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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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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午,晓雾做了一件在她日后回忆起来,都会感到有点羞涩的事。

    她上台北去找羲雅。

    但是很多事情的结果是无法预料的。

    入夜的时候,晓雾手里捏著从朝阳那里问来的地址,站在义雅在台北的租屋前,按下门铃。

    门铃响了很多声,但没有人出来应门。

    晓雾一颗期待的心就在许多次门铃的回响里,渐渐转成不安。

    他不在。

    她低头看着鞋尖,嘴角因失望而牵动。

    她没有想到他会不在。

    她搭上北上的火车,在市区里迷了一会儿路,待跟路人问对方向后,终于找到这里。但是她没想到他会不在。

    潜意识里,她还是很久以前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小丫头,不管他去哪里,她都要跟到底。偶尔几次没跟上,脚步落后了,忍受不了那种被抛在身后的感觉,然后她会放声大哭,直到他终于注意到他,走回来重新牵起她的手,她才破涕为笑。

    他曾是她的全世界。

    直到她渐渐长大。

    她觉得自己可以不再那么需要他了。

    但是每每她需要他时,他总会及时回到她身边。

    那细致的关切,抚慰了她年少惶惑的心。

    潜意识里,她仍以为,如果当她真正需要他时,不管他去到多远的地方,他总还是会在那里,那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从来没想过当她需要他时,他会不在。

    从来没想过

    而这一趟冲动的台北行戳破了她的想像。

    实际上他早已经不再在她身边了,只是她一直在欺骗自己,以为不管他到哪里去,总还是会回来的。

    然而,成长拉开了他们。

    也强迫她从童年的幻梦中长大。

    她在他紧闭的门前抱膝蹲下身体,想再多等候一会儿。

    但随著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她的心愈来愈冰凉,身体也是。

    还要不要继续等下去?

    。。

    “羲雅,你的电话。”实验室里的同学将电话丢给义雅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吃著刚泡热的速食面。

    他们这一组人马已经三天没出过实验室大门一步了。

    手上的实验正进行到最重要的阶段,稍稍不小心都可能影响最后结果,前功尽弃。

    因此这几天,他们这几个夥伴便一起睡在实验室里,寸步不离的看着正在运转的仪器。

    羲雅从电脑萤幕前抬起头,疑惑在这么晚的时间里,怎么还有人会打电话到实验室来?都快午夜了呢。

    [谢了。”接过同学小陈递来电话后,他定到一旁安静的角落去接听。

    “喂,赵羲雅。”

    “羲雅,小五有没有去找你?”

    这突如其来的问句让他楞了楞。“朝阳?”

    “家里打电话来说,小五今天上午出门后,到现在都还没回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问有没有来台北找我。”电话这头的朝阳刚刚被家里打来的电话挖起床,正头晕脑胀的换上外出的衣服。

    当然是没有。否则朝阳也不必这么焦急了。

    小五从来没一个人上来台北过,如果她来了,很可能会迷路。

    早雨出了国,晨曦目前不在台北,除了她和赵羲雅,朝阳想不出妹妹有可能会去找谁。接著她想到中午时曾接过一通小五的电话,问她要赵羲雅的地址。当时她不晓得小五要做什么,现在人不见了,她便做了最直接的联想。

    乍从朝阳口中听见晓雾的名字,让羲雅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几年,他忙著融入大学的新生活,在社团和学业上都投注了不少心力。

    偶尔几次回家,却很少见到晓雾的面。

    没想到一晃眼三年过去了,猛然被提醒,他才错愕地发现,他竟然已经有这么久时间没有好好看过她!

    等不到羲雅的回应,朝阳着急地追问:“到底怎么样?小五在不在你那里?”

    义雅蹙起眉。

    “我不知道。我一整天都待在实验室。”如果晓雾有去他住处找他,他也不会晓得。“她会不会是去了哪个同学家里?”而下是来台北找他。

    朝阳说:“我爸妈问过了,她没有去同学家。”

    那么她人会在哪里?

