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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恩醒来看着已经消失几天的人躺在身边有一瞬间的呆愣,她以为他应该不会再出现这段关系也会渐渐不用言语的自动过滤,没想到睡醒之后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不知道哪儿个才是梦境。
“睡傻了?”易韶凯的手遮上文恩的眼睛,她的长睫毛扫过他的手心在手掌里面眨动,心里面痒痒如过电一般。
“你怎么在这里?”文恩拿下他的手不让他遮住她的视线,看着他问。
“那我应该在哪儿里?”易韶凯好笑的看着她,文恩刚睡醒的时候样子会很傻,睁着大眼睛脑子还不灵光,做的反应也是自然动作,迟钝的转动眼睛好像是真的在思考他应该在哪儿。
“诱惑我。”她的表情让他想要凑近她一亲芳泽,文恩转开脸避开他凑近,推着他靠近的胸膛,易韶凯皱眉看着她听她的解释,最好是让他满意的。
“我该迟到了。”文恩解释,她的确快迟到了,这一个星期易韶凯没在这里,她把闹钟的时间重新改过,没有预留做早餐的时间,易韶凯也就没有“吃早餐”的时间。
看易韶凯意兴阑珊的翻身滚到一边,文恩觉得很有趣,她本来想问下关于郭丽娜的事情,但是又想到她曾经和易韶凯的约定不过问公司的事情,想起郭丽娜说的话,也就作罢。
她从来不想做好人,既然别人没把她看成好人,那么她也就更没必要一定要做个好人。
文恩不是好人,甚至是个自私的人,只热衷于钱的事情,又愚拙的遵守取之有道,所以只能说她爱钱但是又有太多框架要求的守财奴。
她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是她一直想做个孝女。
“恩恩,你有时间回来一趟。”在晚上文恩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张文英这样对她说,文恩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张文英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说让她回来。
妈妈越是不说文恩就更担心,张文英从来没这样要求过她,这更让她相信肯定发生什么事情。
这次回家给易韶凯提前说过不是上次的先斩后奏,易韶凯问她要回去多久,文恩估测说大概三天。
进家就觉得妈妈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的,平时她回家妈妈都是先问她饿不饿怎么这么瘦之类的,这次回家妈妈只是看她一眼,让她坐在凳子上。
文恩鲜少看到妈妈这么严肃的时候她也紧张起来,一直追问妈妈怎么了,但是张文英却只是坐在她身边不说话。
“妈,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文恩被张文英看的不自在干笑着问,张文英看文恩的样子像是不认识一样,看得文恩心里面开始发毛。
“恩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张文英从小都没有大声骂过人,她也不想骂人,尤其是面前的是她的女儿,但是她今天像是不认识她一样,这还是她乖巧的女儿吗。
“妈,我能瞒你什么事情啊?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文恩心里面紧张担心是妈妈的身体原因,一直没听到妈妈说身体不好,难道是有什么问题。
“恩恩,你爸爸走了有十九年了吧。”文恩点点头,十九年了,真的好多年“我这些年也算是对得起你,别人该有的我也尽量满足你,给你的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也绝对不会是最差的,你还记得妈妈从小是怎么教你的吗?”张文英声音依旧慈祥,轻柔的像是怕会吓坏文恩,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中一凛。
文恩想起小时候她羡慕邻居家的小孩得到什么礼物,妈妈就对她说不要贪心她已经有一米高的泰迪熊;她羡慕别人妈妈爸爸送小朋友去幼儿园,妈妈对她说她还有妈妈别人有的她也不缺。
“我一直对你说别人的就算再好也是别人的,不该觊觎的就不要想着,我们是缺钱但是该教育你的我都教育你了,你是怎么做的?”
文恩被妈妈看得心慌,她的眼神太过失望,是的,她失望,她倾尽所有的信心爱心耐心作为支柱的女儿最后让她失望,这是当头一棒,比疾病的折磨更让她无助。
“妈,你说的我都知道,真的,我都记着呢。”文恩强撑着,低头不敢再看妈妈的表情,但是她的话语坚持的又是那么苍白,她记着她知道但是她是怎么做的。
“你是怎么做的?我真后悔当初没听你姥姥的话却坚持要你,要你做什么,我这些年别人该吃的我舍不得,别人该花的我舍不得,别人该玩的我舍不得,我要你干什么,我为什么要要你?”
