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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扬从开学起就心情低迷。
小智好不容易寻到“尿床同盟”更爱黏着阿扬,分享他的阿绿故事。
阿扬却无同盟意识,小智尿床频繁,把她和小智归类让她隐生堕落之感——虽然她还不理解“堕落”的意思,但也打心底不愿与之同流合污。
这日放学,小智跟着阿扬等在校门边。两个人都没有像同学一样引颈张望,小智是习惯了家长经常性迟到,阿扬是听说今天来的又是赵晋扬。
“小智——”
人群里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走上来,小智叫了声叔叔。
“这你同学啊?”
“嗯。”小智朝阿扬说:“你跟我去看小鸟吗?叔叔家养了很多鸟。”
黑框眼镜也邀请“小朋友,你也来玩吧,跟小智一块。”
黑框眼镜掏出两根棒棒糖,一人一根。
鸟什么的阿扬在自家店里经常见,本提不起好奇心,但想到又要见那个“怪人”她便点了下头。
“好吧。”
两个小朋友便这么跟着黑框眼镜出了人群。
小智已经舔上棒棒糖,阿扬还拿在手里。
“你为什么不吃啊,很甜的。”小智把棒棒糖拿出来,示意一下。
阿扬说:“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黑框眼镜又从口袋里掏出另外几种颜色的,摊开在她眼前。
“你看你喜欢哪一个?随便拿。”
阿扬抬眼瞅了一下黑框眼镜盛满笑意的脸,隐约记起许连雅的教诲,摇了摇头。
“谢谢叔叔”
黑框眼镜带他们绕进小路,两旁宾馆和小饭店林立。
阿扬问:“叔叔,还要走多久啊?”
“再前面一点,很快就到了。”黑框眼镜笑“你走累了吗?要不叔叔背你吧。”
陌生的周围让阿扬心生怯意,忽然想起早上许连雅的吩咐。
“我不去了。”
黑框眼镜拉着小智停下。
“我不去了。”阿扬说“我要去给我妈妈买柠檬。”
黑框眼镜说:“没多远了,再走一会,来吧。跟小智一块逗小鸟。”
小智也点头。
阿扬退了一步,抠这书包的肩带,摇头。
“我要回家。”
黑框眼镜逼近“来吧,逗完小鸟叔叔带你去买柠檬,叔叔送你回家。”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黑框眼镜愣了一秒,又换上笑容“你告诉叔叔不就知道了吗。”
阿扬摇摇头,转身匆匆往回跑。
“阿扬——”小智叫道。
黑框眼镜说:“不管她了,我们赶紧去看小鸟吧,晚了它们都饿了。”
小智想了想,点头:“嗯。”阿扬只懂往回跑,可遇到岔路时就慌了。
“阿姨,请问幼儿园怎么走啊?”阿扬问一个从小吃店提着拖把出来晾的中年妇人。
油光满面的妇人正忙得喘气,懒懒地答:“什么幼儿园?”
“就是就是”阿扬说了幼儿园的名字。
妇人大声吼:“什么幼儿园?你说大声点我听不清。”
阿扬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你去问别人吧。”
妇人完全不当她小孩对待,在电线杆边擤了把鼻涕,吸动着鼻子又走回店里。
被冷落的小女孩也抽动鼻子,茫然左顾右盼,眼看就要哭出来。
不远处一个跟许连雅差不多年纪的瘦削女人向她走来。
“小姑娘,你要去幼儿园吗?”
阿扬抹着眼睛点头。
“我正好要去接我儿子,我带你一起去吧。”
瘦女人朝她伸出手,阿扬犹豫了一下,没有接。
瘦女人笑笑“那我们走吧。”
阿扬要转身跟瘦女人走,只听背后一声——
“阿扬——!”
赵晋扬正往这边跑来,声音急切。
只说那头阿扬和小智跟黑框眼镜前脚刚走,赵晋扬后脚便到了幼儿园。
问了一圈,也不见阿扬。只从保安那里打听到,好像有那么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带走了两个小朋友,一个就是一头卷发的小姑娘。问几时走哪个方向,迷迷糊糊的保安大概指了指,说人多也不记得了,就是有印象有那么一个小卷毛。
赵晋扬沿路边问边找,寻到附近这片老旧混乱的商业区,同时通知了郭跃。
那边突变陡生,瘦女人抱起阿扬就往前跑。
“阿扬——”
赵晋扬再吼一声,瘦女人便回以一声凄厉的尖叫——
“抢孩子了!有人抢孩子了——”
受惊的阿扬哇地哭出来,脱口的便是叫了多年的那个人“妈妈——妈妈——”
光天化日之下,这三人关系在路人眼里一目了然。
这招初觉愚蠢,不久才晓得它的真正力道蕴藏后头。
赵晋扬人高腿长,瘦女人又抱着个小孩,赵晋扬没几步便逼近,扯住她胳膊——又不敢太使力,怕她整个人摔倒弄伤了阿扬——女人还是吃了一踉跄,赵晋扬趁机揪住阿扬背带裤的肩带和衣服,也亏得阿扬对瘦女人胡乱拳打脚踢,赵晋扬硬是将她拽了过来。
阿扬挂赵晋扬身上,死死揽着他的脖子,双腿圈在他腰上。赵晋扬这张熟识的脸是安全感的唯一来源,被陌生人抢走的恐惧早将那点对“怪人”的害怕甩到九霄云外。
赵晋扬托着她,顺道拍了拍她的屁股,哄着说:“阿扬别怕,我保护你。”
瘦女人招数的后劲这时才体现出来。两旁忽地冲出两年轻男人,直直朝赵晋扬而来。
瘦女人声泪俱下的尖叫配音般同步“他抢我孩子,帮帮忙——他抢我孩子——”
一男人指着赵晋扬鼻子骂“把孩子放下,听到了没?!”
