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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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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时间还早,饶从夫离开餐厅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先回公司一趟。

    饶从夫一手创立的名殊社团就位在忠孝东路三段的名扬大楼内三楼a座,约有十三年屋龄的大楼算不上新,但位在市区要道上,仅有十坪大小空间的办公室每月却需花费五十万的租金。

    不过创建一年有余的公司,已让她回本,甚至想另辟一间空间宽敞、舒适的新办公室。

    其实以她公司的业务性质而言,办公室的大小并不足以影响到她们的工作,毕竟公司内的每一笔生意都是靠电话接洽。

    客户在电话中与她达成共识后,再由她联络手下的公关小姐,然后她们宽敞、舒适,甚至于高级、昂贵的“办公室”便无所不在。

    所以说实在的,她没有将公司换地方的确切必要。

    然而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地方却有一个缺憾,那就是位于地下室的停车场实在是太阴森恐怖了,即使她进出这个地方已经一年有余,每次停车、取车时,还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偏偏台北的停车位是千金难求,害得她每回只能硬着头皮将就。

    饶从夫摇了摇头,将引擎熄火之后,前后左右的观察一下昏暗的停车场后,这才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以最快的速度笔直冲向楼梯口,一如往常为求安全舍电梯而走楼梯,上一楼后才由大厅搭电梯上三楼。

    如她所预料,在她离开公司后,内勤兼会计的雅玲和严春华又留了一大叠待她决定的工作给她。仔细算了一下,竟然有十四份!天啊,台北的公关公司难道全倒了不成,她的小姐如此抢手?

    摇摇头,她大略的看了一下那十四叠资料上注明的邀请人,然后很快的将资料分成两叠,一叠等明天与对方联络后再决定承接与否,而另一叠当就直接回绝了。

    名殊社团的成员又不是超人,哪承受得住这庞大的工作量,所以身为社长的她,理所当然要帮她们过滤出资对象。而这也就是为什么有许多原本在酒廊、舞厅,甚至于其他公关公司极有潜力的漂亮小姐想跳槽到这里的原因。

    但有些条件是她要求小姐们必须具备的。

    像人际关系就是她首要考虑的因素,毕竟她不可能为了钱而得罪黑道,或者引进一个不懂得进退应对,老是替自己惹是生非的麻烦,她可不想老是帮她们善后。

    其次本身感情问题太复杂的她也不作考虑,因为她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在忙得昏天暗地的同时,还得抽空充当感情咨询师,那实在太累人。

    所以名殊社团成立至今,连同她这个社长、两名行政内勤和九名公关小姐,所有成员一共只有十二人。

    “ok,大概就先这样吧,剩下的明天再继续。”饶从夫喃喃自语的将考虑的那叠资料用水晶纸镇压着那是追求者送她的礼物之一,雅玲每日看到它便会对她摇头。

    “从没见过有人像你这样,竟然拿上万元的水晶当纸镇。”她老爱这样说她。

    然后,她又将回绝的那一叠放到春华的桌上,让她明早好处理。

    走到门边,再回头确定没遗忘东西后,她按下电灯开关,落了门锁,准备再次经历惊悚的一分钟。

    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立即提步冲向爱车。

    突然一个人影从一旁的柱子走出来,让她顿时停住脚步。

    “谁?”

    饶从夫将欲出口的尖叫声吞回,冷静地将手探入皮包握紧防狼喷雾剂,抑下颤抖问:“你想干么?”

    当她看着那完全走出柱子阴影的颀长男子,不禁愕然的瞠大了眼睛。

    “又见面了!”