    电话两头的人都在想这个问题。而当他们想到现在治安这么坏,如果一个女孩单独来到这对她来说,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羲雅顿时冷汗涔涔。“你等我一下,我待会儿再打给你。”说完便挂断电话,改拨房东的号码。

    三分钟后,朝阳接到羲雅的回覆。

    “房东说不知道。我先回去一趟看看,你再想想她还有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说完,他结束通话,脱下实验室的外袍,拿了钥匙就要离开。

    同学小陈匆匆咽下嘴里的面,急唤住他:“羲雅,你去哪里?”他们的实验已经快完成了,现在是不能出差错的阶段耶。

    羲雅回过头,看了正在运作的仪器一眼。“我出去一下,你们帮忙多留意,拜托了。”

    这实验关系著他们能不能顺利毕业,以及未来的发展。在小陈看来,只有天塌下来或发生六级以上地震才能让他们弃守堡垒“出关”到外面去。

    现在乾坤大挪栘尚未练成,出了实验室大门可能会走火入魔啊。

    是什么缘故让羲雅这么不顾一切?他急急问:“很重要的事?”比顺利毕业还重要?

    羲雅没有回答,他早已经不顾拦阻的出去了。

    小陈心想,看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不然在系上号称最冷静的羲雅是不会做出这么莽撞的事才对。

    没办法了,只希望实验不要出差错。

    老天保佑。

    。。

    等待,会磨损一个人的意志。

    她想。她又冷又饿,不应该再瞎等下去。

    再等下去,日后她会觉得自己傻得可以。

    或许她可以先去找朝阳,在她那里歇一晚。

    但是她的脚好麻,她站不起来。

    晓雾揉了揉血液循环不良的双腿,盯著地板的视线不意看见一双又脏又旧的鞋。抬起头时,她表情愕然。

    。。

    下巴有一嘴胡渣,衣服皱成一团,外表有些颓废,眼神疲惫的男人一手撑在羲雅住处的大门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坐在门前的女孩。

    他看了她许久,一时间没认出,只觉得她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他觉得她看起来好像另一个女孩的翻版,但在细微处却又有那么多的不相同。

    最后,他终于想起这个女孩跟那个女孩的关系,因而认出她。

    “帅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晓雾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赵家老大,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海军退伍后,他人就经常往国外跑。

    据说他现在在旅行业业界已经是个颇有名气的探险家,因为他专往别人不敢去的地方跑,像是拿生命去嘲弄些什么既已存在的事物。

    这意料之外的相见,令她瞠目咋舌。

    他的外表变得更加成熟了,让她几乎认不出来。

    上一回见到他,真的只是两年前而已吗?怎么感觉地球上好像已经历经了又一个世纪,所有人都投胎转世,换了一张新面孔重新再相见?

    在他的搀扶下,她站了起来。但头顶只到他肩膀高。她犹豫地伸出手,摸了摸了赵家老大被风霜锻链成形的脸孔。

    “嗨,好久不见,赵大哥]

    。。

    羲雅回到住处时,看到的是一幅令他哭笑不得的场景

    赵家老大与那个惹祸精一大一小蹲坐在他门前,两张脸各自带著不同的表情看着他。

    他犀利的视线逐一扫过两人。最后在小的身上停留了几不可察的一点零零二秒。

    她在这里。

    之前一颗高高提起的心终于得以放下。

    暂且不管那个小的,他问大的说:“你不是有我这里的钥匙吗?”

    赵家老大两手一摊,无辜地笑笑。“不小心弄丢了。”

    典型赵家老大的说法。每次来都神出鬼没,也不先通知一声。

    这两个家伙在个性上,说实在的,还真有些类似!

