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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宴宾主尽欢,女客们都满足地离去,安庆王妃和华泱郡主却不悦在心里。
翌日午后,寇泱至正院和母亲闲聊,语气怏怏的道:“二婶娘家的二嫂带着女儿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说话还含沙射影,她想做什么?当别人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看不出她上窜下跳的就是想帮女儿找个富贵婆家?就凭古家和古翠眉那姿色也配?!”
安庆王妃短促地讽笑一声“别提了,你二婶一早就来向我告罪,说古二太太和古翠眉痴心妄想,古翠眉想嫁进来做世子侧妃,我已经回绝了。你二婶反倒松了一口气,说可以回娘家劝古二太太死心,也会跟她母亲提一下,让她母亲约束古二太太和古翠眉。”
“哼,二婶总算没昏头。”寇泱气了一晚上,不发泄一下不痛快。
昨日古二太太为了将话题绕到世子爷该纳侧妃,便十分关心世子妃的肚皮,如今的安庆王府可是一脉单传,都成亲半年了还不见世子妃有喜,实在该多纳几位侧妃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方不绝祖宗基业
花荣月当场全身一僵。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客人,是哪一户没水准的人家?明年休想再收到帖子。
这话题宣武侯夫人太喜欢了,她可是生了三子一女,光这一点便足以打败寇泱,故而好热情又好好心的说道:“这男人娶妻做什么?第一便是传宗接代生儿子啊!我家太夫人前些日子时时兴叹,感慨大伯生前与大嫂太过恩爱,成亲一年不见有喜,便该主动为大伯多纳妾室,当初若能生下一男半女,大伯也不至于绝嗣,太夫人每每想到这事就要哭一场,可怜英明神武的大伯断了香火!所以说,女人善妒真是要不得,累得自己如今膝下犹虚,寡妇没儿子养,还有啥指望?!”
换寇泱浑身僵硬,真想撕烂她那张臭嘴!
宣武侯夫人充满同情的目光由寇泱脸上移向花荣月,笑道:“我这人性子直,不会假惺惺的拐着弯儿说话,就实诚的奉劝世子妃一句——早点生孩子。”只差没明言,就算你是清艳绝伦的美人,不下蛋,那也没用。
花荣月内心惊涛骇浪,还要绷住面子,笑得温雅有礼“侯爷夫人说笑了,世子早有侍妾,我还陪嫁了一名媵妾呢!”谁能说我是妒妇?
“还是世子妃懂事又贤慧,世子爷比我家大伯有福气多了。”宣武侯夫人又损了寇泱一句,技巧地进逼“世子妃若不放心教其他侍妾生孩子,自己的媵妾总放心吧,孩子生下来就是你的儿子了。”花荣月给两名小妾灌打胎药一事,成天盯着王府想找碴的宣武侯夫人可是听到了风声。
宣武侯夫人自问绝对有资格盯着王府不放,万一寇泱春心浮动,不守页节想再醮,宣武侯府可就丢大脸了!
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媳妇,安庆王妃出面收拾残局,三言两语转移话题,自有识趣的别家夫人附和着聊起其他八卦。
安庆王妃心里却记住了古二太太和宣武侯夫人,寇泱年轻守寡,没孩子傍身,是王妃心里的痛,宣武侯夫人还故意戳人家心窝子,而花荣月一直没受孕,王妃心里比谁都急,但也轮不到古二太太这破落户说嘴!
古翠眉生得美貌,但那种形于外的野艳之美王妃不喜欢。再说了,有那种娘家,王妃可不想以后跟古二太太当儿女亲家走动,太掉价了。
安庆王妃实在气闷,女儿、媳妇,就没一个给她长脸的,昨日宾客回家之后,以那些贵妇的多嘴多舌,能不与别人议论安庆王府的女人特别不容易生儿子吗?!
