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11.com,最快更新操盘 !
1大鳄风云
林辛义出生于广东佛山。他18岁时,偷渡香港。
当年林辛义是佛山市游泳队队员,水性极好,加上本身又是单身一人,无牵无挂。他从海深市南头下海,不知游了多久,终于在夜色中登陆。林辛义在月光照射的海滩上捡到一张“万宝路”香烟盒,断定已经到达香港境内。
来香港的头几年,林辛义做过很多苦活,奋斗了四五年总算成为一名建筑包工头,后来他将业务集中到旧楼拆迁改造。因为香港是法治社会,开发商要和旧楼的每一个业主达成协议,让其得到满意的补偿才可以拆迁。结果有些业主漫天要价,故意不搬,俗称为“钉子户”对付此类人等,他有他的法子,既然“钉子户”依仗法律耍赖,我就不和你玩法律。结果这些“钉子户”就经常会受到地痞、流氓骚扰,不是大门被淋上红漆、倒下排泄物,就是屋里被人塞入癞蛤蟆、眼镜蛇。总之“钉子户”要耍赖,就会永无宁日。如此这般,林辛义一一拔掉了“钉子”成功拆楼重建。所以能拔“钉子”者,几乎成了半个黑道人物。
林辛义的房地产生意做得很红火,进入80年代,他让公司在联交所上市。但80年代中期中英两国政府就香港前途的谈判让一些港人产生了误解,令香港的股市、楼市大跌。奇怪的是,林氏公司的股票却长期屹立不倒,坚挺异常。整个80年代,他公司的股票不断上涨,上涨之后又不断配股、增发、拆细,前后翻了几十倍,成为无数投资者追逐的目标。
后有媒体爆料,此人非法挪用上市公司资金,恶意操纵股价,使用不当伎俩牟取暴利。然后是香港交易所和证监会介入调查,接着香港警署商业罪案调查科也介入进来,查出不少弊端,但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林氏公司非法操纵股价。因为林辛义操纵股价用的是人头账户,而这些账户都是他道上“兄弟”们的,他兄弟多,而且都是真名实姓,更关键是那层关系是地下的,检调人员无法证明中间存在不法。
整个事件让林氏公司的信誉受到损伤,但并没有伤筋动骨,这次挫败反而让他认识到了媒体强大的渗透力。此后林氏公司出大手笔投资媒体,同时积极搞多元化经营,如今林氏公司已演变成林氏财团,旗下有几家媒体,还经营餐厅、证券公司、录影业、电影院等,并从事赌场、股票炒作。人脉、背景遍布陆港两地。
最近几年林辛义又涉足内地演艺经纪行业,投资上千万成立专门的娱乐公司,只为力捧他身边的“干女儿”们。录歌的团队是国际巨星的专业班底,可至今还没听过他“干女儿”们的歌。
江彬在一次投资论坛上认识了他,林辛义听说江彬曾是知名财经节目主持人,立马来了兴趣,两人聊得十分投机,渐渐成了朋友。不过江彬对此人总有一层难以消除的心防,总是觉得他的手不干净,任何言行背后都有让人琢磨不透的图谋。
江彬很早就对林辛义产生了戒心,使人费解的是,这个促发因素就是与他朝夕相处的特助王欣仪。当年王欣仪为什么会出现在林辛义筹办的“环保概念住宅博览会”上?即使后来王欣仪成了江彬的总裁特助,她仍和林辛义保持一种诡秘的关系,因为她经常去“新天地商业形象设计室”这是林辛义全资开办的,是专门为广滨市商界人士开办的会员制的形象设计室,它包括了发型、化妆、服装、行为和语言等方面的综合设计与培训,是一对一的独特设计与强化培训。有点像央视“非常6+1”节目那样,把普通人在一周内打造成魅力无穷的明星,这里能让普通白领快速变成气质高雅的金领。这地方好是好,问题在于这是林辛义的“干女儿”们经常去的地方,他本人也时常光顾,并常和王欣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沟通”
2很有悟性
江彬刚收到了一封印刷精美的请柬,邀请他赴九龙湖高尔夫俱乐部,参加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比赛。请柬上写着“历史意义”丝毫不带愧色!落款颇具神秘色彩:南海的老神仙。
江彬拿着请柬横竖看了几遍,我没有宗教界的朋友啊,是谁和我开这玩笑?不过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日子一到,他就拿着请柬匆匆赶往约定地点。当他在青草茵茵的球场上看见了林辛义的身影,顿时明白谁在故弄玄虚。见江彬一脸惶惑的神情,林辛义笑着解释说:“不这样做,怕江老弟不肯赴约。近来江总在忙大事,忙着赚钱,连我这老朋友都淡漠了!”
