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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儿科界妙手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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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屋门,迎面扑来的闷热之气夹杂着药味,熏得苏圆差点喘不过气,待看见床上那个瘦小的男孩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她忍不住皱了眉头。

    牟老夫人当先走到床边,小心扶起脸色苍白的孙儿,柔声问道:“坤哥儿,祖母来了,你这会儿可觉得好过一些,又咳了吗?”

    孩子许是夜里没睡好,这会儿有些迷糊,突然被祖母唤醒,眼神还有些迷蒙,分外惹人疼爱。

    他挣扎着要下地行礼,被牟老夫人抱住心肝肉的唤了一通,末了才殷切地望向吴婆婆“神医,您快给这孩子看看吧。”

    吴婆婆也不多话,上前替孩子诊脉,又查看了舌苔和手足心,却是皱了眉头,回身唤苏圆“丫头,你也来看看。”

    听得这话,别人还没有如何,那跟随而来的老嬷嬷却是开了口“我们小少爷可金贵着呢,神医自己看诊就是了,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学徒就不要试手了,万一我们小少爷有个不舒坦,怕是谁也担不起。”

    苏圆刚要上前,听得这话就有些尴尬,牟奕却是皱眉扫了老嬷嬷一眼,冷声道:“嬷嬷不得无礼,退下!苏姑娘医术也很是了得。”

    说罢,他又转向苏圆,温言说道:“苏姑娘勿怪,还请替坤哥儿诊治。”

    吴婆婆见牟老夫人神色也似乎有些不信任苏圆,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苏丫头自小学习医术,尤其擅长儿科。先前有孩童腹泻濒死,她只用了一碗蒜汁就把人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乡间无不称赞。小少爷身分金贵,但病者不讳医,不论年纪长幼,能治好病的大夫就是好大夫,老夫人您说呢?”

    牟老夫人神色有些尴尬,赶紧点头笑道:“神医说的是,还请姑娘施展妙手,救我孙儿于苦痛。”说罢,她就要起身行礼。

    苏圆赶紧摆手,应道:“老夫人客气了,我一定尽力而为。”

    说罢,她就走到床前。孩子许是平日见大夫都是白胡子一把的老头儿,突然见到一个年轻女子很是惊奇,瞪着大眼睛打量个不停。

    苏圆喜爱他乖巧,又心疼他小小年纪就疾病缠身,于是笑着握了他的手,温声问道:“小少爷,我也叫你坤哥儿好不好?”

    孩子点点头,小声应道:“好。”

    苏圆笑得更甜,顺手又拿起孩子床头放着的九连环问道:“坤哥儿,你平日都是玩这个吗?我也是高手啊,我用一刻钟就能解开呢。”

    “真的?”坤哥儿身体弱,平日都躺在床上静养,所以玩具也是这些益智又不费力的。

    他是个聪明孩子,但九连环还是从未解开过,这会儿听苏圆说就有些不相信。

    苏圆也不应声,手下飞快的拆解着,当真很快就把九连环拆开了,这下不只坤哥儿,就是牟奕眼里都闪过一抹惊奇。他也跟侄儿一起拆解过,费了颇多周折才成功过一次,不想在苏圆手里却是如此容易。

    苏圆笑嘻嘻的又把九连环恢复原样递到坤哥儿手里,然后手把手教他如何进行,末了才道:“坤哥儿好聪明,已经拆解开大半了,只要再多想想,马上就能全拆好了。”

    坤哥儿兴奋的小脸儿难得蒙了一层红晕,还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是突然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很快就把脸色憋得更红。

    苏圆赶紧替他拍背,末了也不嫌脏,端了痰盂探看他吐出的痰色。

    坤哥儿好不容易停了咳嗽,就像放了气的皮球,又蔫了下来,看得牟老夫人心疼不已,忍不住催促道:“神医,你们可有妥当法子?坤哥儿咳得太辛苦了!”

    吴婆婆望向苏圆,苏圆会意,走过来低声道:“婆婆,我瞧着坤哥儿这病像是肺炎,就是风寒引起咳嗽,咳嗽久了又伤了肺腑。手热又没有汗,有些气促微喘,好在不算太严重,婆婆,您看呢?”