“我那好弟妹,只要能让我十分难受,就不会只做九分。”寇泱一声冷笑“可叹那种没脑子的女人却连生三个儿子,我再聪慧能干有何用?婆婆依然不待见我。我大度磊落又怎样?那女人的刀子嘴天天出鞘,不放我干休。”
王妃想劝,但世情如此,只有心中一叹,千言万语都如鲠在喉。
即使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皇后若无子,非但后位岌岌可危,还有性命之忧,更何况寻常百姓家了,无子是可以休妻的。
宗室勋贵,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若不能生出嫡子,爵位的继承会有极大的争议。若媳妇娘家显贵,婆家不好随意休妻,妾室生下的儿子就会寄在嫡母名下,当成嫡子教养,怕就怕没两年嫡母自己生出儿子来,家族纷争将由此展开。
王妃只能安慰道:“如今你已归家,不必再看婆家人脸色,好好过日子吧!”
“我明白,只要荣月能容得下我。”
“说什么呢?你和荣月自幼常玩在一起,情同姊妹。”
“今非昔比啊,娘。”
“你自己别多心就好,我和你爹还在,焱之也不是没有手足之情的人。”
“我不担心焱之,他性子豪爽,家里琐事才懒得多管。”寇泱终于露出了微笑“娘,我自己没孩子,就指望焱之早点有孩子,到时候我可以帮着您照顾小侄子,这日子过得才有盼头。”
王妃也这么想,沉吟道:“该不该找宋太医或池太医来为荣月请脉,调养身子?”这两位是太医院的妇科圣手。
寇泱一想到花荣月用那假装贤慧的嘴脸说着“我陪嫁了一名媵妾呢”心中冷笑,黑瞳闪了闪“娘早该这么做了,昨日荣月若能挺着肚子主持春宴多好啊!”王妃深以为然。“明年的春宴,最好能与大孙子的满月礼一同办。”
寇泱掩袖笑道:“那可要加快脚步了。”
王妃说做就做,立刻派人去请宋太医,教贴身嬷嬷将花荣月请到正院来。
花荣月随后带着周嬷嬷和银冰一起前来,知晓王妃的用意,并没有抗拒。
周嬷嬷被打了一顿,在下人间的威信大失,也指望花荣月早日诞下嫡长子,她可以领着奶娘之名看顾孙少爷,提升地位。
不到一个时辰,宋太医皱着眉头向王妃道:“世子妃宫寒极重,不易受孕。”
不可能!花荣月只觉眼前一眩,差点晕过去。
王爷和王妃对孙子的渴望是如此昭然若揭,寇准更明言娶妻是为了生育嫡子,这生子的重担如历经千年岁月的岩石,沉沉压在她的心头上,她如果生不出来该怎么办?
王妃也不敢置信,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忙道:“若吃药调养,多久能见效?”
花荣月回过神来,无限冀望。
宋太医一脸为难,当太医的怕担责任,话总是只说一半,他说不易受孕,其实就是没有生孩子的希望了。细察这位世子妃的脉象,分明被下了绝育的药,但这里是安庆王府,他不敢信口开河,免得没命走出去。
王妃是个人精,哪有看不明白的?只是仍不死心的追问:“如何?”
宋太医心一狠,拱手道:“老夫无能,王妃何不请池太医请脉?”
