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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慢点。”星羽追著他的步伐,见他没有放缓的倾向,她乾脆一把揽住他的右手臂。“我知道你生气,可你自个儿都说了,他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做啥还对他说的屁话认真起来。”
她的用词让他停下步伐。“屁话?”
她点头。“嗯!不是屁话吗?又臭又难闻。”她扁扁嘴,还做个鬼脸。
他微扯嘴角。“谁教你说这粗话的?”
“没人教我,这是耳濡目染。”她笑说。“师父在我面前向来口无遮拦,我还小的时候,他说的粗话可多了,后来师母生气,不许师父在我面前说这些不乾不净的话,师父才收敛了些,他也不想把我教得像个野丫头。”
她偏头瞥视著他的脸。“还生气?”
“我不该生气吗?”他反问,语气冷严。
她摇摇头。“不是,你该生气,而且该狠狠的生气,就算朝他骂几句也好,就是不该闷不吭声的,我本来不懂你为什么不揍他,可后来瞧见你爹我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他皱眉。
“明白你不揍他是看在你爹的份上。”她蹙眉。“可其实你这样反而会让你父亲难受。”
他拢紧浓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瞧得出来你爹很关心你,他一定也明白你在这个家难熬,只是他所能做的有限。”她轻碰他的手。“你为他想,他也为你想,可你们都做不了什么。”毕竟他和诸葛府没有血缘之亲,所以,总会有人以此作文章。
展昱观微扯嘴角“我虽称他父亲,但毕竟不是亲父子,所谓名正而言顺,我名已先不正,自然就少不了碎嘴之人。”
“你别这么说。”星羽见他嘲讽自己,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
她安慰地说:“你知道我自小没爹娘,师父跟师娘就像我的双亲一样,他们是真待我好;等我长大一点后,我开始问他们关于我爹娘的事,可他们都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问了几次后,我生气了,就告诉他们我要去找我爹娘,但他们拦著我,说我还小,不让我去,我同他们闹了好几次,可都没成,有一回,我气上火,冲口就说道:你们不是我爹娘,凭什么这样拦著我、管著我?只是,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师父抓起来打屁股,才打了几下,我挨不住疼,就哭了,还一直嚷嚷著我讨厌他们。”
星羽叹口气。“我那时还小,不懂事,说了那些个浑话,伤了师娘的心。那时,师娘哭著跑出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伤脚,师父狠狠的骂了我一顿,说他不再管我了,随便我野到哪去,要找爹娘就找爹娘去。”
“那你离家找了吗?”他问。
她摇头。“我见师娘伤心,心里也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跑去躲起来,一个人窝在乾草堆里哭,后来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半夜的时候,我听见他们喊我的声音,就从草堆里跑出来,却瞧见师娘一拐一拐的在找我,我心里好难过,真觉得自己不该说那些话惹师娘伤心。”她轻叹一声,现在想到这件事,还是后悔。
“师娘师娘是真疼我”说到这儿,她的眼眶红了起来,吸吸鼻子平复情绪。
他抬手抚摩她的头顶,顺著她的发丝轻抚。
“虽然他们不是我名正言顺的爹娘!可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心底早将他们当成我的爹娘了。”她抬眸问道:“你跟你父亲说过这样伤人的话吗?”她盯著他。
他皱眉,没回答她的话。
她偏著头,黑眸中闪著笑意。“瞧你的个性这么别扭,小时候一定很难缠。”
他瞪她。
她不在意的笑了。“你跟我说些你小时候的事。”她摇晃著他的手。
“你知道这些要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想知道而已。”她老实回答。“不能说吗?”她不悦地瞅著他。
他微扯嘴角。“若我不想说,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不乾不脆了?”见她点头后,他露齿而笑。“我不是什么事都想跟人提的,谈话也要看对象跟时机。”
她生气地放开他的手,转身背对他。“你是说我不是好对象罗?哼!我不希罕听了。”他的话让她心里很不舒坦。
他微笑,一会儿才道:“我小时候常跟人打架。”
她没应声,仍是背对著他。
“几乎每天都鼻青脸肿。”他又补充一句。
她上了勾,微转过身。“为什么?”