    吴婆婆点头,应道:“脉象上看肺经有些弱,倒也同你说的贴合。”

    苏圆想了想,扭头望向牟奕“可有平日照料坤哥儿的人?我想问几件事。”

    她们方才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房间里安静,众人也听了七八分,这会儿立刻有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妇人走到跟前行礼,小声应道:“奴婢就是照料小少爷的奶娘,姑娘有话尽管询问。”

    苏圆笑着回了半礼,这才问道:“坤哥儿平日是不是常喊着口渴?”

    “是,小少爷总说口干,一早晨起来就喝了五次温茶了。”那妇人答得很仔细,生怕有些遗漏,耽误了病情。

    “那坤哥儿的便溺顺畅吗?尿色黄不黄?”

    妇人想了想,迟疑道:“小少爷怕羞不让奴婢多探看,但更衣的时候倒比往日长许多,味道也重。”

    “好,我知道了,劳烦你了。”

    那妇人听得苏圆如此客气,慌得赶紧又行了礼,这才退了下去。

    苏圆心里有了底,这才询问吴婆婆“婆婆,这些症状同肺炎一般无二,我觉得用麻黄汤应该有效。”

    吴婆婆想起她出门时候写过几页药方,就道:“药方拿来我看。”

    苏圆赶紧从怀里取出,指了其中一段说道:“只不过药量要增减,坤哥儿身子弱,不好用重药。”

    吴婆婆沉思半晌,点头道:“那就减下三成,宁可见效慢一些,也好过重药伤身。”

    两人商量过后,就找牟奕要了文房四宝。苏圆抬笔把药方重新写好,末了吹干墨迹递给牟奕“按照这个药方抓药,水煎服,每日一剂,分三次饭后给坤哥儿服用,大约三日就会有所好转,到时候我们再来调整药方。”

    牟奕扫了一眼药方,见几味药材都不是如何名贵就有些皱了眉头。

    苏圆心领神会,多解释了几句“牟大哥放心,不是名贵药材才治病的,有些普通药材其实效用更好。”

    牟奕闻言,脸色有些羞窘,点头应道:“姑娘说的是,我这就让人去抓药。”

    苏圆定了药方就清闲下来,扭头看着坤哥儿像小猫咪一样缩在被窝里,乖巧又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跑去同他闲话玩耍。

    坤哥儿平日难得见到外人,苏圆又是笑笑好说话的模样,他一眼就想亲近,取了自己的玩具盒子同苏圆分享。

    苏圆前世学的就是如何哄孩子,没片刻功夫就把坤哥儿哄得叫了姊姊,一大一小翻红绳、迭纸鹤、解连环,玩得不亦乐乎,坤哥儿咳嗽都轻了很多。

    牟老夫人难得见孙儿如此活泛模样,欢喜的不知说什么好,那奶娘更是偷偷抹起了眼泪,倒是老嬷嬷神色很不屑,但也不敢轻易显露出来,只能一会儿端茶:会儿捶背,努力抓紧了主子。

    如此玩了不到半个时辰,牟奕就带着丫鬟端了药汤回来,坤哥儿嗅得药味立刻皱起了小眉头,脸上的喜色也收了起来。

    苏圆猜这孩子定然是常喝药有了抵触之心,于是就笑道:“坤哥儿,我这里有个好故事讲给你听,保管你没听过。但是,这药汤凉了特别难喝,不如你趁热喝了,然后咱们就讲故事,好不好?”

    坤哥儿心里极想听故事,但是又不愿喝药,犹豫了半晌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轻轻点了小脑袋“姊姊的故事,一定是我没听过的?”

    “当然,若是你听过了,就罚姊姊给你多讲三个。”

    “好。”

    坤哥儿终于又露出了笑脸,端过药碗噜噜喝了个干净,一旁的奶娘赶紧把碟子里的蜜饯送到他口里去苦味。

    苏圆见了就道:“坤哥儿这个时候不能吃太咸和太甜的吃食,以后若是过口,不如把蜜饯换成冰糖,那个味道好又不厚重,对肺腑也有滋养的效用。”

    奶娘闻言赶紧应了下来,端着蜜饯碟子退了下去。

    坤哥儿正眼巴巴等着听故事,小手扯了苏圆的衣襟催促道:“姊姊,我喝完药了。”

    苏圆好笑,索性把他抱在怀里,赞道:“坤哥儿真是勇敢乖巧的好孩子,来,姊姊给你讲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狼来了。话说,一个山村里住了个孩子叫放羊娃,他每日都赶着家里的一群山羊出去吃草”

    故事一个接一个的讲了下去,孩子听得入迷,屋里其余人也是听得有趣。牟老夫人手里的茶水凉了都没察觉,她眼见孙儿乖巧倚在苏圆怀里一脸欢喜的模样,即便困倦的睁不开眼睛,依旧舍不得撒开手里的袖子,不知为何,她突然心头一动,若是能把这姑娘留在自家院子,那病弱的孙儿就有人时刻照料了。

    这般想着,她下意识又扭头望向儿子,见他神色淡淡喝着茶水,但眼神饶富兴味,显见也在听故事,看这模样应该是不讨厌这姑娘吧?

