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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屋点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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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信神也不信鬼,是亇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但是,我又不能昧着良心,否认我小时的奇怪之遇,在此就取文名为“鬼屋点拾”

    那时,我才四岁,我家在上海市东部临青路大德里54弄底的一幢房内。这是上海公勤铁厂的工人宿舍,上下楼一般住二三家;紧靠工厂的围墙,墙外厂区的空地上堆着坟茔。

    传说,这房内曾有位美丽女郎,不知因何曾在楼上亭子间内上吊自杀;因而这房颇不安宁,以致许多工人宁可别住他处也不愿住此工房。于是,我家就成了这房的常住户。父亲调往公勤铁厂在上海西部的海防路小沙都路的分厂——九合铁厂,平均每月回家一次。家中一般只有母亲、姐姐和我三人;姐姐出嫁后只剩我们母子两人。我们住在底楼的厢房内,也就是客厅后的房间,一板之隔。房间门外有一过道,从客厅直通后面的厨房。

    一个夏天的晚上,母亲带我就寝。她放好蚊帐,然后手执煤油灯,对着帐内蚊子一烘,蚊就毙命落于灯罩内。我无忧无虑地在床上活蹦乱跳,或翻筋斗,或坐看母亲灭蚊。就在此时,一面靠墙的蚊帐上显出一个人头,活像电影上的形象,但见含五官的脸部却不见身躯。

    “妈,”我叫了一声说“这里有个人脸。”

    “瞎说,哪来人脸?”

    “真是人脸。”

    “在哪儿?”

    “诺,在这里。”我边说边指着那脸。

    妈就拿灯凑上去,那脸就赶快闪过一旁。我又指着那个头像说:“到这里了。”妈循着我的指向移近煤油灯,那人头又离开了。

    “妈,他又到这里了。”

    妈显然见不到这个头像,于是轻轻地祈祷:“我们老小孤儿寡母,你不要来吓我们。你要钱纸,我明天烧给你。”

    后来,这头像不见了。妈收拾好后就揽着我说:“乖乖,你怕吗?”

    仗着大人,我毫无畏惧,说:“不怕!”

    “乖乖,睡吧。”她吹灭油灯,拉我在她怀中睡下了。我感到她心口怦怦直跳。我迷迷糊糊地想睡,但仍听她在不断地嘀咕。

    次日晚,她在后门口点然蜡烛、线香,祷告一阵后,烧了一些钱纸、金银元宝。

    大概过了一周,母亲带我去四舅舅家。他家中挂有二舅舅的遗像。我指着像对妈说:“那天帐子上的像好像二舅舅。”

    她“噢”了一声就说:“二舅舅没见过你,准是他来看你的。来,赶快给二舅舅叩头。”

    我立即跪在地上给遗像叩了三个头。

    “秉南,财儿给你叩头了。你要保佑财儿像小狗小猫一样无病无灾,快快长大。”

    妈回到家,又为二舅舅烧上了钱纸。

    姐姐回家来了。她听了这事,又勾起了她的回忆,于是又讲了她所遇的故事。

    那时,她才十四岁。一天半夜,她因肚痛,迟迟未能入睡,于是聆神倾听一切动静。

    她突然听到似乎有人在撬动大门的门栓,分外紧张,以为有贼,想喊又喊不出声。大门栓落地有声,不一会分明见一穿蓝士令旗袍的年轻女子,手指上挂着一串长锭(亦即上坟用的金银元宝),从客厅循着过道往后门去了。过一会儿,这样的行动与场景又如法炮制:她手指挂着长锭从客厅走向后门。这样先后重复了三次,第四次这女子突然转入厢房,伸开双手对看我姐姐疼痛的腹部猛扑过来。我姐姐一声惊叫:“救命呀——”

    妈妈被惊醒了,忙打开灯,问:“乖乖,怎么啦?”

    “妈,我吓死了。”姐姐大汗淋漓,急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讲了这件怪事,妈听得汗毛均竖了起来,急忙到客厅和厨房巡视一遍,未发现有任何动静:大门栓和后门均安好无恙。

    “乖乖,你做恶梦了。”

    “妈,我肚疼,一直没睡着。这是真的!”

    “不知哪方神灵来看我们了?请神灵保佑保佑我们一家吧。神灵有什么需要,我会敬香敬元宝的。”

    于是次日,妈就就敬了一炉香,摆上水果,焚了许多金银元宝,并要姐姐同她一起叩拜祈祷。

    我的奇遇和姐姐的叙述,长期在我脑中萦回。我再次重申,我不信鬼神,但对这样的亲历,我却百思不解,娓娓道来作为奇异的故事以飨读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