江彬受到讥讽,脸有些挂不住。他辩解说:“我怎么淡漠了?你林老板云来雾去,港澳台东南亚到处都能看到你的新闻,我就是想见你,上哪儿去找你?”
林辛义拍拍他肩膀:“能这么关注我,好,我高兴!过来,我们一起打两杆子。”
已过而立之年的江彬渐渐开始学会运动和保养,他意识到金融业者“年轻时拿健康换钱,老了以后拿钱换健康的生活”太失当了。同时江彬还有一个考虑,他期待有朝一日能借此在媒体面前秀一把,好进一步美化他的公众形象。因为江彬知道,很多西方政治人物都喜欢以体育运动展现个人魅力,而打高尔夫则是一个完美的选择。
林辛义穿一套浅绿基调镶红的薄绒球衣迈步在球场清晨的草地上,笑声朗朗,江彬暗沉沉的一身深蓝装束沉默寡言地跟在他身后。见江彬提不起精神,林辛义心中略有些不悦,他故意抛出话题说:“有人说,球场、情场和赌场,是最能看出一个男人性格的地方,尤其是高尔夫球场,人的品性是最藏不住的。”
江彬没精打采地抬起头,问:“林总很喜欢在球场上谈生意?”
林辛义笑起来,故意引开话题:“打球就是打球,球手之间应该讨论的是球该怎么打好,这一杆没打好什么原因,鼓励把下一杆打好。哪一杆打好了,就要大声夸赞,一切的交流在于分享打球的快乐。要是这时突然冒出一句有关生意的话,就会使打球的人分心或扫兴,这个人球一定不会打好,因为他心已先乱了,心思自然就不在享受打球的过程中了。”
“好,林总这话有味道!”江彬走到1号洞的bluet旁,当他挥出的那颗prgr稳落球道的时候,林辛义知道,他今天遇到对手了。
林辛义换了铁杆后仅两杆就已经将球上到一个好的位置,再一个10码的推杆进洞,初战告捷,顺利打par。
江彬第三杆球进了沙坑,他只能很遗憾地望着林辛义讪讪一笑:“生手就是生手,多打几杆就露馅了。”
林辛义佯装生气说:“你不会是在故意让我吧?这我可不会领情的。”
江彬笑着走了过来,和林辛义并行:“不会。呵呵!路还长呢,林总。”
第一洞算是热身,接下来,江林二人不约而同埋头击球,再继续前行时,两人终于放慢脚步,笑谈起来。
林辛义讲了一个不久前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一次和几个同行来这儿打球,那天应该是我状态比较好的一天。前16个洞,我的成绩才+4。我当时想,今天的成绩怎么着也能保持在7字头之内。谁知,此念一出,心思就变化了,想法多了,惩罚也就来了。第17洞连续两杆子下水,一共加了5杆,结果几乎可以破8进7的机会,就这样从眼前飞了。”
江彬低头笑了笑:“打球总会带来些许遗憾,但是,有怎样的遗憾,就会有怎样的快乐。如果这一杆打坏了,那么要争取打好下一杆,是同样充满乐趣的成功。据说真正的职业球手心里只想打好下一杆,不被以往的错误所困扰。球场上的博大精深,是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感悟的。在每一场球里,从发球开始,每一个球道都有很大差异,每一杆都要认真去打,仔细体味每个细节和感受,18个洞下来,一生的道理都蕴涵其中了。”
林辛义转过身:“老弟很有悟性!想必,江总运作南海商网、注入财慧传播、资本市场炒高套现这个路子,也是在打球中悟出来的?”
3两个原则
正说话间,球场另一端走来了陈建年,一身白色球衣,洒脱威猛。只是块头太大,高尔夫球杆在他手中,就像一支教鞭。江彬正好借机回避林辛义刚才的问话,走上前去和陈建年搭讪:“巧了,陈大老板也是来打球的?”
