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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东东妈,许连雅去老大爷家查看母牛恢复情况,留阿扬跟姜敏在一起。
阿扬站在围栏外看姜敏喂鸡。
姜敏对城市里长大孩子的印象是娇气、爱干净,在这个小姑娘身上似乎见不找。
姜敏笑道:“不怕臭吗?”
阿扬摇头“不臭。我们家猫咪也在阳台上拉屎,我有时候会帮妈妈铲掉。”
姜敏不知道她指猫砂盆,想了好一会也想不通。
姜敏端着空铁盆回屋,边走边问:“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真好看。”
“平安扣。”阿扬特意抠出来让她瞧。
姜敏洗了手摸了摸,手感温润,看得出戴了许久。
“送给奶奶好不好?”
阿扬低头看了看,为难地说:“可是这是爸爸给的”她又偷偷摸摸塞进衣领里。
姜敏慈爱地摸摸她脑袋。
“奶奶跟你开完笑的,奶奶不要你的。爸爸给的就好好收着。”
姜敏端出早上摘的菜开始冲洗,问她:“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阿扬。”
“奶奶问你爸爸的名字。”
“我叫阿扬,爸爸也叫阿扬。”
“”姜敏不敢再问了。
许连雅从老大爷家回来,听说江水有退的迹象,明天应该可以开船。她告诉姜敏明日离开的决定。
姜敏两手不知要往哪摆,擦了擦围裙,说:“我捉只鸡给你带回去吧。自家养的,肉质比外面卖的好。”
许连雅推却:“阿姨,不用麻烦。”
“不麻烦的。”
“活鸡不给带上动车的。”
“也是哦。”
这也是许连雅最怕到乡下的原因,村里人的淳朴与热情总叫人难以拒绝。
姜敏还在思考家里有什么能带的,许连雅打断她。
“阿姨,什么都用的,真的。我带一个小孩、一个行李箱够多了,提不过来了。”
姜敏苦恼地皱眉。
“在这里几天够麻烦你了。”
“不麻烦。”姜敏说“阿扬多可爱。”
多说伤感,姜敏最后说:“我给你们卤点牛肉路上吃吧,阿扬爱吃,不占多大地方。”
许连雅只得应了。
次日早餐过后,许连雅回房做最后收拾。
阿扬依旧穿了那条黑色背带裤,裤袋冒出一个红色的角,非常显眼。
“阿扬,那是什么?”
阿扬掏出一个红包来,举到许连雅眼前。
“谁给你的?”
阿扬抿抿嘴,似乎想隐瞒,迫于母亲压力,还是投降。
“奶奶给的。”阿扬背起手“奶奶说不能说”
许连雅打开一看,崭新的一百块。
见许连雅不语,阿扬以为又犯错,小心翼翼地说:“妈妈,是不是要还给奶奶”
许连雅愣了一下,把钱塞回去。
“奶奶给你的就好好收着,放裤袋容易掉,收到你的小书包里去。”
“嗯!”许连雅从钱包里数出一千块,装进信封。阿扬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
许连雅把信封塞到枕头底下,说:“我们来奶奶这里住,奶奶给我们做饭吃,是要给钱的。”
“嗯!”许连雅提行李箱下楼,姜敏把装好的一小包卤牛肉递给她。
“今天早上卤的,新鲜的,都切好了。”
许连雅装进了随身的背包。
“有空再住几天呢。”
“出来几天,店里要忙不过来了。”
“也是”
许连雅从侧袋拿出准备好的名片,递给姜敏。
“阿姨,这是我在南宁店面的地址,你有空来南宁就找我。”
“哦,宠物诊所啊”姜敏双手接着仔细看。
许连雅笑“兽医嘛。”
“你那里离那个医科大学的医院近吗?”
