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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救了我的儿子,我要怎么报答你呢?”老头人问道。
“你履行你的承诺就是了!”
“阿爸,什么承诺?”老少两位头人已经就座,少头人虚弱地靠在仆人怀里,正侧头喝着热汤,听二人说得神秘,忙转头来问。老头人就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
“满足他的愿望!”少头人答道“他救回我的命,这比什么都重要!”
“马匪的队伍就要到了,我们都是雪山草地的子民,你我的部落就好比是一个手掌上的指头,少了谁都捏不成拳头。你以为我们被剿灭了你们就能自保,从此天下太平了吗?不会的,所以抛弃成见吧!你我两家联起手来。马匪可是头恶狼,它们会一只只地咬死羊圈里的羊,不会留一个活口。”刺鹫说道。
“好,我马上集合本部的勇士随你出征!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了,你我联手共同抗击贼人就好!”“你跟马匪究竟结了什么梁子?”少头人问刺鹫。
“他们扫荡了我的家乡,杀了我的牛羊,杀害了我的父亲”刺鹫将事情的原委细细说给少头人听,大家都听得义愤填膺。
“那这一仗你打算怎么打?”
“我是个粗人,使上力气拼个命还行,论起打仗来可真是外行,还想听听少头人的看法!”
“那好,你照我的办法做!从外界通到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必经之路,这个路口易守难攻。一旦马匪冲破了这道关卡,我们就暴露在他们眼前了。格马草原广阔,我们没有任何屏障,根本敌不过马匪的数千铁骑。所以我们就在这里阻击马匪,成败在此一举。”
“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少头人摇头,其他人也陷入沉默。
“那好吧,一切听少头人的,可马匪真会心甘情愿往袋子里钻吗?”
“兵贵神速,马匪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放心吧,他们早就咬着你的人追过来了!我们没有了后撤的时间,只能迎头痛击。”
“一定要守着这条路口吗?”
“对,这道关口就成了扼住你我族人的命脉,非死守不可,进则胜,退则败!”
“我只是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他们肯定会钻这个袋子。你我放手一搏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此役我们不能全歼来敌,至少也能耗掉匪兵一半的力量!等他们元气大伤时,对我们就不会不有所忌惮,到时候你我掌握了主动,这接下来的仗就好打多了。守也行,战也行,不怕粮草不足,不怕兵员不够!”
“话是这么说,这可是危险活啊!让谁守呢?”
“放心,我自有办法!”少头人胸有成竹地说道“另外,为了保险,我们再使几个鬼招,你用我的法子去准备这些东西”
为了保密,少头人示意刺鹫上前来,俯身在他耳旁低语几句。刺鹫听完少头人的耳语后频频点头。
次日黎明,天还没有亮透。在一群美丽姑娘的簇拥下,三位头插羽翎、戴着面具、身披黑服、手持魔杖的格马巫师出现了,他们来到雪山山脚,做祷告仪式!
伴着在黑暗中渐渐响起的祭乐和渐渐激烈的鼓声,三位巫师登上一边的高台,开始做法。少女们拉成两层的圆圈,围着巫师翩翩起舞。
一把冲天的大火在山脚边突然燃起,赤红赤红的光焰照亮了死寂一般的山谷,男人们被神舞激励着亢奋起来,他们手擎火把,个个威武。战马也被点燃了激情,纷纷腾空跃起,想开始在草原上疾奔、撒泼、撒野!
格马人抬出长号,吹出的出阵祭乐时而古朴雄浑,时而嘹亮清长。牛皮大鼓声一阵紧似一阵,海螺号角一声高过一声,大鼓声渐渐变得急促。骑手们心中对于马匪的恐惧,很快被那鼓声号声和巫师们口中振振有词的呼喊声给驱散了。在这微暗的天色里,就着越烧越旺的篝火和他们手中火把的光影,男人们身上彪悍雄性的气味,变得更加稠烈浓重起来。
终于,黑夜彻底消褪了!巫师驱走了魔鬼,天神又将光明重新还给了勇敢的牧人们。这时,夜风收敛,星光渐褪,阳光又重新照在了广袤的草原之上。人们摩拳擦掌,等待着神圣的战斗的开始。
远处,马匪的马队清晰可见。他们在蜿蜒的山路上缓慢前行,像豺狗一样嗅着猎物的味道,准备发起捕食的攻击,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此时他们的一举一动早被刺鹫和格马人的斥候盯上了。到了一道相对狭窄的道口,马匪的人马歇息之时,天空中突然飘起了小雪,山风顺着河谷袭来,一股不祥的气氛笼罩在马匪周围。
一声鹰啸,划破了天空的寂静,一只黑色的苍鹰从天空俯冲下来,从喝茶聊天的马匪头顶呼啸而过,惊得一些匪兵手足失措,慌乱中有的人扔下了手中的火枪,打翻了滚烫的茶碗,个个呆滞地望着苍鹰远去的身影,脸颊上写满了惊恐和不安。
突然,刺耳的响箭声从近处响起,跟着轰隆隆的蹄声震荡了整个河谷,人们脚下的土地抖动起来。一片黑乎乎的东西,由远至近,向马匪队伍直端端地撞了过来。
“快看,那边有东西,个头挺大的,像熊瞎子。”
“看着不像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熊?啊!不对!是牦牛!是野牦牛!”旁边的匪兵睁大眼睛看着,他觉得不会有这么多熊瞎子出现,定是其他野兽,等他终于看清是长毛垂地的野牦牛纷纷袭来时惊骇万分。
“是野牦牛啊!冲过来了,快啊!快跑啊!”马匪群里顿时有人发出了尖叫,带领马匪前锋的瘦子闻声抬头一望,心中惊叹道:菩萨啊!这是从哪里冒出的怪物啊?只见成百头牦牛被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吆喝着、驱赶着,疯癫般地从道空一端冲向了马匪。匪兵被吓得四处逃窜,顾不得手中的马枪和身边的战马,有的跳入悬崖跌入河谷被巨浪吞噬了,有的晕头转向跌入火堆,全身是火,满地打滚。来不及躲藏的,被牦牛角挑在半空中,肠破肚烂,血淋淋的五脏六腑拖了一地。
“开枪!开枪!开枪!”
