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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这边退出人群，来到周驰面前，痛心疾首道：“周队长，你怎么能这么粗暴？”
周驰：“是我的错……”
“人鱼是稀有物种，保护人鱼是整个星球的共识，他们的宝贵程度我相信你作为军人不会不理解，怎么还会粗鲁到对人鱼使用暴力？我们培养的每一条人鱼都是耗费无数心血和精力的，这1192号人鱼更是近二十年来我们所培育的基因最好能力最优秀的人鱼，如果不是总统阁下器重您，我们也不会忍痛挑选1192号送过来。”李君再也没有昨天的毕恭毕敬，恨不得将手指都戳到这个阎王爷的脑袋上说教。
“1192号？”周驰却愣了一下。
李君点头：“怎么了？这是这条人鱼的编号。”
居然，连名字都没有吗？
那边人鱼还在哼哼唧唧的，将整个身子缩在张医生的怀里，嘴上还痛呼着，一惊一乍的叫喊声让给她上药按揉的医护人员都额头出汗，动作放轻到不能再轻，即便如此还被张医生瞪了好几眼。
他也委屈啊，人鱼上半身构造和人类一样，皮肤更是因为常年泡在水里更是娇嫩无比，因此那淤青看着更为吓人，擦药揉开药的手劲即使再轻，也是娇贵的人鱼所忍受不住的。
手忙脚乱上好药，张医生还在心疼地安抚着人鱼，已经有人过来周驰这边叮嘱。
“大概已经处理完毕了，只需要再泡上几天药浴就好。这种碰撞出来的淤青，过几天会更加吓人，所以不必太担忧，做好心理准备就行，药浴一定要坚持泡，最好一天三次，1192号之前在中心就不喜欢药浴，可能还需要饲主自己和人鱼沟通好。”
“身体没有其他问题吗？”李君抢先在周驰前开口询问。
“我们仔细检查过了，确实没有别的大问题。只是人鱼身体脆弱，下次还是要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说着，来人和李君谴责的目光都落到周驰的身上。
周驰顶着压力，抿着唇：“我知道了。”
“周队长，希望你的报告能准时上交，我们那边也会及时批复。”李君严谨地提醒。
周驰：……他已经很久没写过报告了。
治疗工作做完，医疗人员也该离开了。
小人鱼一看大家都在收拾东西，立刻抱紧了张医生：“张姐姐，我不要你走，你别走好不好？”
张医生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擦着小人鱼的眼泪（疼出来的），“没事的，幺幺，你在这乖乖听话，好好保护好自己可不可以？姐姐还有别的小人鱼要回去照顾，不能留在这。”
“张姐姐……”小人鱼刚压下去的眼泪立刻又飚了出来，活脱脱在这一副受虐希望自己被带走的受害者模样。
这下子周驰身上的目光又多了好几道。
周驰都要笑了。
他也和人鱼才接触两天吧，都能摸清这人鱼的真正性格，这些人都多久了还能被她的可怜攻势给蒙骗？
医疗队气势汹汹地来，又气势汹汹地走。
大门一关，小人鱼喊痛的嘴巴立刻就闭得严严实实，她扑腾到岸边，一跃而下钻入泳池中，畅快地游了几圈。
周驰站在岸边看着：“不装了？”
苏见烟刚刚在岸边快干死了，现在正释放天性：“不装了不装了，眼泪要留给有用的人看才行，给你看一点用都没，铁石心肠。”
“还挺会看形势。”周驰端起一旁的果汁，也灌了几口。“你自己注意点，才涂的药，有什么需要的喊杰瑞，实在不行可以过来问我。”说罢，将果汁放在桌子上，潇洒地转身进屋。
“喂——你去干什么！”
周驰摆摆手：“写报告。”
他还欠一份报告呢。
苏见烟在他身后，嘟着小嘴嘀咕：“写不死你。”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周驰也适应了家里养了条人鱼的事实，对着那源源不断的财政支出也习惯不再肉疼。
白天就是在即看看邮件和好友侃侃大山，晚上就躺在床上，旁边开着地板，人鱼从水下冒出半个身子跟他唠嗑，经常他都会说着说着没了声，在人鱼叽叽喳喳的声音下熟睡过去。