“呵呵!我哪里有这闲工夫,只是林总有约,我怎敢不来呢?”说着,陈建年朝林辛义笑了笑。
三人坐到了树阴下,喝一杯扎啤,江彬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真相。原来这一切都是林辛义在幕后策划的:林辛义从财慧传播某几位大股东手里买下大量股权,这些股票尚未流通,但一年后就能解禁上市。此人断定大陆股市不久还将启动新一轮行情,而且持续时间不短,他想联手江彬和陈建年炒高财慧传播股价,好等他手中那部分股权解禁后能卖一个好价钱。林辛义之所以认定江陈二人不会拒绝他的提议,是因为他看到了炒作财慧传播的关键催化因素:南海商网。南海商网将来要能作为优质资产注入财慧传播,股票就能获得极具想象力的题材。要是南海商网可以独立赴港上市,那财慧传播必将能扶摇直上,一飞冲天。林辛义是有在联交所运作上市经验的,南海商网乃至财慧传播要想实现这个跨越,离不开林氏财团的辅助。
“我在这里提议,商讨合作之前,先定两个原则:一是保密原则,一是统一步调原则。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林辛义微笑着扫了一眼江彬。
陈建年呼应林辛义:“我赞成这两个原则。这次行动,保密尤其重要,一旦泄密,后果很难预料。统一步调更为关键,既是联合行动,必须协调一致。倘若任何一方私下搞小动作,那这个事情就根本没法做成。”
见江彬并没有异议,林辛义继续说:“既然两位对我提出的这两个原则表示认同,我想再提几个议项:一是资金配置与调度,一是启动价位与目标价位,再就是启动和撤出的时间安排,最后推举操盘者。”
江彬直言:“在资金配置和调度方面,我认为应该将资金集中起来,统一调度,这样比较容易统一步调,协同作战。”
资金调配是牵动利益各方神经的敏感问题,最不容易协调。都有私心,都不愿意受制于人,都要力争主导大局,但是谁也不想看到一方独大。
林辛义不赞同:“资金集中起来,目标太大,肯定不妥。”这两个人已经合作多年,林辛义想,只有自己是横插进来的,资金统一调配,若有什么不测,他们很难向我这方倾斜,那我必将陷入被动。
“资金集中调配,并不是要把钱全都集中在一个账户里。我提议的‘集中’,主要是为方便统一执行。”江彬冲林辛义淡淡一笑,那种勉强透露出了些许不快。
“我看,资金应该仍由各家各自掌握。免得事后监管部门追究起来,说我们联手操纵股价。如果把钱分开操作,这种说法就会缺乏依据,这也并不影响执行。一旦需要,各家听从指令,统一行动就可以了。”林辛义不愿意合并资金,一是担心日后证监部门追究,更主要是怕自己的资金交给别人操控会不安全。
陈建年摆摆手,故作豁达:“林总这个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应该充分尊重。只要各家依然坚持统一步调原则,资金集中与否也不重要,根据诸位意愿,集中也行,各家自主处理也行。”
江彬又问:“在进出场的价位和时间方面,如何定夺?由谁出面操盘比较合适?”
林辛义诡秘一笑:“阿彬老弟何必明知故问呢?我和陈老板都老头子了,就你阿彬最有斗志!至于进出场的价位和时间,那得靠你随机应变了。”此刻,陈建年也点头表示认可。
问题勾兑差不多了,林辛义淡然笑说:“我想应对保密原则再做一下具体安排:计划执行之前,一旦出现泄密问题,计划立即终止再议;执行过程当中,要是出了这个方面问题,随时进行调整。即使日后大功告成,这个秘密也不可以泄露。事前事后,就当从没发生过。这点,两位应该没意见吧?”
“这是行规,这儿没人会有异议。”
4资金过剩
这次会面之后,江彬明显感觉财慧传播项目正在进入加速阶段,必须加紧备战才行。备战备的是题材、是资金,题材就是南海商网,这个已经逐渐进入状态,那么就剩银弹还需加紧筹备。
次日一早,江彬就去海波证券总部找苏震清,和他谈融资的问题。苏震清一开头就没兴趣,他说:“阿彬,我知道你做项目是要钱,但你不能把主意全打在我的头上。暂且不说政策不会支持你这种做法,实施起来也是很有难度。倘若遇上股市暴跌,要我怎么给你平仓?是跌30%就平,还是跌50%再平?碰到跌停股票卖不出去怎么处理?再要碰到股票长期停牌,钱卡在里面了,叫我如何应付?随便一想,全是难题,让我很不好办!”
