独自带你们出门也恐怕不行。”
“小姐可以去问问大姑娘。”
如叶困惑的看着如萍“大姑娘?”
“是啊,大姑娘最热心了,妹妹有求于她,她一定会帮忙。”
没错,季芸倌虽出自季家老三房,可既是嫡又是长,喜欢被所有的妹妹视为长姊敬重,你尊她敬她,她会照顾你,你想压过她,她就排挤你前世,如萍明明看得很明白,却不曾有过提醒,由此便知,如萍从来就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思考的人,主子风光,她这个大丫鬟跟着风光,当然不在乎主子会不会得罪人如今越看如萍,她就越明白,此人终究会背主,绝对不能留在身边。
半晌,季霏倌终于点头道:“好吧,我去求芸姊姊,教她偷偷带我们去华阳书院。”
季霏倌为了去华阳书院求到自个儿面前,季芸倌当然二话不说揽下此事,为她们准备男子的衣服,安排马车和带她们进华阳书院的人,总之,季霏倌终于如愿来到前世不曾走访的华阳书院。
可是,即使心急如焚,恨不得亲自寻到山长问问题,她还是按捺住,待在季芸倌身边,随季芸倌将整个书院逛了一圈,将查探的事交给如叶。
瞧过华阳书院,热爱找高手对弈的季芸倌很自然提议改道棋院,两处相距不远,步行约一盏茶的时间。
因为扮成男儿身,她们不便进入专为姑娘安排的院落,只能跟男子待在一处。
进到棋院,可以向任何人提出挑战,不过,也许是前些天刚经过一场大赛,今日棋院里没什么人,季芸倌只能拉着季霏倌当对手。
“今儿个你陪我下一盘吧。”
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季霏倌还是乖乖坐下,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芸姊姊可记得手下留情。”
穿越来大夏之前,季霏倌可谓下了一辈子的棋,也一直觉得下棋是很快乐的事,可是这一世,下棋对她来说简直是痛苦,因为她必须输,且要输得神不知鬼不觉,这种有违她本性的事,真是痛苦。
“霏妹妹,下一步棋有必要琢磨那么久吗?”季芸倌被季霏倌搞得快抓狂了,眼看就要落子了,她半途又将手缩回来。
季霏倌无比哀怨的叹了声气“我也很想脑子一转就知道落子在何处啊。”
“真是奇怪,我听伯祖母说你很会下棋。”
“以前确实费心研究过,后来摔了脑子,下棋就不行了。”
“你为何摔了脑子?”
“也没什么大不了,姊妹意见不合发生口角,我一时没有留意脚步就摔跤了,脑袋瓜撞了好大一个包,晕了好几日才醒过来。”季霏倌可怜兮兮的双手合十。“好啦,我认输了,芸姊姊,我们别再下了。”
季芸倌一脸恨铁不成钢,瞪她一眼道:“你真是没出息!”
“是是是,我没有出息”
季霏倌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抬起头来,不由得一僵,因为正好对上左孝佟那带着戏谑的目光,仿佛在告诉她:你要输给对方,也不用如此作戏吧这应该是她想太多了,他怎么可能知道她会下棋?
不过,为何他会出现在这儿?虽然前世他们第一次相遇在这儿,可是那是在棋院的年度竞赛上,原以为这一世没去,她就不会在这儿遇见他。
“夏大哥!”季芸倌也发现她们的观众了,可是她看见的是在另一边的夏建枋。“太好了,终于有对手了。”
“左兄才是真正的高手。”夏建枋看了左孝佟一眼。
“我不与女子对弈。”左孝佟毫不留情面。虽然她们扮男装,但方才观棋了好一会儿,早把她们的对话都听了去,更别说他本就识得季霏倌。
季芸倌不认识左孝佟,不在意他是否愿意与自个儿对弈,此刻眼里心里只有夏建枋,马上缠着他不放。“夏大哥陪我下一盘吧,若是再跟霏妹妹下棋,我会变笨的。”
季霏倌自动自发起身让出位子,夏建枋不好再拒绝,便坐下与季芸倌对弈。
终于摆脱季芸倌了,季霏倌的心思立刻飞到如叶那儿。小厮不能带进棋室,必须待在阁楼等候,而阁楼也摆了棋盘,方便小厮消磨时间。如叶不会乖乖待在阁楼,肯定找个舒适的地方等她。
看了一会儿,季霏倌便悄悄走出去,顺着回廊,过了一道拱门,来到后面精致幽然的花园,果然就见到如叶站在小桥上,睁大眼睛直瞪着池塘上的荷花,看得出来,这绝不是欣赏荷花姿容,而是算计着如何饱尝美味。
走到如叶身边,季霏倌笑道:“想吃荷叶糯米鸡啊?”时序已入夏,荷花长了一池,绿莹莹一片荷叶衬着粉嫩荷花,十分喜人。
如叶转头对着季霏倌害羞的一笑“不是,是莲子。我已经忘了娘长什么样子,可是一直记得她给我做的莲子甜汤。”
季霏倌要重用如叶,对如叶的出身当然也费了一番功夫了解。如叶不到三岁娘就病死了,不久之后爹娶了后娘,从此她就生活在后娘的苛待下,直到村子好心收留一位贵公子,却引来灭村之灾,她仓皇的逃了出来,而当时她不过六岁。可是,她不曾听过如叶有过一句埋怨,因为如叶生性乐观、凡事感恩,只记得自个儿何其幸运成为她的丫鬟。
季霏倌摸了摸如叶的脑袋瓜。“这几日做给你吃。”
如叶两眼放光“真的吗?”