这天，越劼难得过来看望好友，进门就被站在院子里气定神闲给花浇水的周驰给震惊到了。
“你气血怎么变这么好啊？整个人精气神都变了。”越劼都被周驰的变化给吓一跳。
“是吗？”周驰单手插兜，笑笑不说话。
别说外人了，他自己都感觉身子一天比一天轻。
“看来你回战场的日子指日可待了。”越劼将带的礼物提起，“给你看看，最新的研究成果。”
“杰瑞。”周驰示意，很快角落里一根机器手臂伸过来接着周驰手中的水管。
“走吧，进屋说。”周驰转身进屋，“喝什么，随便吩咐。”
越劼也跟着进屋：“咖啡就好，你这的咖啡很纯，比外面卖的好多了。”
杰瑞也很尽职尽责地准备咖啡去了。
二人在沙发上落座，越劼仔仔细细打量了周驰一圈，欣慰道：“看见你还有闲心亲自浇花，我心里放松不少啊。”
周驰嗤笑：“还不是闲的？总统那边将我的工作全停了，连我自己家的训练室都锁了。”
越劼皱眉：“怎么你自己屋里的权限外人还可以操纵？这很危险知不知道。”
周驰反而意味深长地笑着：“就是把权限给了上面，我才能更安全。”
越劼脑子一转，赶忙摆手否认：“我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啊，谁的坏话也没说。”
“放心，上面没那么多闲工夫二十四小时盯着。”周驰转移话题，“你难得来一趟，带的什么？”
“是我们研究室新研究出来的一种变形药。”
越劼将自己带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小箱子，打开，里面是五管针剂。
“变形药？这玩意不是很常见吗？”周驰疑惑。
变形药是战场上很常见的一种管控制药物。
主要作用于变化外形，方便潜入一些监管严密的军事基地或者人体到达不了的地方。社会上也很流行，不过处于政府管控下，没有正当理由领取不了。
“这个不一样，这个里面是添加了人鱼基因，是专门为了人鱼研制的。”越劼掏出一叠资料递给周驰。
“你家最近新来了条人鱼，我专门带给你让你们用用。打了针剂，可以让人鱼幻化出双腿，很适合家里养人鱼的购买哦。”
双腿？
躲在地板下偷听的小人鱼眼睛噌的一下发光。
上面，周驰笑骂：“无利不起早，尤其是你们这些在政府里面当官的，说吧。”
越劼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这边实验室经费投入了那么多，政府财政花销大，需要回回本，这不，也不用你做什么，多出去晃晃，打打广告。”
周驰接过箱子，“我的主意你都敢打？胆子挺大。”
“你反正最近休假，闲着也是闲着。”越劼指指资料，“看看。”
周驰瞪了越劼一眼，低头一目十行地游览起来。
看着看着，周驰脸上的轻松没了，“你们研究这个……真的只是为了让人鱼类化人类？”
越劼点头，笑的一脸无辜。
“你知道人鱼长出双腿意味着什么吗？”周驰合上资料，目不转睛地盯着越劼的脸，“是最高处的想法还是生化局的想法？”
越劼笑而不语，反而回到最初的话题：“你的训练室什么时候打开了咱们可以进去练练。”
周驰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如毒蛇一般的目光似乎要刺透越劼的大脑。
“为什么是我？”周驰问。
越劼笑着摇摇头。
气氛随即僵硬。
对峙了几秒后，周驰一笑，“行了，我知道了。”
随即他顶了一下腮帮子，毫不客气地赶客，“慢走不送。”
越劼再次摆了摆手：“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周驰只是骂着：“狗腿。滚。”
越劼笑盈盈地离去。
拿着那堆资料，周驰心中惊涛骇浪，脑袋也开始隐隐作痛。这时，客厅的地板随即打开，小人鱼欢快的声音在房间里炸开：“我都听见了！是不是我可以变出双腿啊？！是真的吗？我可以走路了吗？”