江彬冷笑:“你这些话,听着怎么这么矫情?我和你谈融资条件,又是政策障碍,又是实施难度,怎么,不当我是熟人?”
苏震清挥了挥胳膊:“这和熟人生人没有关系。你不是不知道我这行的风险,遇到原则问题,就该六亲不认!”
江彬沉默下来,他也不走,就老这么坐着。这时他注意到苏震清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精致的小照,拿过来仔细看,是一个美艳女子正掀起半边裙子,摆弄她放任的姿媚。他笑着问:“震清,是你新女朋友?又是女艺人吧?怎么老这套路,太不靠谱了!”
“什么女艺人?上次水鱼(广东方言,被人骗了的人)得还不够,我还会吃那亏?”苏震清顿了顿,又说:“她叫阿莲,是服装设计师,有涵养,有品位!”
江彬把相框放回苏震清面前,问:“还有吗?”
苏震清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他眉飞色舞说:“是新照的。上周我请了一个星期假,陪她去了一趟黄山。呵呵!感觉不错。”
江彬从信封里倒出照片,翻看起来。阿莲十分年轻,总爱依偎在苏震清怀里,但是神色并不宁静,目光如钩。照片背景不断变化:苍松、岩壁、悬崖更衬出了她的千姿百媚,只是她眼神中隐约包含着些许故事。
“那么,我的要求你还会考虑吗?”江彬忽然转变话题,恢复了刚才的谈判。
苏震清也转得很快,一面将照片收拾好,一面回应:“现在条件还不成熟,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江彬有些恼火:“我也算是海波证券老客户了,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吗?我打算用股票质押贷款,说穿了就是要透支。你说,哪家证券公司不给大户透支?你就没给大户透过支吗?打打擦边球有什么问题?”
苏震清给他茶杯倒满水,笑说:“你急什么?这事怎么说呢好,我干脆直说。我有顾虑,你这次运作的资金太大,万一出了状况,实在不好控制。说实话,擦边球我也会打,干了那么多年证券,哪有不湿鞋的?但我始终掌握一个原则:不能出大问题,对大资金严格监控。”
江彬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怕大资金。可是,好多证券公司想方设法拉大客户,条件比你这里宽松很多。震清,我只能离开海波证券另谋出路了。”
苏震清跳起来:“什么?你要离开?在我这里销户?你小子有没有良心?这么些年我没少照顾你,你竟说走就走!你现在是海波证券重量级大客户,公司指望你领头跳龙门,突破去年的业务量。你走,不是存心拆我台嘛?”
“当初是你鼓动我介入财慧传播的,现今项目运作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我缺钱了。我知道你这里钱多得正没地方去,近两年行情好,你这海波证券算翻身了,不光佣金收入增长迅速,控股股东也大手笔往里注资。但你得想法子让这些钱增值才行,要都成了死钱,你也不好向董事会交代。近来券商开设营业部速度快,但也花不了几个钱,在京沪深等一线城市繁华地段开设营业部的成本最多一千万。当然你也可以把钱投向自营或者直投,但这两块业务短时间内做大存在难度,直投业务需要项目储备,而且随着监管严控风险增大,而自营业务则靠天吃饭,随时可能成为利润杀手。你把钱贷给我,我给的利息高,并且愿意配合你的风险监控措施,不正可以帮你的闲置资金找好出路吗?你却顾虑这、顾虑那,太没魄力,实在令人失望!”
苏震清用指关节顶住太阳穴,不住扭动,头痛,痛得厉害。他喃喃说:“残酷,太残酷了!当年你刚做私募的时候,缺资金、没人脉,四处碰壁,遭人冷嘲热讽,我还真同情你。没想到今天却被你逼成这样,真是情何以堪!”
江彬有些过意不去,进行辩解:“有什么办法呢?游戏规则就是这样,兄弟登山,各自努力。你说对吧?”
苏震清双手一按桌面站起来:“好吧,我这次就铤而走险。你这话说得好,按游戏规则办。有朝一日,我依照规则来逼你,你也别怨我太狠了!”