瘦子一声令下,无处可逃的马匪操起火枪、马枪一股脑儿冲着牦牛群射去,枪声过后几头打头的野牦牛倒下了,可枪声也激怒了后面的野牦牛。枪口的烟雾散去后,举枪的马匪士兵被跟进的野牦牛撞翻在地,没等他们起身逃避,就被后面跟上的野牦牛踏成了肉泥。
天空中,那只“不祥”的苍鹰依旧围绕河谷展翅盘旋,望着地面上火光冲天、人仰马翻的场景,苍鹰又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啸声。
瘦子听了心中万分焦躁,心中骂道:该死的畜生!挨千刀万剐的魔鬼!你们是在断我的官路啊。
这时,天色变得更加阴沉,暗得让人看不清前方的景物,刚才还下得急促的小雪突然停了,夜空像一把黑色的伞,盖住了人群,屏蔽了众人的眼睛。
“啊箭!箭!箭!”
“有埋伏!”
“蛮子放箭了,快找掩护!”
“上苍啊!这些该死的蛮子,逃命啊!”
随着凌厉的风声,数不清的利箭从天而降,沉重的熟铁箭头加上凌厉的射速使得利箭具有格外强大的杀伤力,马匪士兵瞬间变成了浑身是箭的刺猬。刚准备举刀搏杀的十几个马匪,被射来的利箭,活生生地钉死在地面上,整个河岸边充斥着惨叫、悲鸣和哭泣之声。被利箭射伤脸部的匪首,从死人堆中爬了出来。他望见四周全是红色:火红的土地,红红的河水,红红的箭头,红红的人,红红的马
头顶仍旧是那只苍鹰,在天空中再次发出了桀骜不驯的啸声,它振翅高飞,惬意地体会着羽毛划过空气的快感。
野牦牛阵过后,马匪急忙纠集残部列队备战,没料到又当头挨了一阵箭雨,顿时死伤过半。刺鹫也和勇士们一起严阵以待。
两军对阵,远处山坡上格马人的经幡在烈风下“啪啪”作响。
“杀!”一阵沉雷般的战嚎!上千把马刀裂空上扬,格马武士和西玉树联军只等进攻的命令。
“哗”一声,数十面血腥色的战旗破风齐展,格马勇士居高临下发动猛攻。
残余的马匪看到扑来的是一群不会打仗的蛮人,顿时又恢复了残忍的本色,气势汹汹地狂喊着迎了上来。
猛然间,双方的军阵以雷霆万钧之势暴烈融汇,如惊天巨浪拍砸亘古的磐石。空中飞舞起成片成片的血肉,如狂风中的残叶,又如圣湖里的浪花,悲惨而壮烈。
烟尘滚滚,刺鹫的人马如同一股奔腾的洪流,顺着山路,浩浩荡荡地涌了过来,将谷口的残敌团团围住。身穿各色藏袍的草原汉子,在马背上吹着口哨,挥着战刀,做着各种劈砍的威武动作,刀锋下血肉横飞。后面掩护的人或是张弓射箭,或是举起火枪射击
激战初,马匪的前锋就受了重创,此时更是伤亡大半。惊恐万分的瘦子踏着卫兵的背脊,战战兢兢地跨上战马,沿着来时的路狂奔逃窜。好不容易躲过了这一劫难。回想眼前,他感到冷汗直出。一阵凉风袭来,他浑身全然无力了,更多的是恐惧和彷徨。
“长官,西玉树的蛮子伏击了我们的先头队伍,此时敌人已经倾巢出动了,快派大队人马上前剿灭。真主一定会保佑我们一战而全胜!”
“敌人有多少?”