    羲雅从来就拿他们没辙,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掏出钥匙,认命地打开屋门。

    “进来吧,两位。”

    赵家老大先将晓雾拎起来,然后大步迈进屋里。

    晓雾一双眼睛黏在羲雅身上,跟在赵家老大后面,好奇地东张西望。

    啊,来到台北的羲雅,看来还是保留了很多以前的生活习惯。屋里还是整理的整整齐齐,一点都不像一般男生住的猪窝。

    房间其实不大,总共也只有一房一厅,摆设很简单。

    进门后,打开灯,两个不速之客疲惫的样态全显现出来。

    于心不忍的羲雅自动走进小厨房里,热了三份热水饺。

    在热水饺的同时,他拨了一通电话给朝阳。

    朝阳正准备出门协寻妹妹。他说:“不用出门了,她在我这里。”

    朝阳这才松了口气。“实在是个很会惹麻烦的丫头呢。”

    “可不是。”听出朝阳声音里的倦意,他说:“你回去睡吧,顺便通知林爸林妈,叫他们别担心,明天早上你再过来我这儿把她领回去。”他还有实验要做,不能陪她一整天。

    朝阳答应了。“好,明天见。”

    结束通话后,微波水饺也热好了。食物一端上桌,疲累又饥饿的三人一言不发,各自专心解决自己盘内的食物。

    赵家老大先吃完自己的,又偷了晓雾盘里两颗水饺下肚后,起身道:“我脏得要命,借浴室用用。”说完就迳自提著行李袋走进了淋浴问,不一会儿水声便哗啦哗啦地传了出来。

    羲雅刚刚吞下最后一口食物,然后撑著肘看着低头拨弄盘内剩余几颗水饺的晓雾。

    瞧她拨弄了半天也不吃进去。他看不下去。“吃不完吗?”以前她的食量很大的呀。就这几颗水饺怎么可能难倒她?

    “我、我在节食”

    “节食?你都瘦得没什么肉了,还节!”

    晓雾当然不是真的在节食。但她怎么能说是因为他这样盯著她看,让她食不下咽?

    他、他现在看着她的表情好可怕呀。

    羲雅忍著将食物塞进她嘴里的冲动,沉声道:“快吃,吃完我们得谈一谈。”

    经他这样一说,晓雾手中的筷子移动得更加缓慢。

    认识他那么多年了,她当然很清楚他要跟她谈什么。

    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豁出去了。她三两下将剩下的几颗水饺扫进肚子里,再灌了一大杯水。

    横竖死路一条。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

    一抬起头,真真实实地看着他的双眼,视线交会的片刻,她才惊觉到,原来她的确是想念他的。不是一时冲动而已,而是真的想念,深入骨髓的想念。

    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于,羲雅揉揉眉。“说吧。”

    “我想你。”

    就这么一句话,三个字,简简单单抚平了他的眉头。

    他先是瞪大眼睛,然后才放任自己将她看个够。

    三年他怎么能忍受这么久不见她一面?

    “但是你还是不该不交代一声就跑上来,害得大家都担心得睡不著觉。”想念是一回事,理智上还是必须要清醒一点。

    “我原以为我很快会找到你。”

    “假如没有呢?”

    “我有计画,我原本准备到朝阳那里去了。”

    “在大半夜?你究竟知不知道台北的夜晚有多危险?”

    “所以我才继续留在这里等呀,你看我不终于还是等到你了。”

    “那为什么连一通电话都不打回家?”

    “当然是怕被骂。”很诚实的回答。

    “怕被骂还这么鲁莽,看看你,你就穿这样上来台北?”一件夏天的衬衫,一条裙子,一个小提包。“连件外套都没带就只身上来,这还叫做有计画?”

    她抗辩道:“我有带外套,只是不小心掉在火车上而已。”下车时忘记拿了。

    “总而言之,你这样一声不响的跑上来就是莽撞。”要来好歹也先通知他一声,让他有个准备。

    “这我知道。”

    “知道你还”

    “好吧、好吧,我就是一时冲动咩!”

    “你还好意思”

    咬著唇,迟疑的,楚楚可怜地。“这么久没见面,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想念我吗?”

    一堆训人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羲雅再度柔了眼神。

    他问:“晓雾,你几岁了?”