江彬笑着连连点头。他松了一口气,在这场谈判中自己成了赢家。不过苏震清马上提出苛刻的条件,他为质押贷款的股票定下了极低的平仓线。当股价下跌30%,海波证券就有权卖出财慧传播股票还贷。江彬连连摇头:“那怎么行?至少要把平仓线提高二十个百分点。”
于是两人重新坐下,脑袋顶着脑袋,一个百分点一个百分点地争,争得面红耳赤。到最后达成协议时,两人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5酒吧生活
业务勾兑差不多了,江彬正要离去,苏震清留住他,要他参谋几笔交易,晚上再一起去买醉。江彬立即提议去夜韵星,苏震清同意了,但他并不知道,江彬是希望能在那里碰到萧美伦。
难得苏震清有雅兴上台献歌,不过江彬没心情听,但又无事可做,就和坐对面的阿莲攀谈起来。江彬问阿莲是如何认识苏震清的,觉得他人怎样,近来相处如何。阿莲没精打采随便扯了两句,勉强敷衍,然后掏出一根烟,点燃,再透过烟雾朝前台发愣。江彬见她手掌向外,用大拇指和食指夹烟蒂,昂着头并把烟雾吹向斜上方,姿态十分高傲。江彬低下头小声说:“震清这人俊朗洒脱票子又多,最重要是还重感情,遇上了他,你很幸运。”
阿莲慢悠悠说:“那可难说。女人容易骨头发痒,犯起病来,你们男人是摸不准的。”
江彬咽了一大口酒说:“琼瑶阿姨的书看多了吧,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这么不靠谱?”
阿莲较真了:“哼!你懂女人吗?女人都是人来疯,不处在风口浪尖,就会觉得不过瘾,天生的明星。”
这话堵得江彬哑口无言,他一口闷下一杯芝华士,一时用力过猛,酒杯都被他捏断了。阿莲斜瞥了他一眼,后又接着吞云吐雾,不再说话,就当没事一样。
“我走在那个下雨的秋天,我的爱,被你摧毁。留给我的是最伤痛的纪念,忘不了,曾经相恋。我伤在那个萧瑟的秋天,你的爱,随风飘远。留下的泪水,打湿你相片。”江彬看着屏幕下这一排字幕,隐隐有些不太舒服,眼中又浮现和美伦告别时的情景。
江彬呆坐在夜韵星昏黄的灯光下,空气中烟草混着烈酒的刺鼻气味,耳畔响亮的音乐戳着他的神经。江彬喜欢这种气氛,因为这里有美伦的影子,她常出现在这种环境中。可是今天她没有来,江彬只能在幻想中感觉她的味道,追忆往昔幸福时光。江彬曾和美伦探讨过幸福的概念。究竟什么才是幸福?当时江彬以为和美伦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是离幸福最近的日子。但后来他又犹豫了,因为记忆是可以美化的,人很健忘,为让自己在想像中有所愉悦,难免要寻找一个叫作幸福的支点,来平衡毫无生气的现在。也许多年以后,回想现今,也是一段幸福往事。人,其实是很容易自欺欺人的,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更为了在这个波澜不惊的场面上黯然独舞,没有理由不让自己暂时昏迷。快乐很肤浅,痛苦很短暂,只有麻木才会永垂不朽。
酒吧生活日渐成了常态,那是江彬认识美伦前就开始了的。还是媒体人的时候,那时酒吧这个概念鲜绿得很,抱着一点诚惶诚恐,江彬去过几次广滨市大道上的几间酒吧。较出名的叫红蚂蚁,还没进去就一股呛鼻的小家子气,里面不伦不类地悬几张黑胶唱片,几条歪来扭去的木椅子,还有吧台脸色泛青、手拙脚劣的小青年,大家不遗余力地营造着颓废。江彬心里鄙夷得很,胡乱灌了两扎生啤,以后再没去了
进入了新世纪,酒吧就像春天里受了催情的野草在广滨市的大街小巷疯长。江彬闲钱多了,泡酒吧也名正言顺起来,因为是有身份的人,选择酒吧还要讲究情调。那段时期去的最多的是白云宾馆旁边的小山吧,一个适合午后闲息的好地方。选一个靠着落地大窗的位置,用纸巾优雅地握着碧绿的喜力,随心所欲地在身后的点唱机里翻阅几段记忆。窗外隔着葱绿的灌木丛,可以观赏凡尘间的红男绿女,窗内浸着一室的酒花和微凉,一个无所谓的下午就那么过去了。不过到了晚上,江彬不会到这里来,因为除了以嘈杂和大惊小怪为荣的真假洋人外,还有太多身份暧昧,眼神暧昧,嘴唇也很暧昧的妖娆女子浮游其间,让人很为难。