另一男人抄起晾在电线杆边的拖把。
赵晋扬禁不住冷笑“这我孩子!”
两男人也不打算废话,拳脚齐下朝赵晋扬招呼。要换以前,再多几个赵晋扬都只当笑话,他当痞子比警察还久,只要不把人整死致残,什么下三滥招数使不出来。用泰三的话,敢打敢阴。
可现在不一样了,赵晋扬唯一的胳膊抱住阿扬,能使将的只有两条腿,还得分神好好护住怀里软肋。他相当于一个门户大开的无臂之人,打出的每一下都怕反噬到阿扬身上。
拎拖把的男人一拖把挥过来,赵晋扬侧身退步,避开了,脏水却甩他脸和衣服上,狼狈顿显。另一男人伺机上来抢孩子,赵晋扬瞄准他裆部发狠踹去,男人撅起臀部避开。
赵晋扬只能采取守势,灵活避让,几番下来,双方都没讨到好处。
赵晋扬却看清了,对方分工明确,两个男人一个负责打人,一个负责抢小孩,至于那女人,则在局面要被己方控制之时上来掺一脚。
这样默契的配合不应该属于自发形成的路人团体。
这伙人肯定是有备而来的。
也是这么几下,对方也瞧出了赵晋扬的不对劲。
抢孩子那人喊道:“打他右手!”
就算是左撇子,正常人打架哪会空着力强的右手不用,除非出了什么问题。
拎拖把的来不及细想,握着拖把使劲劈去。
被看穿的赵晋扬护着让阿扬躲过,自己右臂却挨了一震,刚好就是接缝之处,下面部分明显有松脱的晃动。
拎拖把的看着明显一喜,再度袭上。抢小孩的也不干等着,配合同伙形成夹攻之势。两个无明显格斗技能的男人靠着肢体优势把赵晋扬逼得左支右绌,他只感觉右边身忽被一扯,拎拖把的愣是把那根义肢拽了下来,空荡荡的衣袖飘浮在空气里。
拎扫把的明显地大吃一惊,拿着那根光秃秃的义肢竟被吓得不知所措。
赵晋扬感觉在当众被剥光一样,恼羞之下怒意更盛,趁着此时一脚踹中那人的腹部,把他震飞几米之外。
抢孩子的也吃不到便宜,大概想着赵晋扬使不出拳法,只顾防备他腿部异动,岂料赵晋扬觑着阿扬跟考拉一样缠得紧,冒险松手,一拳砸在那人的脸部,旋即收手托了托女儿,又往那人下/身补了一脚。那人老二吃疼,一张脸扭曲成包子褶。
“住手——!干什么呢——!”
视线边缘跑来两个蓝衣黑裤的人,赵晋扬知道附近昔日同事赶来,松了一口气用脸颊蹭蹭阿扬的脑袋。
“别哭了,我们没事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小亲了一口“一会我们去找你妈妈。”
再说一直没法插手那瘦女人,这会脚底抹油逃得比谁都快,倒地呻/吟那两个也跌跌撞撞爬起想逃,到底下盘不利索,没出几步便被摁倒在地。只是便宜了那个溜没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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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晋扬连同那两人被带到附近派出所做笔录。
阿扬变成了蕨类植物,长在赵晋扬这棵大树上不肯下来。
赵晋扬看着倒像只收起翅膀的鸵鸟一样,走路只有两条腿在动。
派出所的女民警好心哄她,小鸵鸟埋着脑袋不见人。幸好问的问题都能抽噎着断断续续答上——
问认不认识抱着她的这个人?
她点头。
问这个人是她什么人?