“他们说我是没爹的孩子。”
星羽面对他。“他们真坏。”她一脸的气愤,为他打抱不平。
“我父亲长年不在家,所以”他耸耸肩没再说下去。“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没什么好说的。”他向来不喜欢回顾过往。“难听的话我听得太多了,早没感觉”
她摇头。“我不信,又不是麻木不仁了,怎么可能会没感觉。”
“我是麻木不仁”
“你不是,”她打断他的话。“你若真麻木不仁的话,就不会回来了,你大可在外头逍遥自在。要是我有这么讨厌的堂兄,我一辈子都不回来。”她蹙眉。“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父亲才回来的。”
他低头凝视她,露出一抹笑。“怎么?你什么时候会读心了?”
“我不会读心,我这是将心比心。”她微笑。“再说,我有脑袋,想一想就什么都清楚了。”
“那就告诉我你脑袋装了什么。”他饶由基兴味的笑道。
“装的东西可多著呢!”她难掩得意之色。“你七岁的时候跟著你母亲改嫁到诸葛府,虽说生活有了著落,不用再愁吃穿,可心里上却不好过,每天得忍受你那些个堂兄的冷言冷语”
“等等!这是你听来的,还是自个儿想的?”他好笑地问道。
“前面是打听来的,后面则是我自个儿猜的。”她回答。“我想,你堂兄不会在人前说这些难听的话,你大伯人虽然严肃了些,可倒还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不会放纵你堂兄在人前大放厥辞的。”
展昱观未发一语,听她继续说:“我想,你不是个会告状的人,所以只能将泪水往肚里吞。”
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倒把我想成窝在墙角暗自垂泪的小媳妇了。”
见他笑,她也笑了。“我想错了吗?”只要他肯谈,那便是好事。
“在府里的日子没你想得那么难受。”
见他没再往下说,她急忙道:“怎么不说了?”
“你要我说什么?”他问。
她跺一下脚。“你真讨厌,吊人胃口。”
她孩子气的举动让他微笑。“你想知道什么?”他忍不住摸上她粉嫩的脸蛋。
她腮若桃红,眼神羞涩。“你为什么老喜欢这样摸人?”
他扬子邙笑。“你不喜欢?”他没放手,仍久贴着她的脸,感觉热热的温度从手心传过来。
红晕在他的手下扩散,星羽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紧张。“那那也不是。”她的话有些结巴。“只是你你摸得我脸都发烫了。”她拉下他的手。
她的话让他想笑。
她被他瞧得有些慌,急忙转移话题“我问你,你亲爹也出海吗?”她记得方才在大厅里诸葛济说了血浓于水这句话。
“他生性不羁,四海为家,一年难得回来几次,后来听说死于海贼之手。”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感伤的情绪。
“你娘没跟你在爹一起吗?”她问。
他低头瞧她。“母亲是个恪守礼法的人,做为一个妻子,必须守在家里”
“为什么?”她不解。“夫妻不是该在一起的吗?师娘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他微笑地看着她,脸上是充满兴味的表情。她纳闷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轻触她额际的刘海“你没说错,依你的性子,是很难懂这些礼教的。”
她的脸蛋绯红,不过,这次却没拉开他的手。“守在家里不是很无趣吗?”
“不是每个姑娘都像你这么活泼好动。”他望向蓝天。“父亲死后,母亲回娘家投靠,那儿的日子比这里还难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母亲才同意改嫁。”
“发生了什么事?”她追问。
他的视线停在她脸上。“过去的事多想无益,也没必要再提。”
她回望着他,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波动,他虽一语带过,但她臆测,那段日子必定是辛酸而难堪的,或许比他在诸葛府还难捱。
她没再追问,只是心有所感地说:“虽然我没爹娘,可我一直过得很好,师父和师娘都疼我,当我像亲生女儿一样。”
“既然这样,何必再找你爹娘?他们生而不养,未尽案母之责”
“他们不是故意的!”星羽辩解道。“师父说了,我只是与他们失散了。”
“怎么个失散法?”他扬起眉,这是他一直觉得不解的,小孩有可能走失,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怎么离开双亲的视线?