季霏倌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我做的莲子甜汤是否跟你记忆中的一样,不过,可以保证好吃。”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记得那个味道,只知道很甜很甜,总之,就是很好吃,小姐做的也一定很好吃。”如叶开心的笑眯了眼,可是下一刻,神情一转,再也不见原来的稚气。
“如今华阳书院的山长并非小姐所寻之人,小姐寻找之人出自云州,是云州大儒,名唤秦儒生,于十四年前就离开华阳书院。”
秦儒生竟然在她出生那一年就离开华阳书院了虽说过了那么多年,她对于山长换人多少有心理准备,不过还是难掩失望的心情。“可知道去了哪儿吗?”
“众说纷纭,有人说病了,回乡去了;有人说另谋高就,奔赴更好的前程;还有一说,因为得罪权贵,前去京城投靠友人。”
“得罪权贵?”
如叶顿时变得神秘兮兮,又很八卦的样子。“说也奇怪,一提起此事,每个人都很隐晦很紧张,一直教我别问了,我猜啊,绝不是得罪普通权贵,说不定是皇亲国戚。但我怎么打听也打听不出来是什么事,竟教深受士子敬重的大儒落荒而逃。”
季霏倌只在意能否找到人,其他一概不管。“别揪着此事不放,我们管不得。若他真的去了京城,倒也不难找到人。”
“京城那么大,如何找人?”
“云州大儒,还曾任华阳书院山长,若在京城应该会出现在京华书院。”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也未必一定在那里,只是可能性比较高。”季霏倌转身准备回棋室,却见左孝佟不知道何时站在拱门下,她不由得一怔。
如叶立刻跳到季霏倌前面,防备的看着左孝佟“你是谁?”
“如叶,不可无礼,这位是辅国公世子。”
辅国公世子这不就是小姐的未婚夫君吗?如叶好奇的打量左孝佟,听说他身有残疾,不过,他还真是好看,比如萍姊姊她们喜欢的夏公子更好看,只可惜冷了点、刚了点,很难讨姑娘喜欢。
左孝佟不理会如叶打量的目光,径自走到季霏倌面前,如叶很识相的先到拱门外等候。
“你这个丫头很机灵。”
“谢谢世子爷夸奖。”
“我不解,为何要假装不擅长下棋?”
她一楞,不答反问:“世子爷为何有此认为?”他果然知道她会下棋,可是,他如何得知?
“福恩寺的桃花林,你破了先生的棋局。”
季霏倌倏然瞪大眼睛“你在那儿?!”
“我的启蒙先生陆先生路过京城,我陪他一起上福恩寺赏桃花,他见桃花林的石桌上摆了棋盘,玩心大起,便摆了琢磨许久引以为傲的残局,想看看离京之前是否有人能破解,没想到他与福恩寺上的大师聊了一个时辰,你就解了。”
“那位陆先生知道对弈的人是我吗?”
“我没说,你是不是应该谢我?”左孝佟调皮的对她眨了眨眼睛。
季霏倌怔楞了下,语带懊恼的道:“我在宜津帮了你,你是不是忘了?”
左孝佟很无奈的双手一摊“好吧,我们扯平。不过,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要不哪日我不小心把你的底细泄漏了,这可就不是我的错。”
从前世到今生,她觉得自个儿好像第一次认识他,原来,他也有孩子似的一面前世,因为他们在棋盘上战得烟硝味弥漫,也因为他又冷又硬的样子,她认定他是个不容易掌控的男人,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嫁给他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执念,夏建枋在她眼中格外顺眼,更教她生出更换夫君人选的念头。
“我又不能进宫任棋待诏,何必在这上头争强好胜?”
“有道理。”不过,他并不相信,无意争强好胜也许有,但是绝不至于就此缩手缩脚,完全不给自个儿表现的机会。
她可不管他是否接受这个理由,问道:“你会信守承诺吧?”
“我可不想惹你生气。”
一顿,季霏倌白晰的脸儿转为绯红,他这是什么口气,感觉好像在调戏她。
“我不会将你的底细说出去,可是往后与我对弈,你必须全力以赴。”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就是不希望她在他面前隐藏自己。
“成交。”季霏倌答得很爽快,这有何困难?他们只怕成亲后才有机会坐下来对弈,她当然也没必要在他面前遮掩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