她沉默。
赵晋扬只得硬着头皮插话“我是她爸爸。但是她从小跟我分开,最近才见上,还不太认我。”
女民警只是低头作着记录。
再问妈妈叫什么,在哪工作,家在哪,甚至电话号码,她都答上了。
女民警按照信息一联系,那边都一一对上了,心急火燎要往派出所来。
铐在一起那两人,起初嘴硬自称正义路人,帮人抢回小孩。后被现场走访反馈回来的信息扇了一巴掌,小孩安静跟着赵晋扬在这,倒是最初抱小孩那位跑了。
两人开始支支吾吾。
一男民警讽刺“你这是‘抢回’小孩还是‘抢’小孩啊,把人手都掰下来。”眼神转到桌上那根义肢,民警表情也禁不住微妙了。
赵晋扬坐在窗边,话题让他稍显烦躁地看出窗外。
正巧瞥见一辆印着什么晚报的商务车要开进来,司机跟门卫说着什么,递给门卫大概一张证明的纸,门卫给开了道闸。
这时有个老民警跑来将刚才的女民警喊过去,低语几句,眼神还往赵晋扬这飘了飘。
赵晋扬暗骂了一声。
也是人有急智,赵晋扬低下头贴阿扬耳边,缓声道:“阿扬,我们遇到点麻烦了。一会我拍拍你,你就说肚子疼,最好疼得哭出来。这样我们就能快点见到你妈妈了。听明白了吗?”
阿扬点了点头。
赵晋扬对她的配合心里没底,再次确认。
“我拍你,你就说肚子疼,要哭。记得了吗?”
阿扬再次点头。
赵晋扬见女警回来,从椅子站起,同时拍了拍阿扬屁股。
阿扬开始发出一种想忍耐又憋不住的哭声,细细小小,惹人心疼。
女民警果然问了一声怎么了,就连赵晋扬险些以为是真出了问题。
“我女儿胃有毛病,得马上回家吃药。”
说着就要往外走。
“哎——”女民警拦了一下“你们现在还不能走,得等小孩妈妈来了再说。”
赵晋扬语调立马变了,吼着般:“她需要马上吃药,出了问题你负得了责吗?”
谁也不想担这责任,女民警咬咬唇说:“那我跟着你一块去。”
这样总比被拦下好,赵晋扬没空再讨价还价,匆匆往门外走。
刚到屋门口便碰见了一个彪形大汉。
“我来迟了。”
郭跃见到赵晋扬的第一句话,旁人只觉平常,其中深意怕是只有赵晋扬才了解。
赵晋扬说:“刚刚好。”
女民警一脸狐疑地看看两人“你们认识?”
赵晋扬抢时间地说:“我得马上离开这。”
郭跃点头“我知道,你注意点。”
“你也是。”
赵晋扬越过女民警大步往楼下走。
女民警要去追,被郭跃拦下。
“这人我认识,你要问什么我可以替他答。”
赵晋扬在大楼门口就跟那两个衣着明显区别于所里其他人的男女擦肩而过,男人相机气派地挂在胸前。
女人边拢拢头发边说:“一会你好好拍,这次的标题我都想好了,残疾人”
也许是走远了,也许是有意避开,后面的话赵晋扬没听清。
幸好他们从赵晋扬左边过,没有注意到他飘然的右袖管。
赵晋扬在门口拦了一辆的士,出手的时候感觉阿扬一下子把他钳紧了。
赵晋扬说:“阿扬,下来一下好吗,我们进车里?”
阿扬不为所动。
赵晋扬只得抱紧她,用脑袋艰难地护着她不撞上门框,争分夺秒地把两个人都塞进车里。
赵晋扬报了地名,从裤兜挖出手机给许连雅打电话。
日积月累的默契让他的讯息很快传达。
“报社的人来了,我跟阿扬溜出来了,正在回家路上。你也别去,赶紧回来。”
挂了电话,赵晋扬有点卸力地靠在椅背上,阿扬依旧不愿下来,他此时也能空出手拍拍她的脑袋,说:“没事了,我们在回家路上,很快可以见到你妈妈了。”
只听得嘤呜一声,赵晋扬感觉腰上夹力重了几分,同时,一股热流渐渐在他身上漫开。
赵晋扬愣住。
阿扬又低低哭了出来。
司机忽地路边紧急停车,转头不满骂道:“我叼,怎么还尿我车上了?!下车!下车!”
离家还有好一段路,赵晋扬他们现在这样也不会再有人愿载。
赵晋扬一脚踹向驾驶座椅背,力道之狠仿佛整个车也为之震动。
换上一口本地口音浓重的普通话,飙道:“你他妈再骂一句,老子让你下半辈子尿不出!”
司机在他气势里缩了缩脑袋。
赵晋扬又踹一脚“开车!”
司机发怂得只能又挂上档。
赵晋扬软声哄了阿扬一路,下车时还是好声好气跟司机道歉,说大家都是出来养家糊口都不容易,递上一张湿润的一百块。
司机接过,烦躁地挥挥手,说:“算我倒霉,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