“师父说我是从马车里掉出来的。”她回答。“被庄主接个正著。”
他一脸的匪夷所思。“从马车里掉出来的?”
她皱眉。“嗯!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从马车里掉出来?我问师父是不是我爹娘不要我,所以把我丢出来,可师父一直说不是。”
他瞪她。“怎么掉?”
“我也问师父了,怎么掉?他一听就火了,赏我一响头说:掉听不懂吗?就是掉!”她锁眉。“后来我找了一辆马车,问他我怎么掉出来,他却说他忘了。”
展昱观对天白了一眼,这对师徒唉他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怀疑师父撒谎,所以才要问庄主。”她又说。“可我找不到玉像,庄主不会告诉我。”
“我说了,这儿没玉像。”他再次声明。
“可师父坚持说有。”她烦躁地叹口气。“我现在都不知道要相信谁的话了。”
“你若是怀疑我”
“我没这个意思。”她打断他的话。“我说了信你,自然不会再怀疑你,我只是心里烦罢了。”她长叹一声。
“我会去找你师父谈谈的。”他轻点她的鼻头,希望她能振作些。
他略带亲昵的小举动让她怔忡了一会儿,颊边透著红晕。“你”“什么?”他没忽略她眼中的娇羞之情。
“你”她的脸蛋红扑扑的。
他笑着在她额上亲一下。“这样害羞可不像你。”他向下亲吻她的鼻尖。
“谁说我害羞。”星羽嘴上这么说,可却仍涨红著脸。“我是我是想着师父说男女要避嫌,所以”
他爽朗大笑。
“你笑什么?”她不高兴的嘟囔。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没一点说服力。”他仍笑着。“是谁脱了我的衣裳”
“你别老提这件事嘛!”星羽抱怨地打断他的话。“那是非常手段,我又不是见了男人就要扒光他。”
见他大笑,星羽继续说:“再说,男人打赤膊又没什么好看的。”师父只要天气一热就会光著上身,她从小瞧到大,也不觉有什么啊!
“不说这些了。”他往前行。“还有一堆事得做。”
“你要开始帮我找偷香包的人了吗?”她难掩兴奋之情。“要不要我帮忙?”
他瞥向她。“三娘今天不是说要教你仪态举止?”
她皱眉。“好无聊的,我不想学,我宁可跟你在一块儿。”与他斗子诩比去学怎么摇曳生姿来得强。
他扯开嘴角。“还没学你就喊无聊。”
她仰头问道:“你遇到的每个姑娘都柔柔细细的吗?像阮玉姑娘?”
“气质风情不尽相同,不过,大体上来说都脱不开温顺婉约,少部分带著强悍娇气。”他回答。
她斜睨他一眼。“看来,你认识不少姑娘嘛!”她的话沾著一点酸意。
他微笑。“认识称不上,该说见过不少,江南女子多娇媚,性子温柔。”
娇媚温柔?听来就跟她八竿子打不著。“那你怎没想到要娶妻?”她皱眉问。
“你为什么没到要想嫁人?”他反问。“你师父不着急你的婚事吗?”
“师父从来没提过。”她摇头。“不过,他这几天老要我嫁给你,不想我去江南找爹娘。”
闻言,他没有应声,不过心里多少有了底。
“对了,如果我跑走了,没同你成亲,那你到时该怎么办?”她有点担心他在这个家会更难熬。“你会被责罚吗?”