王妃面色冷凝。
花荣月已完全失了魂,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宛如冰凝的雕像。
宋太医被送走了,又请了池太医来。
池太医年纪比宋太医大几岁,看多了宫中妃嫔的血腥斗争,更谨慎,更懂得明哲保身,他话不多,意见和宋太医差不多,只差没明言教妾室生比较快。
池太医留下调养身体的药方,收下厚厚的红封,明白是封口费,走了。
花荣月伤心欲绝,但她更害怕公婆的反应,安庆王妃全身都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连接到消息赶来正院的寇泱都噤若寒蝉。
天黑了,王妃打发花荣月回丰泽堂,一出了正院,花荣月便再也撑不住,双脚软如泥,全靠周嬷嬷和银冰左右搀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原本有应酬的安庆王和寇准也派人请了回来,因为王妃坐立难安,根本吃不下饭。
等安庆王和寇准听到这个坏消息也没了胃口,面色阴沉。
王妃自责道:“为了荣月她娘临终前的托付,我执意迎娶荣月入府,结果却”
安庆王毕竟历经世情,很快转过脑筋,摆了摆手,笑道:“王妃会算命不成?这种事谁也想不到,不须自责,好在不能生的不是我们儿子。”
王妃听着,脸上好看了几分。“王爷与我的想法一样,都指望能生出嫡长孙来,而荣月自幼身体好,很少生病,我心想八成会有入门喜呢,毕竟焱之待她十分尊重,谁知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庆王看儿子沉着脸不说话,一脸冷漠,可怜他受了沉重的打击,声音和缓地道:“焱之,你回了丰泽堂也不要太指责妻子,夫妻俩要学着共度难关,先停了侍妾们的汤药,再为你纳两名侧妃进门。”
在王爷王妃看来,这是花荣月该主动做的。
寇准没说话,也没反对。
寇泱目光流转。“二婶婶娘家的古翠眉有心进王府,纳了她如何?”
“不要!”寇准突然开口,冷哼一声“见男子富贵,便主动跳到我面前自报家门,哪像个书香门第之家的小姐?”昨日在榴花院,古翠眉领着寇沅、寇洙上门挑衅,纳这种女人进门,他的小白莲花还不被欺负死了?
王妃也觉得不妥。
寇泱又出主意“碧泉伺候你多年,别让她出府了,便抬为侍妾,多一个人生儿子总是好的。”
“我不要婢生子。”寇准不悦道:“我们王府落魄到要让婢生子来继承王位?只怕皇上会干脆收回王府。大姊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我和世子妃商量过后再来禀明爹娘。”他行礼,退出了正院。
见寇泱不悦,王妃拍拍她的手,柔声道:“别触犯焱之的底线,别插手他房里的事,别讨人嫌,他会待你仁义,尊重你这长姊。你们姊弟和睦,爹娘才安心。”
寇泱心里微酸,有点苦,但还是点了点头。
而得知王爷有意为寇准纳两名侧妃进门,花荣月立即柳眉倒竖,凤眼圆睁,火气一上来,腿也不软了,几乎要扑到寇准身上撕了他,厉声道:“我们成亲才半年,你就想纳侧妃?寇准,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娘家的父亲哥哥还没死哪!包何况你妾室也有通房也有,谁能说我善妒?男人喜新厌旧,我也不指望你情深义重,但你实在令我寒心,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只会指责我”她气得哭倒在周嬷嬷怀里。
“不可理喻!”寇准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我只是陈述爹娘说的话,让你心里有个底,再来商量怎么办,而你,只会不管不顾的发脾气,一点主意也没有!我堂堂男子汉,回家要看老婆脸色,生不出儿子还骂我,莫名其妙!”