    苏圆讲完第三个故事,低头见坤哥儿双眼迷蒙的模样就轻轻把他放到了床上。

    坤哥儿却立刻睁开了眼睛,央求道:“姊姊,我不想睡,你再讲个故事吧,我还想听。”

    苏圆摸摸他的额头,自觉温度已有降低,于是笑着哄劝道:“坤哥儿乖啊,你如今身子虚弱,要多睡觉,好好吃药才好的快。等你睡醒了,就不会咳得难受了。过几日姊姊还要来给你看诊,到时候姊姊不但给你讲故事,再给你带个有趣的玩意,好不好?”

    “真的?”坤哥儿有些不情愿,但药力上涌,到底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苏圆替他掖好被角,这才招来奶娘嘱咐道:“这屋子太闷了,身子健朗的人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是小孩子了。平日记得常开窗换换气,只要冷风不直接吹到坤哥儿身上就好。另外,茶水提神,孩子不宜多喝,若是能找到梨子,就切片同川贝冰糖一起煮水给坤哥儿当茶水解渴,那个对肺腑极有好处。”

    奶娘听得连连点头,生怕有所错漏,又重复了一遍,苏圆听她说得齐全,这才放心,示意众人出门。

    牟老夫人上前看孙子难得睡相安然,心头的那点念想就益发重了。

    于是出了门就吩咐儿子“今日劳烦神医上门看诊,我们牟家感激不尽。老二,你带人去库房寻些好物事做谢礼,我先同神医说会儿闲话。”

    牟奕不觉有异,应声就去了库房。想起先前苏圆央求兔子撑死自己的事,他忍不住差点笑了出来,这回谢礼里可得要准备些肉食,还有锦缎也要添几匹,年轻姑娘没有不爱新衣的。

    他盘算得周全,哪里想到自家老娘已是惹得吴婆婆发了飙。

    “老夫人,这是什么话?”吴婆婆本来端了茶水想要润润喉咙,不想突然听得牟老夫人说话,惊怒的茶水都撒到裙摆上也无暇顾及。

    牟老夫人许是也觉得有些唐突,但话已出口,自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于是微微抬了下巴又道:“神医没听错,老身看中了苏姑娘性情温柔,想要纳她进门给老二做妾。你放心,我们牟家一定不会亏待她,纳妾文书会送去府衙上档,另外再给二百两银子做聘礼,若是你老来无所依,也可进我们牟家赡养。”

    “不成,这事不必再提!”

    她本以为这样优厚的条件,吴婆婆会立刻应下来,没想到吴婆婆却是脸黑如墨,抬手把茶杯摔在桌子上,恼道:“苏丫头就是一辈子不许人家,也不会与人做妾,老夫人还是另选她人吧。家里还有琐事,告辞!”

    说罢,她扯了还有些发懵的苏圆抬腿就往门外走。

    牟老夫人出身名门,嫁进牟家,丈夫只有一个妾室,而且还生完庶子就咽气了。牟家挂着伯爵的爵位,即便长子长媳和老爷子都去世得早,至少还有二儿子在皇宫做侍卫统领,整个京都都不曾有人高声同她说过话。

    不想今日却被一个乡下老妇如此折损颜面,她再如何和气也是恼了,高声质问道:“吴婆婆可是觉得聘金少了,那你只管开口就是。我们牟家有伯爵爵位,我那二儿也有三品官衔在身,纳了苏姑娘为妾,绝对不会委屈她,你到底还有何不满之处?”

    吴婆婆闻言,顾不得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冷冷扔下一句“老夫人先前还说苏丫头乖巧,恨不得当了自家女儿。天下哪有母亲愿意把女儿卖给人家做妾,即便那人家高门显贵,但我们高攀不起,告辞!”