    饶从夫瞪着眼前的男人,难以置信他紧迫盯人的态度,而且他竟知晓她会先绕来公司这儿。

    她皱起眉头不悦的说:“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幸好方才她没有尖叫出声,否则脸不丢光了。

    李奇轻笑一声。

    “抱歉,但我实在看不出来你有被吓到。”

    “我的个性向来比一般人ㄍㄥ上,即使真被吓到也不会让你知道。”

    “这样不太好。”他皱眉摇头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她瞪着他问,不想在这阴暗无人的地方多待下去。

    “想请你帮个忙。”

    “如果是工作方面的事明天请早,如果是私人的,抱歉,我想我拥有拒绝的权利,失陪了。”

    她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直接来到车旁坐入驾驶座中。然而令她惊讶的是,他竟也从另外一边的车门坐了进来。

    “你别太过分!”饶从夫倏然转头朝他怒斥,却发现透过车内灯的照映,他的脸色苍白得令人心惊,额头上甚至还冒着汗。

    “你不舒服吗?”天生的心软让她忍不住开口,迟疑地问。

    “你答应要帮我忙了吗?”李奇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微笑道,全身的肌肉绷得死紧。该死的!他暗暗地诅咒,刚刚弯腰入车的动作让他的伤口痛上最高点。

    “除了送你到医院,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

    他霍然大笑一声,随即自唇际逸出呻吟。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皱起眉头。

    他大吸一口气后摇头。“既然你都已经明确的表明拒绝,我也不能强迫你。”

    他打开车门,困难的抬起一只脚跨出车门,这让一旁的饶从夫看得直皱眉头,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他。

    “等一下。”

    在她意外的拉扯下,李奇不得不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对她低咆出声,痛死了。

    饶从夫小心翼翼地伸手掀开他右侧的西装外套,因为她发觉他似乎一直将左手放在右腹侧,令人不禁有些怀疑。

    眼前的景象是触目惊心的,刺目的血染红他的白衬衫,还不断渗出他压在伤口的指缝,滴落西装裤上。

    她骇得倒抽了一口气。

    “我送你到医院去。”她马上决定。

    “谢谢你的好心,但我不能到医院去。”李奇将外套拉回原位,扯唇微笑道。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怎么还笑得出来,一般人一定早因此昏厥过去。

    “因为我受的是枪伤,但我并不想上报。”

    “比起你的命,哪个重要?”天啊!这是什么烂理由?

    李奇没有回答她,仍继续作势下车。

    “喂,你真不要命呀!”饶从夫迅速地下车绕过车头,阻止他下车。

    “放心,这里没别人,如果我真死了,也不会有人说你见死不救的。”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

    “你以为我真那么爱多管闲事吗?我是怕你死后,我会良心不安。”说着她强迫他坐回车内,砰的一声地将车门关上,再绕回驾驶座。

    “我坚持不去医院。”

    “殡仪馆呢?去不去?”

    他轻笑一声,随即倒吸了一口气。

    “你这个人真奇怪,受了枪伤竟然还笑得出来。”她瞄了他一眼。

    “这就叫做苦中作乐。”他微喘息道,声音明显地虚弱下来。

    “谁想杀你?”

    “我会查出来。”他坚定的说。

    “生意上的对手?”

    “如果是的话就不必请你帮忙了。”

    其实他会遇上她也是巧合,因为离开餐厅后,他先是向下属探听有关她的一切,然后便请他们让今晚搭便车的他提早下车,没想到竟遭人狙击。

    受伤的他逃入停车场躲避,等坏人离去,正巧看见电梯门开启,而出来的竟就是她。

    “什么意思?”她看了他一眼,见他已因失血过多而?鄣乇丈涎劬Α?br>

    “我需要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我的容身之地”

    “喂,他怎么样了?”

    陈昌模慢条斯理的收拾自己带来的医疗物品,摇了摇头。

    饶从夫瞬间睁大了双眼。

    “没救了?不会吧?”

    “小姐,请你用脑筋想想,如果没救了的话,我刚刚有必要浪费时间帮他清伤口吗?”他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

    “那你刚刚摇头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这次又惹上了什么麻烦,要这个可怜的男人替你挨子弹?”