寇准可不是好脾气的主,摔帘而出。
花荣月哭得更厉害了。
周嬷嬷一边安慰,一边在心里直叹气。
次日,待花荣月心情平复了些,周嬷嬷才带入正题“世子妃,您要稳住,今天若是您已生下嫡长子,纳侧妃也无妨,但您尚未生子,就不能教侧妃生下孩子,侧妃生的孩子可养在侧妃自己名下,对世子妃的威胁太大了。”
花荣月心里翻江倒海般涌动,险些又抹泪,抬起脸逼退泪意,低声道:“照你说,该如何?”如果娘亲还在就好了,也有人替她拿主意。
周嬷嬷想了一夜,小心翼翼地道:“世子妃便遵从池太医的药方,好好调理身子,老奴绝不相信世子妃生不出儿子。此外,为了堵住王爷王妃的嘴,世子妃不妨主动停了侍妾们的避子汤,采薇院那两个,还不知道自己已不能生了,至于侧妃
“世子妃忘了您有陪嫁一名媵妾?王爷要替世子纳侧妃,与其给自己添敌手,世子妃倒不如抬了寒莲为侧妃,她是您的媵妾,做了侧妃生下孩子,孩子一样属于您的,在宗法上须寄在您的名下,只有寒莲替您生孩子才威胁不了您的地位。”人算不如天算啊,只能赶紧给寒莲换了正常的芙蓉香膏,但愿寒莲还能替世子妃生儿子。
花荣月面色难看。
周嬷嬷明白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需要别的女人替她生孩子,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只有等她自己想通了这日子才有办法过下去。
但花荣月也没想多久,因为安庆王的脸色越发冷峻,直言要去找宁国公谈一谈,王妃即使想护着她,一想起两名太医为难的面孔,胸口就像堵住了一口气上不来,恨不得能立刻抱上大胖孙子才好,花荣月孤立无援,只能服软。
挑选一个最近的吉日,将侍妾寒莲抬为世子侧妃,服饰钗环全升级,王妃亲自将一支凤头钗簪于寒莲发上,寇准将寒莲的名字上了玉牒。
翌月,寒莲被诊出喜脉。
来年二月初九,寒莲生下长子寇昭元。
三月的春宴,安庆王妃抱着满月的长孙笑得阖不拢嘴,王府大开宴席,寇准亲自到内院把儿子抱到外院给同僚看,连静王都来凑热闹,恭贺他终于有儿子了,送了一份重礼。
寇准献宝一番,换安庆王接手过去,宗室勋贵最乐于锦上添花,连连恭贺道喜,送礼不手软,其中大概只有宁国公和世子花荣信的笑容有点苦涩。
世子夫人毛景兰自上次小产后,一直没再受孕,反倒教通房丫鬟先生出庶长女,娘家汝阳侯府也急了。
寇昭元饿了,乳娘抱进来喂奶,吃饱了又被王妃宝贝兮兮的抱在怀里,轻轻拍着,直到孩子睡着了才让乳娘抱下去歇息。
众女客看在眼里,心中揣测,看样子王妃要将长孙养在正院了。
寒莲微微笑了笑,不多言。
她坐月子时,寇准便有些迟疑的向她提起,满月后孩子就要抱走,王爷和王妃想亲自教养长孙。寇准怕她舍不得,更怕她伤心落泪。
寒莲早想过了,孩子生下来若是男的,会寄在嫡母名下,花荣月有权将孩子抱到丰泽堂养,许多正妻就是用孩子来拿捏妾室,教妾室不敢作怪。
寒莲想得开,看得远,即使活了两世,她一样是蜗居一角、没啥大见识的小女子,不适合教养王府公子。只要花荣月一直生不出儿子,寇昭元便是王府第三代继承人,但比起被花荣月抱走儿子,王爷、王妃要将长孙养在正院,寒莲的心底着实松了一口大气。
世子侧妃也算正经媳妇,早晚要去正院向王妃请安,她一样可以看到儿子。作为母亲,只希望儿子好,将来有前程,不是将孩子系在腰带上就好。
寇准有些担心她的反应,这小女人不但温柔贴心,还给他生了大胖儿子,已经是他的心头肉,他不想让她伤心难过。“莲儿,若是你舍不得,我再跟母妃说说,等孩子满周岁再抱走。”
寒莲的心中不由得动容,秀美的面庞笑得很温柔“有世子爷这句话就够了,我心满意足。百善孝为先,世子可不好反驳王爷、王妃。我们心疼儿子,王爷王妃更心疼孙子,这是给我长脸呢,我们该欢欢喜喜才是。”
寇准心疼的拥她入怀,这世上有哪个母亲舍得将满月的孩子送走?即使同在王府里,要抱要哄也由不得她了。
寒莲不哭的,只是将泪水湿了他前襟。
寇准打定主意要待她更好,还想着,世子妃如果也这么省心,多好!