其实广滨市的酒吧很难定义,这或许也颇附和广滨市的特性,就是一座崇尚模糊的城市。酒吧常会附设茶座,咖啡厅,西餐厅,卡拉ok厅,电脑网络厅,disco舞厅等等,喧宾夺主是常有的事。就像一个徘徊灯影下的风尘女子,身上的装饰一般得廉价,也一般得来去匆匆,一般得叮叮当当,就看那时节流行的是些什么了。
6夜间精灵
正思绪繁杂的时候,王欣仪打来了电话,问江彬在哪里,他告诉了她,很快她赶来了。王欣仪一进来就扑倒在江彬怀里,他很诧异她的举动,但当他闻到她满口的酒味时,他释然了。欣仪醉得相当厉害,简直就是一塌糊涂。江彬非常懊恼怎么最近遇见的每一个女人都是醉醺醺的,清醒姑娘一个都遇不见,这不得不让他有些许宿命感。王欣仪坐在他的大腿上,死死抱住他的脖子,把舌头伸入了他的嘴巴,灵活得像一条蛇。苏震清和阿莲在旁边看到了这般情景,摇头不止。江彬不想表演真人秀给其他人看,他躲开了那条蛇,把王欣仪给扳直了,然后目不斜视地望着她。真想不到,跟自己相处多年的金领特助,到了夜间,也会成为不安分的精灵。
王欣仪说她很开心,当听到电话里江彬答应让她过来的时候,她开心极了。她还说大家都应该开心一点,没有必要拒绝快乐。王欣仪甚至挑明了说她就想做江彬的女人,不光在公司里,在其他地方也一样,她要助理江彬一切,乃至江彬本人。他很诧异她的直白,酒精在某种程度上具备了让人无畏的本能。在她上厕所的时候,苏震清一本正经地揽过他来:“我不知道她还说了什么,但我听见她说我们没有必要拒绝快乐,这是对的。人生就是吃喝玩乐,阿彬,美伦的事就不要再想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何必这么较真!”
唱完歌后,江彬想要她回自己的家,可她却像小孩一样缠着他,抓着他的衣摆,拼命摇头。苏震清推了他一把:“都三十出头了,不要这么不成熟好不好。怎么,你想学我?到四十多才开始想女人,我现在都后悔死了。就算你今天不乐意,但你看看欣仪对你一往情深,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有点献身精神好不好?可不要辜负了人家。”
江彬和王欣仪坐上苏震清开的车,在经过沙海大街的时候,夜色依然灯火通明。他搂着她两眼出神,却还有点不太明白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答应她了?情人,还是女友?还是他拿来一瓶水准备喝两口,欣仪抬起头,抢过水,一把拧开瓶盖仰脖就喝了一大口。他还没准备好她就已经凑上前来,他下意识地张开嘴,突然冰凉的水流到了他口中,她的舌头像一条河床,引领着涓涓溪流到达了他干渴的部位。他把头枕在后座上,望着窗外,西关大屋又一次经过眼前,他仿佛有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怀中伊人辨不清真伪了。
都是玩闹而已。小孩都有玩具,而且很爱它们,他们会给娃娃梳头,会给木偶买衣服穿,会把机枪擦亮,会把坦克放在枕边,甚至还会搂着这些东西睡觉。它们都是玩伴,是它们的存在让他们与脑海中的那个世界产生某种勾连,它们让他们确信所做的一切都不荒谬。但有一天他们会把它们抛弃,在某个废弃的纸盒里,或在灰尘满布的床底。孩子总会长成大人,他们再看见这些玩偶的时候,也许会有些作呕的情绪,也许什么都没有,这就是生活。
也许美伦只是需要玩伴,江彬慢慢开始这么怀疑,因为现今欣仪正充当着这个角色,他很清楚,玩伴终将会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