    “你少自以为是行不行?什么都不知道只会瞎猜!”既然床上的病人没生命危险,饶从夫自然有心情跟这个高中同学抬杠。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干么要偷偷摸摸地将他带回家,还找我这个才刚毕业的实习医生来救他,你不怕我把他害死呀?”

    “你以前在校的成绩很好,即使现在只是实习医生,医术也不可能会差到医死人吧。”她皱眉盯着他说。

    陈昌模忍不住又翻了下白眼。

    “小姐,我知道你以前会走上这一行,为的是替你姐姐筹措开刀的医葯费,不得已的,但是现在你们的经济应该都过得去吧,你是不是应该做些正常的工作了?”

    “正常的工作,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的工作不正常喽?”饶从夫眯起双眼,不悦地盯着他,一副他敢点头她就跟他拼了的表情。

    将近十年的朋友,陈昌模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呢?

    他摇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工作接触的人太多了,又容易得罪人,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平实一点的工作做呢?”

    “从来没有。”

    他有些无力。

    “那么至少别玩弄别人的感情,男人发起狂时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你绝对想像不到。”

    “陈先生,任何人都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就你没有吧!比起你的花心和善于玩弄感情,我简直是望尘莫及、小巫见大巫呢!”柳眉一抬,她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说。

    花心大萝卜还想教训人?拜托!

    陈昌模顿时语塞。看了她半晌之后,他摇摇头。

    “算了,反正忠告我已经给了,听不听全在你,我要回家了。”

    “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需要注意的事项。”她栏住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皱眉道。

    “我留了些葯,你按时让他服下。红色的葯包是退烧时用的,我想他的伤口可能会引起发烧。万一你让他服下后,他的热度还是退不下来的话,你再打电话给我。至于伤口的换葯,明天我有空会再过来一趟,如果没空你就将就些,反正你刚刚也看过我是怎么做的不是吗?”他咧嘴笑。

    饶从夫皱了下眉头。

    “不管怎么样,你明天最好来一趟。”

    “我尽量。”他突然倾身在她唇上偷得一吻。

    她伸手要揍他。

    “这是出诊的医葯费。”他急忙道。

    闻言,她气得只能用眼神揍他。

    “滚吧!”

    “啧啧,过河拆桥就是你这种人。”他说着摇摇头,径自迈步离开。

    陈昌?肟螅拇臃蛐囊硪淼丶焓恿死钇娴淖纯觯范ㄋ环5蘸螅判牡牡较匆录淝逑捶鏊菔比狙囊挛铩?br>

    她着实不了解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竟然会愚蠢的将麻烦带回家来。

    唉!自己都已经累得半死,还得照顾一个受了枪伤而昏迷不醒的病人。

    这并不是她惯有的做事原则,她得承认,自己有时候的确是心太软了。

    想不透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饶从夫用力的搓揉手上的衣服,像是发泄一般。

    现在后悔似乎有些太迟了,毕竟他还在昏迷中,要赶也赶不走,想送医,又担心他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会再裂开。

    唉,唯今之计只有暂时让他住下,并祈祷他能在最短时间清醒,再让他离开。

    走出洗衣间,她难抑关心的再次进入客房中,查看李奇的状况。

    他果真如陈昌模所言,开始发起烧来。照着陈昌模的交代,她先喂他服下退烧葯,然后静坐一旁等待葯效的发作。

    没想到,当他额头开始冒汗,守在一旁的她便不断替他抹汗,就这样一整晚她未曾阖眼,看顾他这麻烦的客人。

    男人真是不得不小心,连昏迷中,她在替他擦抹身体时,还能迅雷不及掩耳的将她压在身下,害得她每次为了挣开他而流得满身大汗,差点没把她给累死。

    接近凌晨四点时,他终于不再出汗,身体的高温也降了下来,累了一晚的饶从夫本只是想再观察他一下,确定他没事后,再回房睡觉,没想到却抵不住睡神的招唤,倒在他身旁沉沉睡去。