    “十七,就快成年了。”很快、很快的她就要满十八了。

    羲雅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女,心中有千万种难以厘清的情绪。

    晓雾等著他也说一句“我也想你”的话,但最终她却等来一句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表现的成熟一点?”

    “我”

    “你已经快成年了不是吗?”

    “我”

    “这么不成熟的你,即使满十八岁,心智上也还是个孩子。”

    “我”重重地咬住唇,一股莫名的、被否定的情绪,催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既然想赶紧长大,那就表现出一个成熟大人的样子来呀。”

    紧紧地、她紧紧地咬住唇,生怕稍一松懈自己就要在他面前哭了。

    奔波了一整天,疲惫折磨著她的意志。

    突然问,她怀疑起自己一头热地跑到台北来,就只为见他一面的举动。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否定她?其他人的话她都可以不在乎,可他、他是赵羲雅呀

    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肩,她顺势倒进身后男人的怀里,双臂寻求安慰的搂住他的颈子。

    “够了,羲雅。”赵家老大已经洗好澡,换上一袭乾净的休闲服,站在晓雾身后。“小五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他拍拍躲进他怀里的女孩。“去洗澡,洗完就去睡觉。”

    他几乎是半推半抱地把晓雾推进浴室里,随后从弟弟的衣柜里拿出换洗衣物给她,最后关上浴室门。

    赵家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听见浴室里传出水声后,才放松地坐了下来。

    羲雅沉默地将盘子放进水槽里清洗。

    “这趟回来,打算待多久?”

    [还不知道,不过暂时会有段清闲。”

    “打算回去看看家里吗?”

    “没意外的话,会。”

    [意外是指?”

    “如果临时又有事情的话。”

    “嗯。那你明天可以带晓雾回去。”他想即使朝阳明天来了,大概也不会有空亲自押送她回家。

    赵家老大沉默了三秒。

    “她在不在国内?”

    “她?”羲雅有点故意的问:“哪个她?”

    赵家老大笑了。“你是知道的。”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无法忘记她吗?”

    “如果能轻易忘记,也就不值得我惦记这么多年了。”

    “虽苦,甘之如饴?”

    他回答的毫无迟疑。“甘之如饴。”

    对于哥哥能够那样单恋著一个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对象,羲雅始终是敬佩的。

    很多人谈感情,总是付出多久,就要回收多少。付出感情却得下到回报,是一件既痛苦又不划算的事。但他他的兄长,十数年如一日地单恋著一个人,却从来没有让她知道他爱她。

    尽管明知道兄长的感情归属十数年如一日,如他,但他还是得问一句:“你有没有注意到,晓雾愈来愈像晨曦?”

    赵家老大对此倒有点错愕。

    “是吗?像晨曦?”他倒没注意到,他还以为小丫头愈来愈像她,是因为血缘的缘故。

    看表情就知道他果然没注意到,羲雅叹了叹。

    “她一直以为你爱的是晨曦。”

    赵家老大很戚兴趣地看弟弟一眼。

    “那,你以为她爱的是谁?”

    一句话就击中目标。不过羲雅另有疑问。

    “先不说她的年纪还太轻,谈爱,可能还太早,还不够稳定。然而她看着你的眼神始终令我非常在意。”

    听到弟弟坦承自己的感情已经令他够惊讶的了。“承认这件事花了你多少时间?]

    “就跟你承认你这一生永远无法忘记她是一样的久。”

    来台北以后,义雅原以为距离与时间会冲淡从前自以为不成熟的感情,却没想到在经过淘洗后,对自己的感情归属只是更加确定。

    当他一旦认清他与她之间是下可能回到以前的时候,他便知道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走了。他的爱情便是从那时起开始成熟的。