“不远,就两站路。”
姜敏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她说:“我儿子在医科大那个医院附近开了间水果店。”
多年过去,许连雅依旧能被有关那人的信息碎片主宰心跳。
“是吗”
“嗯,都爱在城市飘,不愿回家呢。”
明明想着多套点信息,许连雅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潜意识里只想接收有利信息,怕闸门一打开,还比不上懵懵懂懂来得幸福。
外头有人吆喝,姜敏也只好中断对话出去。
门口停了一辆绿色面包车,一个方脸、皮肤偏白的男人在车边问姜敏:“姨,好了吗?”
姜敏跟许连雅说:“这我儿子同学,三强,在县城开店的。他今天也出去,送你们到搭车上桂林的地方。”
又用桂林话跟三强吩咐了一遍目的地,叮嘱一定要送到人上车才能走。
“我知道。”
三强目光在许连雅母女脸上溜了一眼,把姜敏拉到一边。
“姨,那是阿扬老婆孩子吧?”
“哪的事。”
三强哈哈笑“姨,你骗人吧,那小孩跟阿扬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姜敏说:“我不知道啊。他在外面那么多年没回来,是也不奇怪。又不像你肯安安稳稳在家里,不然我都抱上孙儿了。”
三强笑了笑,不再打趣。回到那边跟许连雅说:“我们走吧,船停了两天,今天应该不少人出去。”
许连雅拉拉阿扬的手,说:“我们要走了,跟奶奶说再见。还有东东。”
“不要!”
“那妈妈回去,你自己在这里跟奶奶好不好?”
点头“嗯!”“妈妈真的走啦。”
三强把行李箱装上车,许连雅也佯装上车。
面包车开出十来米,阿扬拉着姜敏的手一动不动。
三强在驾驶座笑“真不愿意走啊。”
许连雅只得又下车,去抱女儿。
阿扬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姜敏晃着她的小手哄她:“下次十一放假了再跟妈妈过来好不好,到时候奶奶家的柿子熟了,我们去摘柿子。”
阿扬眼睛哭成两条缝,哭声依旧往高处走。
许连雅说:“别哭别哭,我们下次再来,吃奶奶做的牛肉米粉好不好。”
阿扬抹了一把眼角,嚎着:“不来了!我不要来了!”
“好好好,我们不来了。”
许连雅抚着她的背,朝姜敏说:“阿姨,不用送了,我们先走了。”
姜敏挥手“哎,平安啊。”
许连雅抱着女儿矮身钻进车里。
面包车徐徐开动,东东忽然从地坪跑下来,追着车边跑边挥手。
三强提醒许连雅看后面。
许连雅让阿扬看向后车窗,本已转为抽噎的阿扬有嚎啕起来。
东东跑着跑着,身影渐渐变小,那声落寞的“咘咕”早被汽车发动机声淹没。
即便年幼,阿扬也晓得,东东是唯一一个像她一样没有爸爸的小孩。
回程车渡的新鲜稍微安抚了阿扬。
渡船一次可以摆单排的三辆小车。面包车前面排了三辆小车,江对面也有三四辆。
第一辆车开上去,阿扬担心地问:“它会沉吗?”
许连雅替她擦去鼻涕“不会的。”
等第一批车横渡过去,对岸再回来一批,已经过去大半小时,引车上船耗时较多。这是车子进出福沙村唯一方式。
许连雅好奇问了一下收费,车十元一辆,人一块一个。
横渡到街上要开比较长一段路,三强把她们送到高速入口前的车站,直到她们上车了才离开。
许连雅带阿扬去了象鼻山,像许多年前她和雷毅一样,拍了合照。
阿扬兴许真累了,七星岩看得意兴阑珊。
许连雅不再做停留,买了傍晚的动车回南宁。
风尘仆仆回来,要收拾与清洗东西比较多。许连雅忙完,发现阿扬不知几时搬了高脚凳到那个骨灰存放架前,站上面举着一个苹果要往上放,上头已经稳稳摆了一个。
许连雅吓得赶紧过去扶住她。
“阿扬,你又干嘛呢?”
阿扬无辜地回头,说:“一个给姥爷,一个给爸爸。”
“”许连雅又急又气,牙关打颤“你爸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