    李奇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即进入备战状态,那是一个曾为中情局情报员基本的自律之一。可是在他转头看清楚后,整个人放松下来。

    那是一张非常美丽的睡颜,挺直的鼻梁,温润的唇瓣,长长的睫毛覆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柔柔的发丝圈在脸庞外围,另外有几经散在他责于她头顶上方的手掌上。

    他合掌细细地感觉她秀发的轻柔。

    李奇往四周梭巡一下后,这才低头看向自己包里着纱布的腹侧。

    他太大意了,即使离开中情局数年,以他的身手也不该轻易就中枪,看来他最近的日子真的过得太优渥,竟连最基本的居安思危都忘了,这一枪中得还真是活该。

    不过,他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让他住进了心仪女人的家。

    有一失必有一得,或许他真被自己所信任的手下给背叛,但若能因而换得与她的相处,他不会觉得生气。

    他要善加利用这个机会。

    望了一眼依然熟睡的饶从夫,他缓缓下床来到客厅,躺了一个晚上他觉得全身不舒服。

    客厅里的时钟告诉他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十分,他拿起客厅桌上的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看新闻。

    昨晚枪声骤响,对方至少连续朝他开了十枪以上,他想,虽然现场找不到他这伤患,但也许新闻会有报导。

    丙真,一则新闻报导了昨晚事发的地点,除了附近居民说有听到枪声和找到残留的弹壳外,警方根本无从查起。

    李奇蹙眉思索着是谁想杀他?如果他死了的话,又有哪些人能从中得到好处?

    拥有一对身为孤儿的父母,在父母死后,他这独子在世上已没有任何血亲,所以他的财产除了传子之外,该再无任何继承人。然而现今已有三十五岁的他却没有任何结婚的念头,甚至还有一辈子单身的打算。

    所以几个好友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时,大伙总会开玩笑的要他写封遗嘱,倘若自己真的走了,可以将财产分赠给他们,以免便宜了政府。

    这本是个玩笑,却在他深思熟虑之后,成了白纸黑字的事实,只不过令他不解的是,他的遗嘱都写了半年之久,如果要对他动手的话,早有机会才是,为什么偏偏要选在昨天呢?

    充满疑惑的目光无意识地在室内来回梭巡,李奇始终想不透这个疑问,直到他的视线对上一个相框,看见照片中比阳光还耀眼的美人儿。

    “该死的!”他忍不住低咒出声。

    他知道谁要他的命了!

    只要看郭充庭平日与谁最为接近,那人便是企图对他不利的人,因为唯有经过郭充庭的通风报信,才会知道今晚他的行踪与动心。唐麦克,难怪他平常动不动老爱探问他什么时候要请大伙喝喜酒,从不厌倦,原来是有目的的。

    还好他的目标是放在自己身上,如果遇袭的是饶从夫,他可就对不起她了。

    还依稀记得她昨晚的照顾,由于多年的职业反应,使得他在她近身时便将她制伏在身下,等到因牵扯伤口痛醒,才反应过来。

    难怪她会毫无防备的睡倒在他身旁,是他把她累惨了。

    想起之前睁眼所见的第一个美景,李奇不由自主地在唇边扬起一抹愉悦的笑。想到今后自己可以在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她,他就觉得幸福无比。

    原来只要找对人,结婚这事一点也不恐怖。

    笑容忽然隐没唇边,他摇了摇头。现在就陷入幸福未免太早了,毕竟他们俩还不算认识,即使他真对她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她对他是什么感觉他完全不知道,如果她刚好最讨厌他这类型的男人,那他该怎么办!李奇为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蹙起了眉头,接着又狂妄的露出誓在必得的神色。

    不管如何,他已经决定要她了。

    他起身走向在客厅一角的冰箱,拿出两个蛋后进入厨房。他想,她应该不会不愿意分两颗蛋让他当早餐才对。

    以纯熟的技术替自己煎了两个七分熟的荷包蛋,他突然发现,除了筷子和汤匙外他找不到任何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