“或许吧!”他的语调温吞。
“不行!”她猛烈地摇头。“我不能害你被责罚”在这儿愈久,她就愈体会到他境况的为难,心底的愧疚也就愈涨愈高。
“那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嫁给我?”嘴角扬起一抹不可察的笑意。
红晕悄悄地染上她的粉腮。“才不是呢!我是想你跟我一块儿走。”
“跟你一起走?”他挑起眉,走过连接两府的宅门。
“对啊!苞我一起去江南找我爹娘。”她兴奋地道,觉得这主意真是不错。“我们一块儿走。”她抓著他的手臂,脸上浮尽是欢欣之情。
他不觉莞尔,在她看来,似乎一切事情都很简单。
“好,就这样决定了。”她难掩欣喜。“你赶紧帮我把香包找出来。”
展昱观正想说话,却听见女子的啜泣声。
“谁在哭?”星羽左右张望,她也听到了。
她瞧见树枝后有个身影正在拭泪。“阮玉姑娘?”
阮玉吓了一跳,转过头。“你”“你怎么哭了?”星羽走向她。
展昱观马上道:“我先走一步。”
星羽转头唤道:“喂”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他跨步而去。“真是的”星羽咕哝著。
阮玉以手巾擦拭泪痕。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受了诸葛飞鹏的气?”
阮玉讶异地看着她。“你怎么”
“我怎么会知道?”星羽不好意思地搔搔额头。“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我跟展公子回来那天晚上听见了你俩的谈话。”
“啊”她惊讶地掩嘴,而后长叹一声。“我我”话未说,她的泪又落下。
“你别只是哭,你是不是让诸葛飞鹏抓了什么把柄?”星羽着急地道。
阮玉以手巾拭泪。“我我不知该怎么说?他他瞧见我瞧见我”
“瞧见你什么!”星羽追问。“你这样吞吞吐吐的,我都快让你给急死了。”
阮玉轻笑一声,随即恢复正经之色。“他瞧见我同方哥见面。”
“方哥是谁?”星羽纳闷的问。
阮玉羞得满脸通红。“他他他是”
星羽瞧她脸儿通红,有些明白了。“他是你的心上人?”
“飞鹏少爷威胁我,他说,我若不帮他偷些钱,他就要把这件事说出来,让我做不了人,还要让我被人唾骂、说闲话。”
星羽一脸茫然。“为什么他说出来你就做不了人?”
阮玉涨红脸。“你他这样说便是坏了我的名节我我以后怎么怎么面对人?”说到这儿,她又哭了起来。
星羽瞧着她泪湿的脸,说道:“我也让展公子坏了名节,可我不也是好好的吗?”
“那不一样。”阮玉哭泣道。“我寄人篱下,已有万般委屈,若再教人知道我我与方哥私会,那那会教府上的人看轻我的,表姊表姊也不会原谅我的”
星羽不懂她为什么能为了这种小事哭成这样。“那就叫你方哥娶你不就成了?”她与展昱观就是这样。
阮玉脸蛋羞红。“这这要我怎开口再说表姊表姊也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方哥只是寻常人家”
“怎么这么麻烦?”星羽皱眉,她不知道世俗礼教这么烦人,师父跟师娘从没说过。“好了,你别哭了,我帮你想办法。”
阮玉抬起泪汪汪的双眸。“什么办法?”
“我现在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别再哭了。”星羽劝慰道。
阮玉擦乾泪水,正欲说话时,瞧见诸葛奚走近,她连忙欠身。“表姊夫。”
星羽回身。“诸葛老爷。”她礼貌性地唤了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吗?”诸葛奚望了一眼阮玉微肿的眼皮。
“没没有。”阮玉低下头。
“没事。”星羽摇头。
诸葛奚看了两人一眼,也没再追问。“昱观没和你在一起?”