    说着话,她再也没停下脚步,扯了苏圆就走得没了影子。

    原本等在二门外的车夫,一见两人出来就跳下车辕想要上前相迎,但转眼瞧着没有主人跟随又有些惊疑,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吴婆婆已带着苏圆出了大门,三拐两拐的到了正街上。

    苏圆走得急了有些喘,于是扶了吴婆婆坐在街边的青石上小歇,低声哄劝道:“婆婆,您走得这么急做什么?”

    “不走,难道你想留在牟家做妾啊?”吴婆婆瞪了眼睛,心里很是恼怒。即便牟家人待她们客套有礼,实际骨子里还是傲慢至极。

    论亲避开子女,这道理即便再穷苦愚鲁的人家都清楚,牟家却当着苏圆的面提出纳妾,归根究柢就是没把她们看在眼里,以为只要一提出来,她就立刻欢欢喜喜把姑娘留下了,实在是可恶。

    苏圆不是很懂这时空的规矩,毕竟在现代男女当面喝茶相亲讨论各自财产都是常事,牟老夫人这般举动在她看来也不算出格,但眼见吴婆婆气恼,她还是忍不住心暖,吴婆婆是真心疼爱她,才不忍心她受一点委屈呢。

    “婆婆说的哪里话,我才不想给人家做妾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让人家欺负干么。人家吃饭我看着,人家睡觉我打扇,人家坐着我站着,那怎么成?我可懒着呢,怎么会做那样的傻事。”

    吴婆婆本以为苏圆会说些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话,毕竟年轻姑娘家谁对未来夫婿没有一些美好的想象,没想到居然听了满耳朵的吃喝偷懒,她真是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狠狠戳了苏圆的脑门一记“你这丫头啊,真是”

    “嘿嘿,”苏圆傻笑,继续撒娇“我有婆婆就够了,今日好不容易进城,婆婆带我看看热闹,好不好?”

    “家里很多活计呢,天气好还要上山一趟,你整日就想着玩。”吴婆婆瞪眼,嘴上说得凶恶,但起身之后却牵着苏圆上了街“去肉铺买块肉,家里也没油炖菜了。”

    “哎呀,婆婆最好了!”苏圆欢喜的眉开眼笑,抱了吴婆婆的胳膊雀跃前行,惹得路人侧目,自然免不得又被吴婆婆数落了几句。

    牟家大宅里,牟奕准备好了谢礼,待回到花厅却不见吴婆婆和苏圆,于是问道:“母亲,可是坤哥儿那里有何不妥?吴婆婆祖孙呢?”

    牟老夫人神色有些不喜,端着茶水没有说话,倒是老嬷嬷替主子抱起了不平。

    “二爷,您有所不知,那乡下老妇人方才摔了咱们家里的茶碗,带着她宝贝孙女走掉了。”

    “走了?出了何事?”牟奕皱了眉头,温和的脸上难得添了三分恼色。

    老嬷嬷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加油添醋的把方才之事说了一遍,末了撇嘴道:“她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分,不过是山野村妇,纳进府给您做妾实在是高抬了,她们还端架子,实在可恶。不说外边多少大家闺秀想嫁进府来,就是府里的大小丫鬟,哪个不是盼着给您伺候枕席”

    牟奕却越听脸色越黑,恼怒呵斥道:“闭嘴!”

    老嬷嬷被惊了一跳,但也不敢触怒主子,赶紧委屈的退到后边。

    牟奕转向母亲,实在很想埋怨几句,却是不好多说,只道:“母亲即便看中了苏姑娘,也该过后私下同吴婆婆商谈,怎好当着她的面提起,实在有些不该。再说,坤哥儿还指望她们诊治”

    牟老夫人这会儿也是有些后悔,听得儿子这般说更是叹气“我也是见坤哥儿喜爱那丫头,一时心急,哪想那老妇人这般烈性。”

    “无论如何,这事是咱们有失礼数,我这就出去寻人,把谢礼送去。医者父母心,相信她们不会因为方才之事耽搁了坤哥儿的诊治。”

    说罢,他起身匆匆走了出去,早有等在门外的小避事跑去寻了车夫,把准备好的谢礼抬上马车,再次出了府门。

    吴婆婆和苏圆逛了一会儿街市,挎了一条新割的猪肉和一盒绣线正往家走。春日正午,虽没有夏日那般酷热,但太阳晒久了还是有些难受,一老一少寻了棵大树乘凉小歇,要再上路的时候,牟奕就追了上来。