    对晓雾,他有的是许多的亲情、友情,以及许多复杂难解的情感,他们相识了太多年,许多感情早巳杂揉在一起,无法区分。

    然而在不知不觉里,他发现自己竟然在等她长大,而且至今依然在等。

    等她也确定自己的感情归属,他才会表明自己的感情。在此之前,他不愿意用自己的感情去误导她的心做出错误的决定。因为她下仅仅是他心之所系,更是他重要的朋友与亲人。

    他是这么想的:该是他的,就会是他的。

    但是他能等到她也爱上他的那一天吗?他不知道。他怕他等来的结果会是发现她另有所爱。

    房里,这两个逐渐迈向成熟的男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带了点苦味的笑。

    他们竟是何其相像的兄弟啊。

    在表现感情的方式上,他们都倾向于内敛与深藏。

    激情不是他们的语言。

    对他们而言,与其在心仪女子的窗下唱小夜曲,不如用自己的方式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直到爱情成熟的那一天,摘下幸福的果实。

    “其实你不用在意。”赵家老大说。“你记不记得,以前,小五还很小的时候,每次一见到我就哇哇大哭,看见你却笑。在她根本还不懂得任何人情世故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了选择。]

    “但这个世界上感情有许多种。”因此他不可能不在意。就连前一刻他刚回来时,看见晓雾与老大在一起,他的心,说实在话,还是有一点吃味的。

    “那么她对我,绝对不是爱情。至少不是刻骨铭心的那一种。倘是迷恋,也很快就会忘记。我想小丫头只是莫名地崇拜我。]

    崇拜?这他倒是没想到。“就跟我崇拜你一样?”

    “你崇拜我?”这可新鲜了。他怎么从来不知道他这个优等生弟弟崇拜他?

    羲雅笑了笑。“我一直都崇拜你,大哥。”

    [崇拜我放纵自我的人生选择?”此言颇有自嘲之意。

    “错了,我崇拜你总是任情任性地做你自己。”话说到此,他转头看向浴室的门。“换做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也像你这么潇洒。”他用功念书,在老师眼中永远是个品学兼优的模范生。一路走来,所走的路,总是那么样的平顺。他的人生平凡无奇,唯一的不寻常,只有那个打破他宁静心湖的小女孩。曾几何时,他的生命里早已经不能没有她?

    水声早已停歇。片刻后,门把转动,一颗小头颅钻了出来。

    “不要看喔。”女孩呐呐地将全身裹在大浴巾里,湿漉漉地走出来。

    在场这两个男人是她从小熟到大的。

    然而她还是不免有一丝羞怯。

    赵家兄弟都听话地转过头去,非礼勿视。

    其实晓雾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

    大浴巾下,她还穿著羲雅的衣服。但是不合身的衣服让她突然觉得十分脆弱。

    而十七岁这个年纪虽然还有些青涩,却也已经足够让她意识到男与女之间的差异。

    折腾了一天,她真的累了。此时此刻,她不想再被训了。

    看看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她问:“我可以睡哪里?”

    赵家兄弟再次齐声道:“床。”

    晓雾跳上床,躲进棉被里后才抛开浴巾。

    呼,昏昏欲睡了

    “等等,”羲雅捉了吹风机过来。“先把头发吹乾。”

    想到他们话还没说完,晓雾勉强打起精神。“你不要再生我的气。”她不是来让他生气的。她只是、只是真的好想见他一面,如此而已。

    [这个我们明天再讨论。”说完他便扭开吹风机,细心地吹乾她的头发。

    啊,这么长的头发还是像晨曦,不大像他印象中的帅妹

    不过晓雾真的只是盲目地走着晨曦走过的路吗?

    或者其实这样的她,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在吹风机轰轰的声音里,义雅心中充满了不确定。他唯一确定的是他真的很在意这个女孩。

    头发吹乾了。晓雾睡著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赵大哥晚安。”

    赵家老大已经从柜子里搬出两个备用睡袋,铺在地上。

    看了弟弟一眼,做哥哥的他说:“中国人跟最熟悉的人是不会说晚安的。”因为真正亲近的人不需要这种西洋礼节也能领会彼此关切的心意。

    羲雅静静看了晓雾的睡颜好一会儿。“这个我知道。”

    不过有一种晚安只适合跟最亲近的人说。

    “晚安,帅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