“他先走了。”星羽回答,她看得出诸葛奚似有满腹心事,方才在荣庆府发生那样令人难堪的事,也难怪他会心事重重。“您要找他吗?我陪您。”
诸葛奚皱眉思考了一下,而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也好。”
星羽低声跟阮玉说了几句话后,便陪著诸葛奚前行。
“方才的事您别放在心上,展少爷没怪您的意思。”星羽率先开了口。
“这我心里明白。”诸葛奚叹口气。“或许强留他在这儿是委屈他了”
星羽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真的能体会“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句话了,这一大家子的事,千纠万葛、盘根错节,理也理不清,她自小生活单纯,虽然生活在庄院里,但庄主只偶尔来瞧瞧她及其他姊妹,剩馀时间她都与师父和师娘生活,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烦人。
现在,她可是一点也不羡慕大户人家的生活了。
展昱观与星羽分开后,打算找查六长谈一番,他绕过花园往查六的房间走去,却在中途遇著管家。
“少爷,可让老奴找著您了。”彭管事抹著额上的汗,他身形略瘦,年纪约五十上下,留著山羊胡。
“什么事?”展昱观疑惑道,他没见管事这么着急过。
彭管事喘口气。“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啦!可奴才思忖著这事不寻常,所以,还是想着给少爷通知一声,廷禄少爷跑到库房里去了。”
“库房?”展昱观边行边问。“他在库房做什么?”
“在找东西,说要找尊玉像。”
他诧异地扬起眉。玉像?廷禄什么时候跟这事扯上关系了?
“这本没什么大事,可他在库房东翻西找,若是摔坏了东西,老爷和三夫人怪罪下来,又得闹半天了,我劝不住廷禄少爷,所以想请您去一趟。”彭管事恭敬的说著。
展昱观颔首。“我明白了。”
两人沿著廊庑前行,拐了几个弯后,拾阶而上,走往二楼,彭管事拿出钥匙开门,两人步入屋内,发现外堂没人看顾,不过,话语声倒是不断的从内库房里传出。
“少爷,您轻点、轻点,别摔了,这玉可是”
“你罗不罗唆呀你?出去!别碍我的眼。”诸葛廷禄叱喝跟在他身边的仆人。
展昱观走进库房,瞧见诸葛廷禄背对著他在库房架上东摸西碰。
“廷禄,你在”
“锵”一声,展昱观话未说完,便已听见东西的碎裂声和诸葛廷禄猛然转过身的惊吓表情。
首先哀嚎的是一旁的管事与奴仆。“哎呀!我的小祖宗啊”“这事儿我担著,你们都先下去吧!”展昱观瞄了管事与仆役一眼。
“是。廷彭管事示意一旁的仆人跟他一块儿退下。
“大哥”诸葛廷禄叫了一声。
展昱观没说话,只是将目光移至他左手上的画纸,诸葛廷禄慌张地将画纸藏到身后。
“过来。廷展昱观皱起眉。
诸葛廷禄战战兢兢地走到他面前。
“拿出来。”展昱观命令道,脸色严峻。
诸葛廷禄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压下,沉默地把画交出。
展昱观接过,瞄了画纸一眼。“为什么偷这玉像图?”
诸葛廷禄垂下头。“我我只想快些找到玉像”
“香包也是你偷的?”展昱观又问。
他抬起头,一脸茫然。“什么香包?我只拿了图,没偷其他东西。”他连忙申辩。
展昱观没说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大哥”
“我没有说不信你。”展昱观淡淡地说了一句。“怎么偷的?”
他嗫嚅道:“昨儿个夜里被那查老头吵醒,所以出来看看,然后”他吞吞吐吐地没再说下去。
他不用接著说!展昱观大概也猜到七、八分了。“你要玉像做什么?”
他这次回答得可快了。“那个女的说,只要拿到玉像就离府,不会在赖在这儿。”
展昱观拢起眉心。“你就这么讨厌她?”他审视他一眼,问道:“她得罪你了?”
“不是。”诸葛廷禄摇头。“我就是讨厌她。”
“没个理由?”他皱眉。
诸葛廷禄没点头也没应声。
“即使她成了大哥的妻子,你还是讨厌她?”他又问。
诸葛廷禄大吃一惊。“大哥大哥要娶她不行!”