    吴婆婆冷哼一声,扭了头不肯理会。

    倒是苏圆不把方才之事放在心上,又一直感激牟奕当日出手相助,于是走上前行礼笑道:“牟大哥,方才我们家里有事,走得急,也不曾同你告辞,还请你不要怪罪了。”

    牟奕本以为苏圆会避而不见,毕竟一个姑娘家被人当面提出做妾,怎会不羞恼?没想到苏圆如此大度,先同他直言,真是让他羞愧,于是赶紧行礼。

    “苏姑娘客套了,方才之事都是家慈一时胡涂,还请你不要怪罪。天气炎热,路途遥远,不如让我送你们一程如何?”

    苏圆回身瞧着吴婆婆虽然脸色不好,但并没有拒绝之意,于是笑道:“那太好了,不瞒牟大哥说,我一直在犯愁怎么走回去呢。有牟大哥送一程,我也不用被晒成黑炭了。”

    她这话说的有趣,不只牟奕露了笑,就是吴婆婆也绷不住脸色,笑瞪了她一眼。

    三人重新上了马车,马车哒哒走在山路上。

    车厢中间放了装满谢礼的箱子和筐篓,走动间有些摇摇欲坠。牟奕心细,生怕砸到坐在一旁的苏圆,就伸手把筐篓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完全不理会那筐蒌会不会刮破他的锦缎长衫。

    吴婆婆半垂了眼帘,好似在打盹,其实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长长叹气。

    按理说,这牟家二爷无论人品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儿,哪家闺女嫁他都是好福气,可惜牟家门第太高,她们小门小户实在高攀不起,不然牟老夫人也不会开口就让苏圆去做妾。

    苏圆不知吴婆婆已经偷偷把牟奕当孙女婿估量了,她想起坤哥儿的虚弱模样,倒是拉着牟奕又说了起来。

    “牟大哥,我方才瞧着坤哥儿虽然是胎里带了些弱症,但不算严重,反倒是平日总躺在床上,即便是身体康健的人也会慢慢虚弱,以后天气好了,还是多让他在院子里走走,慢慢锻炼体质。比如咳疾好了之后,先在屋里走动几圈儿,疲累之后饭量必然增多,到时候再挪到院子里,跑跳太过剧烈,就先引他踢踢毽子,身体强壮之后,改成蹴鞠,一步步就会好起来了。将来即便他不能习武,或者体力不如常人,但总会比如今好许多。”

    牟奕听她说得仔细又认真,当真不像对先前之事有任何怨怼的模样,心里免不得又生出三分感激之意。即便京都各家的姑娘金贵,温柔美丽的,俏丽泼辣的,高傲蛮横的,各有不同,但如同苏圆这般纯善性情的还是第一次遇到,她就如同湖水一般,柔和又清澈见底,怪不得连内向的侄儿都喜爱亲近她。

    “多谢苏姑娘提醒,在下回去之后定然按照姑娘的办法照料坤哥儿。”

    苏圆见牟奕这般郑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赶紧摆手道:“牟大哥客气了,我以前在家乡同孩子相处多,坤哥儿又是个招人疼的,这才多说几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不要介意才好。”

    “不会,”牟奕微微一笑,双眸暖意四溢,嘴角轻轻翘起,真心道:“遇到苏姑娘这般善心的医者,是坤哥儿的福气。”

    被一个俊秀的男子这般夸赞,苏圆免不得红了脸,正要再说什么,车外的仆人已停了车,高声禀报道:“二爷,到了。”

    牟奕瞧着扭头去扶吴婆婆的苏圆,轻轻抿了抿唇角,这三里村离县城实在有些太近了

    两个仆役帮忙把谢礼搬进吴家,吴婆婆扫了一眼,自觉很是丰厚,却也没有推辞,只是淡淡道谢“让牟二爷费心了。”

    牟奕赶紧行礼“劳烦婆婆出诊,这是应该的。另外,苏姑娘的户籍,在下正在着手办理,婆婆不必担心。”

    吴婆婆点点头,拉着还要同牟奕道别的苏圆进了屋“还杵在门口做什么,等着人家把你买去做妾啊?”

    牟奕听出吴婆婆还是恼了纳妾一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苏圆却是趁着进门的功夫冲他做了个鬼脸,在她看来,这事都是牟老夫人的主意,牟奕纯粹是吃了闷亏。

    果然,牟奕见她怪模怪样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微微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