张文英像是对文恩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她要这个女儿干什么,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养她,但是她还是要她,相信自己能把她养得更好,比她爷爷奶奶能教的好,但是结果呢,是文恩让她失望了,还是这么多年的期望让她失望了。
“妈,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的。”
“你只是骗我吗?”文恩不吭声。
“你骗得是我吗?你毁的是你自己,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就算再缺钱你用得着给人做”那个词语张文英怎么都说不出来,那个词说出来就是打她自己的脸。
该来的还是来了,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最在乎的人还是知道她最难堪的事情。
“妈,你相信我,我没有。”文恩说谎,她想让妈妈相信她不惜说谎,但是这只能让张文英更失望。
“你不仅作践自己还说谎,你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张文英眼泪流出来,她一直很少在文恩面前流泪,她一直要做文恩的榜样,要坚强不能退缩。
文恩蹲在妈妈面前看着妈妈流泪心如刀绞,她恨不得去死,她一直说要让妈妈享福让她过好生活,现在呢,四十五岁的张文英还要被人戳脊梁骨,因为她养了个不知道自尊自爱的女儿。
“你走吧,我什么也不想说了,该说的也已经说完,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吧,想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张文英抹掉眼泪,站起来要走,文恩刚才靠着妈妈的姿势没蹲好身子晃动一下跪在地上。
“妈,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拉着妈妈的衣袖向妈妈道歉,张文英看着跪在地上被她护在手心里面二十多年的女儿,更恨自己,要是在那场病里面死掉就好了。
前几天一个在外地打工的老乡问她文恩现在是做什么工作,张文英说女儿在大企业,掩饰不住的满意。那位老乡也是心直口快之人,顺口说一句“恩恩妈,我给你说个事,也不一定是真的,但是你心里面有个底,我一个在文恩公司做清洁工的亲戚说文恩给人当情人了。”在农村情人不是爱情美好,是见不得光的不止羞耻的女人。
张文英当时就说是搞错了她家恩恩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那位老乡怕是误传就说说可能是搞错了,她那个亲戚也只见过文恩一次有可能是记错了。
张文英面上说对方搞错了但是心里面也开始怀疑,文恩那二十万是从哪儿来的,公司真的有那么好吗,她要问问,她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易韶凯吗?”文恩点点头,她现在没什么可骗妈妈的了。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和他断了。”虽然对易韶凯还算满意,但是现在知道他和文恩的关系,张文英觉得像是吞掉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
“妈,很快就过去了,再有半年,半年之后就行了,再有半年我们就离开。”
“文恩,你怎么就这么贱。”这是张文英对文恩说过的话中最重的一句,别人怎么说文恩,她都无所谓,但是妈妈说她贱文恩觉得她是真的很贱。
“你以后也别回来了,以后也不用给我寄钱,卖肉的钱自己花去吧。”文恩拽着妈妈的衣袖想开口说话却只剩下呜咽泣不成声,她该怎么说,这一步走得她自己都不忍回头又如何向别人诉说。
文恩站在自己家门口,看着被里面锁起来的铁门,这个门口是她玩过无数次的,她在大门下面躲雨,在大门下写作业等妈妈回来做饭,在大门下看门前晒的麦子,在大门下妈妈教她怎么发音,她也在这个门口哇哇大哭叫妈妈,姥姥要把她赶走,妈妈拉着她说这是她家不让她和姥姥计较。
曾经说这个是她家的妈妈今天把她赶出来,她对她真的是失望透顶,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忍耐贫穷。
文恩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没有答应妈妈,她想对妈妈说她会和易韶凯断掉,但是她好像犹豫了,犹豫就再也说不出口,不能做到的保证怎么允诺。
她对易韶凯动心了。
坐上长途车回r市,车站有几个送孩子的家长,其中有个孩子的爸爸一看就是老实的庄稼人,憨厚的站在一边给女儿提着行李再重都一直提着坚持把女儿送上车,那个孩子的妈妈手里面提的是食物,应该是家里面自己种的甜瓜李子满满一袋不断的给女儿整理礼服,嘱咐女儿在路上小心在学校照顾自己,而那个孩子只是背了一个轻松扁扁的书包,不耐烦的样子催促马上要开车让爸妈赶快回家。
文恩看着这一切不自觉的再次泪流满面,这个场景在她上学的时候每年都会上演,张文英每次都是给她准备一大袋家里面的特产,甚至有次是院子里面种植的西红柿,就因为文恩喜欢吃西红柿,脚边放着行李,张文英把东西塞到文恩手里面让她在学校好好吃饭,在她要上车的时候再强塞给她一百块钱。
车子开动,张文英还在原地看着女儿,文恩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那对夫妇,两个人挥着手和女儿告别,还大声的说着让她小心点。
看看这次扁扁的包包,文恩多想回到那时候。
那个学生坐在文恩身边,看文恩哭得鼻子红红“你也是学生?我爸妈给我这么多东西真麻烦。”那个学生把东西塞到行李架上对文恩说,文恩点点头算是听到。
“你要吃这个吗?我带到学校都累死了。”文恩接过甜瓜,家里面的瓜真的是很甜脆,想起自家院子里面的瓜也成熟了,今年的瓜会是谁吃,妈妈说文恩喜欢吃瓜,就多种几棵,有时候是文恩回家拿有时候是别人帮忙捎带。
今年她第一次没有吃自家院子里面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