“数不清,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人!”
“那就吃掉他!来人,给我冲一个!”
“是!”传令兵一挥舞旗子,马匪的跟进大部队排成进攻队形吼叫着冲了上去。
地面上马蹄声滚烫!
此时道口边上少头人已经指挥手下肃清了马匪的前锋,正以逸待劳。
“少头人,马匪的大部队来了!”探子急忙来报。
“来得好!等的就是他们。听我的令,弓箭手往前,其他的人排开,大家都看着点,马缰绳别把自己人给绊了!”少头人操着稍显虚弱的腔调命令着,语气坚定有力,令罢他又对刺鹫说“玉树武士,你带你的勇士快去侧面埋伏,我吸引敌人的进攻,箭射完后就听我的号声,号声一响我们同时贴近敌人搏杀!记住,下手要重!要往匪兵跟前贴,敌人逃窜时不要追,听我的鼓令。”
“就这么办!”刺鹫应允着带了上百名西玉树的青壮汉子去了匪兵的侧翼。
密林一般的格马骑兵阵前,少头人冷冷地望着渐渐逼近的马匪,突然大喊一声:“放箭!”
只听“咻、咻、咻”一阵强弩铿锵的弹射声,万千羽箭骤然离阵,如一团遮天蔽日的黑云,突然降临在马匪队伍上空。一支支利箭凭着嗜血的本性,在空中急速划过,呼啸着扑向远处如海潮般涌来的马匪铁骑。
一袭凉风刺透了匪兵骑勇单薄的皮甲,冲在最前的马匪骑兵寒得躯体一僵,接着惊恐地发现自己握缰扬刀的手已经随着刚才的寒战诡异而无力地松开,锋利的马刀已经落在地上,而身体却如同一片羽毛一般轻轻飞离了马鞍,之后重重砸在地上。
数不清的雕翎箭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无数箭矢从天而降,挟着惊人的贯穿力扑向铺天盖地的匪兵骑阵。无奈匪兵的血肉之躯如同不起眼的猎物,被残忍地穿胸透体。更可怜匪兵胯下忠诚的战马长嘶着悲鸣倒地,庞大的身躯血腥地倒地,身上瞬间钉插着数枚羽箭,很多带倒钩的箭头都贯穿了马体,挑出了肠子。
重弩之下,皮甲与皮木盾显得如此单薄,迎着密集的攒射,马匪骑勇们只得闭上双眼,口中发出嗷嗷的凄嚎,激励着自己和胯下的战马向前疾冲,奢望那无情的利箭将自己遗漏。
骑阵内不断有骑勇和马匹受伤倒地,惨叫和哀鸣此起彼伏,却又异常短暂,急速跟进的硕大马蹄自会彻底解脱其无穷的痛苦。
骑勇如同熟倒的青稞,被成片地收割。
战斗因铁血交织而壮美,又因生命与草木同贱而悲凄
一支支粗硕的牛角号在灰蒙蒙的低空下扬起。
“呜!呜!”
雄浑而低沉的牦牛角号响起,刺鹫全身为之一振,率先冲了出去。他大吼一声,如雷的吼声瞬间点燃了玉树猛士们的鲜血,浓烈的杀意从每一名汉子的眸子里渗透出来,力道直透握刀的手臂。战斗的残酷和冷血怎能让这些汉子们退缩?这血腥的场面非但没有瓦解草原勇士的斗志,反而彻底激发了他们嗜血的杀性,他们个个如身受数创的凶兽,在进行着悲壮又疯狂的反扑。
“嗷!”野兽般的长嚎声响彻整个草场,复仇的铁骑如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顷刻间漫涌,灼眼的寒光映彻旷野,那是玉树骑勇手中愤怒翻舞的马刀寒光。
两阵相撞的一瞬间,战场上失去了所有的声音:战马奔腾的轰鸣声、敌我士兵的怒吼声、长箭的呼啸声、角号声——全都凭空消失,只剩下一片空白。接着,猛然间各种声响汇集在一起,如同巨浪扑打在岩石上。
从侧翼扑出来的猛兽咬伤了马匪,大约激战了一炷香的工夫,马匪渐渐抵挡不住了,节节败退。
“撤退,撤退!”匪首看到大势已去无心恋战,挥舞着战刀指挥手下撤退。
马匪残部听到匪首的命令纷纷退了回去,退逃中又有数十人被毙。
“少头人快看,贼人退了!”
“我们追吧!”看到马匪狼狈逃跑,山上的藏民吼得震天响,个个兴奋不已。
“不行!”少头人果断地命令道“马匪太轻敌了,所以中了我们的埋伏。不过他们元气尚存,只是暂时退却罢了。今天我们贴着这些土匪打,狗东西的火枪威力没有使出来,所以他们还会像狼一样回头反咬一口的,此时说不好正等着我们去追呢,好收拾我们。今天算我们先赢一局,告诉大家不要毛躁,好戏才刚刚开始呢!”