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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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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戒一点也不意外会得到这个答案,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吞忍了那家伙二十个年头,不动他半根寒毛,因为她也害怕会被她相公追著杀。

    “那么同理,你去将司徒剑兰砍得拼不回人形,你以为一戒会这样跟你算了吗!”三戒反问著无戒。

    “不会。”一戒在这上头的死心眼完全神似他这个爹亲。

    “所以你必须接受,女儿长大了,不再以爹亲为天,你的地位被另一个男人取代。”三戒看着孩子的爹脸上布满打击——虽然他没表现得多离谱、多么的惊天动地,但微瞠的眸子、半张的嘴、震惊得发不出声音的模样也够可怜了。

    无戒忍不住咬牙低咒“我就叫你不要生女儿!”生女儿的坏处一大堆,看到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想替她打扮,不像男孩,随便一块破布包包就算。看到她星灿水眸闪呀闪,再毒辣痛苦的练功折腾都不忍加诸在她身上,原本该扎三个时辰的马步减少成一个时辰。还要小心翼翼外头的家伙对自己宝贝女儿的染指野心,教导她该如何对待对她心怀不轨的混蛋们。好不容易女儿亭亭玉立长大了,却变成别人的,那种痛好怨呀。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三戒也很无辜。

    “但我不甘心。”无戒冷道。

    “不甘心什么?”

    “不能这么便宜那个家伙!”

    “师兄——”那种恶狠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该糟有个疼女儿的爹爹因为承受不了女儿被另一个男人抢去的打击,开始丧失理智——

    “我想,无戒大概是想去教训教训那男人,顺便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娶回他的女儿,如果他没胆,能吓跑他更好。”原先专注在读婬书的凉嗓主人连眸也没抬,飘来这句话。

    知无戒者,莫若他。

    他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主人呀。

    司徒剑兰望着眼前年约四十的男人,在他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著他,只不过对方的眼光多了不友善的杀气。

    无戒对司徒剑兰头一眼就没有好印象。

    这个男人绝对不适合一戒,一戒会被他吃得死死的,半分反抗也没有他长相太邪佞,心思也绝对善良不到哪儿去,一戒跟著他,下半辈子大概全得花在保护他的辛劳上。

    “将双龙金镯交出来。”无戒道出来意。

    “你跟一戒是什么关系?”会来讨金镯,代表他与一戒关系匪浅,事实上他最想探问的是——一戒现在情况如何!

    “废话少说,交出金镯,饶你一命。”无戒的手按在剑柄上,只要司徒剑兰摇个头,他的剑便会立即出鞘,一剑教他头手分家。

    “你凭什么来讨?”

    “凭我是她爹。”

    “爹爹师父!”原来那个老在紧要关头跳出来坏事的“爹爹师父”是长这副模样?他还以为应该再苍老些、再獐头鼠目些、再尖酸刻薄些至少不该是个发问白雪斑斑,面容清瘦肃穆却不苟言笑的俊逸男人。

    这种长相的家伙教导一戒折断他的手,更教导一戒捏爆男人的命根子感觉很突兀。

    “谁准你这样叫我!”无戒绷紧脸色,冷酷道。

    “他这样叫也没错啦,一戒也是这样叫的嘛,妇唱夫随。”跟著无戒来的凉嗓主人自己找了位置坐,迳自端起别人家的参茶喝,完全不等别人的招待。

    “一戒如何了?”司徒剑兰再问。

    无戒冷笑,故意说道“你把她推到这种绝境,竟然还敢问她如何了?你自己扳指算算,多少日了,她还有命在吗!”当然还有命,而且还两条想到这里,他的脸孔板得更冷硬,几乎有霜雪在他周身成形,咻咻咻地刮起暴风雪。

    “你的意思是——”难道

    “就是那个意思。”无戒继续误导他,明知道司徒剑兰想错,他也不纠正。

    司徒剑兰怔了,整个人彷佛被抽走魂魄,只剩下一具肉体仍伫著,他的双眼盯著无戒,却没有投注半分的专注,空茫茫的可怕。

    一戒有没有照著他教她的那套说词说给曲无漪听?

    曲无漪不信她吗!

    抑或曲无漪恼怒一戒刺他的那一剑,压根不给她机会说,就叫左右将她擒下,一戒有没有反抗?