周驰刚酝酿出的思路被打断，他无奈地捏捏眉头：“你安静一点。”
什么都不知道的蠢玩意，还在那沾沾自喜。
“哎呦我就是兴奋嘛~给我看看呢，我真的可以离开水吗？我真的可以踩在陆地上嘛？真的吗真的吗？”
周驰不说话，反而幽幽地盯着小人鱼沉默了好久。
想来想去，这件事对人鱼来说都是好事。
因为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过程会让人鱼更高兴，风险也是政府承担。
于他没什么损失，他也相信政府有最完美的防范措施。
他更多的是生气自己成为第一只吃螃蟹的人，还是被迫的。
他问了越劼为什么是他。
越劼的回答很直白，一直都是他。
他从最开始就被选定了，之后的送人鱼，延长休假，然后就是送来的针剂。
周驰拿起一根针剂，“想试试？”
小人鱼高兴疯了，但也害怕这个她炸了十几年的东西，“想，但我怕。”
周驰抿唇，最终将针剂扔回箱子，“怕就不用了，在水里挺好。”
真不让试了，小人鱼反而哀嚎起来。
吵的周驰太阳穴突突跳，他干脆起身，“我进屋睡会午觉，杰瑞，不准她进来。”
“好的。”
“啊啊啊啊！周驰！你又孤立我！今晚上不和你一起睡了！不睡了！我自己在我的房间里睡！”苏见烟发狠，噗通一声跳回水里。
房间里。
周驰当然没有睡觉，没有小人鱼在身边他根本就睡不着。
他一直在捋思路。
人鱼，新发现的类人物种，有着比人类更高级的生物进化和精神力。按理说在进化逻辑上，人鱼是高于人类成为联盟霸主的。
但人鱼为什么只能龟缩在海底，被发现之后还被人类大肆捕杀驯化之后无法反抗？
就是在于，人鱼有个致命的生命锁。
鱼化的身躯让他们无法长时间离开水源，即他们的文明只能存在于水底，无法脱离原始的部落文明。
人类疯狂的捕杀人鱼，一是对人鱼物种的猎奇化。存在于神话的物种真的存在，人类的探索欲达到顶峰。
二是人鱼的进化充满了未解之谜，强大的生命力与精神域也让人类觊觎，他们禁锢驯化人鱼，也是为了更好的研究人鱼。
第三点，就是惧怕。
人鱼的孱弱在于他们的尾巴，可如果人鱼没有尾巴，是和人类一样的双腿呢？
如果人鱼有了双腿，那么他们就可以在陆地上行走，接触陆地文明，学会人类的语言、文化，受到人类的社会教育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人鱼将会充分利用学会的知识组建出自己的陆上文明。
那个时候，人鱼和人类，谁会成为陆上统治者呢？
显然是具有更高生物技能的人鱼。
这也是政府以及一些生物保护倡导者都不愿意解放人鱼尊重人鱼的原因。
他们爱猫爱狗爱任何动物，无所谓，再怎么爱都是以食物链顶端者的身份居高临下的怜悯。
可如果真的有一个物种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存在呢？
怎么还会有怜悯，有的只是恐惧，有的只是屠杀。
可为什么能让人鱼异化出双腿的针剂会被政府松口制作出来甚至使用到人鱼身上？
为的什么？
只有一个原因——也是人类培育人鱼的唯一目的。
繁殖。
之前的圈养是为了更好的繁殖人鱼，让人鱼物种存活下来，才能更好的研究人鱼，将人鱼身上优秀的基因用在人类身上。人鱼的繁殖和所有动物一样，圈养到成年，进入发情期，然后将合适的雄人鱼和雌人鱼配对，怀孕产子。
人鱼和人类的繁殖，才是用最完美的方法将人鱼的优良基因用于人类基因之上。
杂交。
杂交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人鱼长出双腿，和人类一样，这样子人类才愿意，不然谁也不想生出个长着鱼尾巴的孩子。
这是人类进化的必然过程。
他作为国家的军人，理解并尊重，一些进步是需要一定的牺牲的。
这些牺牲，确实让人惋惜，但在大命运下，历史的车轮不容撼动。
那条人鱼，就是实验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