花荣月曾大吵大闹,说孩子要归她养才对,否则何必寄在她名下?吵得寇准头疼不已。
她逼着寇准去向王妃说,倒不是突然母性大发,而是周嬷嬷向她挑明了厉害——将寇昭元养在膝下,一来显得嫡母慈善大度,二来可掣肘寒侧妃,三则留下寇准常宿丰泽堂,因为他爱儿子。
只是寇准如今已看清花荣月的本性,她越吵着要养寇昭元,他越不放心儿子落入她的手中,相比之下,他绝对相信自己的爹娘能养好孙子。
就这样,寇昭元养在正院了,王爷王妃爱若眼珠。
今日的满月宴兼春宴一起办,寒莲坐在寇泱下首,听着贵妇们谈天说笑,而这些人也在打量寒侧妃,思忖着为王府生下长孙的寒侧妃的分量。
众目睽睽下,寒莲面容清丽而柔美,仿佛一朵出水的莲花,温柔似水又清姿傲骨,落落大方的任由人打量。她穿着一袭浅红流彩束腰长裙,头上斜挽一支七宝琉璃簪,戴着赤金镶翡翠水滴耳坠,春意融融,喜庆却内敛的妆扮,眉眼弯弯,浅笑盈盈,说不出的讨喜,招人喜欢。
才十六岁已在安庆王府立稳脚跟,又是这样一位美人儿,世子妃花荣月纵然美得国色天香,在世子爷心目中的地位也比寒莲远上一射之地吧?!
不是最美的才最吃香,在这些贵妇毒辣的目光中,知道反倒是像寒莲这般温雅美貌、未语先笑的小女人更令男人流连忘返。
毛氏身为花荣月的娘家人,却不像宁国公和花荣信面笑心苦,一想到花荣月在娘家时是如何为难继母又害她小产,至今无法再生育,她巴不得花荣月这辈子都生不出一男半女,瞧花荣月还能不能趾高气昂的炫耀自己一生富贵好命?如今可好,花荣月作茧自缚,竟教自己的媵妾先生下长子,真是要笑破她的肚皮了。
毛氏笑得一脸和气,温声道:“莲儿从小在宁国公府长大,温柔和善、懂事知礼,从来不惹一点是非,是再省心不过的一个孩子。以前我常在说,这样好性情的女孩子定能有好前程,福气大得很呢,这可不,替我们世子妃生了儿子,不愁没有后嗣了。”
满嘴好话,却先是眨了花荣月不下蛋,又暗讽寒莲生了儿子也是世子妃的,别神气!毛氏心眼小,念及过往想替寒莲牵红线,寒莲却敢死给她看,她以为寒莲一辈子就是见不得光的小妾命,不想竟抬了侧妃,生了儿子,倒比毛景兰风光。
哼,花荣月自作聪明,迟早害死自己!毛氏心里腹诽。既见不得花荣月过得比她好,又需要安庆王府这门姻亲。
寒莲笑着,嗓音温柔入骨“莲儿过去常承舅母教诲,不敢忘却做人的本分,心里明白侧室生的孩子尊主母为嫡母,这也是孩子的福气,有位身分尊贵的母亲。”
王妃最喜欢寒莲这点,安守本分,知情识趣,待她越发宽和,笑道:“莲儿从小就粘着荣月,把荣月看得比天大,荣月这般疼爱自己的表妹,也算是得了福报,多个人为我们王府开枝散叶。”花荣月不易受孕之事自然不能传出去,反正再过几年,若花荣月一直没生养,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
花荣月气息一窒,立马又笑得艳冠群芳,美得不可方物,仿佛与有荣焉似的,其实胸口像被大石头压着,呼吸不舒畅。
假如寇昭元是从她肚皮出来的,今日的宴席便十全十美了。
为什么?为什么弱不禁风的寒莲,一停了避子汤便马上受孕?而她,喝下的苦药有一澡盆那么多了,为何总不见效?她以为芙蓉香膏的副作用会使寒莲也难以受孕,寒莲若慢上半年一年才有孕,她的压力也会轻很多,可叹寒莲竟似母猪转世!