    还是,她根本没来得及赶到曲府,在半途就——

    不行不行,脑子胀满太多胡思乱想,片片段段,拼凑著不全的想像,东一块西一块的场景像散落一地的纸团,混乱得不知从何整理起。

    唯一牢牢嵌著的,是后悔——

    后悔不该利用她,那时让她一剑杀了他便罢,那时让她能顺利回去交差便罢!

    后悔一时任性要她去捋曲无漪这只猛虎的虎须,只为了他想要证明,她的心上只搁著他,而没有任何多余的人!

    后悔让她哭泣。

    后悔跪著求她回去曲府时,没要她剁下他的脑袋去取信曲无漪!

    后悔若结局同样是死亡,他为什么不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他相信如果一戒来选择,她会情愿由他抱著她,在她耳边说著情话,让她带著满足,一路好走

    他真的后悔了!

    “将金镯交出来,还给一戒,让她从此与你再无瓜葛!”无戒冷剑出鞘,眼见就要挑断司徒剑兰的手,要连镯带腕地取回来——

    司徒剑兰徒手握住划来的剑身,五指紧扣著,虎口汩泌出来的鲜血滴落下来。

    “这只金镯是我的。”是一戒送给他的唯一纪念,他不可能还。

    “你不想废了那只手的话,最好识相放开,我只要一抽回剑,包管斩下你五根指头。”这不是恫喝,而是事实,更是无戒想做的狠事。

    “一戒人在哪里?”或许该问:一戒尸体在哪里?但是“尸体”两个字,他无法开口——没亲眼见到,他不相信!

    无戒极少遇到胆敢与他互瞪的家伙,而且还不被他眼底满溢的杀气给吓得屁滚尿流。

    “你知道了又如何?找回她又如何?她可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无论生死,都是我的人!”

    该死的好家伙,竟敢在人家闺女的爹爹面前吼出这种话!人家闺女是嫁他了吗?当别人家的爹娘都死了是不?当别人家都没大人吗!欠打就是在指这种人——凉嗓主子非常抱著看好戏的心态,趣味盎然地瞧着对峙的两人,这叫岳丈女婿大厮杀吗?

    “她是我的女儿,死也轮不到你司徒家来拜!”无戒火大了,平时的冷静全数化为乌有。

    “她是我的妻!”司徒剑兰不管眼前的无戒看起来多凶狠,也不顾他手里捉握的剑身已经划开掌心,狂吠回去。

    “你死了去跟她作伴!”无戒无情地抽回长剑,削开司徒剑兰掌心,剑身紧接著就准备要朝前一刺,穿透他的咽喉——

    “无戒,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凉嗓主子开口阻止,他的话让无戒僵了手臂,那一剑再也无法动作——他的奴性,让他本能无法拒绝命令。

    无戒啧了声,甩过剑,臂膀上有著愤怒压抑的肌理隆起,瞪向凉嗓王子的眼神是在责备他为何阻止他一剑斩杀司徒剑兰。

    凉嗓主子优雅起身,介入两个男人之间,摇著玉骨扇轻声笑“你若想带一戒回来,就上曲府去要人,向曲无漪讨、向斐知画讨,讨成了,一戒才算是你的。”

    “我正有此意!”司徒剑兰只要确定了她人在何方,就巴不得飞奔去带她回来,根本不想和无戒浪费时间!

    即使他知道他现下最想急急奔驰而去的地方,等著他的不会是羞怯含笑的一戒,而是支离破碎的绝望——

    “那去呀。”主子挥走送他。

    司徒剑兰也不迟疑,转身就走。

    “慢著——”无戒吼不回司徒剑兰,只能转身面对凉嗓主子。“你——”他不懂主子为何要骗司徒剑兰,说一戒在曲府,一戒明明——

    凉嗓主子扬手拍拍无戒的颊,不用等他问完,他就可以回答他了。

    “无戒,要整人,得学学我。既不弄脏自己的双手,又可以将麻烦推给别人去处置,多干净俐落,半点尘埃也不上身哩。”想杀司徒剑兰的,可不是只有无戒,银鸢城里还多著有人在排队呢。既然自己动手会害女儿伤心,那么祸嫁给别人就无话可说吧?也不用担心女儿和未出世的孙子哭著说恨他。

    无戒轻叹“你就是这样才会树敌无数。”口气像感叹,也像不痛不痒的责备。之前二十年全得花费精力保护他,接下来的二十年应该也不会太轻松。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