“为什么不行?”
“她没规没矩,配不上大哥。”他激动地说。
展昱观凝视他涨红的脸。“那什么人才配得上大哥?”
诸葛廷禄一时之间哑口无言,顿了一下后才道:“自然是自然是同咱们门当户对的”
“你真这么想?”他蹙眉。
诸葛廷禄肯定的点头。
“若照你这么说,娘不也配不上父亲。”他的声音多了一道冷冽气息。
诸葛廷禄霎时张大嘴。
“父亲是京城的富贵之家,娘不过是平民之户,而且还是个寡妇,更遑论还拖著大哥这个拖油瓶”
“你做什么这么说!”诸葛廷禄大喊。“我没这么想、我没这么想”眼泪冲上他的眼,他不是不知道堂兄们都在背后嚼大哥的舌根。
展昱观叹口气。“廷禄”他蹲下身与他平视。“大哥说这些不为什么,只是为了告诉你,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要拿外在的东西去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你看人若只看表面,跟飞鹏又有什么不同?”
诸葛廷禄哽咽道:“可我就是讨厌她她把你抢走,就像三娘一样,父亲娶了三娘就忘了娘,也忘了我你们没人关心我”他嚎啕大哭。
他的话让展昱观错愕。
“你们都别理我”诸葛廷禄哭著就要跑出去。
他急忙伸手将弟弟拦住,双手握住他的肩。“廷禄”展昱观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从没想过廷禄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讨厌星羽。
“你听大哥说”他顿了一下。“是大哥疏忽了,没顾虑到你,或许当初我该再等你大些才离府”他皱起眉。
诸葛廷禄以袖子拭涕泪。“这三年你都不回来我有好多话都不知道要跟谁说”他抽噎著,双肩颤动。
展昱观喟叹一声。“父亲呢?”
“你走了之后,爹常一个人闷不吭声的,我同他说话,他都不专心”他打了个一隔,继续说:“我都要闷死了。”
展昱观拢眉不语。
“大哥你赶紧跟爹合好,不要再离家了。”诸葛廷禄梗声说。“我知道你们吵架,可都三年了,你们就不要呕气了我知道是三娘不好,我们把三娘赶出去”
“你真是愈来愈没大没小了。”他摸摸弟弟的头。“这事跟三娘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她才进门不久,你就跟爹吵架,肯定是她从中挑拨”
展昱观笑出声,打断他的话。“谁跟你胡说这些的?”
“我自个儿想的。”诸葛廷禄闷闷的回答。
“你真是人小表大。”他莞尔道。“大哥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了,大哥离家的事跟三娘没关系,这都是大哥一个人的意思。”
诸葛亭禄皱起眉,一脸不信。
“还有一点,不管大哥有没有娶妻,对你的态度都不会改变。”他将话说得很清楚。“所以,你不需要对星羽有敌意。”
他没应声,仍是蹙眉。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管家们都还在外头候著,把眼泪擦一擦,晚点大哥再同你好好谈谈。”他将画纸递给他,说道:“把它还给星羽。”
诸葛廷禄闷不吭声地接过。
展昱观正想起身,却瞥见地上的一截碎玉,他的目光顿时停住。“廷禄,你打破的是玉马,对吗?”他将断工拾起来观看。
“对。”诸葛廷禄终于开口,随即紧张地问道:“这很值钱?”万一让父亲知道,少不得要挨一顿骂了。
展昱观起身,露出一抹笑。“是很值钱,不过!摔得倒也值得。廷他将断玉放入腰袋内。
“什么?”诸葛廷禄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把画给我。廷展昱观索回玉像画。
“怎么了?”诸葛廷禄一脸茫然。
“先出去。”他走出库房,诸葛廷禄跟在他身后。“大哥有事得先去处理,回头再来跟你谈偷画这件事。”他得先把星羽的事情弄清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