男人现实无情,知道她不易受孕,更不爱跟她滚床单了,应卯似的应付了事。她心里埋怨寇准越多,就越会去想,今天若是寇淮还在
花荣月从不去想,她心头不悦便给男人脸色看,这男人又不是只有一个女人,而且也并非爱得死去活来才成亲的,哪耐烦一直看女人脸色?即使美得沉鱼落雁也不管用。
因为寒莲始终谦恭有礼,从不仗着有了孩子而拿乔,花荣月这才甘心将寇昭元寄在名下,她也拿话敲打过寒莲,怕寒莲生了儿子便气焰高涨。
在坐月子的寒莲拉住她的手臂紧了紧,看着她的眼神慢慢凝重起来,道:“姊姊,我明白您在担心什么,但我更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是您的媵妾,我是代替您生孩子的人,即使天地倒转我也取代不了您的地位。说句该打嘴的话,万一姊姊有什么不测,我的出身顶了天就是个侧妃,王爷、王妃必然会为世子再娶一位世子妃,我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吗?不可能的,别的女人做世子妃,都不会像姊姊这样怜爱我、疼惜我,反而会视我为眼中钉。姊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姊姊和世子爷白首偕老,我才能大树底下好乘凉啊!”这番话真切实在,入情入理,立在角落的周嬷嬷听了都松了一口气,花荣月的心更是慢慢软下来,是呵,她防谁也用不着防莲儿。
寒莲不过是替她生子的工具。有母猪代孕,她便可回绝新侧妃进门。
如今贵客满堂,一屋子贵妇千金都看着,寒莲的眉眼全是温柔,笑容温煦,不见一丝骄态。
贵妇们心里暗暗点头,温驯和绵羊的性情果然适合当个侧室,当正室则少了一份管家的威信,世子妃当初真是好算计啊!
人在外院的寇准和静王、花荣信等一干权贵朋友喝到很晚才散,有点醉意,身边的小厮自然将他扶回丰泽堂。
已经卸了钗环、梳洗好的花荣月,一见寇准又醉醺醺的,气不打一处来,神清气爽的去找妾室,醉了就要吐在她这里?
花荣月冒火道:“以后世子醉了,直接扶到西厢房去睡!”她再也受不了寇准又吐在她的睡房里,完全忘了那张床也是寇准的。
周嬷嬷直觉不好,夫妻两人已是面和心不和,合该多用些手段挽回世子的心,怎能将酒醉的丈夫推出房外?
但花荣月已累了一天,压根不理她说的话,径自回房睡了。
周嬷嬷无法,只好吩咐银冰去拿碗醒酒汤给世子喝,免得世子明日醒来头疼欲裂。
银冰领命而去,吩咐灶下婆子做汤,回了自己的小房间,拉开衣箱,翻出藏在角落里的一件亵衣,里头包裹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她握在掌心,像握着一件稀世珍宝,她香腮微泛红晕,又有些犹豫不决,万一世子妃容不下她
不会的,寒侧妃生了儿子,世子爷来丰泽堂都像应卯似的,除了去正院陪王爷、王妃用膳,最少有一年没在丰泽堂吃饭了,银冰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世子最常待在榴花院,即使寒侧妃大着肚子,世子也宁愿睡在那儿。
世子妃空有一张令人惊艳的绝世花容,笼络男人心的手腕比寒莲差了不只一点两点,世子妃却毫不自觉,不只周嬷嬷心里直叹气,凝珠、银冰这些大丫鬟又何尝不着急?银冰还偷听到周嬷嬷怂恿世子妃为凝珠开脸做通房,将世子爷笼络在丰泽堂
银冰十分不忿,她比凝珠差在哪里了?
她一定可以帮世子妃将世子多多留在丰泽堂,若能为世子生下一男半女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银冰悄悄将白色瓷瓶里的液体滴了几滴在醒酒汤里,端去了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